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節課,小女孩在發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頭抱着腦袋尖叫——

陳嘉南不見了……

陳嘉南像她姐姐一樣,突然就消失了……

這個認知,比方才收到心髒的恐懼更甚。茫茫大海中支撐起自己的一葉孤舟突然翻了,簡以萌感覺自己被淹沒在驚濤駭浪中,漸漸窒息,手腳發僵變冷。

眼前一片明亮,她卻覺得越來越暗,牙齒在發抖,嘴裏一片苦澀,仿佛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突然,肩上一沉。一只手拍在她的右肩上,把她往側邊帶了帶。

從虛脫感中猛地抽離出來,整個人歪了歪。簡以萌僵硬地回過頭來,呆滞的目光定在那人身上,半晌了,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嘉南哥……”

玩笑開大了,看到她被吓得面無血色、唇色發青,陳建南頓時有點手足無措。

28歲的大男人了,一個着急,把藏在身後的手抽了出來,雙手摁住她的肩,急急忙忙地唠叨着:“萌萌,你怎麽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

自然,他一撒手,被藏在身後的東西便落到了地上。不重,落地時基本上沒發出聲音,是個軟物。

愣了愣,陳嘉南尴尬地附身把東西抱起來,讨好般地托住肋下,舉到簡以萌面前。

“我只是去拿你的生日禮物。”

簡以萌微微垂眸,目光落到那禮物上,正好與它平視。

小指指甲大小的黑珠子眼睛,橢圓形的臉,裂開的唇瓣,一只耳朵高聳,一只耳朵被故意彎折,粉色的毛皮,細長瘦弱的腿……這是一只等人身高的粉紅色的兔子布偶。

她死死地盯着它,一眨不眨。

“你姐姐說過你以前有一只粉紅色的兔子布偶。”陳嘉南解釋道,“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謝謝。”她愣了愣,移開視線,幹巴巴地說。“我很……喜歡。”

“18歲生日快樂。”

以為她還在氣,陳嘉南有點躊躇,把布偶墊了墊,琢磨着,說出心底裏掂量好的話,

“萌萌,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親妹妹。”職場上八面玲珑的人,真要到要說出這些抒情的時候,卻比結巴好不了多少。

“我希望你能活得簡單一點,以前可能很苦,但我希望你以後能開心快樂……”

“謝謝。”

簡以萌低着頭,接過了布偶,抱在了懷裏,緊摟着。

細碎的留海垂下來,遮住了她的眉眼。無數的回憶在那一瞬間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飛逝而過。

“我很喜歡,謝謝。”她再補了一句,把布偶圈得更緊一些。

在姐姐莫名消失以後,跟她一樣,陳嘉南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那句話背後的含意,孤獨的人對于“親人”這個詞是即吝啬又大方的。吝啬于給予它意義,可一旦認定了,便願意無條件付出。

而他說了,他當她是“親妹妹”來對待,而不是因為是“姐夫”,所以才待她好。

這樣的分量是她承受不起的,這樣的轉變是她始料未及的。

簡以萌不由地停下了腳步,從布偶的臂彎中擡頭。如果陳嘉南此時能回過頭來,他一定會發現——她眼裏流露出的抱歉與內疚,厚重得能颠覆一個世界。

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作罷。

她已經注定得不到那份簡單,已經注定辜負這份期待,又何必因為貪戀一時溫暖,而把他拉入無能為力的恐慌中?

*****

車子停進了停車場,陳嘉南幫她把禮物搬上樓。

“要我留下來嗎?”

淩晨4點半,天還沒亮,這令人揪心的一夜還未結束,危險可能還在某處潛伏着,他不放心。

“不用,這樣也不合适。”冷靜了一段時間已經足以讓她表現正常。簡以萌搖着頭拒絕。

陳嘉南只能作罷了。走到大門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裏的燈未全部打開,只留了大門和房門附近的一盞,簡以萌大半人都處在陰影裏,單薄的身影好像随時要融入其中,讓他覺得莫名地不安。

