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楚淩寒先走一步, 他們剩下的人由墨痕負責護送。盡管疫情診治的任務已經結束, 但大家心裏也都裝着事。畢竟剛才楚淩寒那臉色和行為都看在眼裏, 常年混跡于宮廷的人不會連這麽點政治敏感度都沒有。
所以,來時花了大半天功夫的路程,回來也不過只用了小半天。
一回到京城地界, 都不用可以去打聽。坐在馬車裏都能聽到外面街道上商販和來往行人的議論。
“哎,你知道嗎?那楚國公府的私生子, 居然是當今太子殿下的種!”
“生母就是那楚國公府去世了十幾年的大小姐!”
“這不可能吧?要是太子的種, 怎麽會到現在才被發現呢?”
“這誰知道呢?估計麽是當初太子殿下把人家大小姐肚子搞大了, 結果轉頭就娶了太子妃。這未婚先孕的,少不得要遮掩一番吧。”
“啧啧啧, 也難怪,就說楚世子怎麽會對一個私生子這麽好,感情那是他外甥啊?”
“如今可不得了,這皇太孫一去, 這小公子就成了太子殿下唯一的兒子了,将來若是太子得成大寶,那這小公子可真就貴不可言了。”
“哎哎哎,勿議國事, 勿議國事!”
…
三言兩語, 已足夠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瞞了這麽多年的秘密,如今天下皆知。阮思妍絲毫不懷疑這是太子一派故意放出的風聲, 其目的就是想讓越多人知道越好。
而這次楚淩寒被故意支開去往雲江府,恐怕也是太子的手段。如此看來, 太子恐怕早就知道楚霄的身世了。
如今皇太孫已逝,楚霄就成了太子唯一的兒子,也成了太子唯一能與三皇黨相抗衡的最後武器。這次,即便是楚淩寒,也難以扭轉乾坤了。
想到那人之前少有的驚慌失措和最後孤涼的背影,還有他以後将要面臨的局面,不知怎的,心裏泛起一陣陣酸澀。
六月的天,小孩兒的臉。剛剛還豔陽高照的天氣,轉眼便開始電閃雷鳴,呼風嘯雨。
好不容易回到家,阮思妍從轎子上下來,還是免不了身上被淋濕了雨。
阮母和阮元清早就得了信,早早地便在門前等候了。終于見到阮思妍全須全尾的回來,待她換完衣服,阮母便開始問東問西。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大好,可是吃了不少苦?”
阮思妍一一笑着應了,直到是路上奔波勞累了些,又淋了雨,休息休息便好。又見弟弟在一旁默不作聲,打趣道:“怎麽,元清見到姐姐回來也不高興麽?”
阮元清還是不說話,阮母欣慰着道:“這孩子最近可懂事了,沒上學院那會兒,天天待在家裏,除了自覺溫習功課,便是盯着我還有這一院老小每日喝那清寒草的藥,生怕出了差錯。”
阮思妍笑着摸了摸阮元清的頭頂,“元清這麽乖啊,不愧是小小男子漢了。那為了獎勵你這麽好的表現,有什麽想要的,姐姐都買給你好不好。”
“姐姐,我什麽都不想要。”阮元清這才開口。
“那元清想要姐姐怎麽獎勵你呢?”
阮元清踟蹰着問道:“姐姐,我想去看看楚霄,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
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
阮母嘆了口氣,解釋道:“昨日那楚小公子被天家侍衛給從學院帶走了,這孩子便開始茶飯不思,一個勁的擔心那楚小公子。綿綿,你可聽說楚小公子的身世了?”
阮思妍點頭,她如何不知。
“姐姐,楚霄被那群壞人給帶走了,他們還說他不是楚世子的兒子,是太子的兒子,是要住在皇宮的。那是不是,今後我都見不到楚霄了?”阮元清拉着阮思妍問道。“綿綿,這事,是不是真的啊?外面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了。你不是給那小公子治病麽?那這以後還治不治了?”
阮思妍苦笑:“也許吧,不過這總是皇家之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就不要摻和進去了。至于治病一事,還是等通知吧。”
又對讓阮元清道:“姐姐知道你和楚霄關系好,不過這事姐姐也插不了手,你等有機會再說吧,到時候姐姐一定帶你見到楚霄好麽?”
阮元清不甚滿意的點了點頭,默了一會兒,最後握了握拳,語出驚人道:“如果楚霄真的是太子的兒子,那就是皇子了,那我也要努力讀書,将來考試做官,就能見到他了!”
阮思妍和阮母對視一眼,相繼失笑。
“好好好,有志氣!”
啧啧啧,這兩人關系還真是好啊,要不是都是小孩子,還都是男孩,阮思妍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一對被棒打的鴛鴦了呢!
