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節課,小女孩在發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愣松的眼睛,說,“花盆。”

“啥?”店主雖然兩鬓有些花白,可他年齡不大,長得尖嘴猴腮,大概才五十歲左右,但對着這幾個字還是聽懵了。

“花盆。”她堅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

“哈?”繼續懵着。

見狀,簡以萌攬緊唐少炎的手臂,一掌拍在櫃臺上,吼:“花盆花盆花盆!你到底聽清了沒有?我們是一路找過來的,你再裝下去,我們自己到後院看去!”

看着小姑奶奶真要往後院闖,店主終于急了,連忙攔在他們面前:“哎喲,這後院是個什麽地方?電視劇有看吧,那可全是商業機密的地兒!”

“那花盆到底有沒有?”這次唐少炎終于懂了,就想往後院鑽去。

“有有有,要多少有多少。”店主終于松口了,掀開一邊的布簾子,帶他們走,“我說,這事兒你們怎麽知道的?我這兒可沒挂牌的。”

“切,這還不簡單,少爺家有的是錢。要不是我女朋友想來,我還不屑來這破地方了。”

店主簡直被這霸氣給驚呆了,沒有再問下去了。

敢情錢能解決的事兒都不是事,服了!

簡以萌在一旁聽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麽就沒發現土豪這個借口這麽好用,每次都能給他糊弄過去。

沒走幾步,他們就到了後院,那處果然有幾個土盆子,看起來跟在大娘家看到的好像也沒啥兩樣。不過,這全是搭在了圍牆的,最中間的那個還種着紅色的矢車菊!

小菊還半死不活地在他們陽臺那兒呆着,那就是小菊他兄弟嗎?原來提示就是這個意思。我的媽呀,終于找對地方了,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喂喂,別走那麽快。”店主攔在他們面前,張開猿臂,頗有一夫當關之勢,“收費的,一個人一百。”

“我們這真要被砸到了,醫藥費都不問你拿,你還管我們要錢?”少爺是講過大世面的人,這消費大大高于物價水平,而且完全不講道理!

“哎喲,我這可是冒着大風險幹這事的,能不收多點嗎?萬一你們一出去就報警,我還是連鋪子都得被人端了。”雖是這麽說,但看到他們糾結價格,店主反而更放心,“你們能找到這裏,也是有緣人,還要在乎這幾個錢嗎?”

“那萬一真砸到了怎麽辦?”簡以萌有些害怕地看着唐少炎,實則餘光一直在注意店主的反應,“我們倆真心相愛,可是妥妥地會被砸的,但我又怕疼。看着花盆這麽硬,還擺那麽高,這砸到了我頭上,得多疼啊。”

“不會不會。”店主連忙說,“我這店也開了好多年了。要真砸傷,能瞞得住嗎?”

他從一邊拿了個盆子放他們面前,沒用什麽力就掰下了一塊。原來那盆子外沾了一層土做裝飾,裏頭就是實打實的泡沫塑料,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

“你們看看,就是泡沫做的,哪能傷得了人呢?這真神奇就是這地方。”

他嚴肅地像個神棍一樣地指着天,配上尖嘴猴腮的臉讓人覺得滑稽,說:“天時。”

再指地:“地利。”

最後再指向他們:“人和!”

“得這麽多個東西齊全了,才有效。否則大家還用到我這地兒來。”

唐少炎還想再問,但簡以萌拉住了他。她是仗着有少爺陪着才敢到這地方來,但不能保證絕對安全,所以現在不宜問太多。

達成共識後,按兩個人的份額交了錢,兩人走到了土牆前。

“是這裏嗎?”

“再往左一點。”店主指揮着他們,“對,就是這裏。”

“然後呢?”唐少炎擡頭看着小菊的兄弟好端端地呆在牆上,“就這樣站着,花盆就會砸下來嗎?”

“當然不是。這花盆只會砸真心相愛的人……”

店主話音未落,他們頭上的花盆就傾斜了……

☆、有人跟蹤

心裏的不安如被石子投入的湖中而泛起的漣漪, 越來越大,擴散得越來越廣。

唐少炎幾乎是憑借着直覺,在花盆落下的前一刻,抱着簡以萌飛快地往一旁滾去。

下一秒,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發生了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只見一個土盆子炸裂作了幾瓣, 而那朵紅色的矢車菊也難逃跟它兄弟一樣的命運——慘遭割喉。

“你還敢說那盆子是泡沫做的嗎?”

