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波

周向楠說了個名字，并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吳老師，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吧，不過我想換宿舍，最好是跟咱們班裏的女生在一塊。”

吳老師贊賞的看着她，這孩子比一年前成熟多了，她點點頭，“行，不過暫時你還得住在那裏，等高考過後吧，她們把宿舍騰出來就有位置了。”

……

下午吃過晚飯，周向楠正要回教室，在外面吃過飯的苗偉忽然走過來說道：“周向楠，外面有個女的找你。”

周向楠忍不住嘴角抽抽，“我知道了，謝謝你。”

苗偉打量着她，“你可真忙。”

周向楠幹笑，接連兩次有人找她，還次次都被苗偉碰見，真不知道說啥好。

到了校門外，才知道是周向西。

周向楠忍不住咂咂嘴，她肯定不是黃新巧和周大同親生的吧，都一個多星期沒回去了，才想起來過來問問，哦，也不對，應該說是發現後院的雞都不見了才想起她來。

周向楠走到近前，沒有出大門，兩人就這麽隔着大鐵門說話，周向西心裏不舒服，暗暗掐了手心，眼圈瞬間微紅，聲音委屈，“大姐。”

周向楠可不吃她這一套，“有事兒？”

周向西對于她來說，是仇人，不是親人，不過是暫時需要虛與委蛇的人而已。

而就在中午，她吃完飯後見到了楊三，雖然出錢的人周向楠不認識，但楊三認識的一個朋友告訴他，背後之人很可能是胡國慶，因為這個人之前曾幫胡國慶做了不少他不方便做的事兒。

能讓胡國慶出手，要說這裏面沒有周向西的手筆是不可能的。

周向西心眼小，她最近一段時間的做為還是惹惱了她，這是教訓，也是報複。

想到這裏，周向楠冷笑，前世她就是害她的主謀，這一世也不乏多讓，又是在村裏壞她名聲，又是找混混‘教訓’她，可真是辛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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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西可不知道自己眼中‘愚蠢’的大姐換了個老太太芯子，紅着眼悲切的道：“大姐，你咋這麽多天不回家，我們擔心壞了，找了好久，才從大伯娘那裏知道你住在學校，你咋不跟我們說一聲……”

眼見着周向楠臉上露出不耐煩，周向西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便宜大姐最近變化頗大，直接說了自己的目的，“大姐，你跟我回家吧，你都不知道，咱家進賊了，咱家的六七只雞不見了，好不容易養到這麽大，正下蛋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偷的……大姐，周末你回家看見沒？”

這是套她的話呢！

不過這也沒啥不能說的，小雞仔是她用自己的錢買的，小雞長成大雞也是她養的，她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雞是我拿走的，賣了。”

說完緊緊注視着周向西，果然看見她的臉色難看極了，周向楠只覺得心情舒暢，他們不高興，她就很高興。

周向西舔了舔幹燥的唇，因為生氣和憤怒聲音有些冷硬，像是質問，“大姐，那是家裏的雞，你咋就不說一聲就賣了呢，那我們過年吃啥，爸媽手裏早就沒肉票了，東東正在長身體，不吃肉可不成，爸媽最寶貴東東了，知道了肯定要生氣……對了，還有賣的錢呢，這可不是你的錢了，你快給我吧，我回去交給媽，到時候讓媽給東東換些肉，或許媽就不生氣了。”

周向西的腦子轉的很快，周向楠昨天拿走的雞，不可能放在學校裏，那肯定已經賣了，她當機立斷，雞要不回來了，但不是還有錢麽。

周向楠冷笑，哪來的臉說雞是家裏的？

見她這樣，周向西很着急，那些雞得有幾十塊錢呢，不過她也知道這事兒不能着急，因而放緩了語氣，“大姐，你整天在家裏，不知道外面的市價，你快把錢給我，我幫你數數，你那麽善良，別被人騙——”

周向楠打斷她的話，“這些雞我賣了多少錢跟你無關，第一，小雞仔是春天用奶奶給我的壓歲錢買的，與你們無關。第二，小雞仔到能下蛋，是我一個人養大的，與你們無關，所以，我想賣就賣，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還是與你們無關，聽明白了？”

周向西被這番話吓得有些懵了，喃喃道：“大姐……”

周向楠擺擺手，“有事兒就說事兒，沒事兒你趕緊回家吧，我還要學習呢，我可是沖着重點大學去的！”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格外的慢，咬字格外的清晰，語音格外加重了。

