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節課,小女孩在發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到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那麽心細敏感。

她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只能嘆了口氣,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我個子比較小,估計能擠進去。”目光剛好落在洞口,她便仔細打量起來。

手觸摸着岩壁,腦子有那麽一秒鐘的空白,側着身體,低頭擡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瘦小的身子輕輕松松地擠了進去半個。

背後緊貼着冰冷的裸岩,眼前一片黑暗,心裏一直努力壓抑住的漣漪擴散又聚攏,異樣的感覺更加地強烈。

“你怎麽一聲也不吱就進去了?”他不過是走了個神,人就竄裏頭去了,這不欺負人嗎?

耳朵動了動,他聽到了有些奇怪的聲響,像些小東西抖動、摩擦、滾落的聲音。循着聲源,擡眼一看,只見碎小的黑石塊提溜着往下滾,鋪了他一臉塵。

唐少炎在外頭急了,“快出來!山洞好像要塌了!”

填土,墓碑,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幻象,加上尺寸合适的山洞……

簡以萌有點恍惚。她無法不懷疑這古怪的一切都是針對她而來。況且,那個快遞本來就是寄給她的,上頭還有姐姐的字和簽名,若不是唐少炎莫明其妙地闖進來,被吞的只會是她一個人。

若真是這樣……

“快出來,洞要塌了!”唐少炎還在外頭喊着,想伸手拉她,卻又夠不着,聲音大得已近于吼。

“你快走!”側着頭,朝洞口吼了一句後,一屁股坐地上,她抱着腿,不打算動了,“這都是沖着我來的,你離遠點就好。”

這什麽跟什麽……看過別人求生,還沒見過有人找死的。唐少炎都懵了。

突然,頭頂傳來一聲巨響,洞中劇烈得震蕩,狹窄的洞口一片灰茫,砂石不斷下落,光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吞沒。

她稍稍側了側頭,幾縷光亮透了進來,又很快被擋住了。活了18年了,從來沒那麽平靜過,活下來的唯一信念、一直追尋的答案,好像就要眼前,觸手可及。

她想知道,姐姐那年失蹤到底遇上了什麽,是不是跟她此刻經歷的一樣?

可,最後一刻,一只溫熱的大手拉住了她,把她用力地往外拽。身子順着力道滑出,洞口光亮一閃,她感覺有個人抵在了她上頭,把她抱在懷裏。

額頭剛好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能聽到一層之隔劇烈跳動的心,那般的鮮活,那般的澄澈。

她還沒來得及感嘆……

再一聲巨響,山洞徹底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少爺:你為什麽要找死?!(憤怒)

萌萌:你為什要跟着我找死?(期待)

少爺:Σ( ° △ °|||)︴……我沒啊,我以為躲得開的。

肥魚:這種人注孤生(*  ̄︿ ̄)

☆、畫壁鬼魁

溫熱的呼吸吐在了臉上,簡以萌一睜開眼,就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頂在了上頭與她對視着。

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瞳孔,鑲嵌在白玉般的眼白中,沒有一絲雜質,眼光清澈如湖水清透見底,本該是看着就覺得賞心悅目的,偏偏不知是何處打來的瑩綠色的光,籠罩在了上頭,好好的美色,成了鬼色,頓時有點陰森可怕。

“我們這是死了嗎?”

唐少炎撐在了地上,低頭看着被自己護在地下的女人。兩人挨得那麽近,鼻尖輕觸,她眨下眼,他也眨下眼。臉開始發燙,一下子又忘了說什麽好。

“你起來再說。”

整個人像要完全陷在對方懷裏似的。戲外從沒跟人靠的那麽近過。簡以萌輕輕側過了臉,沒想到呼吸改噴到她敏感的耳珠子上,臉燒得更加厲害。

然而,唐少炎一個姿勢維持得太久,手臂早就僵了。加上他性子急,說起就起,結果身子一往上撐,才發現手收不回來,整個人失了平衡,又往下栽,唇……一下子就磕在簡以萌臉上。