聽這聲音, 花盆明明是瓦片做的, 還很沉!要真砸到了, 可是會頭破血流!他這是想趁機殺了他們!

唐少炎的眼裏快冒火了,聲音裏是難言的暴躁。若不是簡以萌還在他懷裏,他早沖上去把人摁地上了。

“不是……你們聽我說。”店主一臉難以置信地跑到花盆碎裂處, 把碎片撿起來,一塊塊地查驗。

“哎喲, 你們看, 這真是泡沫塑料做的。我也不清楚它怎麽就碎成這個樣子了。”他把那裂口鋒利齊整的碎片全端到他們面前。

裏頭果真是塑料, 如假包換!

唐少炎一口氣憋在喉頭, 沒處發洩,擡頭看那老板的眼神,兇得跟想要吃人一樣。

“要不, 你們看這樣成不成?這盆子也砸了,不就證明了你們是真心相愛嗎?這是好事!花盆碎了,歲歲平安,這是喜事!我退你們二十, 當個壓驚費行不?”店主一臉好商量的樣子。

“一百!”唐少炎還沒開口,一直躲他懷裏沒吭聲的簡以萌突然冒了一句。

你認真的?他把手探她額頭上,想看她是不是發燒了。看她也不是個缺錢的,怎麽這時候倒犯起糊塗來,還盯着錢不放呢?

“五十?”

“八十!”

“……”

最終,他們以六十塊錢的價格成交了。店主笑得一臉慈祥地送他們出門,為了答謝他們不報警還送了盒鮮花餅。沒錯,人家這兒還真賣鮮花餅,而且還全國包郵,只要九塊九!

出巷子的路上,簡以萌一只手攬着唐少炎,另一只手一直揣口袋裏,心跳還未平複下來。

會這麽急着離開,是因為她撿到了一個東西。

就在剛才摔倒的地方,她發現了一個發夾。它在花盆的縫隙裏躺着,似乎因為多年日曬雨淋的緣故,舊得有些發黴,原本的平整的地方變得凹凸不平,嫩綠色已經褪色發黑,像發焦的糖。

趁着店主的注意力全在花盆碎片上時,她迅速把發夾撿起,揣進口袋裏。

這一路出來,她終于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鬼使神差地把這個東西撿起——她曾經見過,就在羅怡婷的某張照片上。

這是羅怡婷冥冥之中給他們的提示嗎?所以,她真的是在這裏出事的嗎?

簡以萌轉過身來,面對唐少炎站着,正打算把發夾拿給他看。就在這時,她卻瞥到一個身影。那人似乎是發現她回頭,立刻閃到了牆邊,速度快得讓她幾乎懷疑自己是眼花了。

“我們被人跟蹤了。”把發夾的事先放一邊,她伏在他耳邊輕聲說。此時,她腦海裏已經浮現了各種可能的結果。

“我發現了。”出乎她意料,少爺很淡定地說,“從店裏出來以後,他就一直跟着我們。”他本來沒打算告訴簡以萌的,而是想把人引導一個地方先解決掉。這個方法,已經被他很好的運用于解決各種想跟拍她的娛記上,技能滿點。

聽他這麽說,簡以萌越發地肯定那家店有問題。

唐少炎輕聲跟她說了兩句,簡以萌點點頭。兩人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悠閑地往前走,只是挽着的手已經順勢松開了。

跟蹤的人自然悄悄跟上。只是他光顧着盯人,沒注意到自己腳下。突然“咔咭”地一聲,好像踩斷了什麽,他整個人一哆嗦。往下一看,發現是半片被踩扁了的泡沫塑料,再擡頭時,卻發現前頭兩個人都沒了!

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他連忙往前跑,想趕上去,但……

“咦?女的?”從牆後突然閃出把人給壁咚了的唐大少爺有點驚訝,但看着對方手上的“大家夥”,他又秒懂了。

“當然是女的!”此時被捉包的許小渝,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她警惕地靠在牆上,一臉視死如歸地朝唐少炎噴着唾沫,“別以為你長得帥,又有錢,就能對我做些什麽!我是個有尊嚴有原則的人!”

