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解決
與其這樣吊着懸着心,還不如把話攤開了說。
韋兆心裏也明白,高太後不召群臣,又說了這樣一車的話,分明是不想他對鄭恪的的徹查到底。
其中深意……
他微一抿唇,定下心來,一拱手,做下一禮:“臣請太後示下。”
高太後眼中精一閃:“看樣子,你都明白了。當初我一手提拔你,而今便也不與你說虛的——鄭恪的死,你可以查,但是你總要記住,什麽人能查,什麽人不能查。将來若是查到了高家人頭上去,太和,咱們君臣的情分,就走到頭了。”
果然是高家人!
韋兆心頭一顫,他的直覺,從來都不錯。
高太後要殺鄭恪,自己沒法子動手,便傳了話出去,交給了高家人來做這件事,只是高家如今的這些人裏,竟沒有一個是有腦子的。
不過這件事換過來想,高家人又一向是肆無忌憚慣了的,動手行兇,又是宮中的旨意,他們就更沒有顧忌。
真要是動用人手去查,不出三日,他一定能查出高家的罪證。
可是一旦查到了高家頭上去,高太後這裏……
他呼吸一滞:“太後是想讓臣,草草結案嗎?”
“胡說。”高太後輕斥他,“你草草結案,章瑞之一定上本參你。太和,你是聰明人,找幾個替罪羊,又或是把這件事,粉飾過去,就這麽難?你就沒法子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
然而韋兆的心裏卻猶豫了。
高太後提拔他,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若為君子,該湧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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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若是君子,在這樣的人命案子上,又怎麽能動手腳做假案呢?
于是他緘默下來,立在殿下,一言不發。
高太後看在眼裏,眸色一沉,顯然不悅了。
她是慧眼識人的,也很輕易就能夠看得出來韋兆的掙紮。
她了解韋兆,所以才會對春喜說,這并不是她能夠十成十的有把握的。
“看你這個樣子,是真的打算一查到底了不成?”高太後的語氣,倏爾冷了下去。
寒意刺骨,直打痛了韋兆。
他身形猛然一僵,當機立斷:“臣不敢——太後既然有了示下,臣遵您旨意就是,這件案子,臣會想辦法。”
辦法都是現成的。鄭恪出宮回家,途徑九意街,身上穿的卻并非是官服。
那地方魚龍混雜,若有歹人攔路劫財,行兇殺人也是說的過去的。
高太後要替罪羊,他就給她找出一個替罪羊便是了。
這個世道上,沒有什麽,比自己活着更要緊的。
他确實很想做君子,可是只怕這輩子是不能夠的了。
跟着高太後手下辦事兒,坦蕩蕩這三個字是要丢棄掉的。
可如果将來有一日,高太後失勢了,那他處境則極其尴尬,也再不可能有施展拳腳的機會。
韋兆徹底的打定了主意,斬釘截鐵的:“三日,臣只需要三日時間,就能将此案了結,且絕不會牽連無辜。”
高太後似乎對他的這番話很是滿意,點點頭:“你的能力我知道,好好的查,給朝臣,也給京中百姓一個交代。”
……
送走韋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高太後一早上提着的心,在他離開壽康宮的那一刻,才重新放回了肚子裏。
她長長的松了口氣,叫了一聲春喜。
然而入內來的卻是喜鵲。
高太後一愣:“春兒哪裏去了?”
喜鵲近前去奉茶,似笑非笑的回道:“主子您不是還叫盯着新進宮的幾位主兒嗎?她這會子還忙活着呢。”
高太後哦的一聲:“倒差點兒把這檔子事給忘了。”她一面說,一面伸手接過茶盞來,喝了口茶,“景仁宮還沒把藥送過來?”
“一盞茶之前送來了,春喜接下來的藥,擱在小廚房拿竈火。熱着,奴才叫人看着呢。您才剛見韋大人,奴才沒敢進來送藥,”她說着,蹲身一禮,往外稍退了兩步,沖着門口的小宮女兒吩咐了兩句,複又回到高太後面前來,“這會子吃藥正好,也沒那樣燙了。”
高太後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阖了阖眼。
春喜和喜鵲兩個人,跟着她算是最早的,兩個人各有各的好處。
春喜心細,膽子也正,有些時候她身邊兒的确需要一個能規勸,敢開口的人。
至于喜鵲呢?她為人仗義,又很有眼色,對待壽康宮的宮女奴才是再和氣沒有的,從來不惹是生非,而到了主子面前,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她心裏有那麽一杆秤,這個分寸,多少年了,她都拿捏得相當好也相當準,幾乎叫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
高太後手中的霁紅釉小杯随手放下去,噙着笑叮囑喜鵲:“我一個人歇會兒想些事,春兒回來了,叫她過來見我,我有話要問她。還有,你去告訴外頭當值的,過會兒吳太醫來請脈時,把他攔一攔。”
喜鵲呆呆的,啊了一嗓子:“攔着吳太醫嗎?”她咬了咬唇,“總得來給您請脈的呀。”
于是高太後就笑了。
喜鵲這丫頭,果然是什麽都知道的,只是平日裏不說罷了。
她招招手,示意喜鵲近前來,才說:“其實我一向倒是覺得,你大可以學學春兒,跟着我這麽些年了,膽子沒她一半兒大。光是整日裏端着謹慎和氣,能有什麽出息呢?”
喜鵲瞳孔驀然放大:“主子,您……”
“別怕,你知道就知道了吧,你跟春兒原就是一樣的,我沒告訴你那麽多,也是因為,她比你更有主見,該說的話,在我面前,她從來都敢直說。我若告訴你,你又是個悶葫蘆似的性子,一句話不敢多說的,倒弄得大家沒意思。”她說着,又搖一搖頭,很惋惜似的嘆了一聲,“你自個兒也想一想,勸過你一回,就不會再說你第二次了。你不想改,我也不強求你,對外頭的人,我手段在強硬,那也只是對外人,明白我的意思了?”
喜鵲怔怔的點頭,似乎一時間沒能從震驚中平複下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