“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有啊。”簡以萌快速地接口,倒是讓陳嘉南猛地愣住了。

只見她板着手指細數到:“太多了。先是化妝間莫名其妙冒出了個猿人,然後被迫跟一個表裏不一的人交往,什麽時候會被他坑了都不知道。接着是拍新戲的時候忘詞,唉,明明都背好了,還拉着顧景恒練過幾次,結果一對上沈峥前輩就忘詞了。果然是視帝,氣場吓死寶寶了……哈,對了,之前做甜點時差點把芥末當果醬了,還好阿麗提醒我,否則……”

昏暗的燈光下,她就這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陳嘉南初初時聽得細,把每個字都在腦殼裏反複過了一遍,可多聽了幾句便覺得不對勁了。想着要打斷她的插科打诨,卻又舍不得,最後還是繃不住臉,笑了出來。

“晚安。”他關上門前,還是叮囑了一句,“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才怪。

關上大廳的燈,簡以萌盤膝坐在床上,正對着那只被她擺在床上同樣盤膝坐着的的粉紅色兔子布偶。

“現在沒有其他人了。”她挺直了腰背,瞪圓了杏眼,死死地盯住它,說,“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心髒代表了什麽?”

兔子端坐着,沒說話。

“別裝了!”她真的是困了。拍戲時不是沒試過熬夜,但實在不是現在能睡卻睡不了的煎熬。等了一會兒,她開始不耐煩了,靠近了一點,伸出食指去戳布偶的臉。

“我知道是你,我才不信這是巧合。我不知道你對嘉南哥做了什麽讓他把你帶過來,但最好不是影響大的,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跟你說話呢!你這樣是什麽态度?什麽上古神獸,除了會突然出來吓人,你還會什麽?”

“你現在落到我手裏了,最好乖乖的,否則我就把你扔進垃圾桶。聽到了沒有?”

“喂,喂……”

她一個用力,兔子布偶上身一斜,可憐兮兮地盤着腿栽倒了,指甲大小黑眼珠子溜着光,仿佛在控訴着她的無理取鬧。

簡以萌繼續盯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自己無聊了,打了數個哈欠後,悻悻然把它扔到了一邊,關燈睡覺了。

迷迷糊糊地從床頭滾到床位,從小到大,從有了記憶開始,她就一向淺眠且難以入睡,腦子裏總會稀裏糊塗地滾過很多東西,讓她糾結且煩惱,今夜更甚。

她在想姐姐的事,包裹的事,陳嘉南的事,手上已經不痛了卻變了色的鐮刀紋身,跳動的心髒……繁瑣而細致的回放交纏而成了絲線,結成了蛛網,把她裹在了裏頭,逐漸收攏。

極致處會出于自我保護,猛地驚醒,稍安處,又漸漸平靜。究竟什麽時候睡過去了,或者有沒有睡過去,只能把這個答案留至醒來後回答。

……

……

清晨,天将将明。

S市的地标之一,彩虹立交橋上,陸續而來的車子已在隐晦的黑暗中各自交錯而過,各奔前程。

當第一束破曉之光投到這最受人垂青的七色之頂時,仿佛一瞬間撕開了遮眼的黑紗,破碎了惑人的迷霧時,一輛行駛中的貨車驟停。

慣性讓它貼着前輪打轉,後尾甩了上來,整輛車子一下子橫在了路中間。後面的幾輛車子,許是車主還念着周公舊夢,并未十分清醒,來不及做出應對,便一下子撞了上去。貨車架上的貨物更是因此砸下了幾個。

太陽完全脫離地平線時,立交橋的一端川流不息,另一端已經因為這連環事故完全癱瘓。

可誰也沒想到,當貨車司機被救出時,第一反應不是慶幸自己生命猶在,也不是害怕事後責任,而是手顫巍巍地指着前方高處彩虹橋的一個結點。

身為S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這座橋上跑了二十多年,他對這座賦予了他們繁華安樂意義的地标有這特殊的感情。