沒錯,在本卷第二章走了個過場的許大記者終于要正式出場了。她本來是奉命來黑簡以萌的,但是一出酒店就被徐可兒吸引了目光。那一個星期的日曬雨淋不是白來的,這人無論是打扮成什麽樣兒,就算是化成了灰,她都認識。

于是,胸腔裏那股作為娛記的八卦之魂終于在這個特殊的契機之下,熊熊燃燒。她立馬跟着拍,一路尾随,收獲頗豐,估計能把上次缺了的新聞一塊兒補上。想不到一直裝清純的大白蓮,背地裏這麽開放……嘿嘿。

事實上,開心得快要把嘴角咧到耳根子的許小渝,今天尾随着徐可兒來到花城廣場,無意中見到了簡以萌後,才想起自己真正被賦予的“重任”。雖說徐可兒的新聞很有爆點,但為了避免被主編噴,“正業”還是要兼顧一下。

可她沒想到這兩人的品味如此獨特,“約會”也不找個好地方,哪裏老舊就往哪裏跑,以至于這個猝不及防的局面,想裝成個路人都估計沒人信。

“你想幹嘛?”看到唐少炎向她伸出魔爪,許小渝抱緊相機,仰着脖子使勁瞪他。

大不了就一個過肩摔,誰怕誰啊?前提是,她不知道動真格起來,唐大少爺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把她擂倒。

然而,緊張不過3秒,她看到唐少炎一手探向了口袋,全身緊繃,過肩摔的預備式已經準備好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一點一點地挪出口袋。高壓下,時間過得很慢,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就在這時,他的手終于伸出來了,而她……也準備好了!

“給你布丁。”唐少炎手心向上,攤開在她面前,上頭躺着個棕黃色的雞蛋。

“哈?”職業生涯這麽多年,許小渝還是第一次大腦當機得這麽徹底。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到面前是一個雞蛋型的炸彈,對方想借此掩人耳目,讓她自己啃一口,然後“biu”地一聲,她就得去見馬克思了。

“不夠嗎?”唐少炎皺了皺眉,又從口袋裏掏了一個。天知道這個吃貨是怎麽開發口袋的最大利用率的,他今天明明穿的是牛仔褲。

“哈?”許小渝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難道她面前的這兩個就是傳說中的金蛋?

“他的意思是,用手上的布丁換你拍的照片。”簡以萌揉着太陽穴,從另一頭拐出來。

其實從唐少炎開始壁咚的時候,她就想走出來了。她本以為跟蹤的是店裏的人,極有可能是那些漏網的人販子,沒想到會是一個娛記。但她對少爺會怎麽解決娛記很感興趣,可真正圍觀了以後,她還是覺得不知道的為好。

“哈……”汗,少年,你這是在賣萌嗎?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可恥的被“萌”到的!

許小渝看看笑得一臉親切的簡以萌,又看看捧着兩個雞蛋一臉傲嬌的唐少炎,再低頭看看被自己抱緊在懷裏的相機。

把懷裏的相機再抱緊些,她努力地想笑得可愛點:“還有別的方法嗎?”

她也想賣萌啊,請問有人買嗎?

☆、你在哪裏

花城有很多以花命名的特色咖啡廳, 一間供奉着一個專屬的花神。

此時,唐少炎就在一家名為矢車菊的咖啡廳裏。青瓷花瓶上布置了一高一低兩朵矢車菊,他卻視而不見地把一朵自帶的紅玫瑰小心地放在桌上,調整了下位置,讓花枝那頭對着自己,然後懶洋洋地托腮看着杯子裏拉絲出花樣兒的黑咖啡, 打了個哈欠。

幽雅的琴弦離流出了醉人的樂聲……

“抱歉, 我來晚了。”一個穿着碎花裙、打扮時尚的女人, 婀娜多姿地朝他走來, 眼睛放肆地打量着他,“小少爺,是嗎?”