第一反應是痛,唐大少爺這下不只臉頰了,嘴唇和牙齒都發疼。

第二反應……他看到簡以萌瞪大了杏眼,愣了一下後,一把推開他,爬起來,捂着臉跑到一邊去,距離至少拉了有5米遠。

糟了Σ( ° △°|||)︴,他從一個救美英雄,一下子就變成了偷香的狗熊,錯,是只蜜糖都沒嘗到,就被叮了一嘴包的狗熊。

唐少炎捂着破了的嘴角,拼着痛得想抽的臉,正想解釋,卻發現簡以萌竟然自己走了回來。

“這裏好奇怪,我們好像進了洞裏了。”她若無其事地說,眼睛看着洞頂。

洞裏沒有燈,微濕着泛起稀薄的霧。唯一的照明工具,竟然是岩壁上粘附着的發光的東西,扁平的淡黃綠色片狀延綿而去,如一條蜿蜒的小龍騰雲駕霧。

她擡手抹了點,指腹上一下子便粘了好幾棵,濕濕的,沒有根,碾碎後有股腥味,是苔藓。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算想幹別的,也不會在這種地方。”唐少炎立刻站起來解釋,目光一直聚在簡以萌身上,沒往別處瞄。

“前面是不是有點什麽?苔藓特別多,特別亮。”她愣了下,擡手往前方指去。

“我嘴角也撞破血了……”唐少炎還想繼續說。

“看前面!”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特別是往臉上瞄,簡以萌再也忍不住了。

“是!”唐少炎立刻轉身,往她指的那處靠近,“這是……”

看清晰後,他就頓住了。沒聽到後續,簡以萌自己走近,只還是有意識地跟唐少炎間隔開了幾步,站到了他的右邊去。

一擡眼,她也愣住了。

成群的發光苔藓圍着的是幅壁畫,卷福很長,一直延綿開去。他們看到的,應該只是卷首,卻已足以讓人驚豔。

唐少炎從小跟着父母滿世界亂飛,自認是見過世面的。無論是敦煌莫高窟、芮城永樂宮中傾注了古人藝術創造靈與美的壁畫,還是法國、意大利、奧地利、梵蒂岡等國家,再具體到人的,拉斐爾的《雅典學院》,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 克裏木特的《戲劇的歷史》等,他都見識過。然而,此時,仍是被眼前這巨幅壁畫深深吸引住。

岩壁上的畫只有三色,紅,黑,黃,由于時代久遠,部分地方有些裂痕、脫色,但損壞得并不嚴重。其中黑是裸岩本身的顏色,只琢下一層抛光後,在發光苔藓的映襯下,比粗糙處亮黑,反而顯得凹陷處呈現一種暗沉的灰色。

“長角的黑龍?”唐少炎第一眼就看到占了大半畫幅的“黑龍”身上。它從右下往左上騰飛,身上纏繞着赤紅的火蓮,四爪屈伸,仰頭長嘯。

簡以萌瞥了他一眼,開口:“那是蛟,你看它頭上的角,直而且短,沒有分岔,不是龍角。尾巴也是光禿禿的,像蛇尾。傳說中蛟是進化的蛇,修煉到一定境界後,歷經天雷才能成龍。”

“火鳥?烤雞?”唐少炎手稍往上移,蛟龍之上是一只展翅的火鳥,赤紅的尾羽尾部化開,如正燃着熊熊烈火。

“那是鳳凰,百鳥之王,雄為鳳,雌為凰,總稱為鳳凰。”前者他不會還算是情有可原,後者還不認得,那真是無藥可救了。

“長臂的猴子?九尾的狐貍?巨型蜈蚣?九個頭的,額,那是什麽……”唐少炎端詳着,僅兩米的畫面,就藏了無數志怪。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越看越激動,特別是遇到不認識的,就更興奮地指着去問簡以萌。

“我不知道。”簡以萌誠實地搖了搖頭,目光在岩壁上慢慢地掃過,仔細琢磨着,“下一部要接拍一部仙俠劇,我才找了點資料看。”

這是她的第一部電視劇,雖然只是個配角,但挑大梁的都是些大腕,做配還是很多人搶着來的,陳嘉南說了,這是她讓更多人認識自己,以及發展人脈的好機會。所以,除了拍戲和進修,她空餘時間就找了很多書看,除了演技方面的,還有跟劇集相關的各種民俗傳說。

唐少炎聽了後,也不問了。他先前看資料的時候,看到過《問情仙道》這部劇,他知道她沒說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

