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楚淩寒, 你沒事?”看着突然出現的楚淩寒, 阮思妍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聲音裏藏着自己都沒發現的慶幸與激動。
楚淩寒點頭,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眼睛亮的簡直要閃瞎阮思妍, “抱歉,害你擔心了。”
“你哭了?”楚淩寒又問, 同時伸出手來幫她拭淚。這動作太過親昵, 讓阮思妍一下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 急忙否認:“我沒哭,沒哭, 是風沙迷了眼睛。”
額,話說出口阮思妍都恨不得咬舌自盡,什麽風沙迷了眼睛,說出來自己都不信好麽!現在, 不用照鏡子她都能想象的出來,自己此刻是一副什麽樣子:蓬頭垢面,眼眶通紅,臉上還有未幹的淚, 簡直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更要命的是, 也不知道楚淩寒什麽時候出現的,有沒有聽見自己最後說的話…啊啊啊, 阮思妍越想臉越紅,這裏沒有地洞給她鑽, 她只好趕緊轉移話題道:“我看看這是不是牽心草。”
好在楚淩寒居然也沒有追問,将手裏的藥草遞給她後,便解釋道:“我一直往下都沒有找到,最後在快到崖底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山洞,便想着碰碰運氣進去找了找,果真被我找到了,樣子也的确像你說的心葉型,葉片下面是暗紅色。”
“嗯,的确是牽心草。”阮思妍很快确認。聽着楚淩寒的解釋,心想難怪她之前發現繩子晃悠悠的,沒有人系在上面的樣子,原來是他進山洞了。害她還以為他落崖了,急的跟什麽似的,連最不願意示人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思及此,阮思妍又有些生氣,這人莫不是故意的吧,她那麽大聲音喊他都聽不見麽?但見他身上衣服到處都被刮破,臉上也全是污泥的狼狽樣,又實在氣不起來了。
“我得趕緊把這藥材煉制出來,你也去洗把臉,整理一下衣服吧。”阮思妍道。
“好。”楚淩寒爽快的答應,步履輕快的,讓人一看就知道心情格外好。
阮思妍撇撇嘴,專心投入煉藥。她這次上山帶了簡單的煉藥裝置,因為牽心草必須即刻煉制,否則便會失去藥效。
煉好了藥,兩人便迅速下山。事不宜遲,得趕緊去給楚霄引出蠱蟲,多拖延一刻,楚霄便多受一刻的苦。
下山可比上山輕松多了,不用費時費心到處去找草藥,除了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意外,還找到了她想要的玄陽果,可謂收獲頗豐。總的來說,心情還是很愉快的。當然,如果能忽略楚淩寒嘴角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的話。
楚淩寒沒問,阮思妍也只能安慰自己,他是因為給楚霄找到了救命的藥材才會這麽高興的的,絕對不是因為聽到了自己說的那兩句話。若不然的話,他會這麽沉得住氣不問自己?
思及此,阮思妍不免又狐疑的打量了幾次楚淩寒,實在看不出名堂出來。
因為阮思妍的偷瞄實在太過頻繁,楚淩寒想假裝看不見都不行,于是側過頭,輕笑着問:“怎麽,是我臉上還有髒東西沒洗掉嗎?”
