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醉酒

白無常接任魔王之後,推行了化雪歸田鑿冰取水等一系列措施,并大力支持雪域畜牧業,解決了魔族的基本溫飽問題。

随後還派遣了幾個精通僞裝的魔打入人界內部各行各業進行調研取經。

待仔細研究了一番這批魔的調研與學習成果之後,他便在雪域分別設立了樂閑堂、饕餮塔、博物院、千機樓等囊括吃喝玩樂教育研發的機構。

除了部分激進分子時不時上人族邊境搞點小動作,大部分魔族都過上了安居樂業的小日子。

幾年過去,正道人士從一開始的不分青紅皂白打上山,被打個半死又莫名其妙帶了一堆雪域特産回去,慢慢演變成世家子弟或者散修帶着人界特産上山約戰。

白無常順勢對人界完全開放了娛樂機構,而博物院、千機樓等實行交換式開放,促進兩族之間的風俗文化交流。

此時一些心思活絡的魔也動起了和人族通商的小心思。

時光飛逝,又是十幾年過去。

如今的剿魔之行早已不是尋常百姓以為的嘶吼震天血流成河的戰争,而是人族與魔族平等交流相互競技的年度盛事。

為了防止魔族大規模進城引起平民騷亂,地點便長期定在了地廣魔稀的雪域。

競技內容囊括了娛樂、餐飲、手工等雜七雜八的項目,但重頭戲還是放在了文戰和武戰兩項上。

文戰即是辯道,武戰又分為個人戰和團體戰。

個人戰就是不分種族點到即止的擂臺比武;團體戰則是兩族各抽一塊地盤作為自己的大本營,通過賽場散落的随機試煉獲取物資,先攻占敵營的就是本屆的贏家。

白宋從畫裏走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本屆武戰團體戰最緊張的時刻。

6.

“主上?分憂?”白無常短暫地思考了一下,稍稍平複了身體的反應,放下手裏的戰報繞過桌子走到美人兒面前,擡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這幾年只要我一進書房,就隐隐感覺到的窺伺的目光,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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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高興了嗎?”白宋不好意思地偏頭往白無常手心方向蹭了蹭,眨了眨眼,小刷子一樣的睫毛劃過他的指腹,帶來一陣瘙癢。

白無常不着痕跡地顫抖了一下,輕咳一聲,收回手藏進寬大的袖袍裏搓了搓手指:“沒有……你剛剛說可以為我分憂是什麽意思?你也懂兵法?”

白宋仰頭看着白無常的雙眼,房外的陽光穿過窗戶細小的菱格在他臉上映出斑駁的光影,有一束光調皮地落在他的左眼上,讓那原本墨黑的眼珠呈現出琉璃般的顏色。

白無常喉結動了動,覺得有點渴。

白宋又抿嘴笑了一下,笑眼盈盈比原畫還生動美麗了幾分。

“我不懂兵法,但是我能聽到你書架上的書靈們說話。”他擡手拿了一本藍色封皮的書翻開其中一頁遞給白無常,“它說‘避其鋒勢,佯退誘敵過狹道入寬闊之地,再以散亂物資飼之使之分散,各個擊破。’”

白無常接過書翻看了一下,提筆快速地寫了張紙條,喚了房外侯着的侍從一聲。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灰撲撲得讓人過目就忘的少女,擡頭看見房裏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大美人,驚得大叫一聲噗地化作一只撲棱着翅膀的小麻雀,跳上白無常的書桌瘋狂地啾啾叫。

白無常一邊往小麻雀腿上綁小紙條一邊說:“別叫了,聽不懂,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小麻雀更加激動的啾啾啾啾。

“什麽?!”白無常綁好紙條一把抓起小麻雀握在手裏,兩只手指捏住鳥嘴,“你要是敢到處亂傳今晚夜宵就加餐油炸麻雀,聽懂了嗎!”

小麻雀豆大的眼裏滿含着淚水,屈辱地點了點頭,白無常才松手讓它飛走,在飛過窗邊的時候它回頭短促地啾了兩聲,又快速地飛走了。

白無常翻了個白眼奔到窗邊,運氣喊了一聲“你給我等着”就順勢把窗戶關上了。

關好窗戶合上門之後,他長籲了一口氣,回頭看向白宋。

“接下來我們來談談你吧。”

7.