兩人就一前一後順着壁畫往前走。卷福過了兩米,仍是妖怪長廊,千奇百怪,各有特色。粗看發現雕刻研磨十分粗糙,細看卻發現凹凸有致,畫面竟然是順着黑岩的紋路自然展開,一切的飛鳥走獸,或怒目,或舉爪,都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而且,這雕刻的器具應該至少也得有上千種,否則不會大至麒麟的軀幹,細微至蓮花的蕾心,也栩栩如生。

簡以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就近處一只重瞳的黑貓。着手處冰冷入骨,偏生她一回眸,就看到那只黑貓的貓須動了動,毛豎了起來,赤紅的瞳孔往內縮了縮。她一驚,想立刻把手抽回來,卻發現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怎麽了?”走了一段,也沒發現簡以萌跟過來,唐少炎立刻掉頭,“這只貓還長得挺像貓的。”

以為簡以萌是太喜歡了,以至于不想撒手,他伸手也想去摸一摸。

“別碰!”一能動,簡以萌立刻攔住了他的手,“這壁畫有古怪,別靠太近了。”

她再定睛去看,卻發現那黑貓還是那副舉爪前奔的樣子,只原本往前看的眸子,瞳孔後放,像是在目不轉睛地打量着她。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拉着唐少炎快步往前走。

這女人果然是暗戀自己,不就是想趁機牽手嗎o(*////▽////*)q?唐少炎裝作不經意地把手指收攏,擡着下巴向前,心裏頭的小黃花開得春光燦爛。

,十米開外,他們從畫壁中看到了村莊,更準确一點來說,應該是被摧毀的村莊。黃色的是斷裂的木頭,黑色是燒焦的屍骨,紅色是妖怪爪牙間漏出的血肉。

本以為只是一副歌頌傳說的辟邪之作,一下子就成了人間慘劇的記錄之筆。僅這三色夾雜,就能感受到那場面的殘酷和慘烈。

“那裏有人!”唐少炎指向了5米外的壁畫,“好像是救援的人來了。”

僅靠着發光苔藓那微弱的光線,簡以萌根本看不清。加上那被搗鼓得只剩斷壁殘垣的村莊,看得揪心,他們不約而同地快步向前,略過了這一幕。

“這是哪個朝代的衣服?”簡以萌有點疑惑。

黑色的大褂,對襟,長同身,不裁袖,方方正正,其衣擺處有黃色的祥雲圖案。看着有點像道士的道袍,人卻綁着文人的發髻,手中握着長柄鐮刀。

只見這些人騰雲踏霧,似乎是剛從遠處趕來,降落到妖群中後,開始大殺四方。

“你看那裏,是不是有一個女人?”唐少炎搖搖頭,知道簡以萌視力遠沒他好,便直接把她拉過去,指向一個山峰。

若不是唐少炎特意指出,估計她還得找一段時間。只因這女人藏得很隐秘,處在祥雲之上,雲霧缭繞,看不清臉,發飾跟那些人相似。然而,她的特別之處在于她的衣服是白色,全幅畫卷中唯一一抹霧白色湊成了她一身缥缈的仙衣,而手上卻舉着一把長柄寬刃的戰鐮。

畫壁中的女人微微低頭,看向一處地方。

唐少炎和簡以萌順着她的視線,在大致範圍內仔細查看,終于發現了林子中似乎藏了一個人。同樣是隐秘,而且全身都籠罩在黑霧裏,只有一個大致的人形輪廓。

一開始是群魔亂舞,接着是妖魔襲村,然後道士除魔,再接着……

“大boss決戰!”唐少炎突然爆了句。雖然不太對仗,但好像也基本上是這個意思。

他們再往前走了十多米,皆是那兩人的打鬥場景,顏色只剩下質樸的黑色與淩亂如風蝕般的痕跡,卻能感受出那兩人鬥法的厲害,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那翻飛的沙塵甚至于沖上了天。

“最後誰贏了?”畫面磅礴大氣,唐少炎越看越入迷,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恨不得進去打一場。

然而,一挪眼,卻發現打鬥的畫面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沿着山脈蔓延開去的墳墓,如魚鱗如龍甲,密密實實。他絕好的視力能看到墓碑左上角都刻着把歪歪斜斜的鐮刀,就像剛才那群道士使用的武器。盛大的死亡在石壁上開出了花。

而簡以萌,除了這些,她還看到一只兔子玩偶。

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靠在了岩壁上,雙腳直立,耳朵處掉了線,爆出了雪白的棉花。

它的眼睛一溜,轉向了他們,裂開了無牙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少爺:萌萌,你拉我的手!

