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孩子容易被震懾，但是卻也容易無法無天，尤其是發現來的人是曲墨觞後，更是肆無忌憚。聽了她這句話，看清人的李思穎收了心裏一瞬間的怯懦，吐掉嘴裏的草莖，吊兒郎當地看着曲墨觞:“呦，原來是初三10班的學習委員啊。我們犯罪？我們犯罪有本事你報警啊，找人抓我啊，哈哈。”

“我好怕怕啊。”她誇張得抖了下身子對着身後四個女孩子笑得十分誇張。

曲墨觞沒理會她們，走過去想把蜷在地上的女孩拉起來，卻被李思穎推了一把。她臉色發沉，看着曲墨觞:“別以為你是好學生我就不敢動你，你敢多管閑事，信不信今天連你一起扒了。你說，你這麽一個乖乖女，被人扒了衣服拍照發在學校論壇裏，你說會怎麽樣？”

曲墨觞擡頭看着她，眼睛微眯，眼神瞬間變了，靠近一步緩緩開了口:“年紀不大心卻惡毒的很。乖乖女，呵，你今天能扒了我，明天我就可以找人扒了你直接扔在校門口，你信不信？你，還有你們，我都可以找人修理個遍，你們要不要試試？”

此刻她語氣低沉，嘴角一股冷酷的笑意配上那眼神，簡直跟變了個人一樣，之前那清純乖巧的樣子哪裏剩下半分。就連一直犯渾的李思穎都吓到了，何況是一直聽她吩咐的四個女孩子。

說完她拿出手機，示意了下:“我爸應該叫人來接我了，要在這等着嗎？”

李思穎臉色發青，咬牙切齒道:“你狠，真是會裝啊，這麽愛多管閑事小心搞死自己。”說完她狠狠啐了口唾沫:“林清涵，你給我記好了，下次再看到你和肖牧接觸，我總有機會讓你在一初待不下去！”

曲墨觞那陰冷的表情在聽李思穎說出地上蜷着的女孩名字時差點破功，她瞳孔猛然收縮盯着地上凄慘無比的女孩，呆在原地。而在其他幾人看來就是在無形裝酷，李思穎氣得咬了咬牙罵罵咧咧走了。

林清涵？曲墨觞腦海裏不斷回蕩這個名字，這應該是巧合吧，這個人也叫林清涵……不可能，打死她也不信那樣一個女人會有這樣狼狽的時候，性格也不像。就她那手段，有人敢欺負她除非是活膩了。林清涵的手段在燕城上流圈子裏可是沒有人不知道，雷厲風行又睚眦必報，淩厲得很。

她在那出神，趴在地上的女孩抖着身子，抓緊自己的衣服掙紮着想爬起來，但是不知道是傷得重了還是吓到了，半天沒站起來。

曲墨觞回過神趕緊蹲了過去扶她，她現在心理年齡已經28歲了，在她眼裏這就是一個遭受欺淩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心裏更是多了許多疼惜。

“你怎麽樣？是哪裏傷到了，站不起來嗎？”她用力撐着女孩腋下将她半抱半拉着扶了起來。

女孩的頭發已經因為被人撕扯拉散了，看起來很狼狽，在曲墨觞這樣近距離靠着她時，她顯得很窘迫，垂着腦袋搖了搖頭。

曲墨觞這時候才勉強看清她，目光落在那個有點眼熟舊書包上突然想起來這女孩是誰了。

“你不是做完值日回家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這正是之前在班裏做值日的那個瘦弱女孩。她叫林清涵？曲墨觞想問她，但是又有些尴尬，這不是明晃晃告訴她，你和我一個班我卻不知道你叫什麽嗎？

不過這時候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女孩現在看起來太糟糕了，頭發淩亂，有些舊的校服已經被人撕壞了，沾了泥土。十月底的天氣，已經有些涼意了，但是她穿得卻不多，裏面也是一薄件毛衣配着襯衫，紐扣都被扯掉了，毛衣也歪着領子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頸，估計那些人剛剛是在撕她衣服。

曲墨觞看得一陣不忍，心頭更是壓不住怒意，這李思穎小小年紀就惡毒到這地步，有多大仇犯得着這樣對待自己的同學。

想到那些人手裏拎着的劍麻，曲墨觞眉頭擰得更厲害，試探着摸了摸她的胳膊身體:“她們紮到你了嗎？”

剛按到她左手小臂，就發覺女孩本就抖着的身體僵了下，她忙住了手将她袖子挽上去。她穿的這幾件衣服都很薄，剛才混亂中那些人下手根本不知輕重，白皙清瘦的小臂已經冒血了。

曲墨觞深吸了幾口氣，沉聲道:“簡直無法無天，令人發指！”她翻了下書包，找到幹淨紙巾小心給她擦了傷口，估計是疼得厲害，女孩瑟縮了下手，但還是依舊一聲不吭。

“疼你就和我說。”曲墨觞擡頭看了她一眼，對面的人還是低着頭任由她動作，看她這模樣，曲墨觞頓時有些怒其不争。她嘆了口氣語調也有些冷:“被人欺負了，你越是低眉順眼，越是沉默，就會被人欺負得越狠。”

說完她手背突然落下的幾滴溫熱的液體，讓曲墨觞頓時住了口。是啊，不低眉順眼又能怎樣，她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遇到那樣一個太妹樣的校霸，怎麽樣都沒好日子過，要是能這麽簡單的反抗，也不會有這麽多校園霸淩的例子産生了。

擡手将她淩亂的發絲撥到耳後，曲墨觞頓時低低罵了句。女孩右邊一張臉上清晰的指印印在上面，已經紅腫了，此刻濕漉漉的都是淚水。她分明已經快崩潰了，但是除了那幾滴要眼淚以及之前曲墨觞聽到的嗚咽，什麽動靜都沒有。

