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哇哦

宜妃疼幼子入骨血, 哪怕是老九搞事,只要委屈巴巴往她跟前一立, 翊坤宮這位素以張揚跋扈着稱的娘娘立刻就要軟化下來。這回也是一樣, 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她也沒訓斥過兒子, 一門心思想着問問他, 問他喜歡哪樣的女子,趕明再撥兩個人去。

胤禟房裏總得有人伺候, 大婚之前還是個雛兒這種事聽也沒聽過。

這态度一擺出來,宮人就有些蠢蠢欲動, 都争搶着去娘娘跟前露臉, 穿着打扮也滿布心機, 哪怕宮裏在方方面面都有規定,她們總能抓住漏洞,盡可能展示自己。

宜妃作為後宮常青樹, 能看不透這些宮女的心思?她看得清楚明白,卻沒說什麽, 由着她們争搶攀比,也借這個機會看看翊坤宮裏有多少上進人。

翊坤宮裏的鬧劇寧楚克不甚清楚,這幾日, 她被胤祺逮着教訓了好幾場。胤祺也沒法子,他當然更願意做個疼愛幼弟的好兄長,可皇阿瑪那麽輕易就讓老九糊弄過去,最後只罰他閉門思過, 額娘更是一句重話都沒說……老九幹了混賬事還得意洋洋同老十顯擺,讓兄弟學着點,他二人說得正高興就讓胤祺撞了個正着,緊接着就一并挨了說。

要換做胤禟本尊,對親哥的教育篤定是愛聽不聽愛理不理,寧楚克雖然也沒聽進幾句,她态度擺得端正,順着就承認起錯誤來。

是!我不好,我不對,我一定端正思想,我改還不行嗎?

看老九低垂着頭乖乖巧巧聽訓,他也不忍心,就伸出手來拍拍幼弟的肩膀:“往後懂事些,遇上麻煩來找五哥,別悶頭瞎幹,你這樣額娘得多擔心?”

寧楚克由衷的覺得胤祺是個好哥哥,她又想起好久沒見的大哥福海,心裏就酸得很,瞧着都是淚汪汪的。

這下可真把胤祺吓壞了,就這兩句話,咋就把老九說哭了呢?

他立刻忘了自個兒的初衷,哪還記得什麽訓斥告誡,只覺得這背後恐怕還有隐情,老九都委屈成啥樣了……

“九弟你穩穩心,有什麽事就直說,凡事五哥替你撐着。”

不說這話還好,他說完寧楚克真要哭了,這下別說五阿哥胤祺,就連胤誐都驚呆了。摸着良心講,他總覺得這是九哥的套路,裝可憐糊弄五哥來着。瞧他這樣,又真實得過了分,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喲,誰看了都受不住這刺激。胤誐握起拳頭揮了揮:“五哥說的是,九哥你有啥委屈同兄弟說,任他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揍不誤,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方才還感動得眼淚汪汪,這會兒就忍不住笑噴了。

“我沒啥委屈,真沒有。”

胤祺不大相信,不過他也沒盤根究底,就點點頭說:“這麽說當然是最好,你記得,遇上事就找哥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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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克颔首,這回事才徹底翻了篇。

當時真的過于震驚,事後胤誐回味起來,心想九哥委屈起來比後宮妃嫔更有感染力,瞧着很是揪心。違和感是有的,因他生來俊美,那樣子還怪好看。

胤誐一邊回想還跟着咂了咂嘴,枉他同九哥玩在一起十多年,了解還是過于單薄片面。至少今天之前他就沒想過還有這麽騷氣的套路,九哥騷完還接收了一大波的安慰關懷,就連皇阿瑪也沒說出重話來。胤誐看完全程,覺得自己學到了一手,盤算着回頭也找個機會使使看。

還有九哥委屈起來的模樣,簡直是我輩典範,往後有需要叫苦叫屈就該向他學習。

人生導師不外如是。

天真成這樣真是個傻孩子。

須知不是誰掉兩滴眼淚都能招人疼,要想達到寧楚克這個境界,首先你得有真情實感,其次你得長得好看。生得個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你學她看看,都不用你憋淚,自有人按耐不住揍哭你,這鬼樣子是要吓唬誰呢!

