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石邑道,“我在帝丘長大,從小谙熟水性,我自己能爬起來”。

說着,細君嘗試着走到邊上,可是斜坡太滑,細君爬了幾次又滑下去了。

石邑看了一會兒,見細君抖的厲害,她身上的棉衣都已經浸透水了,才道,“我看翁主自己是爬不起來了,我還是去叫人來吧”。

看着石邑漫步而去的背影,細君一掌拍在岸邊石頭上。

初入宮牆(三)

等了一會兒,細君在水裏冷的口齒都在打架,她踮腳望了望,連個人影都沒有,心裏在想還等不等的來石邑。

細君用凍的發僵的手搓了搓肩膀,實在冷的受不了,便咬咬牙,發了狠抓着滑坡拼命的往上,最終她以一種“有失翁主身份的姿勢”爬了起來。

剛剛站起來,風一吹,細君一個踉跄,還不如剛剛在水裏暖和,她左顧無人,看了一眼最近的溫室殿,剛剛石邑說起這殿四季如夏。

腦袋還沒想清楚,細君的腳就開始往溫室殿邁,人向來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進去借身宮女的衣服也好,細君想着吸了吸鼻子走近溫室殿,這樣濕漉漉的走回猗蘭殿怕是要生場大病,宮裏的宮殿并不是所有的都住了人的,她擡頭看了一會兒,殿內并沒有人。

沒走幾步,細君便覺察到這溫室殿的妙處,真的是溫暖異常。

細君沒找到衣服不敢退下厚重的濕棉襖,只是打量着四周,整潔樸素,床上擺放着厚厚的棉被,細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鑽進去的沖動,擡眼看向窗臺,卻被窗戶臺上的一株秋海棠吸引住了目光,如此豔麗的花卉竟會布置在十分樸素的溫室殿,也難怪,冬期也只有這溫室才能讓秋海棠綻放的如此豔麗。

走向窗臺想要仔細瞧瞧秋海棠的腳步一頓,細君聽見了外面傳來腳步聲。

細君連忙跑到室內,只聽見腳步聲十分連貫,毫不停頓,很有氣勢,不似唯唯諾諾輕手輕腳的宮女太監。

腳步聲停在外室,“陛下,元旦祭祀之事以準備妥當”。

“太常,朕相信你,這祭祀可出不得半點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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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君心裏倒抽一口氣,她這随便一闖,便落了個以下犯上的罪。

停了一會兒,只聽見漢武帝又道,“石丞相還要幾日才能回來?”。

“丞相說必然在祭祀前趕回,不會延誤。”

漢武帝颔首,擺手太常退下,然後進入內室,擡頭看了一眼,看向後面跟進來的公公,“其它伺候的人呢?”。

小公公連忙跪下,身體發抖,不知如何回答,他是跟着漢武帝回來的,自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剛要磕頭請罪,便聽見外面傳來簌簌的腳步聲。

被叫出去的宮女太監們回來了,見了門口的架勢,領頭的宮女太監幾步彎腰進了殿裏,跪在漢武帝面前。

漢武帝也不問,只是坐在龍椅上随意看着奏折。

地上的宮女跪步向前,磕頭道,“剛剛石邑公主喚奴婢們去了椒房殿”。

漢武帝将手裏的奏折放下,想到自己這個有些驕縱的女兒,不禁皺了皺眉,“上了茶便退下吧”。

領頭宮女聞言起身,疾步走向外面,她是最了解漢武帝喝茶口味的人。

漢武帝擡頭看了眼窗臺,起身想要走過去,眼睛卻忽然一眯,看見朝着窗臺方向有一路水漬。

瞧見地上的水,漢武帝打發宮女太監出去,半晌不講話,只是喝着茶,喝了半盅,便喊門外的李安全,擺駕無緣殿。

聽見外面的腳步聲隐去了,細君深深的吐了口氣,貓着腳步輕輕往室外走。

“何人在這溫室殿鬼鬼祟祟?”一聲喝道,細君一轉身看見漢武帝站在內門處盯着細君,她哐的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吓得不利索道,“細君不知這是陛下的寝宮,無心闖入,細君該死!” 。

漢武帝從頭到腳打量了細君一番,看着她濕漉漉的衣服,“朕着溫室殿如何?”。

細君以為自己将要迎接的是天子之怒,沒想到漢武帝這麽問,小聲答道,“暖和……”。

漢武帝一聽,笑了兩聲,笑聲充滿自豪,這天下間唯有天子将世間罕有集于一處。

“朕這未央宮,冬有溫室殿,夏有清涼殿,立夏了,讓李姬帶你去逛逛”。

細君跪着再拜謝恩,向漢武帝解釋自己在水邊不小心掉下去,聽說這溫室殿冬暖如夏,便來此驅寒,馬屁拍到了位,漢武帝也沒深究。

“在宮裏過的習慣麽,還有什麽欠缺的就說”

