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裏算得很準

白裏擡眼, 盯着面前這個人,沒錯, 她對這位老先生的記憶着實深刻,當時他病入膏肓, 真的給白裏一種回天乏術的感覺,但她不願意放棄,想拼一拼,終于從鬼門關給他撿了一條命回來,命算是回來了,白裏還沒來得及繼續為他治療,就上了戰場。

時間久了, 記憶模糊了,知道有這麽個人這麽件事,難得空閑的時候倒是會思量一下他能不能活下去, 但是空閑的時間還是少的。

如今掐着這脈象,兩年多過去了, 委實平穩了不少。

白裏松開手, 看着那邊忙碌着抓藥的陽笙, 眸色緊了緊,他的醫術竟如此高超?

說活死人肉白骨雖然誇張了,但是當真是與白裏不相上下, 甚至還略高一籌。

陽笙這幾年竟然如此精進?

“老大爺,您這病較比前幾年來說可是好了不少啊。”

白裏面具下的臉帶着笑意,凝在雙眼, 也是有些溫柔。

老大爺本來沒注意到白裏,加上年紀大了,事情也忘得七七八八,這才回過神來,盯着白裏臉上的面具。

突然間站了起來,猛得跪到地上。

一下又一下地磕着頭,老淚縱橫。

“恩人啊,您終于回來了,兩年未見,老朽我一直未能報答您的救命之恩啊!”

白裏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突然間如此激動,趕忙從凳子上站起來,一把拉起面前跪倒的老人。

“老人家,您別這樣,晚輩擔不起您行如此大禮。”

白裏用力撐住他的身體,要他別再跪下去。

“醫者父母心,這是在下該做的,這兩年來,您身體恢複得如此好,主要也是因為陽笙大夫,我沒出多少力。”

老人依舊有幾分哽咽。

“您就把心好好捂在心窩,去陽笙大夫那拿好藥,按時吃,好好養病,您健康,對我們兩個來說,就是最好的答謝了。”

老大爺一直點着頭,渾濁的眼珠被淚染得有幾分晶亮。

接下來的幾個人都只是有些小的風寒而已,寫了幾副方子,抓了藥,便也沒什麽大事可做了。

陽笙把珈陽醫館裏面裝扮地很古樸,和樸素還不是很相同,在簡單中處處流露出古色古香的風韻,東西不多,擺放地很有序,位置也讓白裏感覺到很舒适。

可能是他們兩個生活習慣上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吧。

本來已經閑下來可以休息一下了,陽笙卻依舊在那邊整理着藥材,一點一點清點着。

“你不休息一下嗎?”

白裏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問出口。

“等一下就好。”

他快速回了一句,之後再次沉默。

對,這一點,白裏很陽笙十分相像,她在認真做事的時候也不喜歡說話,誰跟她講話也不想回的那種。

這樣也好,他們各自整理一邊,白裏站起身來收拾着桌子上一些散落的紙張,擦拭着某些不小心沾染上的墨跡。

整理好了桌面上的,又拿起掃帚清掃着地面上累積的灰塵,從接診區掃到藥房,慢慢掃到陽笙腳下,她也不着急,陽笙走一步,她跟着掃一步,來來回回,兜兜轉轉幾次,藥房也掃幹淨了。

白裏內心少有的寧靜,一方面是因為今天見了太多美好的事物,一方面是因為珈陽醫館,她只要呆在陽笙身邊,內心就出奇祥和,最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陽笙在面臨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之前,都會有一段輾轉反側的暴躁期,這段時間過去了,就平靜地如一灘死水。

就像現在,她盯着窗外,看着天色漸漸暗下去。

她相信,那大理寺卿一定會來。

她緩緩踱步向轉角處,耐心地泡好一壺茶,靜靜地聞着濃郁的茶香,指尖一下又一下扣響木質桌面。

等了半晌,茶的味道剛剛好了,自顧飲了一杯,又斟了一杯給陽笙,抄起醫書,半靠在了一邊的搖椅上。

一邊舒舒服服地微微晃動,一邊念着那些旁人看起來無比晦澀的文字。

相比兵書來說,她更喜歡讀醫書,畢竟醫人總比傷人更平和一些。

空氣中漂浮的黛色越來越濃烈起來。

白裏卻依然耐性很好地等着。

她沒有走的意思,陽笙自然也沒有,兩個人互相都不打擾,各自讀着各自的聖賢書,樂得自在安閑。

“有人嗎!有人嗎!”

幾聲急促又暴躁的敲門聲。

白裏眸色一緊,目光唰得跟過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我來。”

她搶先一步陽笙站起來,給他一個眼神示意。

白裏整理了一下領口,不徐不疾地去開了門。

是那大理寺卿。

不過這個人也真是夠能忍的,白裏下手很輕,只是這個大理寺卿的性子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換了旁人昨天便會來的事情,白裏掐算他卻要今日才會來,也是算得十分準确了。

“幾位裏邊請。”

白裏坐到了位置上。

“不知是哪位閣下看病。”

一位家丁小心翼翼地攙扶着那大理寺卿。

“我。”

白裏心裏有幾分不屑,官至大理寺卿,竟還是如此沒有禮貌。

“請問閣下是哪裏不舒服,具體……”

還沒等白裏話說完。

那大理寺卿直接不耐煩地把胳膊放到面前的木桌子上,之後一把撸起來了袖子。

肉眼可見的,密密麻麻的紅點,甚至有些已經鼓起了膿包。

這個狀态和白裏預感的非常相似,接下來情況明朗起來,這胳膊明日必定會更嚴重,不怕家丁不求她去大理寺卿府上,

她心裏憋了一聲笑,裝作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诶呦,閣下,您這胳膊啊,八成是廢了,您看這上面密密麻麻的紅點,每一個都是毒瘡,這鼓起來的膿包,就是毒已入骨,發出來以後,根可是很深的,剩下這些紅點,每個都會變成這膿包,等到以後一起發出來,您的皮膚就會潰爛掉,這條胳膊啊,是真的沒辦法咯……”

“你這庸醫!”

大理寺卿的家丁在旁邊猛得一吼。

“不過……”

白裏猛得話題一轉,又被這家丁一句話吼得心裏很不舒服,一甩袖子。

“閣下若不相信鄙人,大可另請高明。”

見着那家丁面上顏色不太好,畢竟白裏這話說得像雖然很嚴重,但是她能治好一樣。

白裏就是要給他們這樣一種感覺,才能被重視被相信,确保他們會把最後一塊寶壓在丞相府。

見着這番情景,大理寺卿猛得一用力,把家丁推到在地,滿臉地谄媚樣子。

“神醫,求求你幫幫我,整個京城的庸醫都叫我廢掉這只胳膊,只要您能救回我這手臂,在下,在下必定千萬兩黃金答謝。”

演戲要演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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