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火火火火
經常在世界各地飛,使用過的號碼多到自己都記不得, 時間用在這些細微瑣事上, 對于分秒都像金子一樣要緊的人來說是一種浪費。
去年和柏林愛樂樂團回國演出, 冬稚和苗菁就聯系上了。原本這些年斷斷續續偶爾通信, 去年見了一面, 留了一個號碼。
“……要不是看到新聞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 你也是, 都不說一聲, 早點告訴我我現在人都已經在華城了!”電話那端是苗菁未曾多變的聲音。
冬稚靠着車墊,笑道:“可別,這兩天我剛回來,正好是最忙的時候, 你來了我還沒辦法照顧你, 等過了頭幾天空閑多點你再來。”
“行行行,我肯定不耽誤你忙正事!我本來計劃這段時間出去旅游的, 一個人又不知道去哪好,感覺哪都沒意思……這不結果你就回來了。”苗菁興致勃勃道, “你都不知道, 我爸媽現在天天催我, 整天想法子給我相親,我窩在家裏看個劇,進房間來就叭叭地說我。我躲到花店去吧, 我媽借口來送飯, 跟在我身後催, 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哎不說這個,你瞧我,廢話勁又上來了,跟你嘚啵這些亂七八糟的……”
“沒事,你說,我愛聽。”冬稚往後靠,閉了閉眼,“平時一個能和我說這些生活瑣事的人都沒有。”
“你那是沒有?分明是沒時間好吧。”苗菁吐槽道,“對了,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還不确定,先忙完演出再考慮。”
“以前九班還有十一班那幾個……算了,說了你應該也不記得。以前的一些同學,有的跟我還有點聯系,沒少跟我打聽你的事情。有誰跟我說想組織聚一聚,問你有時間嗎?”苗菁頓了一下,“你肯定沒興趣吧?”
冬稚實誠地應道:“嗯。”
“我猜你也沒興趣,下回誰要是再問我就都幫你推了。那會兒讀書的時候你跟他們也不熟……”
冬稚側頭,車窗已經被拉下的簾布擋住,看不見外面。
“對了,你和——”苗菁忽然想起什麽,說到一半卻又止住。
“什麽?”冬稚問。
“……算了,沒什麽。”苗菁的聲音裏有一絲尴尬,咳了聲,立刻轉移話題,“等我把花店的事情處理一下,過幾天來找你,你別太忙啊,到時候一起吃飯!”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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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稚沒有追問她先前想說的內容,挂了電話。
人活一生,難得糊塗。
……
連着一陣加班加點,自那天飯局之後,科研部一幫人好幾天沒能喘口氣。
秦承宇靠着辦公桌邊緣,兩手往後撐在桌面上。
“公事私事你一向分得很輕……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只要是有水平的公司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是博研數碼。”陳就在另一邊櫃前翻找資料,沒朝這邊看一眼,“‘新感’芯片對周教授主導的整個工程意義重大,一點零版本是首次打進國際市場的芯片,因為它你才能帶着華微在納斯達克敲鐘。二點零在原有基礎上的改進,你也清楚,占據市場份額,大規模運用是遲早的事。從這個項目籌備起,周教授就全權交給了我,這也是他邀我回國的條件。”他瞥向秦承宇,淡淡道,“我是負責人,我說了算。”
秦承宇失笑:“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年多你辛苦了。沒說不讓你決定,我這不是調侃一下嘛,這麽認真幹什麽。”随手拿起桌上筆筒裏的一支筆,夾在指間旋轉,又道,“博研那邊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問這事,之前合作的那次挺順利,這回本來差不多也說好是他們,我這突然變卦,人家背地裏不知道怎麽罵我王八犢子呢……你怎麽打算?”
“禮拜六晚上五點,訂個地方,你那家餐廳就行。”陳就走到秦承宇旁邊,摘下手上的腕表,輕輕扔進桌上的筆盒裏,“我請Dawn·Dong吃飯。”
和他對視一眼,陳就提步離開,“我去實驗室,出來關門,記得把我桌上的東西放回原位。”
秦承宇扭頭看他兩眼,搖着頭嘆氣。正預備走,轉身的剎那瞥見他放報紙的地方,那一堆最面上那張是前兩天的報紙。秦承宇随手拿起來,翻了兩下,停在藝術新聞版面。
偌大的标題映入眼簾——
“女小提琴家冬稚,當代最流行的華人小提琴天後Dawn·Dong特別專訪!”
不由得又往後朝陳就離開的方向看了眼。
秦承宇抖開報紙,站在陳就的辦公室裏眯着眼細細閱讀。全篇大都以小提琴相關內容為主,不過篇末有部分私人內容。
采訪問到這位“Dong”小姐的感情問題,秦承宇看了看,沒什麽爆炸性的內容,比起他以及他身邊的花花公子,這位小提琴家的情史異常簡潔。
報道裏提及的曾經的男朋友,其中一位大概就是陳就吧。
稍微了解些許“內幕”的秦承宇撇了撇嘴,一段戀愛,瘋了這麽多年,陳就也是個神人。不再看,把桌上的東西簡單歸置好,他轉身出去。
那一段裏,采訪者問及Dawn·Dong過往的對象問題。
她沒有遮掩,說是在國內:“兩個都是。”
報紙被放回了原位,合着滿室寂靜,無聲地被蓋住。
……
“我的樂迷?”