萌萌:……我去剁手。

☆、有所請求

岩洞內的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發光苔藓透出的瑩綠色微光也黯淡了些。

唐少炎還在琢磨着那場人妖大戰到底是誰贏了,但是把眼睛都快盯成了鬥雞,也沒得出個結果。

畫壁仍在鋪墊延續着。正當他想繼續往前尋找答案時,卻一下子被絆住了。

驚訝地回頭,他看到簡以萌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呆立在原地。從兩人相握的手處,能明顯感受她的冰冷和僵硬。

她好像在跟什麽做着抗争,視線一直澆注在某個點上,連瞳孔都在戰栗。

頂着疑惑,唐少炎順着她的視線往前看,只見漆黑的岩壁旁,一只粉色的玩偶沒有任何支撐,靠着不過他一根手指般粗細的雙腿直立在地上,撐起了和腿等長的軀幹。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視,那東西竟然歪了歪頭,裂開了嘴,沒有兔牙的孔洞唏噓地漏着風,像陋室中的鬼鳴。爆出了雪白棉花的耳朵貼着橢圓的臉垂落到地上,另一只高高地豎着。

他抿着唇,跟那綠豆大小的眼睛對視,稍稍往左挪,把簡以萌擋在了身後,右手往後摸到了背上的弓,輕輕一拉帶子,卸了下來。

視線一下子被阻斷了,簡以萌瞳孔微縮,茫然地擡起頭,只見唐少炎擋在了她面前,那被她嫌棄過的寬大如麻袋般的衣服在面前晃着,好像一道堅實的屏障,把她牢牢地護在身後。

“你能看到?”猶豫了一下,她伸手輕輕地拉了下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問。

“看到?”唐少炎忙着手頭上的活,疑惑地問,“你說的是那只不倫不類的東西?”

他已經放開了簡以萌的手,左手拇指與食指夾住弓上的尼龍布,手腕用力翻轉,快速地把布改繞到自己手臂上。

簡以萌愣了下,點點頭,琢磨着開口:“我以前有過一只一模一樣的兔子玩偶,耳朵處也是爆了線。後來……後來沒用了,就被扔了。”

唐少炎沒想到是這個情況,腦子裏轉了幾圈,好像想明白了什麽,便問:“所以這兔子是你的?你認識它?”

什麽叫“認識它”?本來還在斟酌着要不要交代出的話,一下子都堵在了嗓子眼。

簡以萌擡頭看向了還立在那處一動不動的兔子。被唐少炎打了岔,再次端詳,已經沒了那種被往事勾起的恐懼感,深吸一口氣,她平靜地說:“估計又是幻境。我記得那只兔子玩偶被扔的時候,破的不只是耳朵,毛皮也一團灰一團黑。”

唐少炎沒接話,繞繩子的活兒,也差不多成了。随着他的動作,一把青色的約1米65的弓漸漸露出了面目,弓形如耳,弓弰和弓把的位置與整體弓形往相反的方向彎曲,如兩枚漂亮的月鈎,其上樸實無華,僅角落處綴以銀邊,宛若月華。

有弓無箭,他不是說自己的箭囊沒帶進來嗎?

簡以萌正想開口,就看到他從弓壁處摸出了兩支銀白色的鋁箭,當下就愣住了。卧槽,妖妖靈,這裏有個危險分子Σ( ° △°|||)︴

目光一直留心着那只東西的動靜,餘光中發覺簡以萌看着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唐少炎“嘿嘿”了兩聲,眼睛一眯,把一支箭插在腰上的環扣處,把另一支扣于弦上,迅速轉身。

待簡以萌反應過來的時候,箭羽已經脫弦而出,劃出了一道銀白色的流線,直直地朝那只粉色的兔子玩偶飛去。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把差點蹦出的驚呼偷咽回去,下一刻卻又憋得生痛——

竟然沒有射中!不是唐少炎射偏了,而是那兔子玩偶竟然飄了起來!

本來憑着那棉花細腿能撐直已經是夠詭異的了,想不到如今竟然能滞留在半空中。看着那只深插在岩土上的銀箭,簡以萌瞪大了眼睛轉向了上頭飄着的兔子,只見它如胡子般裂開的唇翻動着:

“爾等真是無禮,吾故請爾等來此做客。爾等竟敢拿箭矢害吾!”

