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銅雀瓦硯2

要說銅雀瓦硯是真的古董,謝流韻并不驚訝。

因利驅使,造假冒充是銅雀瓦硯的,千百年來始終不絕。市面上那麽多銅雀瓦硯,真正稱得上古董的也不在少數,畢竟宋明清哪一朝的器物,放在今天,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可顧老他們見慣了價值連城的古董,還能爆出這麽驚訝的一聲,除了謝父謝母不在狀态神色茫然之外,謝流韻,連帶着褚繹心、正朝她走來的韓執意兩人,意識到顧老等人話裏的意思之後,也都愣住了。

他們下意識地往前走兩步,想要聽得更仔細些。

廳堂正中,圍成一圈的顧老他們沒工夫理會褚繹心他們,還在争論不休。

有人駁斥道:“瓦片是多麽脆的東西,本來就不容易保存,幾千年下來,還能保存的這麽完好,豈不是件怪事?!再說,現在造假的手法也很高明……”

“那你看看這錫花、這雷布,還有藓疪,不經年累月,哪來的這種痕跡?你給我說說怎麽個造假法……”

“哎,老徐,老羅,你倆別那麽大的火氣,咱們再看看,再看看。”

“老羅說得對。而且,就算不看錫花,硯臺上的刻章年代不一,落款也都不是同一個人,正是傳承有序的表現……”

“……”

一行人就此争論不休,聽得旁邊圍觀的謝流韻等人精神貫注,情緒激昂。

沒想到今兒來,還有這等開眼的機會,韓執易收回被驚呆的神智,笑逐顏開,湊到謝流韻身邊,先乖巧地向謝父謝母打了個招呼,之後對她悄聲恭喜道:“運氣不錯呀小師妹,真正的銅雀瓦硯價值不菲,拿去拍賣場上絕對力壓群雄……”

“老師他們還沒得出結論呢。”謝流韻笑道。

“呵呵,別看還有人反對地激烈,你接着看就知道了,徐老就是嘴硬,戰鬥力渣地很。”韓執易信誓旦旦地說,“你看現在十個人有六個都說是真的,還有兩人不敢下結論,那就有八成可能是真的。”

果然,論到最後,大部分人都達成了共識:這塊瓦硯是真正的銅雀臺瓦硯。

嚴格來說,在場的都是一方專家,眼光銳利的很。而銅雀瓦硯到底長什麽樣,規制如何,身為古玩界的大拿,自然記得清清楚楚,鑒定方法也別無二致。至于不相信,無非是瓦硯真正流傳至今确實不易,猛然有人輕描淡寫地拿出來,情感上很難相信罷了。

但真的畢竟是真的,能蒙過在場這麽多人的眼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流傳至今的銅雀瓦硯,有多麽珍貴呢?從宋朝至今的的詩詞中可以看出來,什麽“往日奸文須九錫,今朝片瓦尚千金”,什麽“土花蝕殘瓦,價重珊瑚枝”,一硯難求,及至傳到了現在,更是不得了。

難得冒出來這麽一個真硯,還保存得如此完好,傳承有序,勾起了滿場前輩們的收藏之心。先前那般争論激辯的場景瞬間變了一個模樣。

“哎,老夫的收藏裏正好少了件名硯,這硯臺配上我那塊乾隆禦提十景詩彩墨,可是相得益彰,諸位老友,可不要和我搶。”

“去去去,你那古墨才值多少錢?這瓦硯可是稀缺之極,放到我們馬上要開始的秋季拍賣會上,我敢擔保賣出天價……”

“說錢就無聊了,一錘子賣了日後不能欣賞,豈不是憾事?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寶物。我有一幅齊白石的畫作,要是瓦硯的主人願意,交換收藏也是一件美事嘛。”

“對了,瓦硯的主人呢?”

一群沉浸在瓦硯中的長者們這才想起來,擡頭四顧。

“小姑娘,你過來。”最先反應過來的顧老笑眯眯地沖謝流韻招手,他原本體型圓潤,笑得眼鏡眯起,應該是憨态可掬地神情,偏偏被人瞧出來了幾分奸詐。

謝流韻在旁聽了不知多久,見顧老叫她,連忙上前去:“顧老,您叫我?”

