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登門

昨個兒那茬雖說是提督府的奴才冒犯在前,胤禟一鞭子牽連到寧楚克,讓人遭了大罪,說起來,雙方應該各打五十大板。至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是這樣,這時提出登門賠罪,聽在胤祺耳中九弟當真知事了。

都能想到,假如寧楚克無大礙,崇禮應該不會鬧事,他也理虧。不鬧事并不意味着他心裏就痛快,就他那性子,極有可能暗自惦記上胤禟,逮着機會再報一鞭之仇。胤祺本來也想勸九弟低頭,賠句好話而已,能讓崇禮消氣何樂而不為。

崇禮畢竟是九門提督,別看不過正二品,卻執掌三萬精兵,管着整個京城治安,負責九座城門的守衛和門禁,同時協助刑部以及大理寺緝捕斷獄……責任相當重大。作為帝王心腹,他是衆阿哥極力想要拉攏的對象,然而至今沒人成功。

因為丁點小事得罪這麽一位權臣顯然不明智,胤禟願意登門賠禮,甭管他心裏存着什麽念頭,都是好事一樁。

懷揣着這樣的念頭,胤祺積極主動的要替他備禮,當哥哥的一番好意,弟弟不應拒絕,寧楚克略一颔首,而後忽然想起來,問說:“五哥以為該備些什麽?”

“聽聞崇禮嗜茶,我那兒有一套珍藏的名家茶器,九弟帶上。”

寧楚克滿心無奈,他就知道會這樣!

她阿瑪對茶道有些研究,那是為了提升品位凸顯氣質下苦工學的,同僚小聚品茗一不誤事二能裝逼……他真正愛的是酒,可天生酒量淺,只回府才敢小酌兩杯,喝醉了也不至于誤事。

送禮嘛……不說一定要送到心坎上,但也不能這麽瞎。寧楚克沒拆她阿瑪的臺,只是說:“崇禮嗜茶人盡皆知,給他送禮的誰不是茶來茶去?收得多了有什麽稀罕?再者說,我是去給他府上的格格賠罪,這禮不該送給正主?”

胤祺聽來也有點道理,正想問老九具體是怎麽想的,就聽老八說:“提督府那位格格來年要進宮選秀的,九弟慎行。”

寧楚克挑眉,同時老十已經搭上老八的肩!

“既然是賠罪禮,算不得私相授受,八哥言重了!”說着他還擠了擠眼,“哪怕真的傳出點什麽,又有啥關系?了不起求皇阿瑪指婚,九哥這樣,還能對人家沒意思?”

寧楚克:……

只是不想看到阿瑪收到茶器後一臉便秘的表情,又不能挑明說他嗜酒,才想出來折中之法。

竟然也能有這麽多戲!

不過胤禩說的也有點道理,坑誰也不能坑自己,寧楚克最終撿了幾樣精致奇巧的,瞧着讨喜,又不出錯。跟着她就給自家阿瑪遞了拜帖,并且在說好的時間大大方方登了門。

Advertisement

親爹反過來給她行禮,那種感覺真的酸爽,寧楚克從胤禟的視角看去,她阿瑪一身正氣,她大哥儀表堂堂!瞧着還真像那麽回事!索性胤禟只是個光頭阿哥,受不起正二品大員的跪禮,故而只是拱了拱手,否則她真要折壽。

因為事先遞了帖子來,提督府上下都有準備,知道人是來賠禮的,哪怕心中還有不爽,至少表現得相當客氣。

一番見禮之後,崇禮請人進門,寧楚克讓他先請,熟門熟路就跟到後頭。

在提督府這一畝三分地上,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因為太熟,全程不用分神去欣賞府中景致,反而是不停提醒自個兒別忘了如今的身份,得端起皇阿哥的架子。

寧楚克其實很想同她阿瑪訴苦,可心裏又有顧忌。

想着總得先見見被掉包的自己。

假如在她身體裏的是九阿哥,這事得同他商量商量,寧楚克對自個兒的武力和顏值相當自信,想法就有點簡單粗暴。

假如不是,就更要慎重。

她已經很努力了,崇禮還是從她身上感覺出親切和熟悉,這或許是父女之間的默契。崇禮還仔細打量了兩眼,沒看出個所以然,只能認為是九阿哥生來讨喜……畢竟他這張臉肖似宜妃,好看得很。

一行人到廳中落座,又吃了半盞茶,寧楚克方才開口:“昨個兒是本阿哥不對,那會兒心裏有氣就不管不顧了,沒想到那是提督府的馬車,更沒想到裏頭載着貴府的格格。”

崇禮都被她鎮住了,還是頭一回看爺們并着腿坐,她端茶碗以及揭碗蓋的動作也很奇怪,還有不經意間微微揚起的小指,每個細節都很娘炮,萬萬沒想到九阿哥是這樣的!

他一路走神,壓根沒聽清對方說了啥,直到寧楚克問:“不知令嫒可有傷着?”

