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曲墨觞愣愣盯着黑板,上面存在于遙遠記憶中的白色粉筆字仿若一個個□□在她腦海中炸開,讓她大腦一時間一片空白。染了粉筆灰的大手此刻正指着黑板上的圖形,而那手的主人穿着白色襯衫,正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嘴巴一開一合地在說些什麽。

她茫然看着那陌生多過熟悉的男人,他頭頂僅剩的一些毛發是從鏡框上方瞅,以至于眼睛上翻,模樣有些滑稽好笑。

但是曲墨觞的重點完全不在這上面,她只覺得後背冒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都恍惚起來,講臺上的男人眉頭慢慢擰了起來,再次開口道:“墨觞,這題不會做嗎?”

曲墨觞還是沒有回答,她臉上表情從恍惚轉為震驚,這麽多年了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失去冷靜過。她快速環視了下周圍,藍白相間的寬大校服映入眼簾,它們的主人一個個好奇中透着稚嫩青澀,此刻都在盯着她。她的同桌,留了齊耳短發的女孩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小聲說着:“過B點作垂線。”

這一句後,曲墨觞仿佛一下子從泥沼中掙脫出來,一片空的大腦也開回過神。她微微晃了下身子,右撐在桌子上推得桌子猛然滑動了一下,在安靜地教室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講臺上的老師看到這一幕,忙略帶緊張地問了句:“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此刻他也發現了站起來的女孩臉色一片煞白,神色很不對勁,連忙走了過來。

曲墨觞深深吸了口氣,疲軟着身體點了點頭,低聲說了句:“老師,對不起。”

男人愣了下,忙示意她坐下去:“需要去醫務室嗎?你臉色很不好,哪裏不舒服?你這孩子,怎麽不和老師說?”

顯然這個老師對曲墨觞很好,在發現她沒回答出問題是因為身體原因後,立刻噓寒問暖。他沒有懷疑曲墨觞的話,因為她的确看起來很不好,而且在他認知裏,這一道題對曲墨觞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拒絕了老師的好意後,曲墨觞借口頭有點暈就趴在桌上,平複她此刻淩亂而驚駭的心情。手指隔着袖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真實強烈的痛意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一下摔回了她學生時代,那個數學老師……應該是是她初中班主王偉行。那她是回到了初幾?這是小說中的橋段落在她身上了?那林清涵呢……她記得因為救她林清涵也摔了下去,她回到了初中時代,林清涵呢?

她不知道怎麽梳理,也沒辦法若無其事地和她十幾年前的同學去了解現在的情況,只能趴着平複亂糟糟的心情。終于熬到了鈴聲響起,班主任在上面說了放學後,教室裏一片騷亂,班上的學生歡天喜地地收拾書包。

看到這場景曲墨觞心中暗自松了口氣,已經是最後一結課了。仔細回想了下,她當初讀的初中補課現象很嚴重,後來被家長舉報了,學校就取消了晚自習。但是換湯不換藥,學校在早上加了晨讀,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放學了。

班主任王偉行走了過來關切詢問了下:“現在感覺怎麽樣,能自己回家嗎?要不我打電話讓你爸爸過來接你?”

曲墨觞搖了搖頭:“謝謝老師,我好點了,不用叫我爸爸來了,我待會兒自己回去。”

王偉行看她說話間神色好看了許多,也就放下了心,叮囑了幾句就抱着教材三角板離開了。

“墨觞,你真沒事了?”正在收拾東西的曲墨觞看着有些擔憂的兩個女生時,微微頓了下,片刻後才抿出一絲笑意:“我沒事的,你們別擔心。”

這兩個人是初中時和她關系很好的同學,陳瑤和佘佳怡,剛提醒她的人就是佘佳怡。記憶中陳瑤中考失利只上了所普通高中後來就聯系的少了,但佘佳怡直到大學畢業後和她依舊是好友。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佘佳怡松了口氣,笑眯眯道。

曲墨觞搖了搖頭:“我還有些事需要問老師,你們先回去吧。陳瑤家遠,早點回去。”

記憶中她們結伴回去時,陳瑤總是要一個人再騎十幾分鐘自行車才能到。

只是此刻曲墨觞神情太過沉靜淡漠,讓佘佳怡和陳瑤有些愣。佘佳怡看了看陳瑤,見曲墨觞是真不打算和她們一起走,才猶豫着和陳瑤離開了,轉眼間教室裏只剩下她和另一個女孩了。

她只是瞥了眼正在打掃衛生的瘦弱女孩,一時間沒想起這是誰,就繼續翻看自己的抽屜。課本都是九年級的,她現在應該是初三,随後又找了半天在書包側兜裏摸出了一個手機,手機不過巴掌大小,還是上下滑蓋的。曲墨觞看着上面熟悉的商标,是傳說中可以砸核桃的諾基亞。滑開手機看着那小小的顯示屏,心裏湧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用慣了觸屏智能機,陡然握着這個小東西,真是一言難盡。

