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默契

羅素素挂斷跟黃宏的電話，跟身邊的助理讨論：“黃宏說，只要能讓白青亦出意外，那女主角就是我的了。”

助理說：“宏哥說的話能信嗎？怎麽這麽一波三折啊。”

羅素素說：“除了好色點，他還是很靠譜的。那麽多角色，不都是這麽拿到的嗎？再怎麽說，他也是經紀總監呢，能分到他當經紀人，真是太好了。”

助理附和道：“對對對，不像那個白青亦，跟了一個屁用沒用的經紀人，混了這麽多年也沒出頭。其實她比你路人緣好，要真豁得出去，肯定早就紅了。”

羅素素說：“你的意思是，她比我好看？”

助理連忙補救道：“只有糊咖才有路人緣！我的意思是，她長得太清湯寡水，大媽大爺比較喜歡。現在觀衆的審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喜歡那種沒料的。素素你長得豔，雖然出名慢，但你這型國內沒有，只要能熬出頭，你就是豔麗款的一姐啦！”

羅素素被誇得飄飄欲仙，說：“放心，等我紅了，我肯定不會忘記你的！”

“那，宏哥是什麽意思啊，怎麽算‘出意外’？”助理問。

羅素素想了一下，說：“我打聽過了，白青亦近期的工作真的都被停了。也不知道一個被封殺的人，有什麽底氣營銷。哼。”

助理問：“如果真的被封殺了，這個消息都傳不出來吧，怎麽營銷？”

“哎呀，你膽子太小啦！白青亦肯定早就死得透透的了，相信我。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把她‘擠下去’。”羅素素摸着下巴，想出了個好點子。

顧芷寒回完郵件，眼睛從屏幕上移開的時候，白青亦也站了起來，說：“十二點，該吃飯了。”

顧芷寒一看時間，秒針剛好指向十二。顧芷寒說：“你越來越準時了。”

白青亦笑着說：“越來越默契了。”

顧芷寒一邊站起身，一邊捏着胳膊上的贅肉，說：“從下周起增加訓練量，我好像又胖了。”

白青亦愣了一下，說：“這次不說‘你胖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兩個人越來越習慣對方的身體，就連顧芷寒這種對歸屬權敏感到泾渭分明的人，也有些恍惚了。

“畢竟是我在使用你的身體，是我讓‘你的身體’變胖的，當然是我胖了。不過……”顧芷寒猶豫了一下，問：“胳膊上的肉怎麽減？”

不管是瘦還是胖，對于藝人來說，勻稱都是最重要的。顧芷寒仗着消化不好，從不減肥，卻不知道女藝人到底如何保持體形的。

聞言，白青亦用一種做作的審視目光盯着顧芷寒看，過了一會兒，她說：“還行，我挺喜歡的。”

鏡頭使人變胖，白青亦以前深受其苦，總覺得自己身材不夠好，因而節食又健身，暈倒過幾次。那時候她覺得女藝人真是太辛苦了。現在用第三人稱角度看待自己，她覺得自己以前太瘦了，的确很不健康。

顧芷寒把她養得剛剛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很正常的一句話，可不知道為什麽，顧芷寒就是有點不自然。她知道白青亦喜歡的是“白青亦自己的身體”，可她還是覺得不自然。

于是，顧芷寒生硬地轉移話題，問：“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身體。”

鐘穎說：“哦喲~以前加班天昏地暗，也沒見你關心我的身體健康啊。”

顧芷寒咳嗽了一聲，說：“那是我的身體，我自然希望好好的。對了，最近胃疼嗎？”後一句是對白青亦說的。

白青亦拍了拍肚子，說：“我也把你身體養得很好，不要擔心！”

鐘穎笑了一下。

這倆一個別扭一個遲鈍，也真虧得交換了身體，才能給綁到一塊兒去。否則這兩人迎面路過一千回也只可能是陌生人。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月老，那月老也太機智了吧！

今天運氣不太好，正逢上一群人開會。顧芷寒、白青亦和鐘穎走到電梯面前的時候，電梯裏已經站滿了人。

從她們三人出現在拐角處的那一刻起，羅素素就心跳加速。她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盯着顧芷寒——也就是白青亦的身體看。

