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陽笙

“殿下開心就好。”

白裏轉過身去,進到書房,靠在卧榻上小憩。眼睛睜了太久就十分幹澀,能閉上眼睛,對于白裏來說就有一種濃濃地救贖感。

哎,她這是過得什麽苦日子。

在邊塞打仗的時候,刀尖上舔血過日子,回到京城裏來,還是繼續得勞心勞力。白裏覺得她這輩子一定是活不長了,不過也沒什麽太大關系,能做好想做的事情就夠了。

一輩子不在乎多長,就在乎質量而已。

要是能把心裏所想完全都實現,四五十歲的光景,也不是不能接受。

活着為什麽呢,為得一個留戀罷了。

書房裏暖融融的,讓她有點想瞌睡,迷迷糊糊的。

再睜開眼睛,眼前是那張放大的俊臉。

一秒,白裏愣了一下。

二秒,啊!

活生生吓了一身的冷汗,這個恩王怎麽個情況,走路不出聲可還行??

“恩王殿下,您這是何故。”白裏整個人向卧榻裏面縮了縮,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主要還是剛才那一身冷汗出得太涼了。

“丞相的心思也難免太敏感了些,本王就是見你睡得深沉,想上前拍你一下。”

白裏見着他那略顯真摯的目光,沒作聲。

“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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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叫她作什麽,你的衣服我拿來了,趕緊把朝服換下來,去坊間啊。”

見着白景塵一動不動在那裏。

“殿下還請回避一下。”

白景塵挑了挑眉間,轉身走了出去。

白裏抖了抖白景塵挑得衣服,仔細看了半天,才想出來她确實有這麽一件衣服,好像是宮中某位大人物的賞賜,應該是她做大理寺卿的時候,辦案得力,人家開心就為她做了件衣服。

衣服的料子确實上乘,做功也很考究,只不過,不是白裏喜歡的風格,她一直都覺得紅色過于張揚了些,雖看着讓人賞心悅目,但現在不是她高調的時候,還有,白裏一直都對自己的容貌沒有正确的認識,她覺得自己駕馭不住那麽明豔的紅色。所以這衣服一直在箱子底積了塵。

這次被白景塵翻出來,她才仔細看了看,其實衣服的主基調還是白色,但是有大片大片紅色的壓花和刺繡,又在紋理之間壓了細細的金線,着實十分精致美觀。

她利索地換上衣服,在鏡子面前站了站,好像還不錯,把本來發青的臉色,顯得氣色好了些。只不過更加顯得她眉似秋水,她沾了些黛,将眉毛加粗了些。

不知道為什麽,白裏最近心裏總是很不踏實,她身子越來越瘦,身體也愈發虛弱,整張臉就更加女性化了一些,等年紀再大了點,不生胡須這事也越來越瞞不住了。

算了,就先如此吧。

白裏從箱子底翻出一副純白色的面具,做工十分精致,上面繪着鳳凰圖騰,栩栩如生。眉尾處又徐徐上揚,更顯出無限的神采。

帶在臉上,看了看鏡子,白裏嘆了口氣,她這雙眼生得極美,一眼看去,很難讓人覺得她是個男子,不過還好,她這個面具的身份,在坊間,并沒有人知道她是丞相,所以,便也少了幾分麻煩。

“白裏丞相,您就換個衣服怎麽……”

白景塵在外面等得有幾分不耐煩,轉身走進屋子,不禁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以至于剩下的半句話都沒說出口。

本就喜歡紅色的他覺得這身衣服配極了白裏,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帶了副面具,但是那面具下的那雙眼,真是仿佛世間最清澈的美玉,雖有幾分與世無争的清冷,但卻莫名讓人覺得溫和。

回過神來剛想打趣下作何他要戴副面具,那人就順手扔了個帶面罩的鬥篷過來。

“恩王殿下不是要一同去坊間嗎?以你我的身份,當然諸多不便。”

白裏曾經試過一次,有一次她不是做公事,只是單純地想逛一逛,那個場景,真的一言難盡,許多家帶着面紗的姑娘,一個個地都把香囊往他身上扔,還有一堆因為感激她的人,跪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感激涕零。還有一家家的店鋪,紛紛都把一籮筐一籮筐的東西往她身上塞。

知道她最後怎麽解決這個盛況的嗎,她逃到了青樓裏,給了一錠銀子,找了個雅間,自己一個人喝茶喝到了後半夜,才偷偷從後門溜到了丞相府。

從那以後,除了上下朝和公事以外,在京城裏,白裏都會帶上這面具。

尤其是每周二的義診,也就是今天她要去坊間的理由。

她在外打仗兩年,這兩年,如果沒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她的那個徒弟每周二在那方小茅屋裏面坐診。

她的那個徒弟,叫陽笙,雖說是徒弟吧,但是好像年齡上還長了白裏幾歲,人溫溫和和的,長得也是溫文爾雅,身上透着書卷氣。

白裏剛做大理寺卿的那年,因為諸事不順,聖旨不斷,經常去廟裏祈福,偶然間,她就碰上了陽笙,第一眼看過去,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雙眸子,如深淵一般讓人捉摸不透,寫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莫名其妙的,白裏就是覺得這個人絕對不該落得如此田地。

他當時一個人,穿得破破爛爛的,在寒風裏瑟瑟發抖,嘴裏吃着一個幹巴巴的還沾着灰塵的饅頭,沒吃幾口,就被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踢了去,那小少爺,笑嘻嘻地走了,徒留陽笙一個人拿着那被踩了鞋印的饅頭。

當時他看着像是餓極了,竟還要把那個饅頭往嘴裏送去,白裏心裏不忍,就買了幾個包子送到他手裏,見着他滿胳膊的凍瘡,白裏把他帶回府上醫治,後來發現他天資聰慧,人也和善,就把他留在身邊教他醫術,每周和她一起去出義診。

當時她沒有錢,因為是義診,來的都是窮苦人家,每周都要往裏面搭藥錢,就讓她一個大理寺卿,過得無比窮酸。

前不久她打仗回來,丫頭們說,白裏一走,陽笙也跟着離開府了,但是說保證每周的義診都不會斷。

白裏相信他的人品,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這回她有錢了,可以把那破茅草屋翻新成一個醫館了,只是不知道,陽笙,到底還會不會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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