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距離真正開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江酩有足夠的時間為自己準備開脫的證據,可他卻不打算這麽做。
他把莊驿和他的那幫兄弟叫到蘭墅,讓他們盡力回憶婚禮當天紀尋墜崖的細節,問他們有沒有留下的什麽痕跡。
那輛跑車是徹底報廢在海裏了,除了事發時起到蒙混視線的作用外,沒有任何參考意義。
莊驿做事太利落太靠譜,現在讓他想當時的破綻,還真沒有。
事實上他們什麽都還沒做,僅僅只是站在那邊,紀尋就自己吓得摔下去了,後面還是去救人的。
唯一做的事就是把現場稍微布置了一下,讓外界以為紀少爺是發生了車禍墜海,減少外界的猜疑。
如果真要追究,估計就是賠一輛跑車的錢。
但這些安排都是江酩的意思。
江酩将鋼筆遞給莊驿,說:“你把我當時囑咐你的話盡量完整的寫下來,然後簽字畫押。”他掃了一眼站在莊驿身後的一幫大漢:“你們每個人都簽個字。”
“內容呢,盡量把矛頭都指向我,整件事是我指使的,莊驿如實寫,你們有補充的也可以。”
一夥弟兄都懵了,江酩花高價雇的他們,平時工作少,錢又給得多,這些人大多是農村裏出來的,人都憨厚老實,江酩除了付工資外,還額外花錢安頓他們的家人,因此這幫人對江酩是忠心耿耿的,即是保镖又是兄弟。
如果他們真的簽字畫押了,那不就是往大哥背後捅刀子嗎?
做不來,做不來!
一幫大漢都沒動,莊驿直接懷疑江酩是真的燒壞腦子了,他把鋼筆一放,不解道:“江先生,你這是做什麽?你讓我寫這個東西,這不是,給你留把柄嗎?這些事兄弟們都藏得嚴嚴實實的,沒人會知道,可一旦寫出來就不安全了,萬一哪天,這張紙給你的對頭拿去了呢?那這不是置你于險地嗎?我可幹不來這麽缺德的事,要出事,兄弟們和你一起扛就是了,哪有讓你一個人擔所有責任的道理啊?!”
莊驿一向聽江酩的話的,這還是頭一回拒絕遵從江酩的指令。
江酩看着眼前一群實心眼的兄弟,腦殼疼:“讓你寫就寫,這是你們嫂子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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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驿大驚:“江先生!冒着坐牢的風險談戀愛我還是頭一回聽說的!你別,你別糊塗了!”
他自然知道江酩口中的嫂子是誰,在場的人都知道,江酩對紀家的小少爺情根深種,他們也認識紀尋,知道那個失憶的小少爺是個可愛的妙人,跟只小奶貓一樣讨人喜歡,可問題是,現在那只小奶貓,恢複了記憶,已然變成了爪子鋒利的小狐貍。
江酩被愛沖昏了頭腦,居然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去讨好一只聰明的狐貍。
這不是犯傻是什麽?!
“我還是去找梁醫生給您看看腦子吧。”莊驿說着,真要出去找梁維,江酩哭笑不得,及時把人叫住了。
“我讓你寫,你就寫。”江酩靠在辦公椅上,輕嘆了口氣:“這事兒,本來就缺德,本來就不對,小尋要找我算賬我也預料到了,今天這一關總是要過的,你們也知道,他身體弱,你們又把這事兒做得不留痕跡,他執意要讓我進去關幾年,肯定大費周章地去收集證據,不會輕易罷休的,這中間多費工夫啊?萬一他累病了怎麽辦?累病了,我心疼。”他拿過鋼筆,重新塞進莊驿手裏:“有這張紙,他能省下不少事兒。既然他想要證據,我就給他。所有的罪行我都承認。你們呢,只是拿錢辦事的,這些事我一個人認了就完了,你們不會有事,還是過着原來的日子。”
“江先生!”莊驿急得都想打江酩一頓,好把他打醒了!
