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那一刻,下意識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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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整隊完畢,随着黃郴一起去往美術館。
去美術館的路上,林盞沒有提起什麽,倒是孫宏懂她,問黃郴:“老師,今天我們學校是不是有人在美術館解說啊?”
黃郴:“好像有,是李誠吧。”
“換掉了,”班長說,“換成沈熄了。”
“沈熄?”黃郴道,“這孩子不錯,成績好懂禮貌,表達能力也很強。”
林盞心裏一甜,居然湧現了小小的得意。
是吧,這是我看上的人。
孫宏:“那個解說我們可以去聽嗎?”
黃郴:“找到了當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他們在幾樓。到時候你們找到了,不要大聲喧嘩啊,小點聲。”
孫宏:“好的老師。”
一行人很快到了美術館,黃郴在一樓解散了大家。
“不要大聲喧嘩,一個半小時之後在這裏集合。好了,自由活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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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林盞來說,自由活動當然不只是欣賞畫作這麽簡單。
美術館燈光偏暗,每一個展廳的主題都分得很清楚,大多數畫家的作品林盞都瞻仰過。
此刻那些畫作跳脫出屏幕,被人精細地裱好,再呈現在人的面前時,震撼的感受便加倍放大了。
但她心裏裝的可不止這些。
她正對着畫面發呆,聽到孫宏問:“林盞,我覺得這幅畫抽象的程度跟我的差不多啊,是不是我也有成為大家的潛質?”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孫宏是被家裏人逼着來學美術的,對這種藝術的感知能力很弱。
鄭意眠:“人家的抽象是有具體內容的,看起來型不準,其實這些關鍵部分,盆骨啊形态啊,塑造得很好的。”
孫宏指着牆上的一幅人體寫生:“算了,我還是适合看這種。”
林盞:“……你開心就好。”
大家逛完一樓的展廳,上樓時,林盞跟鄭意眠閑聊。
“你覺得沈熄會在樓上嗎?”
“看命了,”鄭意眠說,“再說了,剛剛人家還路過你身邊呢。算了,不說你了,能理解。”
林盞就是……你不近,她近;你不動,她動;你不言,她調戲,撩之。
你一動,她心理素質就崩盤了,只能慫了吧唧地回到原位。
嗯……俗稱——敢撩不敢當。
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林盞咳嗽一聲:“那是不在我計劃範圍內……你也知道,一出點什麽意外狀況我就會很慌亂嘛……”
“所以,我剛剛臨時決定了。”
鄭意眠看她一臉浩然正氣,問:“決定什麽?”
林盞:“決定讓沈熄多意外意外我,鍛煉我的心理素質。”
鄭意眠:“……”
孫宏想歪了,難為情道:“讓沈熄意外你?這麽意外……不太好吧。”
林盞:“想歪的自行了斷吧。”
孫宏一臉委屈:“齊力傑不在,你們就欺負我。”
齊力傑跟孫宏玩得比較好,但是這段時間家裏有點事,不能來上學,孫宏就跟着林盞她們一起玩了。
“你該慶幸他不在,”鄭意眠笑着說,“他要是在,就是跟林盞跟他一塊兒欺負你了。”
孫宏:“……還笑,電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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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說有笑地出了電梯,到了三樓的倒數第二個展廳,林盞看到了攝像機。
她小聲道:“在這裏面吧?走,進去看看。”
跟做賊似的。
想讓他看到自己,卻又怕他太快看到自己。
偌大的展廳裏,一道清朗的男聲正在進行講解。
聲如其人,沈熄的聲音像是藏在山澗裏的泉水,和緩而沁人心脾。由于不受陽光暴曬,一字一句仿佛珠玉落盤,泠泠作響。
咬字清晰,帶着疏離的冷意。
但聽起來卻很舒服。
林盞拉着鄭意眠往前湊了兩步,聽得更清楚了些。
“油畫家鄭雲是中國當代超寫實主義油畫的領軍人物,他的畫最大的特點就是極端寫實,大家可以看看這個竹簍,連毛邊畫得都很清楚。他的作品畫面絲毫畢現,幾乎跟照片無差……”
林盞只聽進了這麽一段,然後扶着牆壁踮起腳,去看站在畫面前的那個人。
他的身上帶着的,是見慣大場合的從容不迫,也是對自身能力的清晰把控。
這樣的氣質,對林盞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清楚他點在畫框上的手。
燈光給他的手指鍍上一層流光,透明畫框反射的光也洩在他指尖,明亮地躍動。
就連他手腕上凸出的尺骨,弧度都漂亮到不行。
講解完畢,沈熄留大家安靜地欣賞一番,正把手放下,就感受到了一道如炬目光。
他對上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瞳。
少女的琥珀色瞳仁中綴着高光,像萬千星辰碾碎,盡數鋪在她眼底。
很快,那雙眼睛消失在重重人流之中。
他似有所失,竟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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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盞扶着心髒弓下身,虎口脫險般喘着氣。
好險,差點就被看到了。
鄭意眠看她這個樣子,揶揄道:“怎麽,一見鐘情了?”