幸好那時候鎖屏不那麽常見,也沒有設置密碼,不然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一定打得開。目光落在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0月25,摸索着找了會兒最後打開了日歷,果然是2008年。

08年,一個多災多難的年份,大事頻發,每一件曲墨觞都記得很清楚,而這一年也是曲家一個重大的轉折點,這時候她爸媽應該很忙吧。

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教室裏努力回憶這個時間段她遇到過什麽事,以及班裏的同學,任課老師,還有她該怎麽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裏掃地的動靜停了下來,那個穿着一身洗的發白校服的瘦弱身影有些猶豫地轉過去了身,細若蚊吟般說了句:“我做完值日了,天快晚了。”

她聲音很含糊,曲墨觞想了想才猜出她說的是什麽,微愣了下看着那個站在後門的女孩,最後淡淡回了句:“嗯,謝謝,我馬上走。”

只是她這一句話讓女孩受驚般擡起了頭,但很快又低了下去。她發絲有些亂,劉海厚重得都快遮住了她的眼睛。曲墨觞只看到了頭發下面那有些詫異的眼神一閃而過,很快就隐去。

她看着女孩背着破舊書包的背影,略微回憶了下,卻怎麽都記不起來她叫什麽,這樣一個同學她似乎沒什麽印象。

但是曲墨觞沒想太久,因為在她理清狀況後,她要面臨一個新的問題,她得騎車回家,但是十多年了,她得想想她自行車在哪裏。

走出教室門,看着眼前的校園,那種恍惚又再次襲來,她真的回到了十四年前了。十四年,漫長得讓人惶恐,而且還很不真實。

幸好學校騎車上學的學生很多,所以學校專門修了車棚好歹她不用去想自己把車停哪裏了。

按照模糊的記憶曲墨觞轉了幾分鐘終于找到了車棚,好在車棚裏剩下的車不多,她猶豫了片刻在一輛藍色自行車前面停了下來,試探着拿鑰匙開了下。咔嚓一聲,鎖開了,曲墨觞也緩緩松了口氣。看着已經有些昏暗的天色,曲墨觞蹬上自行車想了想大致方向,沿着學校裏一條小路快速往前騎。

只是她還是低估了時間對于記憶的影響,她走岔了路。發現不大對勁後曲墨觞準備調頭,但是卻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其中還有一個有些刺耳的女聲在高聲叫罵着什麽,曲墨觞停下來仔細聽了下,依稀聽到“要不要臉?”、“給我記住了……弄死你”之類的。

聲音傳來的地方靠近學校的圍牆,種了一排雪松和灌木,曲墨觞眉頭一擰繼續騎着車子停在了一棵雪松下,然後走了過去。那邊是學校裏的開水房,是住宿的學生打開水的地方,恰好有一條延伸進去的小路。

曲墨觞走到路口就看到四五個女孩子圍在那,其中一個留着短發的女孩靠在牆邊,嘴裏叼了根草莖,眼裏滿是嘲諷和冷酷:“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又土又衰,還敢勾搭肖牧,呸!”

她嫌惡地吐了口唾,身上穿着一初的校服但卻沒有一絲學生氣息,活脫脫小太妹。

而在其他四個女孩中間,有一個身影幾乎被埋沒在其中,其中兩個女孩子甚至把腳踩在她身上,手裏還拿着一個綠色長長東西。

曲墨觞看清後眉皺得更加厲害,眼裏也有了絲冷怒,那綠色的東西分明是學校裏種的劍麻!這東西葉子又尖又硬,鋒利得很,要是真紮上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

“把她衣服扒了,有手機嗎?拍張照呗?這麽喜歡勾搭人,不是正合了她的意。我李思穎喜歡的人也敢勾搭,現在還裝的跟個啞巴似的不說話,待會兒看她叫不叫。”

大概是聽到李思穎的話,被踩在地上一聲不吭的人發出低低的嗚咽,絕望中透着恐懼。

這簡直是令人發指,曲墨觞已經不是初中生了,她活了二十多年,在網絡上看過無數有關校園暴力的新聞,讀書時也聽說過拉幫結派欺負同學的。但是她從沒想過這樣無法無天、惡毒的事會發生在她面前。

此刻她根本忘了她現在也是一個初三學生,眉頭一擰眼裏仿佛凝了冰霜,快步走過去冷冷開口:“住手!”

她現在長得很青澀,一張臉生得白淨秀美,紮了一個馬尾穿着校服,分明還是一個乖學生。但是這張的臉上此刻滿是冷怒,眼裏沒有這個年紀的懵懂,而是帶着斥責和壓迫一步步走到幾人面前。讓原本叫嚣得一群人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呆看着她。

曲盛是白手起家,曲墨觞雖然不喜歡經商但是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遠遠多于同齡人,身上的氣場是全開時,千盛的股東也能鎮住一批,更何況是十幾歲孩子。

“你們這是犯罪,知道嗎?”她盯着看着牆的女孩,吐出幾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曲小姐:作為扒衣小能手,自己的媳婦自己都沒扒,怎麽能讓別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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