每一次經過時,他都會習慣性地擡頭,感受一下這七彩之色的魅力。

然而,今天,他看到的不是曙光,而是——

人們順着他的指向擡頭,一聲聲尖叫突發而出。不多時,另一邊暢通之處也不幸發生了追尾堵塞。

下車的人有拿出手機拍照的,有打電話報警或者爆料的,也有已經六神無主、被吓得崩潰的。

只見,清晨,最美的初陽之光下,一具雪白剔透的人骨架子被懸挂在七色彩虹雙橋的交叉點之下,宛如被呈現在展覽廳裏的藝術品,纖細的手骨被調整固定在胸前,似乎在試圖擁抱着、挽留着什麽東西。九指曲張,右手的中指缺了個指節。光裸的頭骨上,空洞的眼眶在陰影下顯得有些哀傷,被尼龍繩牽扯地微張的口,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太陽漸漸升高,幹淨純粹的根根骨頭被鍍上了一層美麗的金邊。

作者有話要說: 經紀人陳嘉南——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

看這章前,有木有人猜出了陳嘉南不是突然消失,而是去拿禮物的?

注:

顧景恒:《1095件小事》裏飾演男主何成旭,與簡以萌飾演的文希是戀人關系。在電視劇《問情仙道》中擔任男二號顧岑。

沈峥:獲獎無數的視帝,顏值擔當,在電視劇《問情仙道》中擔任男主齊淵。

☆、天真無邪

手機在枕頭旁哆嗦了一下後,突然歡快地唱起歌來。

簡以萌半邊臉還埋在枕頭裏,眼睛緊閉着不肯打開,右手往枕邊摸索到手機後,胡亂地劃了幾下,拎到耳邊。

“我還在……”她半夢半醒地呢喃了一句,在睡夢的沼澤裏翻滾着,爬不起來,也不想爬起來。

“唔~”難過地呻|吟了一聲,對方好像說了什麽,噼噼啪啪的一大堆話通通砸在她耳邊,但是她一句都沒聽清。

“你是誰?”

聽着聲音,不像是陳嘉南。她本以為是嘉南哥打電話來查崗。

迷迷糊糊地又要睡過去了,手指漸漸放松松,手機就要掉下去了。

卧槽!

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你說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對方愣了下,然後咆哮道,“我是唐少炎!你……”

唐大少爺又開始啪啪啪地說了一大堆話,她還是一句都沒聽清,只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一蹦一跳,一蹦一跳……

轉眼看了下鬧鐘,才9點半,天已經大亮了了,但她可能5分鐘前才勉強睡着了。

擾人清夢的家夥,她恨他!

簡以萌痛苦地皺起眉,一只胳膊擱在眼前擋住那些穿透了窗簾的惱人陽光,口齒不清不清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嘿,那不簡單?”唐少爺一點也沒有話被打斷的惱意,興沖沖地答道,“少爺我只需要……”

不等他說完,長摁了一下,直接關機。把手機往床尾一丢,抱着枕頭,蜷縮成一團,繼續她幽夢沼澤裏的掙紮。

***

11點,“叮咚叮咚”,門鈴的讨債魔音可怕地響徹了整間屋子。

從床尾滾到了床頭,實在是熬不下去了,簡以萌胡亂把頭發撸了兩下,抱着枕頭晃悠悠地往門口走去。把木門開了一條縫,陽光透了進來,還有一個戴着紅色遮陽帽的剪影。

“請問是簡以萌,簡小姐家嗎?”

簡以萌把下巴擱在枕頭上,眯着眼睛,複又睜大,打量了他好一陣子,才點點頭。

來人墊了墊手上兩個籃球寬窄的紙皮箱子,說:“你好,快遞到了,請簽收。”

本以為對方聞言會立刻給他開門了,結果好一陣子了,都不見有反應。“快遞小哥”單手暫時托住箱子,騰出的右手把壓得低低的帽檐稍微往上擡了擡,黑白分明、清澈而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藏在長長的睫毛下心虛地張望着。

該不會被識破了吧?這樣都能認出來,這女人果然是暗戀他,嘿嘿。

一路以來積攢的小緊張突然一掃而空,他大膽地望過去,卻見小小的縫隙裏,那家夥半邊臉埋在枕頭裏,用無比專注的眼神盯着他手上的箱子,似乎……在發呆。

小哥頓時不自在了,左邊胳膊特別特別酸。他立刻換回了雙手托着,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咬牙切齒地說:“你!好!請簽收快遞!”