“不是一見鐘情,”林盞平複心神,悵然地遠望,卻又帶着點笑意說,“是每一見,都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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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逛一會兒,就到了黃郴規定的集合時間。
林盞頗為不舍地揮別沈熄,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沒關系,反正她近水樓臺,以後就可以和沈熄天天見面了。
不愁不能看個夠。
不愁不能……撩到手。
心中有個小計劃悄然成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盞是情話制造機無誤了。
我知道大家想看互動,但是我想把感情先鋪墊到位了,再有盞盞的主動什麽的,不然感情站不住腳,大家也會覺得一頭霧水,對不?
明天就有互動辣,盞盞親身上陣調戲熄哥。
一開始是盞盞主動,但沒有很死纏爛打,熄哥也不會毫無回應。
後期熄哥主動。
實際上是個互寵文。
本章依然66個紅包,來哇快活呀~面對更新這麽準時的作者,你們舍得讓她紅包送不出去嗎?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哇
舔瓶蓋的小可愛扔了1個地雷 【我是大可愛】
單數的朋友們仿佛自帶情侶ID,對不起,我沒忍住……
☆、觸碰
周五一過,放了兩天假,新的一周就算是起航了。
這周大掃除,分給林盞班上。
每次大掃除,女生們都樂得和林盞一組,她力氣大,幹活快,提水和一些高難度活都能完成,比男生還好用。
黃郴分了幾組,都分別有各自負責的位置,還安排了兩個“總教頭”。
男生裏的總教頭是班長,女生裏的總教頭是林盞。
不僅自己要打掃衛生,還要去檢查一下大家打掃得怎麽樣。
黃郴:“好了,大家抓緊時間,打掃完等下還要去升旗。”
林盞啃完最後一口漢堡,提着兩個桶出門了。
她跟五個女生一起負責大操場。
大操場距離水源地比較遠,她們要掃地,還得擦健身器材,水自然很重要。
林盞把掃把分給大家之後,才說:“你們先掃,我和鄭意眠擦器材,我現在去提兩桶水來。”
“好,你去吧。”姜芹呼籲大家,“AV8D動起來啊!”
其餘幾個女生恹恹的,一副标準的沒睡醒臉。
姜芹:“等下學生會的要來檢查衛生啊!快振作!”
這句話仿佛把她們點醒,有人雙眼放光地問:“主席會來嗎?”
姜芹:“不知道,看命吧。”
林盞去一樓的女廁接了兩桶水,把抹布洗好,就趕往器材那邊跟鄭意眠彙合。
正從教導室出來的沈熄拿着記錄本,一轉身,就看到張澤饒有興致地扶着欄杆往下看。
沈熄走過去:“別看了,馬上要檢查了。”
張澤的目光從視線邊沿移回來,定焦到一個正在奔走的身影身上:“我靠,那是女孩子嗎?”