眼下說這些他想來是聽不進去的,這傻孩子已經讓寧楚克帶歪了。

人生導師寧楚克在幹嘛呢?

她同兩兄弟分開之後就徑直回去了,回去之後坐圈椅上愣了好一會兒神,果然還是抓緊時間把想幹的幹完,然後就交換回去,在宮裏待了将近一個月,她很想阿瑪額娘大哥以及幼弟舒爾哈齊,也不知道胤禟照沒照她說的方向去努力,她光輝美好的人設還在不?

思念了一圈兒之後,寧楚克忽然想起,就眼下這狀态,換回去她還能好好做個貴女?

她怕是還不如胤禟!

要是讓額娘知道她閨女如今撇着外八字走路、叉開腿坐、站着尿尿……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寧楚克努力想回憶起過去這十幾年,她在心裏複習貴女的談吐以及儀态,還站起身在房裏走了一圈,正走着就聽見一聲脆響,小宮女沏了熱茶送來,剛邁過門檻就給她吓得一哆嗦,把茶碗摔了。

“九阿哥饒命!九阿哥饒命!”那小宮女都沒顧得上掃開碎瓷,趕緊跪下讨饒,寧楚克擺手讓她重沏一杯來,看她逃似的往外退,又把人叫住,“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知道。”

“奴婢沒端穩托盤,是奴婢的錯,奴婢什麽也沒看見。”

這麽說,她心裏卻泛起嘀咕,暗道先前的事果真內有隐情,又想起自家爺從沒碰過劉氏郎氏,再聯想到他解手什麽都不要人伺候……該不會九阿哥其實應該是九公主吧?

你說他骨架子這麽大咋都不會是女子。

長得高大的婦人也不是沒有。

你說他胸前一馬平川。

平胸怎麽了?平胸吃你家大米了?

……

至于旁的問題,小宮女堅信,只要有人幫襯總有法子應對,她覺得自個兒一時不慎撞破了驚天秘聞,她心裏憋得慌,還半個字不敢說。

你打死寧楚克也想不到宮女們想象力都這麽豐富,照她看來,就算謠言最多也就兩種:第一九阿哥是個娘炮;第二九阿哥壞了子孫根成了太監,她咋就能想到九公主上面去呢?

阿哥所這邊,小宮女已經在心裏編出一整個狗血故事,永和宮裏,十四也和他額娘德妃說起胤禟。

“皇阿瑪也太偏心老九,他鬧成這樣,竟然不痛不癢就翻了篇,我真想不明白。”

德妃聽兒子一通抱怨,提醒說:“在額娘宮裏就罷,出去須得謹言慎行,這些話在心裏想想不妨事,別讓人聽去。”

十四很不服氣:“皇阿瑪怎麽能為了老九堵住全京城百姓的嘴,先賢說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德妃沒什麽才情,聽不懂老十四那套,就擺擺手:“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謠言傳遍京城,你皇阿瑪也有難處,這事過了就過了,別再去想,你把心思放在做學問練騎射上,給額娘争口氣。”

十四小聲抱怨說誰知道真相是什麽,看額娘一臉不認同,才說近來先生又誇他了,誇他功課做得好,騎射更有天分,長大之後必成大器。

聽了這話,德妃才露出笑臉,吩咐宮女上兩碟十四愛吃的點心,十四連聲說“還是額娘疼我”,又問近來怎麽不見四哥。

說到老四就不是那麽愉快了,德妃撥了撥小指上的金甲套,漫不經心說:“在忙戶部的事吧。”

“八哥同樣領了差遣,就不像他那麽忙,還三不五時去延禧宮給惠妃娘娘請安。”

德妃心裏緊了緊,倒是沒說什麽,問十四是不是同老八走得挺近,十四颔首:“八哥性子敦厚,人好,不像四哥對着親兄弟也沒個好臉色,活像誰欠了他銀子似的。”

說着,他又朝德妃看去:“兒子讓他說兩句不妨事,就是替額娘委屈,哪有做兒子的十天半個月才來看親娘一回?”

