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巧克力傻瓜喲
如果說第一堂課帶給衆人的是不可置信,那麽接下來的三節課,衆人都有些麻木了,那些先前說許思年作弊的人,臉被抽的火辣辣的疼。
于純真看着自己平時引以為傲的成績,諷刺的揉成一團,她竟然輸給了一個殘廢!
而且還是以前吊車尾的殘疾!
“你成績挺好的。”
于純真一驚,猛地站起來,凳子被她帶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你怎麽還在這裏?”
許思年沒想到她這麽大反應,“我在等朋友,你沒事吧?”
“裝什麽好心!”于純真惱怒的指着許思年:“你別以為現在別人都向着你,你就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的!”
許思年皺眉,她是真想不起來,是怎麽惹到她了,好幾次只要跟于純真對視一下,都會收到她惡狠狠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許思年盡量不與小孩子計較,問道:“你為什麽對我有這麽大的成見?”
于純真聽她這麽問,心裏的怨恨再也藏不住,桌子上的書被她統統推倒在地上,流着淚不讓自己哭出聲,顫着聲吼道:“許思年,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和你哥哥讓我家破人亡,我爸爸媽媽丢了工作,我嫂子跟我哥離婚,鬧得雞犬不寧,我原本好好的人生,被你攪得天翻地覆,我對你有成見?哈哈,我恨不得你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
許思年倒退一步,臉色煞白,呆呆的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于純真,頭疼欲裂。
她不敢上前安慰這個女孩兒,她怕她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那她要怎麽去替原主贖罪。
于純真仿佛哭的累了,可她并沒有起身,依舊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一個圈,像一只受傷的小獸,木木的說道:“你知道嗎,你剛出事的那會兒,我本來還挺同情你的,我還偷偷給你往書包裏藏了一盒我自己最喜歡吃的餅幹,看你躲在暗地裏悄悄的把它吃完,我開心的不得了,覺得自己幫到了你,那樣你是不是就會稍微原諒一點我哥哥對你造成的傷害呢!”
“可是,慢慢的你變了,你不再接受我的餅幹,不再和別人說話,更不在乎別人對你的幫助,甚至好幾次都無理取鬧,你的成績也一落千丈。”
“而我,也開始漸漸的恨你,因為你和你哥哥的貪玩,我哥哥賠了一大筆錢,失去了他的工作,我爸爸媽媽把家裏的房子賣掉,住進了以前的舊房,而我的嫂子因為受不了前後生活的差距,提出跟我哥離婚,那段時間,我只要一回家就會看到我哥頹廢的樣子和我爸媽滿臉愁容的嘆息,心痛的受不了,每每這時,我就會更恨上你一些。”
許思年心髒難受的不行,她使命按住,連呼吸都急促的帶了哽咽,原以為自己是這場事故中最大的受害者,沒想到她才是真正的秉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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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純真抹了把眼淚,站起來,心裏輕松了不少,她看着毫無血色的許思年,沒有半分同情,冷冷的說道:“你被別人欺負,我開心;你成績吊車尾,我開心;你想不開要跳河,我開心;只要是對你不好的,我于純真都開心。”
許思年不敢去看于純真的眼,她偏過頭,木吶的開口:“對不起。”
“別跟我道歉!”于純真怒吼:“你對不起的不是我。”
“不過這也許是命。”于純真蒼白的聳聳肩膀,不給許思年開口的機會,苦笑的說道:“如今,你有朋友維護你,家人關心你,你哥也對你百般愛護吧!成績也突然變好,變成了老師眼中的優等生,同學眼中的學霸,你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勵志典範,恭喜你越來越好。”
于純真說完毫不猶豫的跑出了教室,留下單薄搖搖欲墜的許思年。
教室的窗戶開着,外面本是安安靜靜的樹枝突然被一陣風刮的左右搖擺,樹枝打在玻璃上,風吹進靜谧的教室,吹亂許思年的頭發,吹起地上散落的紙片,紛紛揚揚,在空中打了個旋,穩穩的落在地上。
樹枝又安靜了下來,風也消失不見,教室裏又恢複了安靜。
許思年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把于純真散落在地面的書撿起,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課桌上,又把倒在一旁的凳子放回了原位。