“你好。”出于禮貌, 唐少炎站起來迎接,再走到她身後, 幫她把椅子拉開, 再推回一點。

“想不到你那麽年輕。”塗紅色的指甲的手指捏起桌上的玫瑰, 放到鼻尖輕嗅了一下, 她勾起嘴角,打量着對方,“成年了嗎?”

眨眨眼, 唐少炎實話實說:“趙玲月女士,我按年算的話,比你小四歲。”

被這麽直接地暴年齡,趙玲月的好心情沒了一半, 沒好氣地端起他點好的咖啡,抿了一口:“價錢,我們都在電話裏談好了。先給錢,再辦事,這是規矩。”

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唐少炎從錢包裏掏出了幾張毛爺爺遞過去。女人立刻收進了包裏。

“可以開始了嗎?”他看了下時間。

“這麽急?”趙玲月雙手報臂,靠在了椅背上,慵懶的姿勢下還是流露出一絲顧忌,“說吧,想問什麽?”

“羅怡婷,你高中的同班同學。”唐少炎瞄了下手機,像念資料一般地念着,“你們拍照時都是站一起的,還拉着手,說明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趙玲月半張着口,很是驚訝:“你專門找到我家裏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唐少炎點點頭,有點疑惑,不懂她為什麽會那麽吃驚。

“婷婷的事已經是八|九年前的了,我哪裏還記得清。”趙玲月搖搖頭,又嘆了口氣,“算了,都收了你的錢。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記得多少。”

她不只是羅怡婷的好朋友,還是她的閨蜜。但八年的時間足以埋沒很多的東西,她不是沒想過,也許某一天,婷婷就會回來了。可她沒有羅爺爺那麽執着,生命裏還有很多的精彩,讓她早就有了足夠的借口可以挖了個坑把這段回憶埋葬起來。

唐少炎問:“她是個怎樣的人?”

“典型的乖乖女。”趙玲月突然有種抽煙的沖動,但想起這裏是無煙區,只把卷煙從盒子裏取出,叼在了嘴裏,半晌了又吐出來,“雖然家裏經濟條件不太好,但是一點都沒有自卑,性子很活潑開朗,跟誰都玩得來。”

“她的感情生活?”看到對方目瞪口呆的樣子,唐少炎補充道,“就是,她有沒有喜歡誰?”

“哦,這個啊。她喜歡林文斌的事,我們全班都知道。可惜林文斌不喜歡她。”

“林文斌不喜歡羅怡婷?!”

不只少爺,電話那頭的簡以萌也有些驚訝。沒錯,萌萌不方便出面,但她在旁監聽。這下,可折騰到少爺戴着耳機的耳朵了。

“對啊,要是喜歡的話,早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婷婷追了他整整3年,從高一到高三,一直死心塌地。結果他人倒好,平時冷言冷語就算了。婷婷出事以後,他考完高考後就跑了,這麽多年也不回來一趟。”趙玲月不以為然地說。

“你們學校不是不許談戀愛的嗎?怎麽在一起?”

“不給談就不談的嗎?老師說不許跟陌生人說話,那你是不是一輩子就跟你爸媽過?”趙玲月聞言,像看怪物一般地打量着他,“別說現在的孩子了,就我們那時候一個班都有好幾對。要是婷婷當年答應了何峰,我們班裏還能再多一對。”

“何峰又是誰?”怎麽又多了一個人?三角戀嗎?

“你知道林文斌,不知道何峰?”趙玲月有些詫異,但也沒多在乎,“不過也正常,當時婷婷可受歡迎了,其他年級也有喜歡她的。但追她追得最勤快的還是何峰。很多人看她對林文斌的勁頭,都陸陸續續放棄了,只有何峰堅持下來,一追就是三年。他條件也不差,長得又挺好看的。當時我們整個宿舍都勸婷婷,要是我們是她,一定選何峰。”

然而,她又接着說:“不過這男人啊,都是隔着層皮的。何峰對婷婷那麽好,鞍前馬後的。但真是應了那句‘人一走,茶就涼了’。婷婷失蹤了以後,他還不是像那個林文斌一樣,一點音訊都沒有。林文斌,我們好歹知道他在外地呆着,但何峰簡直像人間蒸發了似的。”

“查何峰”,這三個字一下子成了他們的共識。

“羅怡婷失蹤前,跟何峰來往密切嗎?”這是簡以萌讓他問的。

“我想想……”