她對顧老的感覺很好,無論是從外形看,還是拜師儀式之後顧老最先招呼她,很能增加好感度。偏巧,旁邊有人不客氣地拆臺,笑道:“小姑娘,我勸你離老顧遠點兒,他叫你可沒什麽好事。”

這個話題看來頗得衆人心,連連有人附和:“對嘛,我們可被他敲過不少竹杠……”

“老顧一叫,登時覺得自己的收藏不安全了……”

顧老尴尬地朝周圍拱手:“行了行了,幾十年的老夥計,給老夫點兒面子。再說,現在博物館裏什麽寶貝沒有,還稀罕你們那些破銅爛鐵不成?”

衆人大笑。

聞言,謝流韻反倒有些惴惴不安了。

看到她的神色,顧老放緩了神色,扯出自然之極的笑容:“小姑娘,你這硯臺,準備出手麽?”

從硯臺被解出來,到現在鑒定是真正的銅雀瓦硯,算下來還不到兩個小時,謝流韻确實還沒有想好,怎麽處理這個硯臺。

放在家裏?

還是賣出去?

選擇恐懼症的她對上面前這麽多雙期待她回答的眼睛,尴尬地道:“衆位前輩,我才知道這居然是真銅雀硯,之前從來沒想過……”

她先前覺得就算是古董,價值也不會高到那裏,索性收在家裏自己欣賞得了。可現在……

這種價值千金的古董,放在家裏未必安全,單看眼下謝父謝母惶惶不安的神色就知道了,非但不是什麽榮耀之事,反而成了負擔。

在座的都是人精,見她眉眼間神色浮動,就知道有機會,只是礙于面子,不好當場競價。今兒本來是來當拜師禮的座上賓,誰能想到還能遇到這麽個稀世之寶?!就算有人意動,盤算盤算手頭上的資金,能拿出來夠這個瓦硯身家的,也确實不多。

有幾個念頭通達的,已經考慮到怎麽回轉資金,或者以物易物了。現在不成,回頭再找老孫做中間人,也方便地很。

這些念頭,衆人沒表現出來,因此一時之間,氣氛緩和,顧老笑眯眯地道:“沒想好就認真想想,這可是件重要的事,再怎麽慎重也不為過。”

說到這裏,有人就問起這物件的來歷了。

畢竟,若是沒有解開外面的瓦片,誰也不知道裏面還有這麽一件瑰寶,可要說人眼能透視,那在座的人誰也不相信。就算換成是他們,在市場上看到這件東西,也未必會生出興趣去看,十有八、九會錯過。

謝流韻也沒吊衆位前輩的胃口,想了想道:“前段時間我回老家了一趟,想給師傅和兩位師兄挑選禮物,就去了當地的古玩城……”

衆位老者猜得出這東西來得途徑巧妙,可誰也沒想到,竟然是從店家掏完老宅之後,準備處理垃圾的東西裏淘出來的,一時之間目瞪口呆,嘆氣連連。

有人感嘆那十年間被毀去的珍寶,道:“我當時見過那場面,垃圾回收站裏堆滿了古書古畫,沒辦法,自己家裏不敢保存,被查到就是……唉,可惜,太可惜了。”

“要是沒有那幾年,現在的古玩界裏不知多出多少珍品呢。”同樣感慨萬千的顧老說,“咱們圈子裏那個出名的老九,不就是靠着撿垃圾攢下來那麽多古書古畫麽?”

“這廖家,想的也是好辦法,掩人耳目藏寶,誰知道子孫竟不知道有寶,唉……”

倒是柳老興致勃勃地說:“照這麽看,有一就有二,這廖家說不定還藏有別的寶貝呢,倒是便宜那家古玩城的店主了,不過呀,眼光不濟,再好的寶貝也留不到手裏。小姑娘,說說看,你在他家淘到別的物件了沒?”

諸位前輩想到她買了一整箱的“垃圾”,不免期待萬分地催促道:“還買了什麽?拿出來看看,免得看走眼了寶貝。”

他們原本只是好奇,心裏未必覺得會有,這種撿漏之事來得湊巧,哪能好事都落到她的手裏。誰知謝流韻想了想之後,笑吟吟地開口道:“還有幅水墨畫也有些古怪,只是卷軸很長,不方便攜帶,所以……”

還真有?!

水墨畫沒随身攜帶,偏偏此時衆位老者興致都很高昂,直接說要派車帶她去取。

謝流韻卻之不恭,原本不想這麽高調,只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再瞞着也沒用,遲早她總會拿來給孫老看。現在拿出來并沒有什麽壞處,反而免費撈到個鑒定,學習學習知識,索性大方地坐孫老的車,回家取。

來回車程兩個多小時,等她再次趕回來,幾位長輩一個也沒走,興致勃勃地喝茶聊天。讓她意外的是,遠遠地,她居然看到了周複的身影。

他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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