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婆媳
兩句話連在一塊兒解讀，得出這樣的結論并不困難。
所以，顧芷寒出于某種詭異的愧疚心理，想給自己運作一個獎？那她知不知道顧雄知的“嫁娶标準”？
白青亦覺得自己玩笑沒開到點子上，非常惋惜。
顧芷寒詭異地側了側腦袋，盯着床上的枕頭，說：“誰想替你演戲，我才不想替你演戲。”
白青亦瞬間了悟，同時也理解了鐘穎說的“顧總人還不錯，就是有些難以溝通”的意思了。白青亦抿着唇，輕輕笑了笑，說：“術業有專攻，顧總專注于公司就好，演戲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來吧！”
顧芷寒心裏想着：可你很想要一座獎杯。
白青亦出道這麽多年，一年一部作品，慢悠悠地磨，可惜都是七番開外。影後視後只收女主角，要摸到女配類獎項，五番以內都有點懸。白青亦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适的女主角，哪怕是網劇，也是一個重要轉折點。
何況她自己很喜歡，很期待。
這場意外害得白青亦失去了這個機會，但她什麽都不說，只是默默消化。
至少，顧芷寒想把這個角色保下來。不是“實在不行就讓苗湘媚頂替吧”的那種保下來，而是“一定要讓白青亦演”的保。
顧芷寒說：“你沒有獎。”
白青亦一愣，眼裏的光迅速黯淡下來。顧芷寒語氣平靜到冷峻，令她有種被嘲諷的錯覺。
是啊，以自己的三腳貓演技，有什麽資格自稱“專業的”。大概也就跟随便拉來的路人一個水平。顧芷寒那樣的天之驕子，只要她想，任何事都能夠成功吧。
沒有任何怨恨，白青亦只是覺得難過。入行這麽久，連個代表作都拿不出來，忒丢人了點。若比演技，自己可能真的不比顧芷寒強多少。
看到白青亦的表情，顧芷寒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并非不懂得察言觀色，若是真的情商低下，那麽在人精橫行的娛樂圈，這生意也不用做了。
只不過是顧芷寒的家庭背景，讓她有資格不那麽圓滑。她家裏有人脈，自己有能力，能夠稍微“高冷”一些罷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出補救又是另外一回事。顧芷寒有些許的手足無措，張了張嘴想說些漂亮話，白青亦卻已經背過了身子。
顧芷寒給鐘穎發了一條信息，讓她安排車子。鐘穎還沒有回複，顧芷寒想了想，又加了一條——
【幫我買一本學口才的書。】
因為是要回顧家，所以鐘穎安排了顧家本宅的車子。司機為顧雄知工作過許多年，一見到白青亦，便舉手敬了一個标準的禮。白青亦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吃驚。
顧家到底是什麽樣的龍潭虎穴、位高權重啊？随便一個司機，看起來像特種兵退役似的。
司機敬禮都這麽标準，顧家家教一定很嚴吧，想到那一個影後起步的标準，白青亦心裏發悚，她不知道她在顧家本宅是否能演好顧芷寒。
但顧芷寒沒有對自己額外說明，應該沒有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畢竟以顧芷寒的可靠程度，絕對不會忽略這樣的細節。更何況顧家親情淡漠，分別那麽多年，他們也不一定知道顧芷寒如今是什麽脾性。
白青亦放下心來，按照平常演顧芷寒的方式，四平八穩地坐進了車裏。真正的顧芷寒将要上車的時候，那位身材壯碩的司機又是一個立正，“啪”地敬禮：“顧夫人好！”
白青亦：“……”
顧芷寒輕輕點頭，仿佛對這種禮遇習以為常。
什麽鬼！你們這樣我真的好害怕哦！要是沒跟顧芷寒靈魂互換，遇到這種情況我也吓出竅了吧！白青亦在心裏瘋狂大喊，片刻後才發覺不對——如果沒跟顧芷寒靈魂互換，她做夢都不會見到這個場景。
司機一絲不茍地開車，白青亦悄悄靠近顧芷寒，問：“你難得回一次家，要給家人帶禮物嗎？”
“不用。”顧芷寒淡淡地說。
“哦。”白青亦默默挪了回去。
顧芷寒目視前方，平靜地像一尊雕像。五分鐘後突然開口：“繞個路，長安路停一下。”
司機一板一眼：“是。”
白青亦觀察了一會兒，又悄悄地靠近顧芷寒，說：“去長安路做什麽？”
白青亦隔得太近了，頭發絲兒都快觸到顧芷寒的耳朵了。顧芷寒有點癢，情不自禁轉頭，便聞到了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這應該，算作是誰的香氣呢？
“是我考慮不周，新婚妻子上門拜訪，的确應該帶禮物。我在長安路的房子裏有現成禮物，現在去拿。”顧芷寒飛快地掃了白青亦一眼，語氣有些生硬地說：“果然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來。”