白宋沒有回答這句話,走上前抓着白無常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蹭了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喜歡的,剛剛為什麽躲開。”

白無常試着往回抽了抽手,沒成功。

他清了清嗓子,狀似不耐煩地捏住白宋的臉扯了兩下:“什麽你喜歡我喜歡的,我躲開什麽了,你被…別…別胡說八道啊。”

手指觸摸到的皮膚極其細膩,就像最上等的絲綢一般光滑,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是畫卷這樣的物件的原因,體溫比常人低了不少,白無常捏着捏着有點舍不得松開了。

被捏住的部分泛起一片粉紅,大拇指只要再往下挪一點,就能碰上白宋無意識舔舐後亮晶晶的嫣紅微張的唇。

白無常手指僵硬地動了動,與白宋那雙潋滟的眼對視了一下又很快挪開,小兄弟再次蠢蠢欲動。

“我靠,這過于好摸了吧,一掐一個紅印,不知道身上其他地方掐起來……”白無常表面平靜且沉默,內心黃色廢料瘋狂輸出。

“打住打住,我在想什麽東西。不過……他又蹭臉又舔嘴又這麽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怎麽看都是在勾引我吧。”

他眼神飄忽,一邊捏着對方的臉一邊開始認真地思考如何正确而又不會顯得很猥瑣地摸一下白宋的嘴這個問題,沒有發現白宋其實早就松開了之前緊握着的他的手。

“主上,我不會覺得你那個……嗯……猥瑣的,你想摸哪裏都可以。”白宋說着,偏過頭閉着眼親了親白無常的指腹,耳尖有點發紅,又順着指關節一路将吻印到他的手背上。

白無常手抖了一下,倏地縮回來背到身後去,被吻過的地方又酥麻又癢,恨不得拿粗糙的布巾摩擦幾下,又想讓白宋多親幾口。

“一張畫卷而已,你能和書靈交流就算了,還會讀心?!”白無常面露震驚地看着白宋。

白宋搖了搖腦袋:“偶爾能感覺到你的想法,剛剛那只小麻雀的就一點都感覺不到。而且也不是你所有的想法我都能知道……”說到這裏他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腳尖一戳一戳地搓着地面,“只有在你情緒特別強烈的時候……”

白無常眼明手快捂住了白宋的嘴:“好了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了。”

白宋又笑彎了眼,調皮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白無常的掌心。

白無常這次沒有收回手,只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妖精。

8.

這廂室內春意盎然暧昧湧動,兩個人差點擦槍走火。

那頭正在進行團體戰的魔族隊也收到了阿麻送來的小紙條,附贈魔王大人金屋藏了個美人的大八卦。

一時間魔族隊伍吵嚷成一片,大家都無心戀戰,只想着趕緊回去見見是怎樣的美人馴服了冰山大魔王。

似乎沒人注意到與他們相隔不遠的一處壕溝下,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族小士兵慌慌張張地跑走了。

“什麽?!白無常這個老東西鐵樹開花了?把美人藏在房裏這麽刺激的嗎?”人族團隊總指揮聽了小士兵探來的消息後驚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盞,“消息可屬實?敵軍反響如何?”

“敵……敵軍反響熱烈,激情八卦……不對,是積極讨論。”小士兵仔細回想了一下接着道,“我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想抛去高負重資源,輕裝上陣,抄近路走峽山口速攻。”

“峽山口?”中年人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須,看着平鋪在桌面上的戰事地圖陷入思索。

峽山口,是一處形似沙漏而中間部分更為細長的路段,人魔兩隊分別盤踞在漏鬥口兩端。

走峽山口是去對方陣營最快捷但成功率約等于零的一條路——由于中間有一段十米左右僅可容納兩人并肩通過的區域,一旦敵方在出口處布置一小隊精悍的士兵蹲守,極易造成打地鼠式減員盛況,高速行軍的情況下,前面的人甚至來不及通知身後的隊員減速後撤。

“看來這群小崽子是被白無常的八卦沖昏了頭啊!哼!還是太年輕,不夠穩重。既然他們送上門來了,我就給他們上一課。”中年人大笑了幾聲,表情有幾絲洋洋得意,“想我當年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從未因為白無常的這些八卦動搖過自己的道心,也正是我堅定的道心帶領我們那一屆走向了團隊戰的勝利。”

小士兵不禁肅然起敬,但仍然抵擋不住好奇地問道:“魔王有很多這樣的風流韻事嗎?”

中年人裝模作樣地慢慢喝了一口茶,吊足了小士兵的胃口才說道:“那倒沒有,我們當初聽到的都是大魔王醉心學術,發明了什麽化冰灌溉器,或者培育了新品種雪域雞之類的,這大魔王近美色可是聞所未聞吶!”

小士兵:“……”

9.

