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節

帛書扔到火盆裏,看着它慢慢化為灰燼。

“不知,我将來的下場是不是也如這盆中帛書”。

行淩也注視着盆中的碳火芯,在這烏孫柏木炭并不常見,此炭沒有熏人的煙子,溫度恰暖人身。

“我說過的話,答應的事,一輩子都作數,你若想,十個沙漠我都走得”。

“我走沙漠是為了我的承諾,對陛下和大漢的承諾,難道我又會為了抛棄它而在走十個沙漠?”

“不是你,還有別人,世間水光山川你不想去看看?”

“的确,不是我,還會有別人!可你也知道,我們一路犧牲了多少,而你……又一路為我,殺了多少人!”

這話本身對一個冷血的殺手來說并沒有什麽,可是出自她的口,聲聲的控訴中又帶着讓人絲絲心疼的語氣。

“那也是我的事”,說着他抱劍轉身,放了一個黑色錦袋在窗臺上。

打量着錦袋,她走到窗邊,袋子顏色和行淩很像,一身的黑,讓人看不出上面本來的花紋,打開袋子,她稍稍的望裏面看了一眼,便愣住了,是一袋子的鮮支種子。

第二日清早吃過早飯,貴客便登了門。

軍須靡的面目平靜,細君卻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得意的意味,她卻以為他是因為若古娜。

“恭喜昆靡,要有嫡子了”。

他眼間的得意之色一掃而光,眉角撩起,有些許意外的看着她,嘴角轉而挂起一絲笑意。

“不高興?”說完瞧她不講話他繼續道,“你們漢話裏有個詞是不是叫嫉妒?”

“昆靡漢話說的好,可是也不能亂說”,眼角染上一絲冷意,聽見軍須靡用嫉妒形容他和他爺爺女人的關系。

他卻仿若沒聽見她的話,“這個你不必介懷,未來這昆靡之位一定是你和……”。

“軍須!你聽好,陛下聖旨一日未達,我就是驕奢靡的右夫人!”

聽見她喚他軍須,他眉目間笑意更濃,聲音卻有些嚴肅道,“随你怎麽說,反正最後結果都一樣”。

細君很挫敗的坐了下來,不再看他。

“我們也有好的時候,一路游山玩水,我們也很開心,你對我是有感情的,我知道,現在嫁給我,我們會越來越好,漢朝烏孫兩全其美。”

“那不一樣,那個時候我就猜你會是某個烏孫貴族的公子,後來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就想我們可以建立除了愛情之外的另一種關系,最可靠的同盟”。

軍須笑了一聲,“這個同盟難道不是建立在某種特別的信任上?”

她的心一冷,眼角頃刻沾染上濕熱,正當年華,一個女子遇到風華意氣的男子,動心也無法避免。

“我信任過很多人,可他們都讓我失望了,不是離我而去,就是将我驅逐”。

“我不會!”軍須語氣肯定的望着她,逼着她和他眼神對視。

“我說過在烏孫,絕對和在長安不同”。

“有何不同?我在帝丘的時候,段叔要送我去長安,覺得我去了長安就安全了,等我到了長安,劉據讓我産生了長久以來的安定的錯覺,可是最後我要來這裏,他連挽留都沒有。現在,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什麽!”

胡地苦

“細君,你要相信我,我不會這樣對你”。

“你對我好,我知道,我也……只是,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不關你的事”。

細君的欲言又止讓軍須的心像是被撓了一下,就像有個東西慢慢的靠近他,等到他想要抓住它時它又飛快的蹿開。

“我以前覺得收繼在尋常不過,在烏孫,你也看到了,人煙并不興旺,可是遇到你之後,我竟然也希望我爺爺不要碰你”。

細君眼睛漸漸低垂,“我是他的右夫人,他對我怎樣都是應該”。

“就算他碰了你什麽也不會改變,若古娜依舊會是左夫人”。

“為什麽?”将目光移到他臉上,細君眼睛漸漸放大。

軍須靡眼眉轉了轉,看向一旁。

“一早漢家公主就是算好要收繼給我的,去長安我給自己選夫人,抗衡匈奴”。

“那是你讓我來的烏孫?”