聲音很尖細,細聽了,又會覺得沙啞,在這狹小的岩洞中回蕩着,震得人雙耳發痛。

唐少炎絲毫不受影響,左手舉着只比他矮約莫一個頭的弓立于身前,右手拉出了鋁箭,正待瞄準,卻被簡以萌擡手摁住了。

使了個眼神,簡以萌當機立斷地拉着他想往回跑。他認不得這個聲音,她卻記得,當初在臺子上就是這東西害得她差點摔了下去,還挨了一頓訓。

這一切的開始分明就是這東西,他們被它一步步算計而來,此地不宜久留,留多一陣就多一份危險。

然而,一轉身,他們就傻了——來時的那條路就這麽不見了,反而是壁畫籠後補了缺,偏巧還是妖怪襲城的那一卷幅擋在了他們面前,一只只猙獰的妖獸向着他們支起了獠牙,仿佛随時會突破畫壁撲出。

唐少炎又想把簡以萌往身後拽,手一拉,才想起身後還有個鬼東西,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反倒是簡以萌要比他冷靜,輕輕地搖搖頭示意,轉身對着那只浮在半空中似曾相識的兔子,面無表情地開口:“你到底想幹什麽?”

聽了這話,看看壁畫,又回身看了看兔子,唐少炎頓悟,轉過身來與簡以萌并肩站着,眉毛上挑,指着兔子,理直氣壯地說:“原來之前的那些都是你弄出來的!”

“真聰明,哈哈,”缺了門牙的口漏風大笑,聽得簡以萌兩人止不住皺眉。

笑聲落後,兔子繼續扇動着唇瓣:“簡以萌,爾不愧是吾精挑細選下的人。雖是邊側那個差了些……”

它話音未落,就看到唐少炎抿着唇拉弓對着它,銀白色的箭頭在發光青苔的映襯下發着駭人的綠光。綠豆大小的眼睛轉了轉,擠斷了幾根絨線,它伸着兔蹄子想去撥一撥,卻發現夠不着,只能尴尬地咳了一聲,企圖轉移視線。

“少年人切勿毛躁。吾此番舉措,實是有事商談。爾等兩人着實不錯,千百年來能活蹦亂跳來到岩洞者,僅爾兩人耳。”

把他們坑得那麽慘,還不說人話,就是為了商量事情?

“我看你這家夥腦子裏都填的棉花。”唐少炎“哼”了一聲,弓再至滿弦。

“有話好生商量,吾知爾等心有不滿,然此亦非吾之所願。爾等先前經歷之幻境乃此岩洞主人既定,為是問心練志,當,體力亦不可或缺。爾等能來此地,即是通過考驗,吾不會有害人之心。”

兔子垂着耳朵,兩蹄子白面合一,竟然一副作揖之态。

聽到“考驗”二字,簡以萌稍稍擡頭,發現唐少炎也在用餘光打量着自己,兩人暗暗比了個眼神,分明都是不信。

這眼神,兔子也看去了,黑曜石般的溜了個圈,又斷了幾根絨線,便轉了個話題:“爾等剛也看了身後壁畫。可知發生了何事?”

“妖魔襲城,道士屠魔,大boss決戰。”唐少炎自信答話。

聽到第一個詞時,兔子眼裏有了嘉許,聽到第二個詞時,它耳朵抖了抖,棉花又爆出了一團,等聽到第三個詞時,它兔軀一陣,本就脫了大半絨線的眼睛就這麽蹦到了地上。

“這身軀也是借來的,想着是爾等舊物,必能熟識些,卻是老舊得不堪用了。”又咳了一聲,兔子揮揮手,地上那眼珠子不見了,只是臉上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只餘下兩圈斷開的白線,一眼看過去有點吓人。

“那你的身體呢?”沒有實體的話,不就是幽靈嗎?那他一箭射過去,有用還是沒用?

唐少炎拉弓的手越緊了,心裏有點焦躁。他們到底惹上了什麽鬼東西,還能不能順利出去?