“怕什麽?進去呆個幾年而已,我還年輕,經得起折騰。”江酩說:“和我合夥的幾個兄弟也都是信得過的,公司交給他們管我也能放心,蘭墅這裏,有忠叔在,其他地方倒是沒關系,但是頂樓的花,要記得每天澆水,溫室的溫度要控制好,蘭花嬌弱,稍有不慎,就得出問題。”
一旁默不作聲的忠叔顫顫巍巍的應了聲是,他是知道江酩的,決定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奶球在紀家被兩只大狗吓得不輕,所以我上次一起抱回來了,畢竟是我送的東西,我也怕小尋看了煩心,家裏有人會養貓吧?”
一群糙漢子搖搖頭,這真沒人會養。
其中一個舉手說:“我老家養豬。”
江酩:“......”
“算了,要不還是給小尋送回去吧。我不知道他恢複記憶後還喜不喜歡我送的小貓,姑且抱過去看看。”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要進去關多久。”江酩看着莊驿認真地囑咐道:“你每月,記得帶上一捧新鮮的蘭花,放到我母親墓前,她喜歡花,這麽多年我每月都會送一捧新鮮的過去,從沒斷過,只是我要是真進去了,恐怕有心無力了,只能拜托你。”
莊驿自然明白這一份囑托有多重,他喉嚨堵得難受,還是點頭,答應道:“我一定不會忘的。江先生。”
“好。”江酩笑了笑道:“我雖然很早就沒有家,但是幸在認識了你們,忠叔啊總是唠叨我,出發點卻都是為了我好,小驿,我把你當弟弟看待的,你們對于我,比那些所謂的親人還要重要百倍。”
莊驿還是抓起鋼筆,一邊寫,一邊難過:“我總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大義滅親。”
這一句倒是把江酩給逗樂了。
原先頗為沉重的氛圍也輕松了些。
莊驿輕描淡寫地寫完事情經過後,一幫弟兄不情不願的畫押簽字。
江酩這才拿到一份有法律效力的指認書。
他又将自己手上現有的證據同這張紙一起裝進文件袋裏,而後才出了書房,把奶球抱懷裏逗了逗。
蘭墅太大了,少了紀尋,就空得讓他心慌。
小貓是唯一的慰藉,他把小貓抱回來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單手抱着奶球,拿手機給紀尋拿了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那邊接得很快。還沒等江酩問好,紀少爺先來了一句:“怎麽,你是收到法院的傳單,知道怕了來向我求饒的嗎?”
江酩笑出聲來,道:“不是的,小尋,我會按時出庭的。你記得找個好點的律師。”
那頭似乎有些失望,沉默了一秒,才說:“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着便想挂電話了,江酩連忙道:“等一下等一下,我确實有事找你!”
“......什麽事?”不等江酩回答,紀尋又接着說:“對了,奶球是你抱走的嗎?”
“額,對啊。”江酩有點意外,紀尋居然主動提起小貓了。
“那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江先生,送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你怎麽能未經我允許,把它抱走呢?”
“你還記得,奶球是我送你的禮物呀。”江酩的語調溫和起來。
“呵。”
“剛好,我打電話就是想跟你約個時間地點,把小貓還你。”
“你把它抱走的原因是什麽?”
“你家裏有兩只大狗。”
“你說煤炭?它們明明很乖。”
“它們是很乖,可是奶球遇到那麽大兩只狗,還是有點怕的。”
“...這樣嗎?”紀尋說:“所以你就把它抱走了?”
“我知道錯了”江酩乖乖認錯其實心裏挺得意的,紀尋并不讨厭奶球,那是不是也不那麽讨厭送他奶球的自己呢?
紀少爺想了個辦法,說:“我回去把奶球養樓上好了,幹脆放我卧室養,兩只小狗不上樓。這樣就不會吓到奶球了。”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怎麽突然想把貓還我了?”
“額,因為奶球想媽媽了。”
“.......”
紀尋把電話挂了。
江酩看着手機笑笑,他親了親小貓:“你看,你媽媽還是喜歡你的。”
奶球喵了一聲。
江酩手機裏很快跳出一個短信,紀尋發來的。
上面寫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最後還有一句話:
“我只是想見奶球,可不是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