細君聞言擡頭看着漢武帝,他笑的很和藹,細君心裏微微一暖,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愛,想象着這便是有父親的感受。

細君眼中星光閃爍,“陛下,細君希望得到一個恩準”。

“說,只要朕能夠滿足你”。

細君一笑又一拜,“陛下貴為天下之主,沒有什麽滿足不了細君的。”

漢武帝轉身坐了下來看着細君。

細君道:“細君想進天祿閣看書”。

漢武帝一聽,揚起眉,“女兒家讀些合适的書也好,這麽多書庫,為何非要進天祿閣?”。

“段叔曾說陛下的天祿閣與石渠閣卷帙浩繁,常人随便看看便能受益匪淺,細君知陛下喜愛史書典集,雖不能及上陛下萬分之一,也想開開眼界”。

“那你看了那些書?”漢武帝笑着問。

“細君看的書不多,段叔總說女兒家看書能識大體就成”

“哦?那何為識大體?”漢武帝的目光露出些興趣。

“細君還沒完全明白,才想在陛下的書庫裏尋找答案”

漢武帝聽罷颔首,也當着細君的面着李安全吩咐下去,才叫人送細君回猗蘭殿。

看着細君彎腰離開的身影,漢武帝拿起的奏折又放下,這個無意闖入溫室殿的細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漢武帝有很多位公主,不是嬌縱便是太過老實,細君卻猶如一股春風,滌蕩着死氣沉沉的永巷,觸發了漢武帝偶爾泛濫的父愛。

回去後,細君正走進院子便看見蘭兒跪在一旁,正在挨打。

原來蘭兒再拿了吃食原路回去的時候,細君已經不在原處了,細君簡略向李姬解釋一番,李姬看着送細君回來的陛下身邊的公公,也沒說什麽。

元封三年,元旦來臨,皇城忙着新年祭祀,祭祀乃是國家大事。

往日,漢武會莅臨德陽殿,接受朝賀,然後觀看倡女在繩上的表演雜技,比如踩繩索,中午會在柏梁臺與姬妾皇子公主吃午飯,以享天倫。

轉年,細君十四歲了,這一年,細君長的非常快,出落的越來越高挑。

天還未亮,細君就被蘭兒叫起來,坐在銅鏡前,被兩個宮女梳妝着。

細君看了眼外面,有李姬忙碌的身影,她指揮着一幹人等布置猗蘭殿。

細君暗自感慨,除開李姬長的沒有李夫人和皇後那樣姿容豔麗外,其實,她很能幹。

可是,在這宮裏除了皇後,皇帝是不希望其它女人能幹的,她們只負責為皇家開枝散葉慰藉帝心便好。

身後響起了聲音讨論着進宮的雜耍班,德陽殿裏會表演全國聞名的踩繩索,用兩根絲繩系在兩根柱子頭上,相距數丈,兩位倡女在繩上對行而舞,相逢切肩而毫不傾斜,極為精彩。

銅鏡裏,反射出另一個宮女的影子,其餘兩個宮女站在兩旁,細君眨了眨眼,轉過身看見是多日未見的玉兒。

看着玉兒一身和其它宮女一樣的打扮,細君牽住她的手,以後有人欺負自己就有了幫手,她笑着興奮的問道,“玉兒?真的是你!這麽些日子你去哪兒了?”。

玉兒朝她一扶身淡淡笑道:“奴婢去學手藝了,以後翁主也不會丢臉了”。

看她娴熟的行禮子時便知道她這段時間是吃了不少苦,宮裏的規矩也該是算精通了。

細君拉着她原地轉了一圈,“好看,我瞧着梳你這個頭飾最好,不重,來去自由”。

玉兒扶着細君坐在銅鏡前,一邊用栉順着細君的頭發,一邊道:“盡管翁主不喜歡堕馬髻,但是在這麽重要的祭祀活動,翁主還是要梳的,也要上些妝,翁主就委屈些吧!”。

細君點了點頭,暗自覺得祭祀太過繁瑣,平常,細君本就白皙,未曾像宮裏的夫人一樣,上白面妝,覺得那個怪吓人的,沒成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得被逼迫。

玉兒瞧了眼銅鏡前擺着的米粉胭脂黛硯,點點頭便給細君畫眉、傅粉 、塗唇、 梳頭。

細君看着銅鏡裏的人,梳着堕馬髻,面白腮紅唇豔,細君心裏有些驚訝,仿佛那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細君起身準備去換衣服,哪知玉兒措不及防的按着細君:“還沒完,還差一個點綴”,說着便将一個通身素靜的玉簪插進了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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