“當然不,漢武帝問過我中意誰,我都是搪塞過去,也許,是我留戀在你身上的目光太久了”。

“現在說這些無趣,除了那些,我們之間,還牽扯了很多東西,可以向一處談”。

見她死不松口,軍須遂把話題引到旁處。

“院子裏的鮮支種子我已經叫人引到另一處特地看護,等它們長大了我在栽回來,到時候不就一樣了”。

原來那日她随手扔在院子裏的種子他都知道,細君聽的是心裏五味雜陳,不知該做何感想。

“好啊,開花了我邀請大人共同觀賞”。

軍須聽罷,點了點頭,眼睛往上一吊,目光中帶着光亮,“好,咱們一言為定”。

濃冬時節,烏孫嚴寒更甚,屋外的風吹的呲呲作響。大漢随行來吊唁驕奢靡的使者帶來了大量的漢朝賞賜,以示對細君公主的恩寵。

她的手依次滑過棉軟的絲綢,樂府內領舞宮女的水袖綢衣,各式華勝,滿目玲琅,可是再耀眼映到她眼裏也是冷光,漢武帝記得她愛跳舞,卻也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也是,這天底下誰能忤逆他。

聽完領頭公公極為官方的聖旨,大多是贊美她,望她和軍須夫妻和睦,願漢烏永世太平。

接過聖旨謝恩,她再次打量桌上豐厚的賞賜,略微看了看,一一按親疏關系分配送往烏孫貴族的家裏。

大部分宮人退散後,領頭的公公并未走,只是朝着細君彎腰,臉上滿是笑容,這是有話要說。

禀退身邊的所有人,公公才近身道,“公主,這裏是陛下的另一封密函”。

細君瞅了眼公公遞過來的帛書,迅速接過朝他點了點頭。

公公笑着回了回她,說了句“陛下一直很挂念公主,擔憂公主思念長安,将公主以前在猗蘭殿裏的擺設都給公主照着模樣打造連送到了夏宮。”

“煩請公公轉告陛下,細君都明白,無法面謝陛下濃恩,細君只得在烏孫用行動回報陛下”。

聽着公公笑了兩聲,轉身離去,細君仔細看了一眼帛書,臉上表情頓失,待帛書燒為灰燼,她才喚玉兒進來。

“這份,你跟着宮人親自送到翁歸住的地方,等他從博格達回來就說我想親自拜會他”。

細君随手将《鬼谷子》、《十翼》、《禮記》和一尊翡翠玉雕挑了出來放到一邊,送東西要投其所好,翁歸親漢,對漢朝文化也十分感興趣。

帶着常笑在周圍瞎逛,卻碰見了一個許久未見卻讓她意料之外的人,吉拉。

她提着一個袋子,腳裏滿是泥土。

随即讓常笑攬住了她,讓她走到跟前。

她放下袋子,聽聲響袋子頗重,雙手在裙子上拍了拍,吉拉臉色略帶發紅。

“夫人好”,常笑翻譯道。

“你裝的什麽?”細君看了看袋子,問道。

“土,在山陰的地方挖的土”。

“唔,最近你見到過行淩嗎?”

吉拉聽罷,似乎有些為難,猛的擡起頭直搖道,“沒,沒見過”。

“那就是見過了”。

其實吹短笛也能見到他,只是自從上次分開,現如今不知該怎樣面對他,想了像,她伸出手将短笛放到吉拉手上,“你替我還給他,就說他任務完成了,自由了”。

“啊?”吉拉一聲驚呼,聽着常笑的翻譯,急忙将短笛還回到細君手上,頭搖的更加厲害。

常笑望着細君道,“夫人,吉拉讓你和她回去,現在行淩不在帳篷裏”。

現在漢武帝下了旨意讓她留下來,然而若古娜身懷有孕,翁歸從博格達沒有回來,處處是她處下風,好在軍須靡并不想打破平衡,可是匈漢兩家卻是急于打破,如果現在能有一個人去博格達了解一下情況再好不過。

想着她随吉拉回了帳篷,她仔細一看卻不像是女子的帳篷,裏面毫無裝飾,看吉拉神色,因該是行淩的住處。

細君看着吉拉,想聽她的用意。

吉拉卻不講話,只是默默的走到床的尾端,輕輕扯下角落處的一方布簾,裏面……竟然是兩棵鮮支。

鮮支已經有半腿高,想來也是行淩這次回漢朝移栽回來的,他怎會知道她愛鮮支?

又往裏靠了靠,一股暖意襲來,細君全扯開簾子,只見裏面放了一個火盆,細君有些吃驚,心下微微一動,瞬即嘴角露出笑意。

“植物都要越冬,豈是烤火就能烤活的”。

這時行淩打外面大步走了進來,看清楚帳內的情形,眉也沒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吉拉,和她說起烏孫話來,吉拉也用烏孫語回答着什麽,他這是故意的,想她聽不懂,但她也不好當場讓常笑翻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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