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選夫篇

不過無妨，部落長站到前面來，對着尹力說：“尹力，遵從獸神的指引，今日之後，土骨便是你的那大，你便是土骨的朵三。”

沒等尹力說什麽，在旁邊看熱鬧的布迪率先出聲：“部落長，土骨還沒回來。”小蛇始終不肯跟他分開，現在都學會繞在人脖子上了，它親昵地蹭蹭布迪。

部落長由部落成員全體選出，他有保護所有成員的責任的同時也有安排成員工作的權利，而其中年過二十五的獸人，都要接受他的指婚，這不是為了彰顯他的權利，而是為了更好的讓單身獸人能度過寒冬。“你有異議？”布迪作為另一個部落的成員，貿然說出疑似質疑他決定的話語是十分失禮的。

二哥拉扯住布迪，“別亂說話。”

“部落長，我不要做土骨的朵三。”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沒得托付于別人仗義執言，尹力只當布迪是為了他說話。

部落長原型是老虎，因而到了夜晚會放綠光，被這樣一雙獸瞳死死盯着，尹力方才直言不諱立即收斂起來。“尹力，黑森和穆拉已經結親，他們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不能繼續照顧你，你要怎樣獲取食物呢？寒冬之後，黑森會擁有他自己的孩子，你也要做一個孩子時刻被人照顧嗎？寒冬很快就要來了，一個雌性是沒有辦法度過冬季的。”他沒有尹力想象中的被駁斥的憤怒，他只是直言尹力不結親會碰到的困難，而這些都是尹力沒有辦法解決的。

尹力有許多現代文明所賦予他的奇思妙想，他大概知道怎樣制作陶器，他知道兵器的形狀，知道房屋怎麽建立更保暖，改變單純依靠采摘的原始生活方式，改為圈養動物種植耕種。然而這些讓生活更美好的設想從前他只負責享受，真正要說個清清楚楚，那真的是太為難他了。

然而僅限于構想階段的奇思妙想能換來獸人們自願提供的食材嗎？這種說出來，還需要別人去實踐，摸索的想法，真的能讓一群溫飽尚且未能滿足的獸人心動嗎？

他不好說出這些幼稚的想法，一如一開始提出香料烹煮，黑森是不理會的，一如空口描繪的織布機，至今只改變了雌性的編織方法。他沒有穿越‘金手指’更沒有小說‘主角光環’，他似乎沒有本錢在這個危險的獸人世界裏争取婚配自由。

尹力不願意，作為最親近他的黑森、穆拉也很為難，一方面他們就要組建自己的家庭，很難再照顧尹力，另一方面，按照這裏的傳統尹力确實到了結親的年紀。“尹力，土骨是個不錯獸人。”穆拉勸說。

他們這邊還在僵持，一直趕路回部落的土骨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回到了部落，他看着廣場上圍聚的族人，知道秋季慶典已經開幕。土骨進入部落後就變回了人形，他快速地榜上獸皮圍巾，腳步并未因此停息，皆因他心裏着急，害怕結親環節已經完結。

幸好，他穿過人群走到中心點，就看到了部落長以及适婚的獸人還在。布迪不知道為什麽也走到比較靠近前的位置。他心裏歡喜着終于見到人了，“布迪，你還在呀。”土骨平時比較冷漠，說話時不會帶上情感色彩，然而這一次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聲音裏夾帶的興奮。

“土骨，你來得正好。我已經讓尹力成為你的朵三。”部落長對這個高高的獸人很有好感，雖然是外來獸人，但他的實力不可小觑。

“我不要尹力。”聞言，土骨下意識地拒絕，“部落長，我要布迪做的朵三。”他長臂一撈，布迪就順利入了他的懷抱，土骨長得足夠高，哪怕布迪一米八的身高也能在他懷裏做出小鳥依人的姿态。

布迪此刻都驚呆了，完全不懂土骨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說。

二哥比較理智，不能因為好心送還幼崽就倒貼一個弟弟吧！“你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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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兩條小蛇特會來事，一下就吸引住了當事人注意。

小蛇弟弟這幾日跟着土骨可以說是風餐露宿，都是糙養的，因着比較膽小而沒有去找母親留在土骨身邊，這可能是它短暫蛇生中最為後悔的事情了。它奶聲奶氣地沖布迪嚷嚷：“母親！母親！餓！小蛇餓了！”它迅速地借着土骨搭在布迪肩膀上的手臂爬到布迪身上，“母親！哥哥！”它學着哥哥鑽到布迪脖子上，兩條小蛇時隔三天再重聚，自然要好好的親熱一番。

然而小蛇哥哥嘴巴裏的蛋羹味道令小蛇弟弟難得的發了次小脾氣，小家夥扭着細長的身體，嗲嗲的說：“小蛇餓！要吃好吃的！不給哥哥吃！”