果不其然，周向西嫉妒的眼睛瞬間紅了，一張臉在竭力的克制下依然扭曲的難看，垂在身側的手把衣角揉的皺巴巴的，依然不能平息心裏嫉妒的怒火和不甘，周向楠憑啥要考大學，還想考重點大學，憑啥！

周向楠看着她這克制不住的樣子，心裏十分的痛快，要不然她也不會故意的刺激她了。

吐出胸中的濁氣，她懶懶的道：“周向西，周向西，到底有啥事兒？”

第二聲聲調擡高，周向西回過神，臉上恢複正常，心裏也重新鎮定下來，周向楠以前的成績就不錯，有可能真能考上重點大學……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周向楠繼續上下去，她憑啥比她優秀，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咋辦……回家告訴爸媽，對，爸媽也不會允許的！

思路逐漸清晰，她擡起頭，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大姐，沒啥事兒，就是來看看你，行了，你學習去吧，我先回家了。”

說完，不待周向楠走，就先一步轉身離開，腳步匆匆，可見心裏十分急切。

……

看着周向西離開了，周向楠也返回教室上晚自習。

先是抓緊時間把老師布置的各科作業寫完，剩下的時間照舊看課本。

誰知她才剛拿起課本，英語課代表盧俊傑拿着一張卷子走了過來。

周向楠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忍了又忍，她還是沒忍住，放下書本，十分嚴肅的道：“盧俊傑同學，我并不想和你對答案，也不想和你讨論。我就是英語方面的天才，你這輩子也超不過我，你為啥非得來我這裏受虐呢？”

自從剛來那天英語考了九十七分之後，沒她考的好的盧俊傑就自來熟、‘陰魂不散的纏上了她，無論是作業，還是卷子，甚至還有早讀的聽寫，上課的提問，盧俊傑都要跟她比一比。

周向楠不勝其煩，卻沒有辦法阻止，誰讓盧俊傑從來就沒勝過她，又打着共同學習進步的名號，她要是敢拒絕，盧俊傑立刻就能哭出來，就算不哭，也是用紅彤彤的眼睛看着你，再加上白皙的‘有錢人’皮膚，讓人有種欺負小白兔的錯覺。

第一次看他哭的時候險些沒吓壞周向楠，不過見班裏同學習以為常，她就知道這厮沒少幹這事兒。

有次她故意相讓，讓盧俊傑勝了，卻也立刻紅了眼睛，要不是她認錯快，他的眼淚下一秒就能飚出來。

周向楠從此被盧俊傑的眼淚打敗了，真是想不通，一個比她還大一歲的大男生咋這麽多眼淚的？

可是她只想一個人複習，複習，并不想讨論英語。

正想着呢，忽然覺得氣氛不太對，一擡頭，就見到盧俊傑這家夥嘟着嘴，眼淚汪汪的看着她——

嗯，說真心話，他長得秀氣，這樣子停養眼的。

周向楠趕緊道：“打住！”

盧俊傑抹掉眼淚，動作迅速的把卷子攤在桌子上，“你也做完了吧，咱倆對對。”

周向楠深吸一口氣，忍住，他爹是校長！

伸手把卷子拿起來，在盧俊傑不可思議的注視下，揉吧揉吧塞抽屜裏。

盧俊傑委屈的看着她，“你——”

周向楠一本正經的看着他，言語帶着誘惑，“盧俊傑，你英語沒我好，每次問我題目我也都給你講了吧，做人要禮尚往來，不然豈不是你占了我便宜？呶，你看，我數學也有題目不懂，你也給我講講呗。”

嘿，還不信治不了你！

盧俊傑滿腦子都在回響‘你占了我便宜’，白皙的面容染上一層粉紅，看的周向楠眉頭直皺，這孩子究竟腦補了些啥？

周向楠暗暗翻個白眼，屈指悄悄桌子，“盧俊傑，你看看這道題，我總覺得我的證明方法有些啰嗦，你有沒有其他方法？”

這是一道三角形的證明題，圖形套圖形，看的她老眼發暈。

盧俊傑回過神來，定睛去看題目，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

“這道題目我是這麽解的，你這麽看圖形……”

“老師好像沒講過這種解法？”

“嗯，是我在資料書上看到的……”