最後當然還是魔族贏了,畢竟峽山口不但是近路,還是白無常送來的計策其中一環。

團體戰結束後就是本屆剿魔之行的收官夜宴,往常情況不論魔族或是人族都參與興趣寥寥——魔族大多不愛守規矩且愛好聲色,可參與宴會時為了魔族形象需要正襟危坐舉止得體端莊大方;而人族的理由就很簡單了,魔族的食物真的很難吃。

但這次和以往不一樣,可謂是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都是來八卦白無常的。

“大王終于長大了嗚嗚嗚嗚,都學會金屋藏嬌了……”照顧白無常日常起居的老管事掏了塊方帕擦着濕潤的眼角如是說道。

“虎鞭、羊腰子、花鲈、仙茅、韭菜籽……別哼哼唧唧了!下次去人界采買要帶的東西都記好了沒有?”胖胖的廚娘拎起擀面杖戳了戳老管家的側腰。

“知道了知道了!看着長大的豬學會拱白菜了我哼兩聲還不行嗎……”

“你說誰豬呢……”廚娘大力拍了老管家幾下,兩個人并肩往前廳走去。

此刻前廳,人族宴席區。

“聽說了嗎,白無常養了個美嬌娘在房裏,這老樹開花,怕是要寵上天了吧。”

“寵上天?我怎麽聽說是把人囚禁在房裏,拿鏈子鎖了好多年呢。”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你想啊,此前從未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的傳聞,而且我問了這魔宮裏相熟的小厮,也說從未見過,難不成是憑空冒出來的不成。”

“白無常可是連雪域第一美人都看不上的,這房裏的人該有多美啊,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讓我們見上一見。”

“別做夢了……”

人族只是互相交流了一下信息,魔族這邊卻可謂是群魔亂舞,讨論得雙眼放光東倒西歪都顧不上儀态端方了。

“大王這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我差點就信了人界傳他不舉的小道消息了。”

“诶,你們說大王這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的,會不會房事不和諧早洩啊!我這有一本加厚典藏版畫冊一直舍不得拆,一會得給他送去,聽說男女男男人人人獸什麽品種什麽姿勢都有,大王肯定需要!”

“大王這麽英俊怎麽可能早洩!不過我還是帶了一瓶祖傳秘方的助興香脂膏,一會也得給大王送去,有備無患嘛。”

“你們絕對想不到,我那個千機樓的爺爺也不知道哪裏聽來的消息,挑了一批手藝最好的工匠,拿出了壓箱底的材料,做了一大箱子的玩具讓我給送來。”

“玩具?你爺爺連大王的小孩都想到啦?”

“哪跟哪啊……都是……嗐!是那種玩具!裝箱的時候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我爺爺一把年紀哪來這麽多花樣。”

又是笑倒一片。

10.

接進宴會開始的時候,白無常叫白宋回到畫上去,卷了畫軸拿在手上,和小厮一起把手下送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到寝殿去。

等小厮走後,他展開畫卷在寝殿找了個合适的地方重新挂起來,白宋化作一道墨氣從畫卷裏出來,落到地上重新化為人形。

“我得出去一下,你自己在這待會。這裏的書你應該沒看過,可以和它們,呃……認識一下。”白無常領着白宋熟悉了一圈寝殿的布置,倆人又走到手下送的兩大箱禮物面前,他擡手敲了敲其中一個箱子,聲音沉悶,想來裝了不少東西,“覺得無聊的話這倆箱子可以拆着玩,也不知道他們這群人在搞什麽鬼。”

白宋乖巧地點了點頭,把白無常送到門口,拉着他的前襟把頭貼近他的胸口蹭了蹭。

白無常伸手摸了摸胸前毛茸茸的腦袋,輕輕推開了白宋,轉身合上門往前廳走去。

人聲鼎沸的前廳在白無常露臉的剎那安靜了一瞬,然後被此起彼伏的咳嗽清嗓子噗嘶噗嘶的聲音取代。

白無常在主位上坐下,掃了底下一眼:“怎麽,傳瘟疫了不成。”

人族總指揮被旁邊的人推了幾下,不得已站起來對着白無常一拱手,說:“聽聞雪域王新得了一位美嬌娘,還是百年來頭一回,可喜可賀啊,不帶出來大家見見?”

白無常不緊不慢地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示意侍從繼續滿上:“不帶。”

總指揮:“……”

“不過既是喜事,今夜我們便不醉不歸。”白無常話音剛落,侍女們便拎着大壇陳年美酒從後廳魚貫入內。

酒至半酣,白無常就聲稱自己不勝酒力先行退了場。

他屏退左右,擺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踉踉跄跄地往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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