第57章 :委屈

董善瑤覺得,元邑一定是想明白了她的意思的,不然他不會叫李良到景仁宮來,與她說這樣的話。

她唇邊揚着弧度,吩咐小宮女送了李良出去,笑意才漸漸從臉上消退了。

玳瑁和翡翠兩個人掖着手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一時竟都不敢開口言聲。

許久後,還是翡翠硬着頭皮叫了一聲主子。

董善瑤猛然回過神來,松開手下撫着的那柄木柄嵌玉石染牙佛手紋如意:“翡翠,你說這個事,怪不怪?”

翡翠一怔:“主子您說什麽?”

“元讓的事。”董善瑤想起那日的光景來,不自覺的又反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按往日來說,這回大選,萬歲不會不支持我。太後放了話出來,話裏話外是叫不必選那樣多的貴女進宮來,經過了元讓的事情之後,萬歲難道真的就甘心什麽都聽她的?”

她手上一頓,肩頭隐隐作痛:“那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主意雖說是我出的——誠然,眼下我倒覺得,萬歲打從一開始,就算準了我是什麽心思——可那又如何?這分明是唯一的法子,對他,對老祖宗,都沒什麽不好的地方。我與萬歲結發六年,他何曾與我紅過臉?如果說我今次算計的是徐家,推出來的是昭妃,他怒發沖冠,我反倒不覺得吃驚了。”

可那個人,不是衛玉容嗎?

她有些茫然起來。

翡翠抿緊唇角,似乎不知這話該怎麽回。

玳瑁咽了口口水,看看她,又看看董善瑤,一時動了動嘴,似乎有話想說。

翡翠瞧見了,生怕她再說出什麽話,更要惹了主子不悅,便忙攔了一把,先開了口:“這事兒橫豎都過去了,您再怎麽想,也沒法子更改了。當日諸位娘娘入宮時,奴才就勸過您一句,貞主兒無論怎麽說,都還是萬歲的表妹。這回大皇子的事情,要是萬歲不疑您,倒還好些,可您自個兒也說了……”

“是啊,我清除他的脾性,他又如何不了解我的心思。元讓留在宮裏,明妃日日的盼着,于我而言,是一大禍患。”她一面說,一面哂笑着搖頭,“看樣子,今後是誰也指望不上了。”

“主子,要是依着奴才說,您近來就事事順着太後的意吧。而且諸位娘娘入宮後,您哪裏都沒過分的去親近……”翡翠咬咬牙,偷偷地觑了一回她的面色,見她神色如常,才敢繼續說下去,“上回您叫請定嫔過來——恕奴才說句不尊敬的話,定嫔又能成什麽事兒呢?奴才知道,兩位貴主兒,還有昭妃,身後都有依仗,不需靠着咱們景仁宮,您不願意親近,也就算了,可是慶妃娘娘呢?”

董善瑤面色一僵,旋即眯起眼來:“她跟貞貴妃,感情一向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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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生在江南,也長在江南,可是嫁給元邑時,衛玉容她們年紀都還小。

她入京之後,每每聽聞,自然也知道,蕭燕華和衛玉容從小就走的極近。

“感情好是一回事兒,進了宮,還能不能坦誠相待,那是另外的一回事。”翡翠吸了吸鼻子,稍稍挪着身子,靠近她些許,“定嫔出身是好,父兄皆掌刑獄,可慶妃娘娘的父親是吏部的尚書,您怎麽能把她擱下去,想着去籠絡定嫔呢?”

翡翠的話,看似不怎麽恭敬,不該她一個宮女說出口,可董善瑤心中,卻大為所動。

貼心的人,才會說出這樣貼心的話。

元讓的事情發生後,高太後也抱病不出,又傳下旨來,叫她料理完大選事後,入壽康宮侍疾。

她已隐隐感覺到,高太後必不容她,彼時心中也生出過一絲的悔意來。

翡翠當日勸阻,她一個字也沒聽到心裏去,總想着,如今還有這個中宮之位傍身……到今日,李良往景仁傳了這樣的話,她只覺得心寒不已,且這件事上,她的确太過心急了些。

不過事情都做了,現在她就是跪在壽康宮外請罪告饒,高太後也不會聽。

翡翠如今這樣說,她心中便念頭幾轉。

“慶妃如今抱病不見人,萬歲也不過問延禧宮,與其叫她守着延禧宮與世隔絕,又或是心裏頭始終站在貞貴妃一頭,還不如,我下些功夫,叫她靠在我身上?”董善瑤語氣輕柔,一字一頓似的,說着,偏了偏眼神,看向了翡翠。

翡翠點一點頭:“奴才知道,您一定想說,慶妃自入宮來,諸事淡泊,連萬歲的冷淡,她都沒太當回事兒。”

董善瑤嗯了一聲:“你不必說了,我雖未必籠絡的了她,卻也該示好延禧宮,來日若真有事,她有心相幫,也是好的。”

蕭燕華的祖父是有過軍功的人,一個國公的銜兒,世襲罔替,這份榮耀,原也不是誰家都有的。

她同高、徐、衛三人比起來,看似落下一大截,可實際上呢?

能随意走動公主府,同衛玉容相交甚好的人——入得了那位大長公主的眼,又能差到哪裏去。

董善瑤定了心神:“你到延禧宮去瞧一瞧,且看看她還如何的不好,告訴她,我這裏大選的事情落定後,入了壽康去侍疾,貞貴妃又在老祖宗跟前服侍着,宮裏的事情,少不得還要她出面盯着,若實在不好,也該好好地傳太醫用藥,小小的年紀,總不能病怏怏的,我還指着她呢。”

翡翠欸的一聲應了,又等了會兒,見她沒有後話囑咐,方踩着細碎的步子,疾步出了門去。

玳瑁此時才支支吾吾的開口問:“主子這樣說,慶妃心裏指不定如何想。如今既然跟壽康宮算是撕破了臉,要奴才說,那是個是非之地,您就不該去侍疾。”

“怎麽?我也抱病不出?說身染惡疾,不能到太後跟前去盡孝?”董善瑤玩笑似的反問回去,須臾又嗤了一聲,“沒了侍疾這個由頭,她也總能找出別的法子來磋磨我。”她略合一合眼,“好在是老祖宗不也發了話嗎,叫萬歲每日得閑去問安。該來的總會來,元讓的事,萬歲和老祖宗都打算叫我擔待起來,那我也只能擔起來了。太後要撒出這口氣,橫豎我是躲不過去,不過委屈幾日,受些氣,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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