白青亦一愣，随即注意到顧芷寒的耳尖有點兒紅。她本來還沒想明白為何這句話會出現在這個語境下，但結合顧芷寒的反應，她覺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說完“你沒有獎”之後，顧芷寒大概注意到自己有些低落，可一時之間錯過了最佳補救機會，只能現在婉轉地表達愧疚。
即使不太擅長表達，顧芷寒卻是一個相當體貼的人呢。
白青亦唇角微彎。
她剛好能從後視鏡裏看見顧芷寒，就瞥見顧芷寒坐得端正筆直，眼珠子卻不停地轉，顯得有些緊張。碰巧對視之後，兩個人都愣住了。
白青亦還記着顧芷寒不準自己在外人面前笑，以免崩人設，于是立即收起笑意，正襟危坐。見狀，顧芷寒頓了一秒鐘，才重新平視前方。這一次她眸色深沉，看不出失措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到了長安路的房子，顧芷寒讓白青亦在車上等。沒一會兒，顧芷寒拎着兩個禮盒下了樓，鑽進車裏。
兩個禮盒一個大一個小，大的那個從盒子到絲帶都粉嫩得不得了，小的那個則稍顯深沉厚重。
見白青亦盯着禮盒看，顧芷寒解釋道：“布娃娃，和瑞士軍刀。”
白青亦問：“怎麽只有兩個？”
顧芷寒說：“顧雄知出國了。”
白青亦這才恍然，顧雄知現在應該在國外代替顧芷寒開會呢。
可，如果是能給繼母送布娃娃的關系，怎麽也不可能如看上去一般冷漠吧？
沉默中，車子停在顧宅前。
白青亦下了車，仰頭望着，表情驚訝：“原來你從小住古堡啊！”
顧芷寒說：“你喜歡城堡？再買一套？”
白青亦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只是發現自己從沒見過豪宅，土包子了而已……”
“嗯，現在你有很多豪宅了。”顧芷寒說：“進去吧。”
白青亦整了整衣衫，一把拉住顧芷寒的手腕。顧芷寒回頭詫異地看着白青亦，問：“怎麽？”
白青亦說：“我走前面。”
根據人設和性格來說，顧芷寒應該走在最前方，也不應該幫人拎東西——哪怕是結婚對象。白青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空落落的。再側頭，發現顧芷寒手上拎着那兩個禮盒。
好吧，人設塑造失誤。原來顧芷寒是會替妻子拎東西的那種人啊！
白青亦從顧芷寒手裏接過禮盒袋子，随後正經嚴肅地踏進了顧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剛一走入門內，肩膀猛地有點兒重。
客廳裏一塵不染，也沒有人。白青亦不知該不該主動出聲，顧芷寒從一旁的鞋櫃裏拿出兩雙拖鞋，放在白青亦腳邊。白青亦穿了嶄新的那雙，忍住張望的念頭，堪堪維持了霸道總裁的冷淡模樣。
正在這時，一個女人從二樓下來。她看上去有些年紀，能夠一眼看出是上一輩的人。但保養得不錯，連眼角的魚尾紋都在裝飾她的氣質。她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挎着一個大號的包包。白青亦見羅素素在晚會上挎過，聽說是找品牌方借的。
想必這就是顧芷寒的繼母，舒靜理。
白青亦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打個招呼。誰知舒靜理掃了二人一眼，并沒有停留的意思，匆匆從兩人身邊經過，帶起了一陣微風。
舒靜理面無表情地換鞋子，看上去冷峻極了。白青亦忍不住想：顧家人都是這樣嗎？連顧雄知後娶的續弦都是如此，那麽顧芷寒的母親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在流言蜚語的潛移默化下，白青亦還以為舒靜理是個溫柔嬌媚的小女人，否則怎麽可能抓住商業大佬的心？
但見到真人，她才知道，原來舒靜理這麽可怕，簡直就是個翻版顧雄知嘛！
舒靜理換好鞋子，站在玄關處，冷冰冰地開口道：“這麽久才回來，連人都不叫了？這位不介紹一下？”
白青亦略微糾結，硬着頭皮向前一步，将粉色的禮盒遞過去，叫道：“阿姨，好久不見。這是白青亦，我……妻子。這是她給您買的禮物。”
顧芷寒立刻跟上，挽着白青亦的臂彎，暗中使力将後者的手臂拽了下來。
白青亦不明就裏。
舒靜理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顧芷寒和白青亦。她眼神太尖銳，讓人覺得非常不自在。
是個不好相與的。白青亦在心裏說。
舒靜理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說了句“我有事要忙，你放在茶幾上”，就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
完了完了，關系已經差到這個地步，在新婚媳婦面前都不願意裝一下麽。
完了完了完了……hard模式的婆媳地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