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阮思妍眯眼, 果然, 一計不成, 再生一計,而且是連環計,這才是羅氏他們的性格啊!
不過, 羅氏以為這樣就能打倒她,那可就太小看她了。
“這位大嬸, 你且先讓我看一下你相公的病情, 我們也好查找原因啊?若真是我們藥鋪的責任, 我們定然會負責,若不是我們藥鋪的責任, 便是鬧到公堂我們也不怕。”阮思妍好聲道。
“還查什麽原因!”那婦人卻是不依,只一口咬定道:“我相公就是吃了你們藥鋪的藥才變成這樣的,你莫不是想推卸責任?”
“既然大嬸口口聲聲說是吃了我們的藥出的事,那大嬸便将藥拿來吧, 是否是我們藥鋪的藥有問題,一查便知。”阮思妍道,她倒是想看看,他們是怎麽在這藥上面做文章。
那婦人似乎很有底氣, 道:“藥我們都帶過來, 你看看,還有什麽好抵賴的?”
阮思妍接過, 看了一眼便點頭:“不錯,這正是我們程氏藥鋪的藥材, 治療風寒所用。”
衆目睽睽之下,阮思妍當然不會否認。而且,這也是在他們藥材被截斷,她用從異世界帶回來種植的清寒草,用來代替治療風寒所需的桂枝和柴胡。
“哼,諒你也不敢否認。”那婦人見阮思妍沒否認,變本加厲道:“大家都來看看啊,看看這程氏藥鋪是如何以次充好,賺黑心錢的啊。”
說着,那婦人就從藥材裏拿出了那味清寒草,繼續嚷道:“大家看哪!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草,就被作為治療風寒的藥材。這不是以次充好是什麽?如今你們為了賺錢,将我丈夫還得如此,我跟你們沒完!”
阮思妍冷眼旁觀,果然,跟她預想的一樣,羅氏就是要在這上面做文章。
而外面的百姓也大多是不相信程氏藥鋪會做這種事的,畢竟這裏面很多人都在這抓過藥,對程氏藥鋪的藥材和醫術也都是有口皆碑的。
阮思妍開口道:“這位大嬸,你如何就斷定我這草藥不能治療風寒呢?又怎知我這藥材不是對于診療風寒之症效果更好呢?”
是啊,人群中有人附和。畢竟都是尋常百姓,哪裏懂那麽多藥材知識。管它什麽桂枝柴胡清寒草,能治病不就行?
“要是能治療風寒,我丈夫如今能躺在地上不能動嗎?”那婦人見圍觀衆人如此反應,倒像是做好準備般,又道:“你們不就打量我們窮苦老百姓不認識藥材嗎?這是不是治療風寒的,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得多請幾位大夫才行。”
婦人話音落下,便過來幾個大夫,将藥材裏的請寒草拿出來看了一番,俱都搖頭道,從未見過如此味藥材,更未見過用這種草藥治療風寒的。這幾位大夫都是這附近幾條街上的大夫,大家都認識,此刻見這幾位大夫都如此說,也都有些不确定的。
一時間,人群中議論紛紛。
“這下你可不能抵賴了吧!”那婦人見終于引起衆怒,再接再厲繼續道:“若不是我找了大夫幫忙看過,哪裏知道這根本就不是尋常用來治療風寒的藥材啊!也不知哪裏尋來的野草,就想忽悠我們這些老百姓。”
“往日裏我們都是到義安堂抓的藥,從來沒出現過問題。也怪我們太窮,這不聽說你們程氏藥鋪的藥材便宜又好,這才來你們這抓的藥。可沒想到,便宜沒好貨啊,現在我們當家的出了事,你拿什麽陪我們?”