沈熄順着他去看,看到一個短發女生,提着滿滿的兩桶水往前走。
水被她提得很穩,只是微微晃蕩了幾下。看起來很重,但她卻很輕松。
……又是那個力大無窮的跟蹤狂。
說她漢子吧,她的長相又偏柔美;說她軟妹吧,力氣卻大得驚人。
他微微失神,覺得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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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多久,神奇的林盞就已經到了雙杠下。
她哼着歌把水桶放下,遞了一塊抹布給鄭意眠。
鄭意眠拿出随身帶的紙巾:“辛苦了,快擦擦汗吧。”
林盞摸了摸鼻尖,這才道:“我沒有出汗。”
鄭意眠:“……”
是她忘了,林盞軟妹臉,硬漢心。
“開工吧,”林盞說,“擦完我們就能休息了。”
鄭意眠低低地應:“嗯。”
她們配合得很默契,擦完雙杠之後,就去擦肋木架。
肋木架是攀爬類的器材,跟梯子差不多,只不過肋木架分為一組一組的。春天的時候,很多人體育課喜歡爬到上面去坐着,一邊喝飲料一邊聊天。
當然,她們現在是沒有這麽悠閑的。
擦這種東西,戰術當然是從高往低擦。林盞很快就爬了上去,鄭意眠也緊随其後。
到達頂端,林盞準備坐下,她側身一跨,就翻坐了上去,頗有點上馬的風範。
幸好鄭意眠往後躲得快,不然差點就被她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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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一邊“檢查”的沈熄和張澤自然是,緊緊盯着這邊的局勢。
“我靠,”張澤被林盞突如其來的側跨給吓到,“差點踢到人啊。”
沈熄往林盞那邊看了一眼。
張澤:“就那女生的力氣,會把人家給踢哭吧……”
兩句話,沈熄只聽進去了一句。
——就那女生的力氣,會把人家給踢哭吧。
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個畫面。
不對,他搖搖頭,不會那麽巧的。
他心神有些紊亂,按了按手中的水性筆,這才說:“行了,她們快做完了,我們去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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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溜地擦完東西之後,林盞把尾聲的一點兒活留給鄭意眠,自己匆匆去看看大家的完成情況。
三樓以上的都該班長負責,她查了查二三樓,發現都做得挺幹淨的。
對付檢查肯定沒問題。
回到操場,她正想去洗手,聽到姜芹她們誇張地自我亢奮道:“真的來了耶!我們運氣超好的!”
幾個女生圍作一團,小幅度地抖着身子來表達激動。
她隐隐有預感,一擡頭,就看到拿着記錄本緩步而來的沈熄。
他穿着夏季的棉麻校服,主色調是純白,袖口處有幾條淡藍色的線作為修飾。
他肩寬,能把整件衣服給撐起來,讓松松垮垮的衣服,都穿出好版型才有的感覺。
校服的衣領也勾着藍邊,林盞嘗試着去看,卻只看到他扣得整整齊齊的一排扣子。
嘁,索然無味。
扣那麽嚴實不熱嗎?
她心虛地移開眼。
沈熄環視了一圈,這才問:“負責人是誰?”
“我,”林盞往前邁了一小步,“有什麽問題嗎?”
陽光下,他終于看清楚,少女潋滟眼眸底下的那顆淚痣。
眨眼時,睫毛投下的扇形陰影,似有若無地輕掃。
他按住筆頭的手一松。
林盞被他的眼神弄得心裏發毛,想更進一步,流氓似的跟他說“遠看算什麽,有本事靠近看啊”。
理智回攏的一刻,卻想扭頭就跑。
沈熄收回目光,把筆夾在本子上,連同本子一起遞給林盞:“寫名字。”
興許是大腦當機,又或者是有意調戲,林盞已無法具體追究自己那刻所想,只是順從本能地脫口而出——
“要留我的聯系方式嗎?”
