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婆

清晨5點58分，顧芷寒睜開眼睛，精神抖擻地盯着天花板。

一大早醒過來就這麽清醒，對于顧芷寒來說理所應當。但對于自律起來就連吃飯上廁所都要整時整點的正經總裁來說，比預定時間早醒了兩分鐘，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顧芷寒躺了足足兩分鐘，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來，她才從床上坐起來。

白青亦怎麽沒有出現？明明昨天吩咐過，讓白青亦六點鐘準時叫自己起床跑步。

霸道總裁最讨厭命令被忽略，因此顧總氣鼓鼓地敲響了白青亦的房門，沒有回音。

顧芷寒清了清嗓子，說：“白青亦，我進來了。”

屋子裏還是沒有聲音。

知會過人，顧芷寒開門進了房間。

窗簾隔光效果很好，房間裏黑漆漆的。顧芷寒輕手輕腳地走了幾步——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放輕腳步，自己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麽？

下一秒鐘，從床上扔過來一個枕頭，正好砸到顧芷寒腦袋上。

“啊啊啊啊有小偷！！！”

白青亦的叫聲驚飛林間鳥，破音破到天邊，足以見得她的驚恐。

……

半小時後，兩人衣冠楚楚地出現在客廳，面對面。

顧芷寒不慌不忙，但白青亦表情很是尴尬，說：“對不起啊顧總，我剛剛意識模糊，以為是在自己家，把你當小偷了……”

顧芷寒将衣角撫平，才說：“你叫我什麽？”

白青亦試探道：“呃……顧芷寒……？”

顧芷寒面無表情地看着白青亦，白青亦便知道自己答錯了。且不談直呼老板大名是不是找死，就算顧芷寒允許，在家裏叫習慣了，在外面剎不住嘴怎麽辦？

白青亦硬着頭皮想了幾個稱呼：“老板？boss？寒寒？”

顧芷寒說：“這幾個稱呼，哪一個能讓外人聽到？”

白青亦想不出來了，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

顧芷寒說：“別忘了我們的關系。”

“……”白青亦說：“老老老老老、老婆？”

“你沒這麽老，不過這個稱呼我不可能叫出口，”顧芷寒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說：“就叫dear吧。”

白青亦：“……”

此刻她的心情，好像被雷劈過一樣。

顧芷寒又問：“你會怎樣稱呼另一半？不會被外人看出破綻的那種。”

白青亦總算搞明白顧芷寒了。原來只是不想被外人看出來啊……

白青亦這才發現，一直以來，她都有一個誤區。她以為兩人結婚完全是出于意外，迫于無奈，所以顧芷寒會盡量隐瞞已婚的事實。但其實顧芷寒并不在意曝光。

她連秦彥君都沒有瞞，說明本就打算公開。比起假秀恩愛，顧芷寒更不能接受“被發現不對”。所以商定一個外人能夠接受的人設和稱呼，就變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通這一點，白青亦心裏那股淡淡的尴尬煙消雲散，她仔細思考自己的性格，終于得出答案：“親愛的！”

顧芷寒擡眼看她，說：“什麽事？”

白青亦愣了一下，說：“我是說，我會喊另一半‘親愛的’……”

“嗯，”顧芷寒看起來心情很好，說：“還有什麽事麽，如果準備好了，現在就去晨跑吧。”

白青亦站起來，跟在顧芷寒身後，說：“可以了，走吧。”

顧芷寒卻又說了一句：“親愛的。”

白青亦：“……”

白青亦腳下一個踉跄，待到站穩身子回頭看，發現顧芷寒面色如常，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我就說嘛哈哈哈……剛剛那人工智障的語氣，果然是顧芷寒能夠擁有的。

顧總怎麽可能調戲我！

白青亦稀裏糊塗地出了門，心想：一定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

顧芷寒住的小區幽靜又高級，綠化很好。在晨風中跑步的時候，白青亦覺得心肺都好像被重新洗過一遍似的。

雖然有些累，但是對于身體來說，是一種肆意的放松。

顧芷寒工作繁忙，作息不規律，勉勉強強達到健康。白青亦使着不屬于自己的身體，覺得很是吃力。

她捂着肚子，一邊跑步一邊艱難道：“顧……dear，你這，身體素質，不行啊……哈，呼……才跑了，五百米……我就跑不動了……哼，哇……還是我的身體……比較好……呼，呼……你看你都，不喘氣的……”

白青亦聽着自己沉重的腳步聲，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交換身體的弊病。

不能演自己喜歡的角色，是很令人沮喪。但身體弱，則是全然的痛苦。

白青亦沒聽到顧芷寒回複，還以為對方一絲不茍到連跑步也不聊天。慢跑時越說話越累，這誰都知道。

誰知下一秒鐘，白青亦無意識地轉頭，卻完全沒有看到顧芷寒的身影。

白青亦：……？？？

白青亦：“dear，你人在哪？”

