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溫玥不是省心的
“這些年我可沒少”
燕淮安見二人談的正歡有心聽一聽探聽消息, 卻見一枚核桃從黑鬥篷裏射出來,直接欲打她睡穴!心回電轉,她沒甚猶豫拍地一躍而起, 躲開那核桃便飛身從黑鬥篷來的方向極速飛去,那塊兒大概是這錢府如今唯一薄弱的地方。
“你!”錢道庭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失算的時候驚然欲攔燕淮安被黑鬥篷出手糾纏住, 其他的小喽啰加一起也不是燕淮安的對手,更何況燕淮安如今用了那方子, 功力不斷提升着。
浴血奮戰,燕淮安瞅準機會跑了, 追去的幾個黑衣人估計也會被三轉兩轉甩下, 錢道庭眼珠泛紅,對那黑鬥篷的招數愈來愈狠,“呵!這些年我沒少給過你機會!今你卻為了她!又是為了她!”
黑鬥篷底下的人不語,招數随着錢道庭的變幻而變幻, 其他被打敗了喽啰們欲戴罪立功拼着重傷也要上來幫錢道庭,黑鬥篷底下的人眉頭一蹙,不悅地反手一捉,定了錢道庭的身, 給人攔腰一覽飛到了半空,院子裏只留下一句“你們主子是安全的。”這兩人眨眼不見蹤影,留下一院子拿着兵器打算酣戰一場的黑衣人們面面相觑。
黑鬥篷将錢道庭綁到了一處雲霧缭繞的山峰,這山就在錢府的不遠處,是錢道庭沒事兒就愛來逛一逛的地方,黑鬥篷将錢道庭放下, 放在山峰的一棵老桃樹下頭,讓他靠着那桃樹,自己也席地而坐,用內力道:“怎麽不說話?”
錢道庭面容陰沉,死死瞪着他。
黑鬥篷嘆了聲,“當年确實是我們對不住你。不過往事已過,物是人非,你又何必執着于此,你如今過的不也很好麽。我過得可都不如你自在。放過他們罷。”
錢道庭閉了眼睛,又忽然睜開,音色極冷“我放過他們?那誰來放過我?”
“這世間能放過你的大概只有你了。”
錢道庭定定望着黑鬥篷,望着望着突然就笑了,“放過?你知道麽?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一個夢。”
黑鬥篷巋然不動,山峰有風,将他外邊那些黑沉的黑布吹得獵獵作響。
錢道庭繼續笑道:“夜夜做。夢裏是一片糜爛,有人将我從糜爛裏抱出來,”他的眉眼變得深沉,“卻又将我送到令一處糜爛的地方。你猜,他是為了什麽?”
沒等黑鬥篷有所動作,他又陡然拔高了聲音。“為了一個女人!一個愛慕着我的卻又心裏深沉女人!他嫉妒!所以幫着那個得不到女人毀了我!所以借着大義的名義毀了我!”
那聲音凄厲至極,直透雲霄,黑鬥篷伸手,緩緩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他解開他的穴道,望着他眼底濃重的恨意,幹澀道:“若是贖罪,便讓我來罷。”
錢道庭把玩着那匕首,将黑鬥篷從上至下倏然劃開,露出一張硬朗的臉,飛眉入鬓,即使已經人到中年仍然俊俏的很,他将那匕首抵在蔣遠山的脖頸劃出一條殷紅的血道,“你真以為我不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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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遠山合上雙目,凝止半晌,錢道庭冷聲道:“你真的願意贖罪?”