沈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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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被這高能的翻轉給唬住,一下沒人說話。
是張澤先開始笑的。
“那什麽,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林盞看清本子上的字,原來只是關于打掃衛生的記錄。
她也不介懷,跟着他們一塊兒笑。
握着沈熄摸過的筆,不虧。
寫完之後,沈熄繼續說:“這些借來的掃把和桶……”
本想說,他和張澤代勞還回去。
誰知道林盞已經把東西全部清好,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我去還吧。”
想來這些對她來說也是小事一樁,沈熄點頭:“那你跟我來吧。”
林盞怔忡:“單獨?”
這話問得深刻,張澤又忍不住笑:“對啊,我要去檢查樓上了。”
離開的時候,他語氣暧昧狎昵,眨眨眼同沈熄道:“那我走了啊主席,have a good time。”
沈熄:“……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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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沈熄到了儲物室。
裏面放着一些體育課要用到的器材,還有掃把和拖把之類的日用品。
可能是一貫人少,空氣中浮着細小微粒,還有灰塵。
林盞咳了兩聲,一下沒注意到腳下,絆了一跤,桶裏的東西乒鈴乓啷地一陣響。
沈熄搭了把手,不動神色地把她扶穩,又接過她的桶,把東西一件件歸位。
他以前也是這樣幫別的女生的嗎?
說不上來,林盞一時有些心堵。
亂想沒用,得問。
林盞巧妙地換了個方式,旁敲側擊道:“大掃除經常是你檢查嗎?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昏暗的儲物室裏,他的身影幾乎和櫃子融為一體。
“很少,人不夠了我才會幫忙檢查。”
林盞一步步靠近自己本心:“一般也是女孩子來還東西嗎?”
她問的問題很奇怪,但回答一下也不費什麽腦筋。
沈熄:“我遇到的,你是第一個。”
意思就是,以前沒有女孩子來還過東西。
林盞把掃把放到門後,心裏生出微小的雀躍,笑着說:“那我應該也是最後一個。”
沈熄聽出她話中明顯的情緒轉折,不知道她在開心些什麽。
沒過多糾結,等她把東西還完之後,他攤開桌上的另一個本子,對她說:“這裏也要簽字。”
“好。”
林盞拍了拍手,正準備走過去,看他目光轉向一邊的臺子。
“可以先洗個手。”
看着角落裏那個洗手臺,林盞心頭一跳,心中細微的愛意飛快蔓延滋長,幾乎快要把她吞沒。
體貼細心的男生總是特別容易給人增加好感度,更何況他長得還那麽秀色可餐。
太可怕了,林盞一邊擠洗手液一邊想,人家站在那裏波瀾不驚的,幾句話就攪亂她一池春水,掀起軒然大波。
她這顆心啊,十七年了,頭一回跳得這麽猛烈。
洗過手擦幹後,她拿起筆,對着表格無從下手。
“我填哪裏啊?”
沈熄本來正在看外面的人打球,臉轉過來,提示道:“順着寫就可以了。”
林盞準備一條路走到黑,恬不知恥地繼續裝傻:“順着嗎?可是這裏還有個編號,上面有寫一排的有寫兩排的……”
呼吸的空氣忽然變少了。
林盞覺得沈熄再靠近一點,自己就要暴斃了……
他站在她身後,其實維持着正常的距離,但為了給她指出正确的地方,身子不得已朝前傾,肩膀碰到她的。
林盞心中有個小人在扯着嗓子叫喊,面上卻不露端倪。
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是被充足的陽光曬到極致的味道。
泡騰、酥軟、明淨。
像窩在被子裏的舒服。
多奇怪,這個人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明明是冷的,味道卻這麽溫暖。
沈熄此刻當然不知道林盞心中萬馬奔騰的心理活動。
他食指搭上紙張,從那行的頭滑到尾,漂亮的指尖把整張紙都襯得黯然失色。
他道:“就寫這一行就行了,不用寫編號。”
然後退開,回到原位。
林盞拿着筆的手有些抖,寫完東西之後,就落荒而逃。
她奪門而出的聲響有些大,沈熄被驚得回過神來。
按照慣例,他看了一眼表。
本只用填名字和班級的地方,被她多加了一個東西——
林盞,高二三班……
編號那一欄留着的數字,是她的聯系方式。
作者有話要說: 加還是不加,這是個問題。
表白我們男友力max的盞,和我們紳士又體貼的熄,這種體貼的男生簡直完全是我的菜,想把盞姐踹了,自己當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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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要上榜,收藏還蠻重要的,所以希望大家喜歡的話就收藏一個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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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出
放學後。
張澤湊過來,問道:“怎麽樣,留聯系方式了嗎?”
