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曲墨觞微微靠近她們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站直身子，佘佳怡目光暼向最後一排，又轉了回來，她猶豫了下繼續道:“那我們一起就好了。”

曲墨觞看着她:“你應該清楚她的性格，你們先回去吧，陳瑤路遠別耽擱了，我們早上還是可以一起來學校的。”

“可是，就你一個人萬一她們也欺負你……”陳瑤想的多一些，不禁有些擔憂。

“放心，她們不敢的，不然昨天我也沒那麽好運。”曲墨觞對這個還是有信心。

經過曲墨觞的勸說，佘佳怡和陳瑤最終還是離開了教室。她們雖然和林清涵沒交情，但是聽了曲墨觞的話也做不到讓曲墨觞不管她。李思穎這個人佘佳怡聽說過，也有些了解，真發生曲墨觞說的事，林清涵下場肯定會很悲慘。

曲墨觞也是怕人多林清涵不自在才支走佘佳怡兩人，她是一個成年人了，考慮得會多一點，她也深知那些為了争口氣的不良少年在被羞辱後會卯着勁報複。

昨天她是出手幫了林清涵，可是如果僅僅就停在這裏，她敢肯定林清涵一個人時又會被欺負回去，說不定下場更凄慘。所以至少這段時間，她得送林清涵回家。

只是教室裏很快又只剩下她們了，而且林清涵還是在做值日，這讓曲墨觞皺起了眉:“昨天不是你值日嗎？怎麽今天還是你？”

林清涵雖然正在掃地但一直留意着她，聽了她的話連忙擡起頭，卻不知怎麽說，半晌才輕聲道:“沒……沒事，很快就好了。”

人真的很奇怪，當初十五歲的曲墨觞在看到自己同學被人欺負時，她應該也知道不好，甚至也為這皺過眉，但卻從沒提出來維護她。應該不止她，很多人都發現了，但是值日這樣一個麻煩的事，有人做了那是再好不過的，即使他們知道不公平，但發生在和他們沒有關系的人身上，也就無關痛癢。

但現在曲墨觞開始留意她，甚至這短短一天一夜，她就想了很多關于她的事，也和她有過接觸，現在她就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她一直懷疑這個林清涵和那個叱咤商場的人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她突然想到林清涵并不是孔益祥的明媒正娶的夫人生下的孩子，是私生女。據好事者傳，林清涵是在十六歲的時候被孔益祥接回去的，而且之前還爆出孔益祥的獨子不是他親生的醜聞。

想到這曲墨觞臉上表情有些難看，除了替林清涵不平，也為當初自己的行為覺得不齒。上前去徑直接過她的掃帚，曲墨觞有些嚴肅地開了口:“這的确是小事，但是明确規定了值日輪流，為什麽全推給你？推給你，你還一聲不吭全接下來。你不反駁，不拒絕，別人就會覺得理所當然，以後讓你做其他的事也就是理所當然，你明白嗎？”

林清涵咬着嘴唇，手指也是用力蜷着，許久後她才擠出一絲聲音輕聲道:“我知道，但是我的拒絕和我接受的效果是一樣的。不是所有人的拒絕都是有用的，拒絕了，會聽到難堪的話，然後再接受，這有什麽區別呢？我的拒絕沒有人認同，他們也不會接受。”

這是曲墨觞聽過她說得最長的一句話，沒有結巴，但是卻十分壓抑，語調裏沒有怨怼，甚至透着平靜和死寂。但是卻猶如一顆大石砸在曲墨觞心裏，她震驚于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孩子對這不公平的事實認識的如此透徹卻又如此殘酷。她還是自以為是了。誰生來就是賤骨頭，只會低眉順眼呢？

她恍然發現林清涵的順從，大概是她在走投無路之下找到的最能保護自己的舉動，因為她清楚明白，她背後沒有支撐，她的拒絕沒有人可以認同。老師對不公正行為的縱容，同學的漠視，造成了她現在的樣子，可是這種清醒太殘忍了。

她吸了口氣，捏緊了掃帚，嗓音平靜卻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堅持:“我會認同的，所以以後你可以拒絕。”

說完她走到第一排開始掃地，林清涵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北影，眸心有些光亮最後卻沁出一點晶瑩。她趕緊轉過頭找到另一把掃帚也跟着從後面開始往前。

她雖然在掃地，但總忍不住去看曲墨觞，然後許久後她猶豫着小聲提醒:“桌椅下面也要掃。”

曲墨觞擡起頭愣了下，回頭看了看，又将桌椅下面掃了一遍。

“你後面有個紙團……還有瓜子殼。”

曲墨觞抿了下嘴，默默回頭，将漏掉的那部分清掃出來，一本正經道:“以後該建議下，在教室亂扔瓜子殼，紙屑的，罰做值日。”

她其實是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家裏條件好，她幾乎沒自己動手打掃過衛生。以前做值日……估計也是只在顯眼的地方掃一下，于是28歲的曲總經理在一個十幾歲小姑娘面前被人嫌棄了，她面子有點疼。

林清涵躲在後面抿嘴偷笑，她剛才其實有些故意的，曲墨觞給了她很大的自信，她才敢挑她的小錯，雖然很緊張，但是效果看來，她賭對了。

林清涵動作很快，曲墨觞才掃完最右邊的前四排，其他的林清涵就掃幹淨了。

将垃圾倒進垃圾桶，林清涵小聲催着曲墨觞:“我……我弄好了，謝謝你，你回去吧。”