楚淩寒神色非常自然,應該不是像聽到了的樣子,阮思妍放下心來,終于可以專心趕路。
楚淩寒其實遠沒有他表面上看的那麽淡然。剛才上來的那一刻,他聽見阮思妍在哭,便留了心沒有發出動靜。果然被他聽到了阮思妍最後說的那兩句話。雖然聲音非常小,但他耳力好,還是被他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說她後悔了,她對自己是有感覺的,原來并不是他自作多情。
那一刻,他內心的狂喜簡直無法用語言來表述。甚至于,比他找到給楚霄救命的牽心草還要激動、喜悅。
但想起楚霄,理智很快回籠。現在還不是時候,眼前局勢不明,而她也被迫牽扯了進來。為了她的安全,他必須得等到一切盡在掌握的時候,才能毫無顧忌的去放任自己去追求她。
況且,楚淩寒也知道,阮思妍心結太深,即便他現在問了,她也不會承認的,說不定還會适得其反。倒不如就先維持這樣的局面,讓她卸下心房,他也好趁虛而入。當然,這麽想是一回事,但心裏的喜悅卻還是無法抑制的,好在還有因為找到了牽心草做幌子,所以難免笑容多了點。
說不得楚淩寒的确猜中了阮思妍的心理,雖然在那一刻阮思妍終于直面了她的內心。但那也是因為在生死面前,其他的都似乎無足輕重了,所以才會放任自己。而現在楚淩寒好好的,一切只是虛驚一場。所以,阮思妍那點子勇敢很快龜縮到內心深處了,只剩下慶幸,慶幸楚淩寒沒聽到她說的話。
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便下了山。到了山下,又各自回家。阮思妍換好衣服,帶上要用的裝備,便趕去了太子府。
楚霄還是安靜的像睡着了一般,在其他看來,這哪裏像中了蠱的人?也只有阮思妍能看見,那只蠱蟲又吸食了一天的精血後,明顯變大了一些。
這是阮思妍第一次接觸蠱毒,理論知識雖然豐富,但實際操作起來,還是免不了有些忐忑。引出蠱蟲需要非常安靜的環境,阮思妍本想将大家都請出去的,但實在耐不過那兩個太醫極力争取想要現場觀摩,又再三保證絕不會發出一絲動靜,阮思妍也只好同意。如此,也就不好拒楚淩寒還有太子夫婦的請求。
集中起精神,阮思妍深吸一口氣,開始施針,同時關注靈力,确定蠱蟲受到靈力開始動作之後,确定好位置,迅速在楚霄身上割出一道小口子,将煉制好的牽心草放在上面房間裏寂靜無聲,都在屏息以待,阮思妍更是眼也不眨的盯着,額頭上都開始出汗,卻還是絲毫不敢分神。甚至連楚淩寒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汗,她都沒注意到是誰。
兩個當事人都沒在意,可其他幾個人絕對是驚訝道無以複加。這麽娴熟的動作,這麽溫柔的眼神,是他們印象中那個高嶺之花,是女人為無物的楚世子嗎?即便是救助皇太孫的大夫,可這是不是也太親昵了些?
若不是阮思妍事先打好招呼,絕對不能弄出一點動靜的話,那抽氣聲和驚訝聲絕對是此起彼伏。但現在,他們只能緊緊憋住嘴巴,一動不動的幹看着。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蠱蟲循着藥味,終于慢悠悠地來到了傷口處,在它鑽出皮肉的那一霎,阮思妍便眼疾手快地将它裝入早已等候它多時的蠱盅裏。
這一幕自然也落進了其他人眼裏,尤其是那兩個太醫,眼睛都看直了,居然真是蠱蟲,居然真的被引出來了!這一刻,沒有人再會質疑阮思妍的醫術。
阮思妍終于可以松一口氣,蠱蟲引了出來,楚霄醒來就是時間問題了。
也不知楚淩寒後來和段钰乾怎麽商談的,反正,最後太子同意将楚霄送回國公府休養,當然,對外說的是楚霄病重,國公夫人将外孫接回身邊。
這就是繼續将計就計了。但這樣一來,很明顯就給了三皇子一派以可趁之機。這樣太子都能同意,那必定是楚淩寒許給了太子某些好處,足以讓太子有信心對抗三皇黨的好處。
阮思妍回想上一世,楚霄是在最後皇上病重,即将要改立儲君的前夕,才醒過來的。那這一世呢?阮思妍猜不透楚淩寒的計劃,不過不論怎樣,接下來這段時間,京城必将不會安寧。
既然還要裝作楚霄繼續昏迷不醒的樣子,阮思妍當然依舊是一副對楚霄的病情束手無策的樣子。而另一邊,楚霄重病難愈,被送入楚國公府的消息也随之傳了出去。
在這當口,民間的喜事自然是不能大敲大鼓地辦了。
而剛剛得了兒子的義勇伯府二房,還是操辦起了孩子的滿月酒。不辦酒是不行的,畢竟羅氏母子可是指着這孩子繼承爵位的,當然得廣而告之了。但到底還是得顧忌皇家的心情,也只能小範圍的宴請賓客。而作為孩子降生的大功臣,阮思妍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說到這,就不得不說起前天親自來給她送帖子的趙世傑了。