沈熄眄他一眼:“你一整天就操心這種事?”
“我在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啊。”張澤雙手撐着桌子,笑得天真無邪。
“是嗎,”沈熄把書包拉鏈拉好,“自己晚飯都沒着落,還能關心我,真是大愛無疆。”
張澤沒理,卻已經率先把寫好的作業放抽屜裏,一身輕松地站在那兒等他。
沈熄一眼看穿他的企圖:“……想幹什麽?”
“蹭飯啊,”張澤笑得很不要臉,“好久沒吃阿姨做的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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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熄拿鑰匙開了門,站在玄關處,朝客廳知會了一聲:“我回來了。”
在廚房炒菜的葉茜拿着鍋鏟出來迎接,看到張澤,笑道:“張澤也來了啊?來,快進來坐。”
“今天我家沒人,我來蹭飯的,”張澤聳聳肩,“辛苦阿姨了。”
“沒事,”葉茜說,“你們先休息一下,過會兒就能吃了。”
張澤常來吃飯,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沈熄給他找了雙拖鞋,自己也換好之後,先去房間裏卸書包。
張澤在客廳跟沈肅一起看新聞。
張澤能說,沒過多久兩個人就聊得不亦樂乎,沈熄覺得沒什麽可參與的,就在一邊收拾桌子。
沈肅看着兒子這副模樣,跟張澤說:“小熄從小不愛說話,應該是遺傳我。你平時要多跟他交流,讓他放開朗點。”
張澤搖頭:“雖然話少,沈熄在學校可是特受歡迎的,要給他送早餐的女生從我們班排到學校大門口。”
沈肅哈哈大笑:“你們年輕,但要把握住,不要随便談戀愛,耽誤前程。”
張澤:“我倒是挺安全的,沒什麽人追我,沈熄……就說不準了。”
沈熄:“我不會談戀愛的,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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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很快上齊,沈熄把碗筷分好後,張澤也盛着飯出來了。
“早知道就生兩個了,”葉茜坐在位置上笑,“看他們倆多舒心。”
飯桌上,不知道是誰提起“哭”這個詞。
張澤回憶着,說:“我媽說我小時候特別不愛哭,就愛笑,就連醫生給我打針我都笑眯眯的。”
說罷,他用手肘怼了怼沈熄:“你小時候是不是靠眼波把醫生給凍死?”
沈熄:“……”
葉茜給自己夾了塊魚,這才回憶道:“熄熄小時候也不怎麽愛說話,但挺乖的,也不愛哭。就有一次,被一個小女孩兒揍哭了吧……”
沈熄皺眉,更正道:“媽,那不是揍哭,那是被踢到了。”
張澤興從中來:“我靠!沈熄你居然有被人揍哭的時候!不過,都差不多嘛,反正哭了。”
繼而問道:“阿姨,他怎麽哭的啊?”
葉茜:“當時人家小女孩兒跟熄熄鬧了點不愉快,好像是争什麽東西,後來上木馬的時候一側身把他眼睛給踢了。”
張澤:“不是吧,這就哭了?”