趙玲月看起來有點為難,唐大少爺立馬會意,從錢包裏又掏了幾張毛爺爺。

“想到了!當時快高考了嘛,估計婷婷也是對林文斌心冷了,而且學習壓力又大,就沒往他身邊湊了。所以,那段時間她跟何峰還挺聊得來的。”

“這我倒是記得清楚。她失蹤那天,正好是周五放學。學校為了讓我們放松放松,就沒補課,可以放兩天假。我們都是鎮子裏的人,沒必要住宿,都回家了。”

“我當時收拾好書包出來,就看到她跟何峰一起走。我還以為他們成了。沒想到婷婷後來就沒回來過了。”

如果這樣的話,何峰嫌疑很大。即使他沒參與謀殺,也必然是知道了什麽。

“你的這番話有告訴我警察嗎?”簡以萌忍不住開口。當然,這話還是由唐少炎問出。

“當然有。”趙玲月對他的質疑感到可笑,“我們當時都以為是何峰幹的,但是他又被放了回來,警察同志還一起前來證明了他的清白。不過他好像高考都沒參加,還是考完了,反正就走了。”

末了,她輕輕說了一聲,又把卷煙叼在嘴裏:“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怪我們……”還是她告的密……

本來只是個青春的小插曲,最後卻把當事人都插了幾把刀。如果一早知道會這樣,她一定不會鼓動何峰去追羅怡婷。或者,那天放學,她不該因為嫉妒,而讓婷婷一個人離開。

八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忘了。但那天從2樓望下來,婷婷背着她奔向校門口的身影,像一道閃電劈在她腦海裏。閃電早就沒了,但燒焦的地方一直痛着。在夢裏,她無數次想伸手把她拉住。但婷婷還是走了,奔向了那個她未知的地方。

“你們是來找婷婷的吧?”陷入回憶中的某人突然開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既然你們是來找她的……”她從包裏把唐少炎剛才給她的錢全拿出來,還給他,“把她找回來吧。可以的話,幫我說聲‘對不起’。”

少爺有點猶豫,但趙玲月把錢放下後,就打算離開。

“等等,羅怡婷有沒有跟你提過‘花盆’或者‘傳說’之類的事?”

“你知道?”她回過頭來,有些驚訝,“那是一個我們當時挺流行的傳說,據說會砸什麽真心相愛的人。她是曾經說過,以後一定要帶林文斌去‘花盆架’那裏讨砸的。呵呵,真是個傻姑娘。”

如果她還在,不知道會不會還帶着那股傻氣……趙玲月點燃了娟煙,深吸了一口,神情有些落寞。

送走了女人,唐少炎提着給簡以萌打包的花葉蛋糕,往回走。

“她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他有點疑惑。

“內疚,可能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羅怡婷的事。”簡以萌輕輕地回着,女孩子的情緒大概是女孩子最能懂,“也許是因為她喜歡過何峰,也許什麽都不是。她只是承擔不起失去一個朋友的打擊,所以下意識找自己的責任,找能責怪自己的理由。這樣,她反而能夠原諒自己。”

唐少炎還是聽得雲裏霧裏的,“那羅怡婷能活着回來嗎?”

“你說呢,”這次,簡以萌沒有直接回答他,“我們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是什麽?收集遺言啊。

什麽人會有遺言?……死人呗。

唐少炎沉默了。他不是不懂,只是之前有意識地忽略了這一點。如果不是這樣,他面對着趙玲月時,可能就沒那麽輕松。

“那麽現在要查的,除了林文斌,還有何峰。”簡以萌主動岔開話題,“林文斌那裏沒消息嗎?”

“還沒……”唐少炎馬上從那種小憂傷中擺脫出來。

他也奇怪,查一個人竟然那麽能查。林文斌到底有什麽能耐?

電話兩端都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卻誰也沒主動挂機。

突然,她喊了他一聲,聲音難得有些猶豫,到了“炎”字那兒時快要消失在呼吸裏了。

“唐少炎。”

“恩?”他突然很喜歡聽她這樣喊他的名字,有種濃濃的依賴感,讓他的心像被捂進了棉被裏,暖暖的。

“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這次的聲音總算堅定了一些,但還是聽得出掙紮。

“哈?”遲鈍的他,終于聽得出不對勁了。聽筒裏除了她的聲音,還有些時隐時現的打鬧聲,“你在哪?”