“吾乃此岩洞的守墓神獸,本無實體,依附于次洞穴而生。若說身體,你腳下踩的那塊岩石也是吾的。”兔子淡淡地答了一句。

“回到方才談及之事。這畫壁實是記載了一段除魔史。遠古仙緣未斷,自有得道成仙之人。道教中記載道化生元氣,元氣生萬物。萬物之中皆有道,人具有道性,通過修煉能夠與道合一。東漢創立五鬥米道的張道陵,宋初的陳抟,也是此理。然,物也具靈性,兩者本無沖突,卻是惡靈化為妖魔擾亂人間秩序。眼見大禍将臨,天地混沌,先祖帶領能者組成除魔隊伍,與妖魔交戰。後漸有成門派之勢,先祖不以争名利,遂待領弟子隐居山林,自稱‘除魔一族’。”

“因此,”兔子再咳了一聲,語氣中有些無奈,“畫壁中那不是道士,乃吾除魔一族之人。且說萬物有靈,除魔亦是殺戮,功過相抵,族人自是難以得道,只能再入輪回。”

嘆息過後,兔子又擡頭看着他們倆,說:“爾等不妨猜下畫壁中大戰孰勝孰負?”

唐少炎皺起眉深思,若不是這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兔子,他本來就像想這事兒。

“人類贏了。”簡以萌發現唐少炎低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便将猜想過程說了出來。

“如果是妖怪贏了,”她指向了右前方的墓碑,上頭的鐮刀樣式似曾相識,反問道,“誰會替他們收屍呢?”

兔子帶着嘆息點點頭,“除魔一族取得勝利,把妖魔封印,卻也損失慘重,幾近族滅。族長亦在打鬥中傷及根本,不久後長別于世。然,封印只治标,并不能治本,且需用血脈之力不斷加固。僅剩的除魔族人因人數稀少,不得不得與外族通婚,血脈逐漸被沖淡。多代以後,新一批的除魔族人已與常人無異,根本無法加固封印。魔氣外溢愈發嚴重,竟連先祖留下的一面能淨化魔氣的白靈銅鏡,也因負荷過重而碎成了4瓣,徹底失了效用。”

“你說了那麽多,跟折騰我們有什麽關系?”唐少炎不想再繼續聽它講史了。一開始還不覺得,但拉弓的時間久了,先前受了傷的手臂疼得厲害。

“吾需要爾等幫忙。”兔子飄到了他們身前,嘴巴閉着,整個洞穴裏卻在轟隆着這句話。各色的聲音從那沙啞中分裂而出,竟像是千萬人在吶喊。

想了想,唐少炎左手悄悄往下移,一把握住簡以萌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萌萌:你幹嘛→_→?

少爺:我害怕!

萌萌:……

兔子:勿用害怕,爾來追吾,追上吾就讓爾“嘿嘿嘿”~

肥魚: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o(*////▽////*)q

新文第一次上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因為随榜更新,所以本次的更新時間是周五周六和下周二~

另外,如果能在本卷揭秘章前猜出兇手或者能夠整理出重要線索鏈的第一位小天使,肥魚會送100晉江幣~

☆、一朝夢醒

懸空的手突然被扣住。

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簡以萌正要把手抽出來時,剛好看到唐少炎左手臂上的傷口滲了血,立刻有點明悟,不亂動了。

冰冷的岩洞中,從手心處傳來的熱度,薄汗和熱氣纏綿于了兩人虛握掌心處,一下子膩得讓人無措。她下意識地又想把手抽離,還好理智占了上風,甚至還能湊上前去,替他掩了掩。

這些小動作進行得秘密。兔子缺了眼睛的臉在他們面前飄來飄去,好像在審視一般,半晌後才繼續開口:

“吾乃此墓穴主人,也即爾等壁畫中所見女子,也即除魔一族第二百八十七代族長之守靈神獸。吾不得離開此墓穴,亦不能放任魔氣外漏。因此,吾需爾等幫忙。”

它耳朵動了動,空間泛起了波紋,一本封皮都發黴泛皺、卻沒有任何字跡的舊書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爾等還記得此物乎?”

廢話!想到自己當初竟然會手賤去搶這東西,都恨不得剁手好嗎?!