沈熄:“我揍你眼睛一拳,你也流眼淚。那不是哭,那是生理反應。”
說到這裏,又想起上午幾個連續的片段。
力氣大、側身跨的姿勢、淚痣。
簡直如出一轍。
沈熄放下碗:“我吃完了,先回房間。”
到房間之後,他拉開床頭櫃最底下一格的抽屜,翻翻找找,終于找到一本相冊。
抽出來,他拍了拍表面可能會附着的灰塵,這才翻開仔細尋找。
幸好是葉茜按照時間順序整理的。
一歲……兩歲……四歲……五歲……
找到了。
照片是葉茜抓拍的。
那時候沈熄被人踢到眼睛,去醫院料理了一下之後,扛不過葉茜的大驚小怪,給他右眼貼了層紗布。
從醫院回來之後,那個踢他的女孩子還坐在位置上畫畫,沈熄看了她一眼,沒打擾,就上樓了。
但葉茜抓拍下來了。
沈熄的側臉,和那女生的正臉。
端端正正的五官,小臉,明亮的眼睛,和那顆淺淡的淚痣。
她和小時候長得一樣。
沈熄陷入回憶,合照怎麽只有一張?
哦,後來她沒有在那個畫室學畫畫,老師說她搬家了。
兩人不過一面之緣,十幾年後再碰到,認不出,也很正常。
她也很明顯沒有認出他。
張澤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倚着牆壁,漫不經心問道:“嗬,青梅竹馬啊,這誰?”
想到童年時期堪稱陰影的那一筆,想到他沈熄這一生中唯一一次可稱狼狽的時候,想到葉茜時不時就拿這事出來笑他。
沈熄垂眸,又想起今天早上,她差點摔跤,而他把她扶了一把。
很好,她還踩到了他的腳。
——這誰?
沈熄輕笑一聲,言簡意赅道。
“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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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做夢,沈熄夢到了瘟神。
那是他們幼年時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買完東西準備回家,林盞湊上來,要他當她的模特。
小姑娘奶聲奶氣,握住他手臂的力道卻是毋庸置疑的大。
想了想,他同意了。
當完模特後,大家在一起玩,每個人都要分配角色。
林盞選角色的時候,比較重要的角色只剩公主和仙女。
當時畫室有個小女孩,長相清淡,性格也跟長相一樣,講話小聲,抿唇淺笑。
林盞和她都想演公主。
于是她們争了起來。
争論無果,林盞氣呼呼地問沈熄:“你覺得呢?”
沈熄斂眉,說:“我覺得你不太适合公主,你比較适合……”
林盞聲音更大了:“你是不是要說我适合國王!!!”
沈熄低着頭,沒說話,半天才嘗試開口:“我……”
林盞:“哼!我就要當公主。”
脾氣上來了,誰也止不住她。
為了證明自己,林盞說:“電視裏的公主都會騎馬,我也會。”
說完就往那個大木馬上爬。
然後她側身一跨,就成功踢到了他的眼睛。
身處夢中,他沒有痛感,只是看到林盞帶着哭腔跺腳道:“我……我不是故意要揍你的……你別哭啊……”
他好心好意解釋:“我沒有哭,是你剛剛踢到了我的眼睛,我這是生理性的反應。”
“什麽生理死理的,”林盞焦急地道歉,“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熄抹幹淨眼角源源不斷沁出的淚:“沒事,這是正常的。”
林盞皺眉:“可是你流眼淚了呀。呀,你的眼睛好腫,我來給你吹吹,媽媽說吹吹就不疼了。”
沈熄:“……”
“吹吹沒用了,我得先回家,找我媽帶我去醫院看看。”
林盞的小臉上一片愁雲慘淡。
沈熄:“沒關系,不怪你。”
聽到“不怪你”這句話,林盞才恢複了些,她不滿地鼓着臉蛋:“誰要你非說我不适合公主的。”
……
半夜三點,他被自己這個夢活生生吓醒。
晚上沒睡好的直接代價,就是第二天起晚了。
為了方便不堵車,沈熄決定騎自行車去上學。
到的時候預備鈴打響,他看了看被擠滿的停車棚,決定先把車鎖在樹蔭底下,大課間再來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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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打響。
林盞把作業整理好,放在桌子上,等課代表來收。
鄭意眠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孫宏來收作業的時候,擠眉弄眼道:“林盞,你跟沈熄發展到哪一步了?”
說到沈熄,林盞趕快道:“對了,那次……我跟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跟了他很久,他問我下午不用上課嗎?那時候是下午第一節課,難道他周二下午沒課的嗎?”
這麽久了,終于想起問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