曲墨觞也只看到了一瞬間，她立刻後退一步捂着臉不給她看。曲墨觞抿了下唇，遞給她一張紙巾:“清理下吧，我不看你。”

她安靜站在一邊等着女孩擦幹淨眼淚，在她側臉凝眉時，那個瑟縮怯懦的女孩透過厚重的劉海間隙，偷偷看了她一眼，通紅的眼睛裏斂着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但很快又挪開了。

十月底的天，黑的比較快，學校裏的光線已經暗了。耐心等着她把臉擦幹淨，曲墨觞想了想把自己校服脫了下來。

女孩頭不再低得那麽厲害，偷偷看了她一下有些不大明白。曲墨觞示意了她一下:“該回去了，你衣服被扯壞了，先穿我的。”

女孩眸子閃了下，細弱蚊吟般開了口:“我身上很髒。”

曲墨觞挑了下眉，眼裏神色不明，随後徑直過去将校服罩在她身上，驚得女孩瘸着腿退了幾步。曲墨觞眉頭一皺，女孩看到她皺眉，頓時有些慌亂，嗫嚅着想說話。

但她還沒來得及說對不起，曲墨觞就徑直走了。她捏着領口的手攥得越發緊，眼睛裏那一陣微弱的光也滅了，只留下濃重的苦澀和自我厭棄。

她拖着酸痛的身體想去把書包撿起來，一只白淨漂亮的手已經先一步替她拿了起來，穿着白色桃領毛衣的人臉上表情依舊是冷淡沉靜的，但是目光卻透着柔和，她低聲問她:“你家住在哪裏？”

林清涵愣了半晌，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呆呆看着她。

曲墨觞總算從正面完完全全看到了她，雖然被劉海遮了許多，但是從露出的輪廓來看，如果不是右臉腫了，這小姑娘長得還是不錯的。生得唇紅齒白，臉色雖然不大好，但還是個好苗子。

看她愣了，曲墨觞心裏嘆了口氣，她拍了下她剛推過來的自行車:“天快黑了，我們得趕緊走，我送你回去。”

林清涵忙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我自己可……”

“你這樣我不放心，你家住哪裏？說不定順路，剛好帶你一段。”

先不說她傷的怎麽樣，這天都快黑了，曲墨觞怎麽也做不到看着被欺負得這麽慘的小姑娘這樣獨自回家。

看曲墨觞這是下定決心要問清楚了，林清涵小聲說了下自己家住的地方。曲墨觞聽後愣了下，随後輕咳了聲:“你告訴我往哪邊走，我們先出學校。”

她推着車子靠過去，握住了龍頭，回頭示意林清涵上來。同時心裏默默感慨了下，還好這個時候自己準備的自行車都是有後座的，如果是以後的共享單車那可就沒法載人了。

林清涵有些猶豫，曲墨觞也沒催，就扭着頭看着她。半晌後她有些緊張地坐在了後座上，手卻有些無所适從找着穩住身體的地方，能看出來她沒坐過別人的自行車。

曲墨觞撐住車子，伸手替她把校服拉好轉過身看着前面，手卻又探到後面拉住林清涵的手直接帶到了自己腰間:“坐不穩扶着我就好了。”

本來曲墨觞也沒打算讓她靠地這麽親密，一般帶朋友抓住坐墊下面就可以了，但是考慮到她身上有傷，那樣會不舒服，索性讓她直接摟着自己腰了。

少女柔韌的腰身很纖細，秋天的衣服也沒能完全遮掩，林清涵依舊能感受到它的柔軟纖細。在她渾身僵硬時，那冷靜淡雅的嗓音又吐出了一句話:“坐穩了，我們要走了。”

話音落，她細細嗯了句。車子滑出去，身體控制不住後傾，驚得她手猛然抓緊，随後反應過來又趕緊松開。但是車子并不穩，扭了好幾下，讓林清涵身子繃得緊緊的，又慌慌張張地抱緊了。

等到最後終于走直線了，她才松了口氣，頗為羞窘得松了松胳膊，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身前的人沒有立刻說話，随後才略有些不自然地說:“我沒帶過人，剛剛有些不習慣。”

林清涵在後面看到了她随着話音慢慢泛起粉紅耳朵，她就這樣認真看着，沒有說話。自行車在學校路上平穩的行駛着，速度不算慢，帶起一陣陣風，在十月底的天氣裏有點涼意的，但是林清涵卻覺得這是她感受過最溫暖最美好的風。

她甚至恍惚想着，這是不是一場夢，她在班裏這麽久了，和這個品學兼優的學習委員沒說過幾句話，甚至是只在單方面收作業時叫她的名字。她從沒想過，這樣一個被老師寵愛，同學追捧的優等生，會這樣帶着自己，送自己回家。

更沒想到，她會在那種情況下威脅李思穎，把自己從絕望中救出來。想到她說的那些話，說話的語氣，她心裏有點小小的驚訝，真沒看出來曲墨觞也能說出那樣的話來，但是她覺得她好厲害。

要是沒有她她今天會落得什麽下場呢，心裏打了個顫，她眼睛越來越酸，身前靠的這麽近的纖細身影都朦胧一片了。突然這人又開口了:“往那邊走？”

回過神的林清涵有些慌，生怕回答遲疑了讓她生煩，啞着嗓子說了句:“往右走。”

作者有話要說：  從來沒坐過別人的自行車，嗯，曲小姐很滿意。

時微：心機，故意讓別人摟你腰，還騎得歪歪扭扭，不斷占便宜。

曲小姐：……我要是占便宜就不是給媳婦披衣服，而是撕衣服了。

時微：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