她還沒想好怎麽對付白青亦，沒想到這個女人就送上門來了。

既然落在我手裏了，那我一定會好好報仇的。哼。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羅素素本來擠在人群中，在打定主意之後，撥開面前的工作人員，艱難地擠到了最前面。

她悄悄地伸出手，如果白青亦也想上這趟電梯，她會在電梯啓動的瞬間把人推出去。最好崴個腳、傷個腿什麽的，這樣白青亦就絕對不可能跟她競争女主角了。

可是下一瞬間，白青亦皺着眉頭，停在了一步之遙。她好像很嫌棄擁擠的電梯，打算等下一班。羅素素有些失望，身體使勁往後擠，給白青亦留出來了大約兩人半的空間。

這樣就會上來了吧。羅素素想。

但她并不知道，名為“白青亦”的殼子裏，裝的并不是白青亦本人，而是養尊處優的顧芷寒。

交換身體以前，顧芷寒從不按時吃飯。哪怕偶爾遇到很多人等電梯的時候，大家也都會讓她先上，并且自覺主動地等待下一班。因此，顧芷寒還真的挺少跟這麽多人擠電梯。

她真的很嫌棄，嫌棄到了要擺在臉上的地步。

白青亦跟在她身後，卻沒那麽多講究。

看到電梯裏勉強還能擠上三個人，白青亦沒多考慮，鑽進了電梯。

一整個電梯的打工仔呼吸一緊，表情變得格外猙獰：卧槽，怎麽就跟顧總一班電梯了！早知道就過會兒再吃飯了！當然，背對大家的白青亦并不知道這一切。

白青亦看向顧芷寒，眼神仿佛在說：你怎麽不上來？

顧芷寒站在原地，看了看白青亦，又看了看電梯裏的其他人。那些人畏懼又厭惡地盯着白青亦的後腦勺，像遭遇了什麽極大的厄運一般。

以前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招人厭。

這樣想着的顧芷寒，轉身前往安全通道，打算走樓梯下樓。

“诶……”白青亦不自覺地出聲，還伸手擋了一下電梯門。

白青亦正想要追出去，旁邊一個人撞了她一下，白青亦摔出了電梯，差點摔到地上，被鐘穎扶了一下。鐘穎問道：“沒事吧？”

白青亦眼角餘光瞟到一個女人急匆匆的背影，她借鐘穎的力站起來，說：“你們剛剛怎麽不上來？”

正在這時，電梯門緩緩合上。白青亦有些遺憾地說：“啊，關了……”

待會又要等好久呢。

鐘穎說：“她也許不高興了。”

白青亦随口問：“為什麽不高興？”

腳下卻毫不猶豫地往顧芷寒的方向去了。

鐘穎看着白青亦的背影，覺得人和人總歸是不同的。哪怕使用同一具身體，白青亦顯得輕巧靈活，顧芷寒就冰冷又沉重，一點也沒有人味兒。

而顧芷寒剛剛那個皺着眉頭的表情太生動，哪怕是自尊心受傷，也是靈魂變得溫熱的鐵證。

這樣的變化，是誰帶來的呢？

鐘穎微笑着，快步跟上白青亦。

羅素素看着“白青亦”往安全通道裏走，心跳得更快了。

她突然發現，要是在電梯裏推人，那麽多人看着，自己很難擺脫嫌疑。但如果是在空無一人的樓梯間，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這可真是老天爺助我！

羅素素将脖子上的絲巾圍在臉上，悄悄接近了“白青亦”。

她不想要“白青亦”看到自己的臉，但如果用絲巾遮住，就不會被指認出來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白青亦”低頭下臺階，好像在思考什麽。哪怕羅素素掩藏腳步聲的技巧并不高超，她也沒能注意。

羅素素緊咬牙關，快速往前走了幾步。

距離“白青亦”半臂之遙，羅素素伸出了手——

“你幹嘛！”

一個清冷的聲音暴喝，“白青亦”略微茫然地轉頭。

羅素素大吃一驚，驚慌之下，她胡亂推了一把，然後朝辦公室跑去。

她路過了鐘穎，鐘穎想抓住她，但千鈞一發之際，鐘穎還是選擇了顧芷寒和白青亦的安全。鐘穎認得羅素素，知道羅素素是從電梯上下來，專程來為非作歹的。

羅素素倉皇逃竄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她看到兩個女人一起滾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