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男人走過來站在林清涵面前, 仔細打量她，随後才緩慢開了口：“林清涵是嗎？”

林清涵本能覺得危險，警惕看着他卻沒有立刻回答, 男人似乎覺得她的表現很有意思, 微微笑了笑：“我是你的親生爸爸, 這是我的名片。”

林清涵只覺得腦袋裏瞬間炸開, 看着男人遞過來的燙金名片，一時間沒有反應。這種呆愣落在孔益祥眼裏, 卻以為她是過于激動, 畢竟根據他的調查, 這孩子從小跟着林煙吃盡苦頭。現在他來接她了，這意味着她的人生将徹底颠覆，告別那種朝不保夕的貧苦生活，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猶如做夢。

所以他甚至露出了一絲慈愛的笑容, 林煙以前是美人胚子, 生的女兒也是标志的很, 而且眉眼間和他年輕時有五六分相似，再加上那份親子鑒定, 他已經确定了這是他的親生女兒。

然而從震驚中回過神的人, 臉色頓時冷若冰霜, 眼神也是瞬間變得冷凝：“不好意思先生，我沒有爸爸，而且我也不認識你。”

說完她抿着唇，拉着曲墨觞就走。孔益祥示意了下, 司機已經擋住了她們的路。林清涵下意識把曲墨觞護在後面，冷聲道：“你們要幹什麽？”

事情有些出乎孔益祥的意料，他眉頭擰了下，沉聲道：“不要任性，跟我回去。之前你一直跟着你媽媽，所以沒見過我，但我的确是你的親生父親，我也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

曲墨觞看着已經在微微發抖卻依舊擋在她面前的女孩，心中有些不忍，她輕輕拍了拍林清涵的肩膀，對着孔益祥說道：“孔先生做法未免太粗暴了，十幾年沒出現的人，現在突然出現自稱是她的父親，讓她跟你走。實話說，如果不是您的陣仗，我覺得會被人當成人販子。”

孔益祥有些詫異地看這曲墨觞，随後輕笑了下收起了名片，帶着輕視和不屑：“可是我的陣仗在，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嗎？”

林清涵眼裏厭惡之色越發濃了，她讨厭孔益祥和曲墨觞說話的語氣。她吸了口氣：“我從小到大都是和我媽相依為命，她從來沒和我提過我有爸爸，我也不想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來當我爸爸。退一萬步說，即使你是我爸，十幾年來你都杳無音訊從來沒管過我們，為什麽今天跳出來？不要告訴我，是你良心發現。”

她的嘲諷之意毫不掩飾，說話也是少有的犀利，曲墨觞都有些詫異于她的伶牙俐齒。

孔益祥臉上笑容凝固了，臉色變得很難看，正要說話，林清涵又嗆了回去：“即使是良心發現，那也請你趕緊收起來，我要不起。我們要回去了，如果再攔着，我就報警了。”

“你什麽态度！”孔益祥面色鐵青，随後惱怒道：“我已經和你媽說好了，你是要認祖歸宗的！”

林清涵邁出去的步子一僵，轉過頭冷冷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孔益祥明顯發現她很在意這個，不緊不慢道：“我接你，已經和你媽打過招呼了，她同意了。”

林清涵臉色慘白，後退一步猛得搖頭：“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問我媽。”

孔益祥沒再攔她，曲墨觞看林清涵情緒波動這麽大，眉頭緊鎖，看了眼孔益祥，帶着林清涵離開了。

孔益祥坐上車，對着司機道：“邵兵，查一下那個女孩。”

回到家時，林清涵幾乎是奔出電梯，她急躁走到門口，又深吸了口氣，一邊曲墨觞先她敲了門。

沒人和回應，林清涵瞬間有些慌張，又使勁敲了幾下：“媽，媽！”

門還是打開了，林煙臉色很不好，看到林清涵時微微睜大了眼，表情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

林清涵強忍着情緒，将書包放下悶悶得坐在沙發上，曲墨觞在一邊看林煙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嘆了口氣：“林姨，今天放學，我們遇到一個男人，說是清涵的爸爸。”

林清涵擡起頭看着林煙，林煙閉了閉眼，低聲道：“涵兒，他是你爸爸。”

林清涵忍着淚意：“可是你告訴我，我沒爸爸，十幾年都沒有，現在要他幹什麽。他說你答應讓我跟他回去，回哪去？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不要我了！”

她眸子通紅，一連串逼問林煙，林煙撫着臉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她啞聲道：“沒有不要你，涵兒，不是的，媽沒有不要你。”

林清涵猛然站起來，随後又頹然坐在：“那你為什麽讓我跟他走。”

林煙很痛苦，她擦了擦眼淚，有些歉意得看着曲墨觞：“墨觞，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和清涵有話想說一下，你……”

“嗯，好的。我先回卧室去了，只是林姨，你們都先冷靜下，清涵也不小了，您最好和她說開了。”