“呵,”聽了許久的阮思妍冷笑出聲,道:“這藥材的确是我新找出來代替柴胡桂枝的不假,可沒見過的藥材不等于是不能治病的藥材。況且,我又如何知道,你丈夫是否真的是用了我們程氏藥鋪的藥材呢?我敢保證,若是你丈夫真的用了我程氏藥鋪的藥材,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這是什麽意思,是想污蔑我們故意不喝藥,裝病來訛錢嗎?你這是倒打一耙!”婦人怒道,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阮思妍悠悠道:“你是怎麽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開始到現在,你只抓着我們藥材的問題不放,卻沒有讓我看你的丈夫一眼,找麻煩和治病救人,孰輕孰重,想必大家都清楚的很。”
是哦,原本倒想那婦人的百姓,經阮思妍這一番的點撥,似乎也覺得是這麽回事。什麽事都沒救人重要吧?于是看向這婦人的眼神懷疑起來,畢竟,這每年各種碰瓷訛錢的事可不少,越是那生意紅火的商家越容易遇到。“哼,你看便看。”那婦人見情勢不對,趕緊道,反正她也不怕。
那擡着病人的那幾個壯漢,這才讓出地方,給阮思妍查看。
阮思妍簡單診斷了一番,先是一怔,而後覺得有些不對,右手便握住玉葫蘆又探查了一番,沉默片刻後方道:“這不是風寒之症。”
不是風寒之症?那就是這男人吃錯了藥才導致病情嚴重?所以,根本不關藥材本身什麽事?圍觀衆人議論道。
剛才驗藥的幾位大夫也過來診治了一番,卻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都只道這男人确實是風寒入體,病情加重的樣子。
“什麽不是風寒,你這是在推卸責任。”那婦人見大夫都如此說,更有了底氣,當即凄聲哭喊道:“可憐我們當家的現在奄奄一息躺在這裏,卻別人說是訛詐啊!那好,今日我便一頭撞死在這來證明清白!”
婦人說完,便作勢要撲向門邊的石柱,卻被身後的男孩抱住:“娘,你不能死啊,爹爹已經昏迷不醒了,你若再出了事,我和妹妹怎麽辦?”
“孩子,娘這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娘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讓這京城想的老百姓都看清楚你這程氏藥鋪的真面目!”婦人繼續作勢要撞死。
好一副貧苦百姓被黑心商家逼得走投無路,只能以死明志的場面。
“這是店大欺客啊!”
“黑心商家害人不淺!”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幾聲,原本還保持中立的老百姓們頓時群情激昂,紛紛将矛頭指向阮思妍這邊。
嗬,聯手演戲,假意尋死,還煽動百姓,果然準備的很是周全啊!
“墨痕,派人下去幫忙攔住。”楚淩寒一直觀察着下面的情況,見勢不妙,怕阮思妍應付不來,準備出手幫忙。
楚淩寒今日本是打算來賀阮思妍新店開張之喜的,卻沒想這女人也不知是什麽災難體質,竟然又遇到麻煩。不過,楚淩寒卻隐隐高興英雄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畢竟上次他錯失表現的機會,這次絕對不能放過了。
“回來,再看一會兒。”楚淩寒見阮思妍面不改色,甚至很有幾分淡定的起身,又改了主意,将墨痕喊了回來。
阮思妍被吵的頭疼,也不再有好臉色,當下站起身冷冷道:“這位小哥,既然你娘要以死明志,我也不好攔着。不過,我要奉勸這位大嬸一句,等會兒撞得時候,一定記得要撞得狠一些,一定要撞得頭破血流,當場身死才行。不然,就算是還有一口氣,我也能給你救回來,到時,咱們該怎樣查還得怎樣查!”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生生将這婦人唬的立時不敢動了,楞在原地,頗有幾分不知所措。
樓上,将阮思妍一舉一動皆看在眼裏的楚淩寒頓時笑了,這女人,臨危不亂,倒很是有幾分大将之風。
墨痕看見自己主子這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知道他家主子這次,怕真是對這阮娘子上心了。
見那婦人終于終于安靜下來,阮思妍這才又低下身繼續探查,心裏大致有了猜測。
就在這時,外面又來了幾個病人家屬,像之前一樣,被人擡着過來,俱都吵着說是吃了程氏藥鋪的藥,如今病人昏迷不醒。
那婦人見阮思妍遲遲未有什麽動作,只當她是在拖延時間,原本慌亂的神情又冷靜下來。此刻見來了幫手,更是心下大定,直嚷着要跟程氏藥鋪沒完。
這下就麻煩了,程氏藥鋪俨然已經成了衆矢之的,如今被團團圍住,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在店內砸強起來。
對面樓上的楚淩寒也變了臉色,早已吩咐墨痕帶着護衛過去,自己往下面過來。
楚淩寒的護衛果然訓練有素,頃刻便将鬧事的人壓制住。
不論周圍如何吵鬧,處在中心位置的阮思妍卻是冷靜異常,原本她還有些不确定那男子的病情,此刻又多了幾個病人,她挨個診治了一番,終于可以确定。
這幾個人根本不是風寒之症,而是時疫!