曲墨觞沒答話，只是準備去把垃圾倒掉，卻被林清涵眼疾手快拿走了:“我來，有點髒。”

曲墨觞的手修長白淨，漂亮的很，林清涵覺得不該讓她碰這些。

等到都收拾好，曲墨觞将她的書包拎上遞給她:“去洗手，回家。”

林清涵愣愣地去洗手間洗完手，然後又呆呆地跟個小尾巴似得跟着曲墨觞去停車棚。下樓的時候，果不其然曲墨觞看到李思穎帶着兩個人站在樓梯口。

她看到曲墨觞時臉色都變了，随後惡狠狠看了眼她身後的林清涵。李思穎留給林清涵的陰影不小，頓時吓得她往後退了一步。曲墨觞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握住後輕輕捏了捏。

然後……心慌得厲害的林清涵就只是盯着那握着自己手，完全忘了此刻的場景，一時間呆得更厲害了。

林清涵長得瘦弱，個頭是班裏最矮的，才153，手也是小小一個。而曲墨觞已經163了，修長的手指收攏把她整個手都握在手心。她的手有些涼，捏上去軟軟的，但是此刻卻給了林清涵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李思穎比曲墨觞還高，但是就這樣站着對峙，曲墨觞氣場比李思穎強多了。她就這麽看了李思穎片刻，然後回頭松開了林清涵的手，輕聲道:“站在這，我和她聊聊。”

“李思穎，我們談談吧。”她看着李思穎緩聲道。

李思穎愣了下，林清涵卻趕緊拉住了曲墨觞，聲音都有些顫:“你別去。”

李思穎一直很那蠻橫，曲墨觞昨天表現的雖然很讓林清涵吃驚，但是她看起來文靜得很，要是李思穎動粗，肯定會吃虧的。

“沒事，很快回來。”說完她徑直往教學樓後走去。其實每一個做混混的人都有些道上義氣，他們大多時候不講理，但是卻又固執守着一些所謂的道上規矩。所以曲墨觞這種做法，李思穎倒是吃這一套。

曲墨觞看着她，然後随意靠在牆上:“我大概了解，你雖然霸道但也不是那種随意欺淩別人的小混混，照你那天說是因為她招惹了你喜歡的男生？”

“是又怎麽樣，我最讨厭這種裝柔弱，裝可憐的人，弄得那副蠢樣還敢和他摟摟抱抱。”

曲墨觞眉頭緊皺:“你覺得她柔弱是裝的，但你卻不知道她平時是什麽樣的人。她在班裏從不和人說話，非常沉悶內向怎麽會勾搭別人？你連這個都不清楚就帶人教訓她，沒想過這也許不過是一個誤會？你卻追着一個根本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的人，用那種手段，不覺得很沒意思？”

李思穎眉頭一豎，眸子簡直要噴火:“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跟她什麽關系，眼巴巴護着她，不是說她從不和別人說話，那剛才這麽緊張拉着你？”

“她緊張我是因為我昨天幫了她，我并不想和你結怨，但是有些事不要做的太過。如果你真喜歡那個男生不如多花點心思想想，如何能讓他喜歡你。揪着一個無辜的同學，有什麽意義。”

李思穎看着她那波瀾不驚的樣子，心裏滋味實在不好受，她歪了下頭，挑釁道:“如果我偏要呢？”

曲墨觞看着她，緩緩站直身子，不疾不徐道:“我以為和你還能講道理，如果不能，或者是你只是為了争口氣故意去欺負她，我……”

“你就去告訴老師還是報警？”她不在乎地嘲諷着，眼裏滿是不屑。

曲墨觞淡淡一笑，嘴角勾了下，聲音依舊冷靜平穩:“如果沒辦法講理，那就以暴制暴吧。”

說完她也沒給李思穎說話的機會，轉身就離開了。李思穎怒極了:“你敢？你裝得這麽好的，你就不怕我戳穿你，不怕被記過？我是無所謂，可是你呢？你要知道，附中保送名額，可是不會給一個有不良記錄的人。”

曲墨觞頓了下，頭也沒回:“去燕京附中，我需要那個保送名額？”

李思穎頓時語塞，一口氣憋着出不來，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林清涵等得急死了，看到她過來忙迎過去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确定她沒被打的才松了口氣。

曲墨觞拉着她徑直往車棚走去，林清涵一路上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說。曲墨觞将車推出來，冷靜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有分寸。但以後放學和我一起回去。”

說完她跨上自行車示意林清涵上來，黃昏時候的學校被落日鋪上了金黃，夕陽光芒從車棚上投射下來，映在曲墨觞臉上，給她有些清冷的臉染上了一層柔光。

那細碎的光芒在她長長的睫毛上閃動，讓林清涵失神了。她覺得自己在做夢，不過一天而已，她那僅存一絲溫暖支撐的世界中突然闖入了這樣一個她曾經認為永遠無法觸碰到的人，就猶如這夕陽的光芒，饋贈般照亮了她的的世界，雖然它總會離開，但是當下這一刻卻美得讓人迷戀。

作者有話要說：  李思穎：好氣人，不怕同學是學霸，最怕學霸還護妻

作者君：你被媳婦嫌棄了

曲墨觞：睜大你的眼，我媳婦喜歡我喜歡的不要不要的，是不是呀？

林清涵：嗯嗯，還有個瓜子殼沒掃。

曲墨觞：誰吃的，值日！

我太久沒寫了，是不是寫崩了，感覺都沒人?，或者是不适合現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