“勞九阿哥關心,并無大礙。”

“我想當面給賠個不是。”

“這……”崇禮有些猶豫,首先得說滿洲貴女沒漢女那麽多講究,她們能游湖能踏春能騎馬射箭,見外男也無妨,只要不是私下獨處。這還是在自個兒府上,崇禮擔心的自不是閨女的名譽,他總覺得以九阿哥的身份主動登門賠禮這背後一定有隐情,又聽說他想同自家閨女見面,做阿瑪的能不心生防備?

可對方一臉真誠,倒把他襯得心理陰暗。

如果說沒有先前那一問,他可以借口說閨女傷得重,不便見客。既然都說了無礙,臨時改口就等于自抽耳光,九阿哥又不是傻子,還能由他糊弄?

這一刻,崇禮恍然大悟!

九阿哥是給他挖了個坑,還用娘裏娘氣的行為麻痹他,引他一腳踩進坑裏。

真不愧是在宮裏長大的!

陰險!!!

這厮俨然就是沖他家心肝來的,偏還不能直接攆人,崇禮臉都要綠了,忍着想要打死九阿哥的沖動盡量和藹的吩咐廳裏伺候的奴才:“去鶴鳴院,請格格來。”

那奴才躬身退下,出去之後一路小跑往鶴鳴院趕,到院門外停下喘了兩口大氣,然後改小跑為走,進了院子。

胤禟這會兒在幹啥呢?

他讓丫鬟将躺椅搬到院子裏,自個兒阖目躺下,一面在腦子裏回放從提督府醒來之後的一樁樁事,一面猜想寧楚克又幹了什麽……越想就越暴躁。

因是冬日,用不着天天沐浴,他昨晚睡前只泡了泡腳擦了擦臉,當時覺得寧楚克一雙柔荑白皙軟嫩三寸金蓮小巧可人。又想起阿哥所的劉氏郎氏,因着皇阿哥在大婚前都得試用宮女,她倆就是額娘指來的。俗話說得好,哪個少年不懷春?胤禟心裏很有些意動,卻在她倆脫光之後打了退堂鼓。

劉氏豐腴郎氏柔媚,按理說挺勾人的,也不知道見了什麽鬼,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看軟了。

後來額娘問起,說是不是不滿意,指兩個顏色更好的來?

他都沒敢道明內情,只道近來辛苦,實在提不起興致。又說來年就是選秀年,也到了娶福晉的時候,這節骨眼維護形象還來不及,怎麽能傳出熱衷房事的名聲?

胤禟的想法是,左右先糊弄着,再看看自家兄弟為啥這麽不講道理說軟就軟。

他是真找不到理由,平心而論,劉氏身段挺好,郎氏更顯韻致,可大兄弟偏不配合!就在昨晚,胤禟悟了。她看着寧楚克這雙腳,就感覺怎麽看怎麽喜歡,怎麽都嫌看不夠。

敢情是大兄弟嘴刁,挑食來着。

對比寧楚克嫩得出水的肌膚,對比她修長緊致的雙腿,完美的腰線……劉氏郎氏哪兒都不夠看,沒一點可比。

他頂着個女兒身都感覺心中火熱,要是男兒身,大兄弟不得在眨眼之間起立?

心裏的火熱卻沒持續太長時間……

是!胤禟是很中意寧楚克的皮相!她這張臉板起來像高不可攀的天宮仙娥,笑起來寒梅怒放冰雪消融,她眼含春水,瓊鼻挺翹,唇線誘人,她頰邊似有紅霞,就連下巴尖都可人得很……胤禟覺得就該娶這麽漂亮的福晉,把她捧在手心裏,疼她寵她,待她如珠如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做回自己,否則想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這時候,胤禟還沒發覺寧楚克那操蛋的性子根本匹配不上這張臉,他只顧着琢磨怎麽見上對方一面,兩人合計合計,看有什麽法子能給換回來。

以前覺得生成娘們真好,成天在後院閑磕牙,啥也不用操心。

只不過一天一夜,胤禟就改了想法,他寧願和兄弟們勾心鬥角也不想在銀鏡前一坐一個時辰。梳頭麻煩,上妝也麻煩,每天還要搭配珠玉首飾旗裝旗鞋更麻煩。

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還是老天爺看他小瞧了婦人,變着法給修正觀念?

他堂堂皇子,從來沒覺得生活這麽艱難過。

老天爺還是心疼他,看他快把自己逼瘋過去,就讓寧楚克尋來了。

聽說老爺有請,胤禟還不大能提得起勁。他現在一步也不想走,哪怕憑着踩梅花樁的經驗,穿旗鞋走得還算穩,那步态距優雅還有一段距離。

這時候,傳話的奴才又說:“格格您快些吧,九阿哥說要親自向您賠罪,在前頭等着呢。”

胤禟猛的直起身來:“再說一次!誰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