簡以萌愣了愣,覺察到自己不經意間走神得厲害,連忙揉了揉眼睛,把枕頭扔到身後的沙發上,拉開了木門,邊低聲道歉邊開了防盜門。

箱子有點大,看着也不輕,到底是什麽?她不記得自己最近有網購過什麽,不過今天是她的生日,可能是別人送的。

不要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便好,拜托了。猶豫了一下,她在單子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物品為易碎物,請當場查驗。”

聽罷,本來還打算回籠覺醒後再慢慢拆箱的簡以萌,愣了下,揉了揉太陽穴,任命地蹲下來拆快遞。

借着剪刀的刀刃隔開了紙皮箱上的黃布膠帶,翻開了折翼,入眼的是一張普通的A3大小的紙張,正好擋住了箱子內的東西。

她盯着上面狗刨似的四個大字,細細辨認了一會兒,才勉強确認了其為“生日快樂”。

看來應該是惡作劇的生日禮物。在心裏下個定義後,一直提起的不安也散了,簡以萌稍後移了點,用兩指夾起白紙的一角一把掀開。

還是一張白紙,繼續狗刨着“可以當飯吃”。

她看了一眼,淡定地丢在一邊。

然而,垂眸下看時,本以為已經算是“見多識廣”的她還是狠狠地愣住了——

比會吞人的書離奇,比盒子裏的心髒更驚悚……隐藏在兩張白紙之下的竟然是——

卧槽!一箱雞蛋!

馬丹,誰會那麽無聊寄一箱雞蛋給她?!對她不滿的話,就直接砸過來好了!

慣會收斂脾氣的她都差點爆粗了。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簡以萌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光滑物體,一陣無言。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那,好像不是雞蛋,而是雞蛋布丁……

雞蛋布丁……雞蛋……布丁……雞蛋……雞……

因為沒睡夠而頭昏腦漲的世界裏好像突然冒出了一堆雞蛋,啪啪啪的破殼聲後,雞蛋裏紛紛冒出了小黃雞,一只兩只……全部都是雞,叽叽叽地。

不行,不能再想了,會瘋的。

簡以萌猛地拍了下腦袋,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不對,那個快遞員怎麽還沒走?

一團漿糊的腦子裏突然翻出了個通道,把一切都聯結了起來。簡以萌木着臉擡頭,身體卻已經先于腦子反應過來——抓起了一個雞蛋,不,是雞蛋布丁,砸了過去。

卧槽,卧槽,唐少炎!!!

只有他會這麽無聊,只有他會這麽不按理出牌,只有他,不會再有別人了!

那頭,機智的唐大少爺發現有東西朝自己砸來時,身體早已敏捷地側過一旁。正待回過頭耀武揚威一下時,耳朵聽到了3個方向來的風聲。他立刻蹲下,卻沒提防到身後的小鞋櫃,一下子撞了上去,磕着了顴骨。

“你為什麽砸我?”好痛。他捂着傷處,一臉委屈地看着簡以萌,“還用我送你的卡若琪布丁砸我!”

說好的“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呢?他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拿來送人,卻被紮了一手刺,天底下還有比他更無辜的人嗎?

“我也不知道。你問它。”簡以萌面無表情地用左手扣着右手的手腕,搖了搖,“自己動的。”

“你!”唐少炎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女人當他是傻子嗎?

簡以萌不為所動,悠悠地抱回了枕頭,慵懶地像只貓一樣地眯着眼打了個哈欠,“你來找我幹嘛?”

“當然是有要緊的事。”剛要進入正題,唐少炎卻是想到了什麽,瞬間又一臉控訴地指着她,“你挂我電話!”

他還敢說?

“你吵醒我!”再也不打算好好說話了。

終于,一直被撩撥的怒氣破壞了那張呆板的面具。她瞪大了杏眼,同樣一臉控訴地瞪回去。

“你還能睡得着?”他像是完全無法理解一樣,痛心疾首的說,“那時都9點半,少爺我都乖乖去上班了。你竟然還在睡?”