不知不覺一節晚自習下課，走讀生該回家了，周向楠催促盧俊傑趕緊走，他搖搖頭，又點點頭，飛快的跑回座位上，還沒等她松口氣，這家夥拿着一本厚厚的冊子跑回來，把冊子杵給她，“京城親戚給我寄的，你先拿着用吧。”

說完不等周向楠拒絕，他飛快的跑回座位，拎起書包沖出了教室。

周向楠挑了挑眉，拿起冊子，是一本數學資料，她打開看了看，發現比他們這邊省裏出的資料要好。

正看着呢，陶欣欣轉過頭來，“盧俊傑給你的。”

周向楠點點頭，“你咋沒回家？”

陶欣欣道：“成績太差，多學習學習，一回家就不想學了。走吧，坐了兩個小時了，出去走走，活動活動身體。”

周向楠舍不得出去，盧俊傑的這本書資料書非常好，解題詳細，一道題目的好幾種算法都列出來了，非常能開闊思路，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陶欣欣把書從她手裏抽出來，“向楠，你眼睛都不難受麽，出去走走，回來再看。”

周向楠被‘眼睛’打動了，把資料書合上，跟着陶欣欣出去走走。

兩人轉了一圈，等鈴聲響起才結伴回了教室。

周向楠坐下，正準備抓緊時間看那本數學資料呢，卻發現桌子上只有她的教科書，那本數學資料書不見了。

那可是盧俊傑的，還是從京城寄來的，擱在這個回複高考沒幾年的時候，那可是十分珍貴的資料，真弄丢了她目前可賠不起。

周向楠急的把桌子上的書，還有抽屜的書全都拿出來翻，就是沒看到那本數學資料，想了想，她問坐在左邊的同學，有沒有見到誰拿了。

周向楠自認為平時與人為善，與周圍的同學相處的也挺好的，沒想到她這一問，左邊的幾個同學全都搖頭說不知道，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平時問她題目的時候也沒見不耐煩。

周向楠沉下臉，她可不相信他們真不知道，她的桌子就在他們旁邊，還在最後一排，真要有人拿走了書，肯定要繞到最後一排來，動靜小不了，他們肯定看見了。

她的動作不小，陶欣欣聽到響聲轉過頭問道：“向楠，你找啥呢？”

“丢了本書，問了他們，說是不知道。”

陶欣欣皺起眉頭，“我來問。”

說着沉下臉，看着最後一排的其他幾人，“周向楠桌子上的書被誰拿走了，我給你們一分鐘時間交代清楚！”

左邊的那幾個同學面色一變，臉上的神情又是憤怒又是屈辱，因為陶欣欣的二叔在縣公安局工作，他們本能的擔心。

“陶欣欣你別以為你家人在公安局工作就威脅我們，我們剛才都在寫作業，低着頭根本就看不到有誰來了好吧，再說她有的資料書我們都有，誰會閑着沒事兒幹拿她的？”

“就是，陶欣欣你太過分了！”

“一本資料書而已，誰買不起一樣，有必要拿別人的嗎？”

周向楠冷笑，“喲，書不是你們拿的，你們咋知道是資料書不是教科書呢？”

陶欣欣一聽，眉毛豎起，神色嚴厲，“看在同學的面子上我不會告訴老師，你們快點兒把書拿出來，不然我不介意讓全班同學知道你們都做了些啥！”

陶欣欣猛一繃着臉豎起眉毛，還挺有的氣勢的，這幾人臉上的神色愈加心虛，但還是強忍着斥道：“陶欣欣，你欺人太甚，你這是污蔑！別以為你跟公安局有關系就像逼迫我們，我告訴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也有求我們的一天。”

陶欣欣被氣笑了，“三十年遠着呢，當下我要治你們幾個還是輕而易舉的，說不說……不說是吧，行，你們是想請老師，還是請我叔？”

周向楠也跟着補充道：“欣欣，你說品德有虧的同學是不是沒資格參加預選？”

陶欣欣立刻配合的道：“那是當然了，尤其是你那本書可是十幾塊呢，偷盜好幾十是要關監獄的，咋可能還讓參加高考，那不是給大學生抹黑麽。”

她話音落下，就見剛才還死撐着不說的幾個人面色慘白，“你們，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陶欣欣冷笑，“當然是真的了！對了，你們想好沒，我叔最近剛好閑着呢。”