時疫?阮思妍這兩個字一出口,圍觀衆人不論相不相信,皆是聞之色變,迅速散開這一丈多遠。那可是傳染性極強,死亡率極高的病症啊,若是不小心沾染上,那可是會沒命的!
“胡說,你胡說八道。什麽時疫,你這分明是在推卸責任!”這婦人當然不相信阮思妍所說,畢竟事實如何她心裏清楚的很,對方也找了大夫幫忙控制着病情,所以這才有恃無恐。
剛才驗藥的幾位大夫顯然也不相信,他們診治過了的,分明就是風寒之症加重了而已。
不過,這阮思妍也可以理解。這幾人還只是時疫的初期征兆,若不是她手握着玉葫蘆,也不敢确定。況且,時疫雖然兇險,但一般只出現在饑荒戰亂的地方居多。似這京城天子腳下、繁華之地,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現過時疫了,一時為人說不察也是正常。
腦中乍然一驚,阮思妍想了起來,上上一世,也就是在今年,京城确實爆發過一次時疫,只不過那次好像是推遲了好幾個月,是在十月份左右,而且那次是從外省傳過來的。而這一世,居然提前了四個多月,甚至在還未聽到外省鬧時疫,便先在京城發現了!
重生以來,阮思妍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人和事,必定會因着自己的改變而改變,可那也限定在她和她的仇人之間,并沒有考慮過太多。但這次時疫的提前到來,不得不讓阮思妍開始考慮到這些。
這幾個人病人明顯一開始只是普通的風寒,卻因為藥材的原因,被羅氏收買,沒有服用她藥鋪開的藥,才導致風寒加重,繼而病虛體弱,這才感染上時疫,進而導致時疫的提前出線。
所以,她的重生确實給自己和親人帶來了好處,卻也讓一些災難提前了。
“你怎麽了?”楚淩寒匆匆趕到,就見到阮思妍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有些擔心。
阮思妍這才看到楚淩寒的到來,也才發現剛才鋪子裏的動靜是被楚淩寒的人給制住了。
或許因為兩世裏楚淩寒都是強大的存在,又或許因為楚淩寒現在臉上顯見的擔憂之色,阮思妍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你剛才說什麽,時疫?你确定嗎?”楚淩寒見阮思妍恢複了神色,又問道。
“楚淩寒,如果我說,這些人就是得了時疫。而現在,京中甚至更多地方,不知将有多少人會被感染時疫,現在此刻,若是不能及時作出應對,将會造成巨大的災難。你相信嗎?”阮思妍問道。
現在不是追本溯源、畏首畏尾的時候,也不是跟羅氏鬥法的時候。災難即将發生,她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損害降到最低。
身為上位者,他當然知道時疫的嚴重性,當然也知道若是危言聳聽,将會引起多大的慌亂,但此刻被阮思妍鄭重的神色所注視,楚淩寒卻沒來由的選擇相信她。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