這女人竟然比他還懈怠,簡直太可惡了!這一個多月,一貫野生的他被老姐捕獲,天天被揪着衣領拎去公司蹲着,朝九晚五。也是今天才好不容易找準機會溜出來的。

“……”一口氣憋了回去,她竟然無言以對。

她錯了。她為什麽要那麽老實,應該直接诓他“手機沒電”的。

默默地打了個哈欠,就在簡以萌以為他又要開始長篇大論的時候,唐少炎突然正色道:“我手上的紋身變色了。”

是變色了。她擡眼看向他伸過來的手臂,也攤開了自己的手。跟她的一樣,裹着黑鐮的第一道鎖鏈仿佛被灼燒着一般,發紅發白了。

“還有,我收到了一個包裹。”唐少炎頓了頓,語氣變重變急,臉上硬是擠出一個猙獰的表情,頗有點不協調地說,“竟然是……你猜裏面是什麽?”

“……”別那麽中二好嗎?

簡以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了無興趣地低下頭,戳了戳着懷裏的枕頭。

“一條手臂!”他一直都有留心着她的反應,總覺得她平靜得太過了,一點都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料,非常不解,非常不爽。

“一條人的手臂!” 唐少炎再次強調道,用手對着自己的身體比劃着,“一條缺了中指的手臂滴着血,被塞在包裹裏寄給我!”

“要不是吓得把它扔出去後,找不到了的話,少爺我早就報警了!”

所以給他點反應好不好?這麽驚悚的事,為什麽她像一潭死水一般波瀾不驚?他都要覺得不正常的是他了。

“你先坐一坐,我們待會再聊。我先去洗漱。”沉默地對視了一陣子後,簡以萌認命地嘆了口氣,放下了枕頭,起身往浴室走去。

看來事情已經無法避免了。

吐出了牙膏泡沫,用清水漱淨後。她靜靜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天青色的長袖睡衣裹得還算嚴密,賴床的呆毛傲嬌地挺立着,黑眼圈不可避免,但還好不是太重,只是眼底裏沉着些血絲,臉色也有點過分蒼白。

這幅不修邊幅的樣子對于明星來說實在是見不了人的,然而她固執地賴到現在,本是以為唐少炎能有點眼色,主動退讓一下。結果,她還是太小看他了,他真是天真到了骨子裏,無邪到了腦子裏。

他還真是讓人……

一把冷水潑在臉上,沾濕的劉海分成了一片片粘在了額上,額角的小傷疤隐約間露了出來。

簡以萌拿毛巾擦了臉,煩躁之下力度不小心大了點,把臉擦紅了一塊,梳順頭發時,也勾落了幾條。

手臂上的紋身,除了他倆外,無人可見;無厘頭的驚悚包裹,也只有他們才收到、看到。即使她有再多的不情願,但他們已經在同一條船上了,風雨飄搖中注定同舟共濟。

唉,總感覺未來……一片黑暗。

回房換好衣服,她把睡衣扔在了床上,一挪眼就看到歪在一旁的垂着半邊耳朵的兔子布偶,頓時有點猶豫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萌萌在此之前完全沒想過要給少爺搭夥辦事的,因為……(請看內容提要)

基友之前問我萌萌收到了心髒,少爺有收到什麽嗎?如果沒有的話就宰了我吃魚,麽麽噠,我立刻給少爺寄了金華火腿,不,是XXX(此處請打碼),喜大普奔~(≧▽≦)/

至此,所有生日禮物都揭曉啦~

餘澤昊——99朵玫瑰

陳嘉南——等人高的兔子玩偶

唐少炎——兩個籃球那麽大的箱子的雞蛋布丁

大家有feel到什麽嗎?

☆、提示疑雲

抱着兔子從房間裏出來,簡以萌就看到唐大少爺已經扒下了不知道從哪借來的職業套裝,非常自來熟地抱着她的枕頭靠在沙發上,一手托腮,一手摁着遙控器,不斷地換臺,最終……停在了《海綿寶寶》。

“……”忍住了嘴角的抽搐,她逼着自己收回想往回拐的腳。

“你來啦,”看到她以後,唐少炎扔下了遙控器,忍了好久的困惑,還是憋不住了,“我想不明白,為什麽你一點都不害怕。”

“因為我也收到了一個包裹。”把枕頭搶過來,随手再把兔子塞進他懷裏,簡以萌一氣呵成地坐到他旁邊,撈起了遙控器,關了電視。

來吧,讓他們兩個上了賊船的人好好聊聊人生!