因着這個小插曲,阮思妍心中那股煩悶多少散了些去,加上一路奔波,晚上早早便睡了。
一夜無夢,阮思妍第二日一早便到了程氏藥鋪。經過前段時間的疫情,程氏藥鋪名聲大噪,原本就不錯的生意如今更是財源廣進,加上有柳意衡這個神醫在,實在不需要阮思妍擔心什麽。
而原本被羅氏攪局的新店鋪,如今也已經走上了正軌。至于那幾個造謠生事之人,那日被楚淩寒帶走之後,阮思妍便沒有再見到他們。
“錢叔,生意還忙的過來嗎?”阮思妍笑吟吟問道。
錢叔迎出來,道:“忙的過來,小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和柳大夫在,再多開幾家店鋪都沒問題。”
阮思妍抿嘴笑,又問:“怎麽不見柳大夫,是又去出診了麽?”
如今店鋪生意好了,便減少了大夫出診的次數,以免忙不過來,都是安排的上門問診。
錢叔點頭:“是昌華郡主府上又來傳人了。”
“昌華郡主?”阮思妍不明所以:“昌華郡主生病了?”
錢叔解釋道:“嗯,小姐你去雲江府之後,昌華郡主也染上了疫病,本來要找您的,恰巧您不在,這不就讓柳大夫去了。”
又皺眉道:“不過我聽柳大夫說病早就治好了,也不知為何還是三不五時的把人叫走。”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正說着,便見柳意衡回來了。卻是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連阮思妍在店裏都沒注意道,提着藥箱就往後院走。
“柳大夫?”阮思妍叫住他。
柳意衡這才回神,朗聲道:“阮娘子回來了?”
“是啊?一回來便要來看藥鋪的大功臣,卻不知柳大夫為何行色匆匆,卻連我都沒看見。”阮思妍打趣道:“莫不是有什麽心事?”
阮思妍就随口開個玩笑,卻不防柳意衡居然臉紅了,說話也結巴起來:“哪,哪有,阮娘子,我,我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說完,也不管兩人,提着藥箱便匆匆溜到後院去了。
“這些日子,好像每次從昌華郡主府回來都是這副樣子,好像有人在後面趕他一樣,全然不複往日的沉穩。”錢叔跟着補充道。
阮思妍皺眉,昌華郡主、柳大夫,難不成這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阮思妍直覺事情不簡單。
阮思妍心裏裝着事,便打算去一趟郡主府。結果還未出藥鋪,便碰見多日未見的周承安。
“妍娘?”周承安面帶喜色,顯得很是激動。
阮思妍也很吃驚:“周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不是被楚淩寒使計派到岷州去了嗎?而且那日楚淩寒甚至還發話說要他一輩子都回不來。
周承安道:“我前日便調回了京城。聽聞你昨日回來了,不過因着昨日下大雨,不便來看你。“調回京城了?阮思妍驚疑,隐隐有個猜測,便問:“不是說派到外地了麽?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呢?”
“我也不知,當初突然被調離京城,以為再也回不來了。卻不知為何,有突然接到上級指令,将我又調了回來。”周承安也很意外,又帶着驕傲的口氣補充道:“而且,這才我還升了一級呢。”
聞言,阮思妍心緒起伏。一時間再無敘話的心情,勉強向周承安道了聲喜,便借口家中有事,匆匆回去了。
一路上,阮思妍心裏都起伏不定。
楚淩寒是将那日她說的話都聽進去了?不僅将周承安調回了京城,還讓他升了職。這應該不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畢竟能改變楚淩寒的決定的,除了他自己,應該就沒有別人了,更何況,還是在這樣巧合的時間。
阮思妍無法想象,在她那樣否定楚淩寒的喜歡之後,他是以何種心情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這是在彌補錯誤以證明他的喜歡?還是在表明他已經決定放手成全她和周承安?
應該是決定放手了吧,不然也不會後來再未找過她。何況她曾經那麽否定過他,又那麽堅決的劃清關系。他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又怎麽會讓自己一再放低身段。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可阮思妍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失落與酸澀。
一連幾天,阮思妍都待在家裏,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而這日,也是她回京的第五日,終于從宮中傳來消息。楚霄是皇家血脈的事終于得以确認,認祖歸宗,成為太子嫡子,如今歸在太子妃名下。
而楚淩寒,不知是作為對楚霄被接走的補償,還是因為這次治療疫情有功,官升至吏部侍郎,位居二品。
聽聞消息時,阮思妍緩緩笑開。如今楚霄成了太子嫡子,那麽,楚國公府除了一力将太子推上皇位之外,便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而楚淩寒不愧是楚淩寒,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當事情無可挽回,便只能争取最大利益。
不過,令阮思妍意外的是,楚淩寒竟然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之時,居然還沒忘記給她請功。
聖旨道:阮思妍研制藥方、治療疫病有功,特賜聖上禦筆親提牌匾一副,并将程氏藥鋪列入宮廷禦藥局的藥材供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