布迪已經當倆條小蛇是寶貝兒，自然憐惜地拎起小蛇弟弟，“好！等一下就給你煮好吃的蛋羹！”

二哥看到這裏哪裏還有話說，弟弟這明顯已經貼過去了，而且是拿不回來的那種。仍由土骨一個獸人摟着自己不知道拒絕，仍由小蛇叫自己母親還上杆子哄它。二哥已經沒眼看了。

土骨的兄弟們倒不奇怪想來孤僻的兄弟竟然會突然要跟一個獸人結親，反正土骨現在兒子也有了，娶個雄性和娶個雌性又有什麽差別呢？做兄弟必須不脫後腿！特別懂事的森蚺兄弟立即勾肩搭背地跟拉了二哥到火堆前拉家常、搭關系，一口肉湯、一口蠻牛肉，反正呀就是讓二哥完全忘記了他那個傻乎乎賣掉自己的弟弟。

部落長跟自己的朵三感情很好，自然很輕易地就從布迪和土骨的相處看出這倆個恐怕早就對對方有意思了，部落長是個有成人之美的人，“那行，既然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尹力就不做你的朵三了。”如其成全一對怨侶，不如獲準土骨突然冒出來的要求，雖然說出的話自己吞回去了，于面子有損傷，然而，土骨得了他的好，自然要在別的地方聽他的話。

部落長的小心思此刻沒人關注。

土骨利用小蛇崽忽悠着布迪跟自己去吃飯。

尹力以為土骨有對象了，自己就算脫險了。殊不知，部落長被他挂了面子，随意指了個殘疾獸人，“那尹力就跟他結親吧。”

尹力生在現代社會，那兒講求人人平等，起碼面上尹力是不會去嫌棄獸人有殘疾，然而面子這東西能吃嗎？他拒絕盲婚啞嫁！“我不要！”

黑森插嘴：“部落長，這樣不好。”尹力是個很不錯的雌性，他應該配一個好獸人。

“那你說怎麽辦？”讓他選獸人，他不要，斑禿向他獻花，他不要，剩下的獸人中最好的就是土骨，瞎眼卻能力好，然而土骨不要尹力。部落長也不是完全故意這樣指配，而是實在沒什麽選擇。

黑森素來敬重部落長，被他這麽一反問，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了。畢竟……他掃視場中獸人，當真是沒有好對象了。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是拐，他也要拐個好的給尹力。

“部落長，我一心求娶尹力，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斑禿見此上前一步。

部落長點頭。比起殘疾獸人、喪偶獸人，斑禿還是略勝一籌的。

“尹力，求求你，成為我的朵三吧！我一定好好對你！”斑禿像剛才那樣拿着花向尹力表白，他的表達是笨拙的，甚至是卑微的。他低垂着頭，似乎害怕看到尹力嫌棄的表情。

尹力咬着下唇，他不知道在這個原始部落裏，部落長竟然有這這麽大的權利，能夠指定別人婚配。要再次拒絕嗎？這一張熟悉的臉，這可能算是獸人世界裏他唯一‘故人’了。尹力明知道之前的拒絕、排斥都是因為這一張跟給他帶來傷痛的人一模一樣，他沒有信心以後能跟這個人和睦相處。要再次拒絕嗎？然後跟更為陌生的人在一起？在這個宣揚忠誠愛情的國度裏，一旦點頭就是一輩子。

尹力猶豫不決。

“尹力，我會對你好，做我的朵三吧。”這個語言匮乏的獸人笨拙地一再重複，他連承諾都不知道要如何許諾才能讓尹力為此感動。

尹力咬下唇，似乎下了某種決定，“你能答應我只聽我的話嗎？不會因為別人的話而跟我分開？”尹力不自覺地将斑禿和前男友互相重疊，想到了當初很難得才找到意趣相投的前男友，然後兩人熱情地相戀，為此搬離各自家庭，也确實過過一段很甜蜜的日子。可惜在他以為以後餘生都有對方相伴了，前男友的老媽就來他的公司鬧，鬧到他失業，再來是無原由的委屈的分手。在那個不贊同男男戀的國度裏，他們的結合就像是噩夢般的禁忌。

尹力的問話用的是中文，斑禿聽不懂，但這不妨礙他看懂了尹力眼中的遲疑和試探口氣。斑禿知道尹力來自異族他鄉，甚至尹力出生的部落比他們山下部落先進多了，端看尹力到來時穿着的衣服就可以辨識。尹力會說他們不懂的語言這一點毫不奇怪。斑禿唯恐留不下人，可他知道尹力已經回不去了，那為什麽他不能勇敢地争取自己喜歡的人？

“好！”只要尹力願意留下來，斑禿有什麽不可以答應的？

“騙子。”明明不懂中文，答應的什麽。尹力綻開一個凄慘的笑容，似乎是妥協，又有點感動，更多的是終于讓自己承認，從此就要生根在這裏了。他接過斑禿的花，這象征真實心意的花朵終于遞送到對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