阮思妍是絕對不會想到,趙世傑還能有登門拜訪她的一天。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趙世傑的态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殷勤,全然不似為了顧全顏面勉強作秀給外人看的那種該有的樣子。
她可不會認為趙世傑是真的感恩,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是趙世傑這種黑透了心腸的人。阮思妍以不變應萬變,淡定的配合趙世傑的表演,想看他打的什麽主意。
“妍娘,這次多虧你,我家輝兒才能平安出生,後日的滿月宴,你一定要賞臉。”趙世傑聲音溫柔的能滴水,連“賞臉”兩個字都能說的出口了。
阮思妍淡笑點頭:“趙郎不必客氣,救死扶傷是我們大夫的責任。滿月酒我會去的。”
“那真是太好了。妍娘,你總是這麽識禮善良。”趙世傑開始誇贊阮思妍。
阮思妍笑而不語,似乎有些嬌羞。
趙世傑一看有戲,面上染上了幾許哀傷:“可惜這世道,好人總是沒好報。當初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與你和離的,你不能生育,我也很痛心。”
若不是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阮思妍真恨不得跳起來給他幾個大耳巴子。什麽好人沒好報,虧他說的說口!還迫不得已,分明是急不可待好麽!啧啧啧,這麽好的演技,怎麽不去做戲子呢!
阮思妍心裏瘋狂吐槽着,但面上還是裝作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趙世傑見說到了阮思妍心坎裏,又再接再厲:“其實,我也是省不得你的。夫妻一場,你又是我的結發元妻,我心裏總是挂念着你的。”
說到這,雖然趙世傑倒也動了幾分真心。想想沒和離之前這女人對自己的千依百順,現在還念念不忘自己。加上這女人現在看着越漂亮了,連他現在看着都覺得心動不已呢。當下,也就更下定了決心。
如果說,剛才阮思妍還不确定趙世傑在打什麽算盤的話,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這厮臉皮究竟是有多厚,居然還想着打她的主意!還想財色兼收呢,美不死他!
阮思妍已經無力吐槽了,連個表情都欠奉。
可這在趙世傑看來,阮思妍是因為他的話給高興傻了,頓時信心大增,又繼續道:“我知道你也是挂念我的,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的相助于我。如今我有了兒子,也算是有後了。這孩子是你接生的,與你也是有緣,日後養在你的膝下,也定會視你如親母的。所以,即便你不能生育,也沒有關系。”
趙世傑的意思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他信心滿滿的看着阮思妍,只等她乖乖點頭答應。阮思妍則真是要被趙世傑氣笑了,這人哪裏看出的她對他念念不忘的?這個智商,能被她耍的團團轉,也是不虧了。不過,既然他這麽自信,阮思妍不介意最後在配合他一把。
阮思妍似意外又似嬌羞的道:“趙郎說笑了,你如今已有妻兒,我是不會給人做妾的,以後可莫要再說這些了。”
抖着牙說完這句話,阮思妍實在受不了的起身,往內室走去:“帖子我已收到,趙郎請回吧。半夏,送客。”
“妍娘,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既然你不願做妾室,我将家裏那不要臉的女人貶為妾室也行啊!你莫急,好好考慮便是。”趙世傑臨走,猶不放棄的道。
在他看來,阮思妍心裏定是願意的,只是不想做妾室而已。只要想想阮思妍身後的程氏藥鋪,這點要求算什麽!
“小姐,你不會真被那渣男的甜言蜜語給哄住了吧?”半夏将趙世傑轟走,便着急過來問。實在是因為半夏知道,她家小姐以前對趙世傑有多死心塌地,如今渣男似乎浪子回頭,難保小姐不會再次動心。
阮思妍失笑搖頭,“當然不會。”
“那就好,那就好!”半夏心裏的大石落地,終于忍不住大罵:“真是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他到底多大臉啊,才能說出這樣的話。要不是小姐你一直給我使眼色,我真是恨不能拿棒子砸死他!”
“砸死他都是便宜他了,”阮思妍冷笑一聲,“後日,他孩子的滿月宴,就是他們母子進地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