“算了,沒事,等你查到了何峰……”

對于這個答非所問的答案,他顯然是不滿意的,“萌萌,你在哪裏?”

“我馬上回酒店了,到時見……”

“在哪?”他的聲音有點冷了。

他不喜歡她這樣,總是把他撇在圈外,一個人去面對問題。他們一起行動,但她從沒真正把他當過同伴。

“在哪?”

“在哪?”

“……”

一連串的追問,那頭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終于開口了:“我在……”

☆、談情說愛

她終于, 還是告訴了他地址。

唐少炎趕到的時候,簡以萌正靠着一面土牆邊,蹲在地上,下巴搭在了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數着數。

擡頭看到他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明顯是因為擔心, 一路跑着也沒停下休息, 她有些心軟了, 輕輕搭了根食指在唇前。唐少炎果然會意, 默不作聲地走到她身邊,以同一個姿勢蹲下。

“怎麽了?”他放低了聲音。

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柔和中帶着點蒼白,嘴唇緊抿着, 睫毛又長又翹, 像把小扇子一般不安地煽動着。

是啊, 她在不安。可她總是把所有心事都藏着掖着, 像只可惡的小老鼠屯糧一樣,只在夜深無人的時候自己翻攪,一看到有人就跑。

她在不安着什麽, 會不會告訴他?

“沒什麽。”她只是再次把食指搭在唇前,輕“噓”了一聲。

果然不肯說。

他心理生起了些憋屈和難過。本以為她願意讓他過來,是因為有話和他坦白。

學着她那樣把下巴搭在膝蓋上,只是, 唐少炎還是忍不住側過臉看着她。

就在兩人都陷入這種無由的沉默中時,他們背靠着的那個巷口,突然爆發一聲女人的哀叫。

唐少炎吓了一跳,正想跑過去時,卻被簡以萌拉住了。她還是蹲着地上,手卻像演練過無數遍一般,精确地捉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她沒解釋要等什麽,甚至沒擡頭,只喃喃出一聲。

不明覺厲的唐大少爺只能蹲回她旁邊,見她收回了手沒有阻止,便悄悄把頭探出去看。

只見,一戶人家門前,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被一個發福的中年人推了出來。她哭喪着臉,一下子沒穩住,直接栽到了地上,裸|露的手臂擦到了幾條痕。但她又一下子爬起來,追着中年人,又進了門裏。

“你認識她?”少爺有些急了,雙手搭在簡以萌的肩上,想過去,但又被她拉住了衣角。

她不想說話,只是伸手在他的手臂上劃拉了幾下,寫了兩個字——“玫姐”。

“管家婆?”他立刻想起來了,但他真正見過玫姐的機會不多,也無法把這個哭得一臉紅綠的女人跟那個對人對己都十分嚴苛的人對得上。

簡以萌點點頭後,再次把頭埋進臂彎裏。

餘澤昊說得對的,她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鬼迷心竅跟跟着玫姐出門,一直跟到這裏。按道理來說,就算真到了這裏,她也早該走了。她留在這裏是為了什麽?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心軟了?

明明這個時機不是很好,但唐少炎卻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無意識鼓着的腮幫子,無比糾結的小眼神,有靈有肉,不再像個戴着微笑面具的瓷娃娃。他一直覺得她長得好看,但又很普通,可越相處就發現她越美、越可愛。

“萌萌。”心裏頭越來越柔軟,他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臉頰貼着她的耳朵旁蹭了蹭。奇怪的是,她這次竟然沒有像平常被摸頭那樣揮開他的手。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擁抱。不為別的,只是想懷抱裏有個特定的人,只要這個人是他就好。

這真是一種奇特的依戀,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生起,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讓人無法拒絕。

“你說我是個好人嗎?”她又問了這個問題。額頭搭在他的肩膀上,無意識地往他懷裏靠近。

他張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頭又鬧騰起來了。

“發哥,求求你,我們全家只能靠你了。阿弟被他們打斷了腿,再沒錢還,人就沒了!”女人又被推了出來,還是堅持爬起來,想扒住男人的腿。但她還沒碰到,就被男人一腳踢開。

“好事不見你找上門,壞事倒是第一時間想到我們了?呸!”

