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食堂
見周向楠不像以往那麽愛說話，林美芝關心的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麽沒好透就來上班？要不你回去吧，我到時候直接跟我爸說一聲。”
周向楠搖搖頭，拍拍還有些蒼白的臉蛋，“我吃了藥，好的差不多了，沒問題的。”
林美芝點點頭，“嗯，你注意身體，要是不舒服，提前說一聲。”
随後又自來熟的抱着她的胳膊抱怨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天，我都在食堂吃不下飯了。”
周向楠笑笑也沒當真，“秦大廚聽了可要傷心了……今天中午我做飯，你可要多吃點兒。”
“沒問題！對了，別跟秦大廚說啊！”林美芝捂着嘴笑道，到了一處岔路口跟周向楠揮揮手告別，“行了，你去食堂吧，我也得去車間了。”
周向楠擺擺手跟林美芝分開了。
食堂在廠子的最裏面，是一片磚瓦平房，全部打通，最裏面隔出一大間做了廚房，外面擺上桌椅板凳做了吃飯的地兒。
周向楠到的時候食堂的大門敞開着，負責吃飯區域衛生的吳嬸子和王叔閑不住，抹布沾了水，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見周向楠走過來，兩人關切的問道：“向楠來了，身體好點兒沒？”
周向楠點點頭，說道：“嗯，已經好了，吳嬸子，王叔，還有多少沒弄，我幫你們擦吧。”
王叔連連搖頭，“不用，不用，就一點兒，馬上就完了，你趕緊進去吧，廚房裏的事兒也不少呢。”
吳嬸子也道：“我們這搞衛生的輕松，就是最近天熱，你們廚房能不能煮點兒綠豆湯給我們解解暑？”
周向楠點頭道：“行，吳嬸子，回去我幫你們找秦大廚問問，走了啊。”
穿過一排排的桌椅板凳進了後面的大廚房，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子刺鼻的煙草味，已經有人來了。
視線滑過竈臺，看到食堂的主任，同時也是食堂主廚的秦海生，秦大廚正佝偻着腰坐在小板凳上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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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廚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抽煙。
兩人打過招呼，秦大廚指着牆邊堆着的一堆新鮮蔬菜，“小周，來的早啊，過來坐。”
周向楠乖巧的搬了個小板凳，挨着秦大廚做了，秦大廚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紙包遞給她。
周向楠打開紙包，居然是兩塊包裝完好的巧克力，不過因為天熱，巧克力有摸起來有些軟了。
她沒好意思要，“秦大廚，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您還是拿回去給您家的小孫子吃吧。”
秦大廚擺擺手道：“不用，別人給我們家送了一斤，這是專門給你的，快吃吧，天熱容易化，到時候味道就不好了。”
見狀，周向楠笑笑道了聲謝，拆開包裝吃了。
雖然味道比起後世的巧克力差遠了，但她吃起來卻覺得味道不錯。
吃完巧克力沒多久，食堂其他的人陸陸續續的來了，秦大廚看時間不早了，也招呼人開工。
整間食堂，除了秦大廚只用上竈臺之外，其他人都是要做雜事兒的，像是摘菜、洗菜、切菜，就是他們這些小工做。
秦大廚定下的菜單中，有一道土豆炖紅燒肉，周向楠主動拿着刀子削土豆，削好土豆清洗後切成大塊備用。
又幫着其他沒弄完的切了兩堆菜，差不多到了十點，該炒菜了。
今天的主食是二米飯，白米摻着高粱米蒸的，炒菜是土豆塊炖紅燒肉、紅燒茄子、涼拌黃瓜、韭菜炒雞蛋、幹煸豆角、蒜薹炒肉以及一大盆蘑菇蝦皮湯。
食堂裏加上秦大廚一共兩個大師傅，另一個是楚大娘，原來還有個她奶奶，她進來後就是切菜洗菜的小工了，除了她，還有三個小工。
平時做菜都是秦大廚和楚大娘兩人平分。
楚大娘燒了一個茄子就停下了手，喊過周向楠，“向楠，剩下的韭菜炒雞蛋、幹煸豆角和蘑菇蝦皮湯你來做吧！”
周向楠點點頭也沒推辭，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年了，自從楚大娘發現周向楠的菜做的比她做的好吃後，每天楚大娘只炒一道菜，剩下的都是她來做。
周向楠也不推辭，一方面是楚大娘的歲數大了，身體也不好，家裏又沒合适的人接班，她又舍不得這一份工資，才一直做下來的，楚大娘人很好，她能幫的就幫點兒。
另一方面就是她也挺喜歡做飯的，最主要的是每天拿着個大鐵鍬翻來翻去，她的力氣增長不少，剛進廠子的時候還有人欺負她，被她揍了一頓後就再沒人敢不長眼的往她跟前湊了。
而其他人看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是也沒話要說，更何況，他們也更喜歡吃周向楠吵的菜，所以這件事兒除了廚房裏的幾個人和個別親近的人外，外面幾乎沒人知道。
不過楚大娘也不讓她白幹，月底發工資的時候，她應得的那份錢從來沒少過。
等到十一點半的時候所有的菜出鍋了，連同二米飯全部盛在一個直徑約有一米五的大鋁盆裏，六人分成三組擡到外面窗口跟前的桌子上。
等到弄好一切，差不多快十二點了，食堂裏的窗口跟前已經排了兩隊人了。
一直等到十二點，廠裏下班的鈴聲響起，窗口才被打開，六個人一人守着一盆菜，力氣最大的于二哥多管了一盆蘑菇蝦皮湯。
周向楠管着的是那盆土豆炖紅燒肉，這道菜一向是最受歡迎的，排在她跟前的人也是最多的。
賣的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剩下小半盆的肉和土豆了。
不過也不是每一個職工都在食堂吃飯，回家吃能省下不少錢和糧票呢。
一段買飯高潮過去，接下來的時間裏剩下的小半盆土豆紅燒肉就賣的很慢了，反而是其他窗口才開正式開始熱鬧起來。
好半天沒人來了，周向楠看着窗外熱鬧的人群發呆，前世竟未覺的食堂這麽熱鬧。
“向楠姐，向楠姐！”忽然聽到有人喊她，回過頭見是一個穿着工裝，長相英俊，臉上還帶着些微稚氣、笑容燦爛的少年。
周向楠立刻認出了少年是誰，目光不由得有些複雜。
丁向上，紡織廠機修車間工人，腦子聰明活絡，人也聰慧活潑。
丁向上幫她解過一次圍，兩人就這麽認識了，他家裏條件一般般，非常喜歡吃紅燒肉，知道周向楠在食堂工作後，羨慕的不得了，每次都套近乎讓多給點兒肉。
周向楠看他瘦不拉叽的，但是人還不錯，同情心上來，每次都會給他多盛點兒肉，時間長了，他還真把她當姐了，除了一天天‘姐、姐’的叫個沒完，有啥好吃的也不忘給她一份，發了工錢請客的時候一定會把她也帶上，有啥話不好跟家裏人說也跟她說……
兩人的關系逐漸好起來，周向楠心裏也漸漸把他當成了親弟弟，有時候甚至覺得比周向東還要親切。
“向楠姐，我臉上有花嗎，你老盯着我看？”丁向上擡手敲敲玻璃窗子，笑眯眯的問道。
周向楠搖搖頭，收回跑遠的思緒，一本正經的道：“沒花！想吃土豆炖紅燒肉？”
丁向上點點頭，看着紅通通的紅燒肉幾乎要留出口水了，“嗯，就是專門來吃紅燒肉的，姐，你要多給我盛點兒紅燒肉，看我這麽瘦，是不是得好好補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