林煙看着像個大人般的曲墨觞，緩緩點了點頭，她女兒真的很幸運有這樣一個朋友，但她也希望以後自己女兒也可以讓別人覺得幸運。

母女兩坐在客廳，第一次正式談及那個一直被林煙掩藏了的過往。

林煙實打實是一個農村出來的姑娘，自小家裏條件一般，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家裏重男輕女，林煙過的并不好。但是她學習特別好，上學後也是拼了命的自己攢錢，家裏勉為其難供了她上學，最後考上了燕南理工大學。燕南理工也是重本，在那個小村裏十分長臉，家裏人對她的态度也改變了許多。

而在燕南，林煙遇上了孔益祥，那時候的孔益祥長得一表人才，在燕南也是風雲人物，比林煙大兩級。林煙長得很漂亮，在燕南也有不少人愛慕她，其中追的最熱烈的就是孔益祥。林煙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優秀的男人，更架不住他搞浪漫的攻勢，最後兩人在一起了。

林煙大二的時候，孔益祥也要畢業了，那天他們同學聚會，林煙架不住起哄喝了不少酒，最後醒來兩人已經發生了關系。

林煙還是很保守的，當時很慌亂，但是孔益祥認為都是男女朋友了，很正常，也寬慰了她等她畢業兩人就結婚。當時的林煙哪裏知道孔益祥的情況，信以為真一心一意撲在他身上，最後發現時已經懷了林清涵。

這件事到最後孔益祥媽媽也知道了，他媽當時倒是很豁達讓她安心生下來，到最後她也傻乎乎把孩子生了下來。但是是個女兒，孔家得知後頓時翻臉不認人。

孔益祥的确是喜歡過林煙的，但是架不住壓力，被孔夫人送去了國外。而林煙還沒畢業又休一年學，家裏得知她未婚生女，又被男朋友甩了，更是覺得面上無光，直接和林煙斷絕了關系。林煙沒辦法繼續學業，又患了哮喘只能掙紮着在燕城求生，把林清涵養大。

林清涵聽得只覺得心頭發痛，一股火氣更是無處發洩：“這樣的一家人，你還讓我認他，讓我回去？”

林煙凝聲哽咽：“涵兒，跟着媽媽太遭罪了，媽太沒用了。如果沒有曲家，現在你過的會是什麽日子？媽媽想讓你得到更好的，不用早早為了生存嘗遍艱辛。孔家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讓你得到更好的教育。”

“我不要，我讨厭他！他當初不要我，現在來找我們為了什麽？”

提到這個林煙沉默了一會兒，随後她認真看着林清涵，摸着她的腦袋：“因為他再也沒可能有孩子了，你是他唯一的骨肉。”

她一直知道孔益祥現在的狀況，再難她也沒想把林清涵送回去，她怕她女兒受委屈。但是這次她差點沒命，讓她深深覺得恐懼。而且孔益祥之所以接回林清涵，是因為他養了13年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更可笑的是，他根本沒機會再當爸爸了。

孔益祥之前找過她，她死活不肯答應，但是孔益祥不惜威脅她也要把孩子接回去，最後逼于無奈他才說了實話，他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我不想離開你，我不回去。”林清涵态度堅決，眉頭擰的死緊。

“涵兒，你聽我說。我們欠別人的太多了，我不希望你今後一直背着人情債。媽媽希望你可以有能力幫助任何一個你想幫助的人，也可以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如果以後有喜歡的人，可以有底氣抗住所有的壓力，你明白嗎？”林煙自己深受這種苦，如今在這種境地下，讓女兒回到孔家才是對她最好的。

林清涵一時間沉默了，她想到了曲墨觞……她們差距太大了，現在的她無論是哪方面，都沒辦法給予她幫助。

心底那一絲讓她覺得恐慌的異樣情愫，在那個晚上被她毫不留情壓在心底，她一直裝作若無其事，可是此刻它又開始冒頭了……如果她能變得很優秀，她不奢望她的感情得到回應，至少……可以和她比肩。

“你還會在嗎？”林清涵最害怕的是林煙會丢下她。

林煙笑了起來：“傻孩子，我不在能去哪兒呢。”

曲墨觞一直安靜地坐在卧室整理自己的書，直到林清涵端了一碗銀耳湯進來。

看她情緒似乎平穩了一些，曲墨觞側眸看着她：“你做好決定了嗎？”

林清涵沉默了片刻，眼裏的堅定倏然化為迷茫：“墨觞，我不喜歡他們，我有點害怕去接觸那些。”

曲墨觞不知道怎麽說，她不能幹涉她的決定，林清涵的人生軌跡因為她已經偏離了很多，但是那些重大事件，依舊在發生着。她不能不負責任給她下決定，不能說出那一句，那就不去了。

亦或者說，她也改變不了。孔益祥對這個女兒是勢在必得，能把一個抛棄了十六的私生女接回來，傾心培養成接班人，她不會天真的以為是骨肉情深，必然是他沒有別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