“碰”地一聲,門也應聲關上了。巷子裏回響着女人的絕望的痛苦聲,和男人隔着門的謾罵聲。

懷裏的人一直往裏縮,幾乎整個人都要陷進去。

明明是很在乎的嘛。看破了這一點,唐少炎更加心疼。

他嘆了口氣,還是強硬地把人從懷裏撈出來。

“萌萌,”他對着她的眼睛,摸摸她的頭發,“相幫就幫吧,為什麽要為難自己呢?”

“我沒想幫她。只是她最近不太正常,肯定是惹上了什麽。我是怕……”

她嘴硬,還想狡辯,但唐少炎寵溺的笑容下,卻越來越小聲。

“我沒有。”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急着想澄清自己,就像拼命像證明些什麽的孩子一樣,一點沒意識到自己在撒潑。

“別怕,你幫不上的話,還有我呢。”在他看來,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相幫就幫,不想幫就拉倒。這個世界上,兩個非親非故的人,沒有誰一定要幫誰的道理。唉,也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才會養成這麽別扭的性格。

嘆了口氣,他又把她拉回懷裏,抱緊:“那我們走好了。反正跟我們沒關系。”

應了那句話“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他自認也不是一個完全無私的人,否則剛才要沖出去的時候,簡以萌不可能拉得住他。他只要她能夠開心就好了。

“不要!”然而,他剛想把她抱起來,簡以萌立刻拉着牆邊的水管,不肯挪步。

唐少炎摸摸她的頭,突然笑了。

這笑的含義太多,燦爛得太過了,連朝陽都及不上它的美好……簡以萌一把揮開他的手,傲嬌地把頭撇向一邊,自己站起來,往外走。

“怎麽走了?”唐少炎立刻追上去,有點疑惑。

剛才不還是說不要走的嗎?呃,不會是指不要他抱着走吧?

“小聲點。”簡以萌連忙捂住他的嘴,拉着他離開。

“今天的事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好了。”她嘆了口氣,卻也終于下定了決心,“玫姐是個很要強的女人,要是她知道我今天看到她這個樣子,說什麽都不願我幫的。”

“她剛才不都跪下來求人了嗎?”唐少炎不懂。要不是簡以萌拉着他,他早就沖過去了。

“不一樣的。比如說,你小時候尿床了,會願意拉着喇叭告訴其他人嗎?”

唐少炎立刻搖頭。

“一定是不願意告訴大人的。但是小孩子一個人沒能力洗床單,只能忍着羞恥心,向媽媽求助。但如果被鄰居家的人知道,特別是比自己還小的孩子知道。你會覺得他們是真願意來幫忙,還是借這個機會嘲笑你呢?”她盡量用他能懂的話,來解釋。

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她回過頭看着他,問:“唐少炎,你會覺得我很壞嗎?”

“我早就發現她有問題了。從公司一姐的助理淪落到我這個小新人的助理,薪水和紅包肯定少了很多。而且她家裏遭了大變故。你知道嗎?這麽嚴苛的一個女人,她弟弟竟然是個賭鬼,賭光了家裏所有錢,還欠了一屁股債。”

“萌萌,你別這麽想……”

“不,你聽我說完。”她伸手壓住了他的唇。

繼續說:“阿麗跟我提過的,但是我當什麽都不知道。我想,只要不威脅到我,其他人怎樣都好。所以,我沒管。當初阿麗的事情也是,我會向嘉南哥求情留下她,只是因為她蠢的又聽話,總比再派個強勢的人來要好。還能因為這事在嘉南哥面前留個好印象。這麽說吧,我做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只要對我有益,我都會去……”

唐少炎默默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抱住她,一只手環在她背上,一只手揉着她頸後的頭發。

她頓了一下,還是堅持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所以,我不是個好人。”

“嗯。”他把小巴擱在她頭頂上。

“我說了那麽多,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簡以萌掙紮着想脫離他的懷抱,卻總不成功。或者說,她其實也不是那麽想離開,她只是想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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