其中一個心理素質差的女孩再也繃不住了，尖聲道：“別告訴你叔叔，那本資料不是我們拿走的，是曲麗麗拿的。”

說出來後，那女生如釋重負，但還是不當心的問道：“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可不準告訴老師。”

都是沖着上大學去的，且大多家裏貧困，不可能跟陶欣欣于芳榮似的再有機會複讀，萬一因為品德問題不能參加預選，那豈不是虧死了。

陶欣欣立刻拍着胸脯保證道：“只要你們說的是實話，我肯定不說。行了，其他的待會兒再說，曲麗麗呢，先把書拿回來。”

周向楠拍拍她的肩膀，擺手道：“曲麗麗走讀，早就走了。”

陶欣欣墊腳看到曲麗麗的桌子上幹幹淨淨，不由得蹙眉道：“那咋辦？”

周向楠聳聳肩，“先看別的吧。”

就聽剛才說話的女生小聲道：“曲麗麗沒有回家，下課的時候我聽盧俊傑他們說要去操場打籃球，曲麗麗喜歡盧俊傑，她肯定去看了。”

周向楠問道：“曲麗麗知道資料書是盧俊傑的才拿的？”

那女生點點頭。

陶欣欣忍不住戚了一聲，問道：“去要回來嗎？”

周向楠搖搖頭，“不用，明天再說，先複習吧。”

陶欣欣點點頭，“我剛好有幾道題不會，你給我講講。”

……

第二天吃飯晚了些，到教室的時候早讀的鈴聲剛好響起，英語老師已經在講臺上坐着了，她來不及找曲麗麗要回資料書，匆匆回了座位。

待早讀下課，正打算去說，就見盧俊傑手裏拿着本書紅着臉走過來，“周向楠，這本數學資料你還沒看吧……早上的時候陶欣欣都告訴我了，被曲麗麗拿走了，我給要回來了，你拿着看吧，這書是我主動借給你的……對了，我跟曲麗麗沒有關系。”

說完放下書飛快的跑了。

周向楠搖搖頭，忽覺得有人看着她，滿滿的惡意幾乎化成實質，讓人十分不舒服，擡頭尋找，隔着七八排的位置之後，曲麗麗眼神陰森的看着她。

見她發現了不但不覺得心虛，反而沖着周向楠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實在說不上好看，反而有些瘆人。

陶欣欣就坐在她前面，她也有所感覺，擡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曲麗麗的目光，不由得啧了聲，“這曲麗麗是搞事情啊。”

周向楠點點頭，問道：“這個曲麗麗跟盧俊傑是咋回事兒？”

曲麗麗是前天才突然出現在教室的，聽說也是複讀生，請假了一段時間，不過她的座位在前排，就在盧俊傑的正後方。

陶欣欣撇撇嘴，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曲麗麗家是京城的，前些年不是被那啥了麽，下放到咱們這裏，平反之後她爺爺奶奶就不想走了，曲麗麗看上盧俊傑了，也留下來了，不過盧俊傑可看不上曲麗麗。她比盧俊傑大兩歲，和你妹妹是一屆的。聽說她爸媽給她最後一年，無論曲麗麗能不能追到盧俊傑，都必須回京城。哎，向楠，你說她是不是腦子有病，京城裏難道沒優秀的男人麽，非得在這裏追着盧俊傑，盧俊傑一心就想考上重點大學，別說是曲麗麗，就是天仙下凡也看不上。不過，我跟你說，曲麗麗仗着家世，縣裏不少人還是賣她面子的，你最好還是離盧俊傑遠點兒，這女人就是個瘋子。”

周向楠點點頭，“知道了。”

陶欣欣擔心她沒放在心上，又講到，“以前也有女孩喜歡過盧俊傑，一旦被曲麗麗發現，有的退學了，有的被小混混打一頓，你知道最嚴重的是啥不——”

陶欣欣賣了個關子，湊近周向楠，壓低了聲音道：“那個女生被曲麗麗找人強女幹了，赤身果體的被仍在人流最多的前陽街頭，好多上班的人都看到了……名聲臭了，又是前兩年的時候，那女生根本活不下去，聽說後來跳河了。啧啧，這個曲麗麗狠的很，你可要小心點兒，沒事兒最好別出校園，這樣她就拿你沒辦法了。”

周向楠心想，這女人真要狠起來，校園的圍牆也擋不住，不過要小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