“好了,別說你四哥了。額娘生了你這麽個孝順兒子,還有什麽委屈?”

母子二人又聊了幾句,胤祯才離開永和宮,他走後,德妃問起貼身嬷嬷,問她胤禛府上有什麽動靜。

嬷嬷回說:“李格格月事停了。”

“烏喇那拉氏怎麽個反應?”

“福晉一門心思撲在弘晖阿哥身上,尚不知情。”

德妃阖目,半晌過後才吩咐說:“等報喜的來了傳本宮話,李氏若能再添個阿哥,本宮做主扶她做側福晉。”

嬷嬷不解:“您不是準備将丹瑤格格指給四阿哥?”

這丹瑤格格是德妃娘家侄女,也到了選秀的年紀,烏雅家給德妃遞過話讓她多多照拂,德妃想着要照拂最好就是指去老四府上。以丹瑤的身份起初只能做個格格,但只要她争氣,生下兒子就能升側福晉,誰讓她是烏雅家的人?

德妃的盤算嬷嬷能不清楚?正因為清楚,她才想不明白。

“你有所不知,再有一段時日皇上就要大封皇子,以老四的勢頭,不說郡王爵,多羅貝勒總是跑不掉的。李氏只一個人,還能把側福晉的坑全占了?”

嬷嬷恍然大悟,娘娘是想讓李氏頂住四福晉的炮火。四爺後院那些女人就數李氏最得寵,她膝下有子,肚子裏還揣了一個,就連最先跟着四爺的宋格格也遠不及她。換個人來三兩下就能讓福晉收拾了,李氏卻沒那麽容易倒下。

德妃沒将心思太多的放在老四那頭,他在琢磨老八接近十四的目的。

什麽人好,什麽純良敦厚,都是鬼扯!

衛氏就跟個隐形人似的,攤上這麽個額娘,胤禩還能混出頭,并且名聲忙忙好,他還能簡單了?

老八老九鬧翻,外頭都說老九不是東西,那麽好脾氣的八阿哥都忍不了他……實際怎麽回事誰知道呢?德妃只知道老九帶着老十甩拖了那個內裏藏奸的,他們一跑,十四就被算計上了。

被德妃娘娘惦記的八阿哥在做什麽呢?

他也聽說了康熙要大封皇子的傳言,不論真假,都準備搏一把,這種給額娘争臉的機會不能放過。

至于他們心中蓋戳的混賬九阿哥胤禟,他正在應付寧楚克她郭羅瑪瑪娘家侄孫女。看他情緒低落,老太太很是揪心,就遞帖子給娘家兄弟,讓他使兩個姐兒過來陪陪寧楚克,最好能給她洗個腦,叫她知道京城裏俊傑還是很多,沒必要在九阿哥那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來的這兩個歲數相近,生得也是一副甜妞兒樣,很是讨喜。

一開始胤禟還挺高興,同姑娘家閑談總比和摳腳爺們聊天有趣得多,多說了幾句,他就受不住了。

來這兩人,一個只會羨慕他命好,說自個兒多苦,有意無意盯着他這一身首飾,恨不得撸去兩樣。另一個問他想嫁給誰,胤禟日常誇了自己兩句,對方簡直不敢相信,只差沒明說:哇喔,你還是正二品大員之女,眼光這麽差的……

“我覺得八阿哥好,只可惜他娶了個母老虎。三阿哥也不錯,學識廣博風度翩翩,這麽多上上之選,你怎麽就看上九阿哥?”

“聽說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肚子裏沒二兩墨水,文不成武也不就,脾氣還很差對女人都能動手……”

因為胤禟臉色太差,人家改口打了個補丁:

“好歹他是皇阿哥,你要是真想嫁給他,沒準能做嫡福晉。”

“真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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