蔣遠山清明遠透的眸子睜開,映着錢道庭許久都沒有露于人前的狡詐笑意,他裹着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很好,我給你個機會。”
這邊兒談的還算合攏,燕淮安那邊兒情況卻不太妙,她拼了命從錢府裏出來,不知飛了多久才甩開身後的尾巴已經感覺這具身體快到極限,再加上為燕淮黎殚精竭慮,飛到一處荒地時一點兒勁兒都使不出來了,整個人重重跌落在地,仰躺着,她望着天上的搖搖欲墜的紅日眼神已經有些恍惚了,身上不斷傳來劇痛,這是那逆天的方子的代價,卻不僅僅是唯一的代價。
她閉着眼睛,咬着唇,感受着身體裏的經脈被那功法一寸寸打碎,又一寸寸重組。
這方子她偶然間得到,之所以從不肯動用不僅僅是因着怕痛,更是因為傳說中這方子對人的性情的影響。這方子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人的功力,熬過了這段“死灰複燃”期更是對用方者大有裨益,用方者的武功會進一大階,進一大階後,還可以借助吸取他人內力才提升自己。然而同時,用方者也會因為這方子情感越來越淡漠,武功越高深,情感便越淡漠,概是因為至情至性與經脈亦有損,這是內力的自我保護,卻也因這,在當年出了一個六親不認的魔。
那是幾百年前前朝的事了,說有一個帶着妻兒進京趕考的舉子,有緣請了一位橋下髒不拉幾的老人一碗陽春面,因着這份善心被老人認同給了他一張方子,舉子雖然會一些武功略懂一二卻志不在此,一心走文官的路,知道方子的價值沒有外露只留在身邊。直到他的新婚妻子被一個纨绔世子看上,趁他殿試的時候,那世子強了他的妻子,那妻子不堪受辱,留了封信,一頭撞死在屋裏。
他作為新科狀元,高頭大馬回了客棧,卻家破人亡,只留下一個襁褓裏的嬰兒和妻子泣血的信。他到處告狀,卻到處碰壁。一個小小新上任的吏部侍郎與太後最寵的小世子一比,聰明的都知道該怎麽辦,就是不聰明的,在皇帝的授意下也知道該怎麽做。
他不蠢,相反,他很聰明。于是一天夜裏,第二日是休沐的時候,他拿出了那張方子。第二日夜裏,他如願讓那世子血債血償。如果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便好了,可惜戛然而止的總不會恰到好處。他迷醉在那功力無限上升的感覺中,吸幹了世子府上的所有人,又來到了皇宮,他的功力迅速上升,打得所有人猝不及防,他最終來到了皇帝的寝殿。
他這時候武功已經非常高了,那種泣血的哀怨已經沒有,純粹是為了殺人取樂了,他闖了進去,綁了皇帝,一點一點,吸幹了那皇帝的所有功力,看着一個健碩的中年人瞬間變得白發蒼蒼,他冷笑着飛走了。
他将自己的孩子放在木桶裏順着溪水漂走,從此入了江湖。那時候他成了所有人心裏的魔障。他肆無忌憚,六親不認,行事毫無章法。他走到哪裏,殺到哪裏。仿佛活着就是為了殺人。
直到有一天,他的面前又出現了那個老人。老人雲游之中聽說了這冤孽匆匆歸來,廢了他的武功,在他重新清澈的眸子的懇求下将他與他的妻子藏在了一起。
冷汗浸透了燕淮安,體內的一遍遍淩遲已經停息,她努力睜開眼,覺得全身無力。這是極度消耗虧空之後的正常反應,過了這段時間,她便會成為那個故事裏的狀元,即使她不殺人,不吸功力,武功也會不由自主地升高,情感也會越來越淡漠。她望着已經漸漸昏沉的天色露出了個蒼白的笑,塞翁失馬,也許這是天意。
“淮安!”
一聲輕呼,燕淮安恍了恍神。
“淮安!”
許多腳步聲漸漸蔓延過來,她側頭,望見一個真正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白衣翩飛,她勾着的唇沒有放下,溫玥。
一個個的,都不簡單,都不省心。
溫玥功夫不行,跑到燕淮安身邊用的時候在燕淮安如今看來簡直像是慢動作似的,他望見燕淮安的模樣愣了愣,蹲下來,将燕淮安扶起來,“淮安!你這是怎麽了!”
燕淮安費勁地晃晃腦袋,吐字艱難,“沒事兒,養一養就好了。”她鳳眸往溫玥身後瞥了瞥,那些都不是沒能耐的人,功夫不比錢道庭府裏地那些低,全都恭恭敬敬立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子望向這邊。
“你不是該在燕京鎮守?怎麽偷偷跑來了?”
溫玥将燕淮安小心翼翼抱起來,讓她比較舒坦地待在他懷裏,用着一個快而平穩的方式往一個昏昏暗暗的方向走着。
“擔心你。”
燕淮安被珍藏般抱着,擡頭只能見到溫玥的下颌,精致潔白,像是一個用上好的羊脂玉做成的鬼斧神工的工藝品,又添了些自然的靈性,她聞言不說不信也不說感動,淡淡笑着,“嗯”了聲,“咱們這是要去哪?”
溫玥腳步不停,“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沒待燕淮安再斟酌語句試探,知道她的心意,溫玥溫聲道:“皇上此時應該無恙”頓了頓,他道:“他深入虎穴,大約是因為錢道庭在滄州埋的那些炸藥。他,以為有人會去救你,卻沒想到,那人緊趕慢趕,還是到晚了。”
燕淮安消化着他的話,回想着那黑鬥篷的身姿,他是燕淮黎的人?
一會兒,她擡眼,“皇兄知曉你來?”
溫玥的手一緊,給燕淮安往上抱了抱,“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