“什麽東西?”唐少炎低頭搗鼓着這軟倒在他身上的東西,揪着耳朵甩兩甩,“賠罪禮嗎?少爺我可不愛兔子。不過看在你這麽誠心誠意的份上……”

“……”為什麽每次想要好好說話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一萬頭草泥馬從心底裏呼嘯而過。

“你好好看看。”簡以萌托着額頭,別看眼,不忍直視。

她不該把這只兔子拿出來的。一路上之所以會有那種要把秘密跟人分享的忐忑感,一定是因為她早上醒來的的方式不對!

“哦。”

唐少炎從善如流地托着兔子玩偶的肋下,舉在自己面前,大眼對小眼地“認真看”。五秒後,他“卧槽”了一聲,突然把兔子丢開。

“怎麽是這東西?它怎麽跑過來的?”本來歪坐在沙發上的身體一下子坐直,他指着地上的兔子,瞪大了眼睛,“還吃胖了?長高了?”

“……不知道。”簡以萌張張口,還是覺得不反駁了,“目前看起來還是一只普通的玩偶。”

“扔了吧,這東西太邪門了。”

她何曾不想?

“如果真是它,扔了也沒用。”

把兔子撈起來扔到一邊去,她嘆了口氣。這次是通過嘉南哥,難保下次還會禍害到誰。她的世界太小,能容得下的人不多,不想再冒險了。

“我們還是說說包裹的事吧。”他再賣蠢,看她不打死他!

還好,少爺靠譜的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不過先前沒能把她吓到,他這次故意用了特別多的形容詞,并且手腳并用試圖案情重演,但還算把事情描述清晰。

大概的情況,便是他昨天被老姐押送回家後,在房間裏發現了一個長方形的禮物盒。本以為是查爾斯寄過來的手信,結果興高采烈地打開,差點沒把他吓死——一條被齊肘切斷的手臂赤|裸|裸地躺在盒子裏,斷口非常新鮮,還留着鮮紅的血液。

活了21年也不知道自己能叫出那麽高的頻率,他用掀桌的力氣把盒子抛了出去。“卧槽”了一段時間,快到晚飯時才差不多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是卷進了一個連環命案中,被變态兇手盯住了。

然而,終于想起報警時,卻發現讓他瘋了幾個小時的盒子不見了,瞬間陷入了“報警後會被視為調戲警員”的尴尬境地。

好不容易智商在線的他,憋了一晚上,終于憋出了點東西,連忙用“上班一個月”換來的簡以萌的手機號,拉人下水,哦不,是有難同當。

作為另一當事人,簡以萌默默地消化了一下這場“信息量巨大”的單人秀後,用幾句話把自己收到的“提示”交代一下。

“所以,你收到的是一個跳動的心髒,我收到的是一條被切斷的右臂?”少爺托着腮,“這到底代表着什麽?”

提示來得像幼兒園老師派糖一般簡單粗暴、人人有份,含義卻堪比高等數學晦澀不明,讓人費解。

磨了一陣子,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眼見快12點了,兩個懶得做飯的人非常有默契地從箱子裏把“可以當飯吃”的卡若琪雞蛋布丁拿出來。

簡以萌撕開了布丁的封口,小口小口地咬着,試着猜,“指的是一個人被分屍了?我們分別收到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而我們要收集遺言,所以屍體的提示指向的是那個人的遺言?”

“這可不好辦。我們總不能從兩塊屍體上猜遺言吧。”她嘆了口氣。只有要死或者已死的人才會有遺言,可死人不說話。

當知道要收集遺言時,他們就該猜到這事情一點都不好辦。

“而且屍塊都沒了。”只能憑印象。少爺也感受到困難了,不過他搖了搖頭,把布丁一口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還是沒了好。留着的話,我會忍不住報警。”

“目前能确定的是我們要開始收集第一個遺言。”簡以萌擡手,目光落在變了色的第一條鎖鏈上。

四條鎖鏈分別對應于四條遺言嗎?

“不對,信息量太少了。”她搖搖頭,“我們再想想,我總覺得提示沒那麽輕率的。”

該怎麽辦?完全沒有頭緒,該往什麽地方想?如果……對了,如果是寧凝,如果是熱衷與犯罪心裏專業知識,和錐心獵人打過交道的寧凝,會怎麽想?