“此乃《遺志》,族長仙逝前留下之遺物。”兔子嘆了口氣,“若非為著此書,族長以不至于如此早逝。”

它耳朵再動了動,《遺志》中書頁無風自動,快速翻動着。只見本該是因日久而泛黃的頁面,似被火苗分舔過一般,烏灰了四大片,邊角也蜷了起來,還散發着一種被炙烤過半熟的腐肉味。

“此書中融進了她大半生修為,乃最後能淨化、鎮壓魔氣之法寶。然,吾守靈不力,致使此書在百年前封印松動、魔氣偷襲之時受損。吾亦在此戰中靈力大損,若非依附于此洞穴中,早已灰飛煙滅。”

兔子特意向簡以萌做了個揖,道歉狀,“吾實非故意吓爾,真乃靈力不足,只能借由爾等意志殘餘化物。”

這似乎是對它以兔子玩偶做身體來解釋。作為當事人,簡以萌抿抿唇,沒說話。唐少炎再不服,也只能“哼”了一聲。

見此,兔子便繼續說下去:“爾等亦已看到,《遺志》書頁上焦灼了4大片,已成殘卷。物極必反,此消彼長,不可一味壓制。當年,族長感念于此,遂集千萬年來覆國能人、詭士之遺言著成此書,原以惡念壓制惡念,以善念普度衆生。因此,要補全《遺志》,便得按指向收集遺言。”

“為什麽是我……們?”簡以萌開口打斷,想到了手仍被人拉着,她勉強加了個“們”。

“雖然血緣淡薄得已幾可忽略不計,但爾等确實是除魔一族後人。”兔子也不惱,認真地回答。

“你都說血緣淡薄得可以忽略不計了,那為什麽還要找上我們?我們又為什麽要答應你?”唐少炎倒是在陣線上劃分明确。

“實乃……”兔子正想答話,卻再次被打斷了。

“這些,我不管。”什麽遺志遺言,她不關心這些。簡以萌搖搖頭,直直地看着它——即使明知道它沒了眼睛,“我只問你,我姐姐簡以茼是不是也來過這裏?”

唐少炎愣了愣,總算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由來,立刻接着簡以萌話,問:“還有我女朋友,莫雯婷,她是不是也來過這裏?”

卧槽?女朋友?

簡以萌嗖地轉過頭,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看對方還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趁着他注意力放在了兔子處,她快速地把手抽回來。

也不知道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她本以為這一切針對的是她,唐少炎只是腦殘被連累的,心裏一直有幾分抱歉。現在看來他也不無辜。

眉頭輕皺,察覺到手上還有餘熱,她在褲子上拍了兩下,想了想,又往左挪了兩步。

“是來過。”也不知道兔子有沒有注意到這些小動靜,只見它抖了抖須,回答,“但她們都未能通過考驗,被吾洗去記憶,送回去了。”

簡以萌一聽,嘴角勾起了冷笑,不再理會唐少炎,死死地瞪着兔子,“我姐姐自從收到包裹後便失蹤了,那天正好是她18歲生日!”

這是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是她的逆鱗。平時再好的忍耐,一旦碰到這禁忌,便再也按捺不住。

“吾可以以除魔一族尊嚴起誓,吾已将她們送回,絕無任何欺瞞之處。”兔子舉起了蹄子,一點也沒意識到這個樣子有多滑稽,反而一本正經地發誓,“且吾找到爾姐時,也并非于其18歲誕辰之時,約莫早了一個多月。”

它另一只蹄子掩着嘴巴,假咳了一聲,聲音厚重了幾分:“吾亦知誕辰與爾等而言是大喜事,怎麽會于那時為爾等招來晦氣?”

“呵呵。”

兩人十分不給面子,兔子高聳的耳朵也拉了下來,有點抑郁了。想它堂堂守墓神獸,當時除魔一族鼎盛時期,也得對它禮讓三分。如今,靈力大失,實體也無法維持,還得被這些無能小輩鄙視。

“然,她們亦有可能被魔氣盯上。”兔子拉着耳朵,說出了自己的猜想,“除魔一族後代血脈中無論稀薄,都蘊有靈氣,總歸會與常人有異。魔氣被困多年,早已衍生出自我意識。吾能發現,它當是能察覺,為自保,定然會有所動作。”

“爾等家屬若是失蹤了,雖未必有事,只怕情況也并不樂觀。”

這一句話戳中了他們的心病,簡以萌抿着唇,沒說話。唐少炎則托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樣。但除了他以外,應該也沒人會在意他想到了什麽。

“不若如此,爾等幫吾收集遺言,修補《遺志》,吾則幫爾等救人。可否?”兔子提議。

“你剛才不是說自己一副老骨頭,受了什麽大傷,靈力幾無嗎?吹什麽牛!”這東西,他真覺得它從未安過好心,一直是想诓騙他們。

簡以萌剛正要答“好”,聽到唐少炎的話後,才兀地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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