咖啡桌前,冬稚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剛端起的杯子還未送到嘴邊。
許博衍坐在對面,為難地點了點頭,“是的,那位秦總是這麽跟我說的。之前你那張簽名CD就是他要走的。那次我和他在我辦公室談事情,他看見那張CD還問了我幾句,當時我沒跟他說別的……可能是半年前我去紐約看你發在朋友圈的那張合照,他看見了吧。”
冬稚怪道:“你們這回的合作他突然變卦,然後說要請我吃飯?”
“剛開始打了好幾通電話和他們溝通,一直沒給個說法。昨天他突然親自打電話給我,說想約你吃個飯。”許博衍眉頭皺了皺,“你準備演出已經夠累了,我本來也不想吵你,可是那邊态度堅定,堅持要見你。難就難在這回的合作比上次更重要,他們團隊開發的新技術,如果可以用在我們公司這一批新産品裏,對公司來說會是很大的一個提升。雖然之後別家肯定也會跟上,但搶先擠占市場份額十分重要……”
“他的意思是我去見他,你們這次的合作就能成嗎?”冬稚問,“關于這方面有沒有給一個具體的說法。”
許博衍面帶猶豫,“具體沒有明說,他話裏有這個意思,但是成不成還是有變數。這個合作非同尋常,我不得不去争取。”他對冬稚帶着幾分抱歉,“把你牽扯進來,我真的……”
“哥。”冬稚打斷他,“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能幫上忙是好事,這是我應該的。你不要說這種見外的話。”
她颔首,“既然說是我的樂迷,那我就去見見,看看他到底什麽意思。”
“耽誤你工作了。”
“沒事,再忙也有休息的時候,飯還是要吃不是嘛。”冬稚笑着寬慰他,“自己吃也是吃,別人請也是吃,都一樣。”
……
Peacock forest餐廳從開業起即實行會員制,不對外開放。秦承宇有時請朋友或者重要客戶吃飯,就會來自己的店裏——這算是他的副業之一,不過從沒指着這個掙錢,更像是給自己弄了個吃飯的地方。
冬稚提前了十分鐘抵達,被告知對方已經在頂樓唯一的一間包間等候。許博衍原本想陪她一起來,但這位秦總既然好意思開口“只請她一個”,許博衍也不好厚着臉皮上門,教人看了像是多防着他似得。
許博衍沒來,但有柯雅在,不論公事私事,冬稚的行程,她基本都跟随在身邊。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必也做不出什麽逾越的舉動,但稍微上心點還是有必要的。
服務員帶路将她們領到包間門口,門推開,站在外邊沒有入內,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裏瞧着沒有異樣,冬稚轉頭吩咐柯雅:“在這等我。”
柯雅點點頭。
冬稚提步進去,門在身後關上。
她行了幾步,就見那一側落地窗前站了個男人,她在離小圓桌尚遠的地方停下。
“秦先生您好,我……”
窗前的人緩緩轉過身來。
“我”字卡在喉嚨裏,滞頓着緩緩下沉,湮滅在喉管之中。
她愣着,半晌沒有說話。
“坐。”陳就走到桌邊,拉開一側椅子,姿态悠然地坐下。
“你……”冬稚從震驚中回神,尚且有些緩不過勁來,“你怎麽……秦先生……”
“秦承宇去吃法國菜了。”陳就道,“是我約你來的。”
冬稚在原地不動,他擡眸,“怎麽,你要站着吃?”
他的态度過于自然,讓她詫異間又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壓下這股別扭感,她抿着唇,拉開凳子在圓桌邊坐下,和他面對面。
“是你約我來的?”先前已經聽他說了,但冬稚還是沒忍住重複問道。
“是。”
“你找我……”
“準确的說,是你們找我。”陳就睨她,“許博衍是你繼兄?他想跟秦承宇談的這樁合作,決定權在我這。我可以選擇的餘地很多,并不是一定非他不可。”
“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意思?”冬稚微微蹙眉。
“沒什麽意思。”他輕笑,“好久不見,吃個飯敘舊難道不行?”
一別數載,轉眼就是好多年。
以前的陳就她很了解,但現在……不敢說。
冬稚不知道陳就特地找她有什麽目的,但看他這一番折騰,總感覺來者不善。
陳就把菜單推給她:“想吃什麽?”
冬稚沒碰,輕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們或許選擇很多,但是我哥在這一方面真的很有實力,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
“是嘛。”陳就随口答應,端起杯子喝水,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
冬稚見他這般敷衍的态度,只好道:“公是公,私歸私,我希望你不會因為我們的事對我哥産生……”
“我們?我們有什麽事?”陳就勾唇笑了,“你是指我們當初在一起的事,還是指你恨我爸媽恨到連我一起騙的事?”
冬稚臉色微變。
陳就眸色沉沉,睨着她笑:“你不說我還忘了,既然你提了,我也想起來。”他拿起一根煙,“你幫許博衍做說客,要我改變主意也不是不可以。”
他咬着煙,點着火後把打火機輕輕扔在桌上,深吸一口,将要夾在指間,呵出的煙氣讓他面目朦胧:“你跟我睡一覺,我就跟他合作。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