“心髒,一顆跳動的心髒……”一把拉住了唐少炎的衣角,她本來呆滞無神的眸子裏閃過了一抹亮光,“你說,為什麽是心髒?為什麽是跳動的?”

為什麽不是其它部分?已經成了屍體了,心髒為什麽還會跳動?不要忘了這是《遺志》的提示,有限的力量能提供的有限提示,必定是每個環節都有絕對意義的!

遮蔽了視線的迷霧一下子散開,有亮光透了進來,簡以萌忍不住笑了,寧凝解開一個謎題的時候,一定也是這麽得意的吧?

“心髒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她擡手輕覆在自己胸前,感受自己因為興奮而加快的心跳聲,“是血液循環的能量泵,還是我們喜怒哀樂的情緒和情感承載地。開心時,它會跳得快,傷心了,會感覺到它揪着痛。”

“所以是意味着情緒嗎?”唐少炎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燦爛無邪,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最深愛的布丁甜味竟然也給不了他這種好心情,嘴角忍不住也勾起了起來。

“我更傾向于另一種。”簡以萌沒因為他的笑而感到異樣,只當他又犯傻了,搖搖頭,“你收到的手臂滴着血,是新鮮、鮮活的象征。跳動的心髒同樣也可以是這個含義。”

“所以,我覺得提示的意思是——這兇案是最近發生的。而鑒于我們收到包裹的同時性,時間可以鎖定在昨天傍晚以前。”

唐少炎罕見地沉默了,看了眼簡以萌,突然彎腰貼了過去,極快地從她背後伸手撈起了遙控器。

卧槽,這貨不會是聽得不耐煩了,想看《海綿寶寶》吧?簡以萌囧了。

然而,少爺開了電視,打開了菜單,換到了新聞頻道。

“我剛看到了一個新聞。今早在公司裏,也聽人提起過,據說滿轟動的,整個S市都沸騰了。”

簡以萌悻悻然收回了瞪他的視線,改挪到電視上。只見,午間新聞俏麗幹練的女主持利用當事人提供的現場視頻和采訪把“彩虹立交橋驚現九指白骨,連環車禍致路況嚴重堵塞”還原了一遍,同時公布了最新的調查結果:

“被害人,女,年齡22~25歲,身高153cm左右,體型嬌小。因屍體白骨化,身份暫時無法确認。警方已立案調查,并從橋上的維修塔處找到部分作案工具。據分析,彩虹橋上的裝飾燈前日正好損壞,未來得及更換。兇手可能趁此機會在維修塔上借着滑輪和吊繩,使人骨滑至雙橋交界處。有關地段已被封鎖,具體情況有待進一步深入調查。請大家注意出行安全,謹防陌生人搭讪。如有任何關于本案的線索,請聯系……”

雖然她不太懂,但是屍體要變成白骨,總得3、4年吧?這個案件應該與他們的提示無關。

簡以萌正想開口,唐少炎卻轉過頭,看着她,說:“我收到的包裹裏,右臂中指缺了根指節,像是被齊根切斷一樣。”

所以,是她錯了嗎?其實事情就這麽簡單,不過是拿着鑰匙去附近找一把對應的鎖?

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她剛亮起來的眸子卻暗淡了下來。

唐少炎戳了戳她,“其實還有一個可能。”

确實還有,那就是——他們倆都沒有錯。提示指向的是那具白骨,而命案發生的時間确實是最近。那便意味着……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簡以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直到如今,她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将要面臨的是什麽——不是演戲,不是道具,而是真實的活活消逝的生命,和殘忍冷血的兇手。

“我在美國上學時,學校要求必須要參加課外活動。我就随意選了一個社團,正好他們那段時間在研究影視劇中連環殺手的人物原型。”

突然覺得吓她也沒那麽好玩,唐少炎本想伸手想摸摸她的頭,表達一下安撫之情,但被無情地拍開了,只能繼續說:

“Herman Webster Mudgett,化名‘Henry Howard Holmes博士’,是美國歷史上的第一位連環殺人犯。他在芝加哥建造了一棟公寓,綁架殺害了上百位客人。他通過各種方法折磨他們,讓他們在恐慌中死亡。屍體會由一個滑運道運到地下室,有些會直接被燒掉,毀屍滅跡。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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