來到衛生間,用冷水清洗了一把臉,冰冰涼涼的讓她找回了一點知覺。
蘇望舒找到她時,許思年已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不出她所料,蘇望舒是來送巧克力的,許思年不想跟她客氣,笑着收下。
一切看起來都正常。
直到---
下午快放學的時候,許思年收到一條短信:“放學後記得來上次的巷子,我是來收巧克力的。”
許思年愣了一下,滿臉黑線,這人真是……一點也不不客氣。
至于他怎麽知道她手機號的,許思年相信,他有一百種辦法能輕易的得到。
這次期中考試,她考了第二名,可謂是一鳴驚人,可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把成績單随意的放進書包裏,跟錢來他們告別,朝那條巷子走去。
穿過長長的巷子,朝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遠遠的看到一個影子,她拐進小路,看到了影子的主人。
巷子裏黑洞洞的,夕陽的餘晖被高高的牆壁擋住,而小路卻被夕陽照的一片火紅。
好像每次看到他,他都會靠着一樣東西,背挺得直直的,兩條長長的腿像竹子一樣筆直,被夕陽包圍着的他,周身像渡了一層金,連頭發絲都泛着光,睫毛随意的搭拉着,高挺的鼻子裏冒出兩股青煙,随後便消失在天地間。
他抽煙的時候跟別人不太一樣,不是兩根手指夾着煙,而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速度很慢,樣子很随意,透着一股不羁。
看到她過來,他把煙頭在地上一按,向投籃球一樣精準無誤的把剩餘一半的煙扔進了前面的垃圾桶裏。
然後,側過頭來看她:“心情不好?”
直言不諱,直截了當。
許思年笑笑:“沒有。”
圖樓皺眉。
許思年把分好的巧克力遞給他:“這是你的。”
圖樓沒接,直直的看着她,直把她看的笑不下去,才開口:“許思年,笑的真難看。”
許思年低頭不語。
“不用在我面前假裝開心。”圖樓聲音放輕:“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我聽。”
許思年擡起頭來,眼眶有點發紅:“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圖樓漆黑的眼睛注視着她,聲音也變得低沉:“你知道。”
你知道!
許思年呼吸一窒,便去看他的神色,想着是不是在撒謊。
圖樓避開,岔開話題:“說說看,遇到什麽事了?”
許思年暫時把不該有的念頭抛開,同圖樓并排靠在牆上,餘晖把兩人包圍。
許思年把今天中午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然後便不再開口。
“你覺得是因為你的原因,造成了他們一家如今的情況?”圖樓認真聽完,抛出了第一個問題。
“恩。”
“在沒有清楚的了解情況後,你只聽別人的片面之詞,就下了結論?”圖樓低下頭看她,毫不客氣的問:“許思年,你的智商呢?”
許思年擡頭,愣愣的說:“你什麽意思?”
圖樓索性面向她,側身靠在牆上,雙臂環胸,理智的同她說:“第一,發生事故的地點,即便你是最大的原因,可你能保證對方施工安全措施做好了?”
許思年驚訝。
“第二,她哥哥離婚,你确定了是因為你造成他們家條件變差,而離的婚嗎?你敢保證不是因為別的原因?”
“第三,就算前兩條都是真的,那麽,許思年,你連去道歉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許思年早已被他說的亂成一團。
圖樓嘆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詫異的眼神下收回手,說道:“所以,不用難過,想知道一切是不是真的,就去你同學家看看,道歉或者請罪,你覺得怎麽痛快怎麽來。”
許思年沉默,圖樓也不逼她,給她時間,讓她想。
直到餘晖快要消散,許思年低低的笑起來,眼神亮亮的看着他。
圖樓忍笑:“傻瓜。”
“謝謝你。”許思年笑着道謝。
圖樓痛快的接受。
許思年把裝巧克力的袋子挂在圖樓搭拉出來一小節的手臂上,說道:“圖樓,你真不像個十八歲的少年。”
圖樓把手臂往下一栽,袋子滑到手心,回她一句:“許思年,你也不像個十七歲的女孩。”
兩人對視片刻,圖樓噗的一聲笑開,怎麽都停不下來。
很多年以後,許思年坐在高樓溫暖的書房中,畫着枯燥乏味的曲線圖,偶爾擡眼,總會看到白瓷杯裏褐色的咖啡,透過薄薄散發的熱氣,總會想起那一次圖樓肆無忌憚的笑容,也許是那一次,她才确定了自己的心,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每個人都有一份守護,而她的守護就是,永遠讓他在她面前笑的像沒有煩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