“顧總？”不遠處，一個悅耳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

白青亦尋聲望去，看到了苗湘媚。

苗湘媚，性別女，26歲女演員。三年前出演電影《春将至》，獲得金駿獎最佳女主角獎。苗湘媚長相清俊，對于娛樂圈來說，甚至過于清淡。但她身上有一股極為特殊的氣質，好像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敏感、纖細，而脆弱。

白青亦從沒真正見過苗湘媚，今天見到之後，才知道對方身上那股奇特的氣質并不是導演或者攝影師的功勞，而是她本身自帶的。

可當下最重要的問題是，苗湘媚怎麽認識顧芷寒的？自己又該以何種态度面對苗湘媚？

更有甚者，苗湘媚會是顧芷寒的紅顏知己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白青亦心裏立刻沒來由地別扭起來，連帶着表情也冷淡下來。

“在找人？”說着，苗湘媚回頭看了一眼小道，沒有看見旁的第三個人。

白青亦嚴肅冷淡地點頭，沒說話。這是顧芷寒面對所有人的初始态度。

與此同時，她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別扭了——苗湘媚這麽獨特，像是随時都可能抛下紅塵去流浪。這麽具有文藝氣質的人，如果也與娛樂公司高層有染，誰都會覺得別扭吧？

嗯，就是這樣。

苗湘媚說：“我在散步，打算過會兒就回家睡覺。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真的是很巧。”

散步？回家睡覺？

見白青亦不解，苗湘媚解釋道：“黎明前的黑暗很美，看過它才能睡得着。還好小區很安全，否則我也不敢淩晨三點獨自出門。說到這裏，還要謝謝顧總，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住處。”

！！！

白青亦猛地一驚，心中警鈴大作：有八卦！

面上卻不動聲色，說：“喜歡就好。”

顧芷寒給苗湘媚買房了！不會真的是包養吧！我的天，顧芷寒竟然是會包養女明星的人！我的天，苗湘媚竟然是會被包養的人！

正在這時，顧芷寒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不遠處。她捂着肚子沖白青亦招手，說：“親、親愛的……”

苗湘媚看見了顧芷寒，對白青亦說：“顧總要找的人，找到了？”

苗湘媚神色平靜，白青亦又疑惑了：難道苗湘媚不介意顧芷寒有別的豔事？

看顧芷寒實在走不動路了，白青亦快步走到顧芷寒身邊，扶了一把。白青亦說：“你怎麽反而落在後面了？”

明明自己的身體素質比較強。

顧芷寒看她一眼，似乎有些責怪，道：“你跑太快了。”

顧芷寒又看着苗湘媚，說：“苗小姐。”

苗湘媚溫和地笑了一下，眼神裏是适度的八卦。“請問這位是？”她問白青亦。

顧芷寒臉色還很蒼白，但已經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了。她說：“我叫白青亦，我們結婚了。”

白青亦：……

一上來就對情人宣告婚訊，這麽刺激嘛！

還是說，顧芷寒同苗湘媚真的沒有什麽？

苗湘媚說：“恭喜！我該送什麽禮物呢？”

顧芷寒說：“簽約吧，我親愛的一直在煩惱這件事，結婚時都想讓你跟公司簽約。”

說“親愛的”三個字時，顧芷寒看向白青亦，白青亦竟然在她眼神中看出了深情款款。

苗湘媚頓時舉起手，哭笑不得道：“白小姐別這麽說，我跟顧總只存在商業合作的關系，況且我喜歡自由，并不想被束縛。”

顧芷寒張嘴，剛要繼續勸說，卻被白青亦打斷。

白青亦說：“苗小姐可以再考慮考慮，我既然想跟您簽約，就是看中了您的個人特質。哪怕出于商業考慮，聖美娛樂也不會毀了這份獨特，也不會過多幹涉您。再說了，只有心是自由的，合同如何能束縛一個人？”

苗湘媚苦笑着說：“顧總真是太會說話了，麻煩再給我一段時間考慮一下。”

“可以。”白青亦語氣幹脆利落。

顧芷寒補充一句：“靜候佳音。”

寒暄完之後，苗湘媚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往家裏走。

顧芷寒打量白青亦，說：“剛剛說得很好。”

幾乎跟顧芷寒的想法一模一樣。顧芷寒确定自己沒有對白青亦提過這件事，白青亦卻能從三言兩語中推測出事态，聰明。顧芷寒有點對白青亦刮目相看了。

白青亦回擊：“剛剛演得不錯，dear。”

那個眼神太到位了，要不是白青亦有自知之明，說不定真會以為對方愛上自己了。

顧芷寒歇息夠了，甩開白青亦攙扶她的手，邁開步伐說：“繼續跑。”

白青亦快步跟上，詢問道：“苗湘媚真的要簽我們公司嗎？談到哪一步了？”

“你很高興？”顧芷寒斜眼看白青亦。

“苗湘媚太有靈氣了，我很喜歡她！哪怕只是待在同一個公司，都感覺自己升華了！”白青亦說：“如果能跟她對戲，讓我立刻退圈我也願意。”

顧芷寒皺了皺眉頭，想說：不要說退圈的事情。

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讓苗湘媚給你做替補，怎麽樣？”

替、替補？

替補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