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現在想來,他怕是那時就在打你的主意了,看到你如今過得這般自在,我那點兒內疚也算是能釋懷了。”
暮晚聽着聽着卻是蹙緊了眉,李慧的話跟她所知曉的似乎有些出入。
她擰眉看向她,“你說他來找你是什麽意思?”
李慧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也變了臉色,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暮晚這下更疑惑了,“你跟他不是有過一段嗎?”
“哎,那都是好幾年的事兒了,我也記得不怎麽清楚了,”李慧說罷就打算起身,“他們肯定在裏面等咱們呢,進去吧。”
“李慧!”暮晚在她轉身的時候叫住她,聲音有些發冷,“你是不是有什麽沒告訴我?”
李慧頓了一下,“你說什麽呢?”
暮晚直覺李慧身上有什麽是她所不知道的,而且這事兒肯定跟顧淮南有關,她起身扯住李慧的胳膊,看她的眼神中盡帶冷意,“我說過,茅先生很好,我想你在他心裏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暮晚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把聲音壓得有些低,“做個交易怎麽樣?你告訴我你知道的,我幫你繼續維持你在茅先生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怎麽樣?”
李慧看着她沒說話,似是不敢相信暮晚會拿此來威脅她,更加不敢相信,當初唯唯諾諾的女人,短短幾年居然轉變得這麽快。
“我的形象我自己會維持,”李慧咬咬唇,“就不勞你費心了。”
“那怎麽行,”暮晚擡手理了理她的外翻的大毛領上衣,“我們這麽多年的好友,要是一個不小心讓茅先生知道你曾為了搶個男人獻心又獻身的,作為準新郎的他又該作何感想?”
李慧抖了抖唇,突然覺得眼前的女人有些可怕。
她深吸一口氣對上暮晚略冷的眸子,“想知道回去問你老公不就行了,何必為了這些事來要挾我?”
“你知道的,”暮晚似是想撫平那領子上的褶皺,可來來回回好幾次都無濟于事,于是幹脆垂下手瞥開眼不看那處,“有些事那就是情趣,什麽都問盡了就不好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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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不知她這話是真是假,但有把柄在手,她跟茅方全的婚期就在正月裏,離現在也沒幾天了,要真因為暮晚黃了,她……
“暮晚,其實你壓根兒就不是想知道你老公當初為何找我,”李慧冷笑出聲,“你不過就是想看我笑話,張爍跟我之間從來就沒有愛情,有的不過是肉體交易,你那時候剛烈,可他卻是個正常男人,一個正常男人整天對着自己漂亮的女朋友能親能摸卻不能用,換作任何一個男人,估計也會走他那條路。”
暮晚愣了一下,随即冷眼看她,“所以你就自薦枕席讓他用了?”
“我倒是想,可也要人家幹啊。”李慧冷冷的別開眼,矮身重新坐回沙發上,許是剛才情緒有些失控了,坐下來冷靜後才開始瞟向四周,見周圍除了電梯口的兩個服務生外并無他人這才松了口氣。
“別告訴我,當初抓到你倆開房的時候并不是他自願的。”暮晚冷冷出聲。
李慧抖了抖唇沒說話。
那天是情人節,也是她跟張爍在一起後的第二個情人節,又是剛畢業,那段時間可謂是壓力繁重。
父親在年前去世後母親就一病不起,搞得她跟張爍的戀情也變得寡淡不少,雖然婚期早在畢業前夕兩家人就商量着定下了,可她們卻各忙各的,以至于快一個月沒見着面了。
情人節一大早就收到來自戀人的約會短信和快遞,任誰都會興奮吧。
快遞是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瓣裏夾着一張卡片,幾行字下面是張卡片,暮晚翻過來看了一眼,是張房卡。
雖然地址明顯是個酒店,而且連房卡都給她了,這預意也就再明顯不過了。暮晚倒也沒怎麽矜持,婚期都定了,這一步遲早也是要走的,她跟張爍談了兩年,雖然不同校,但感情基礎也算得上是穩定的,所以暮晚看到這則短信的時候也不過是詫異了那麽一把,倒也沒怎麽別扭。
不但不別扭,心裏反而覺得一向死板的張爍居然也玩兒起了浪漫。
晚上按約定時間趕到酒店的時候暮晚一直是忐忑不安的,捏着房卡的手幾乎都有些顫抖,‘嘀噠’一聲刷開門後,顫抖的就不只是拿着房卡的手了。
男人壓抑的喘息聲和女人半痛苦半興奮的尖利叫聲在她開門的瞬間充斥進整個大腦,暮晚回憶不起當時她是以怎樣的姿态走進那間房的,只記得當時手腳冰涼整個人幾乎虛脫到無力。
兩俱刺裸的身體交互交織在酒店大床上,此起彼伏的聲音和動作讓她想自插雙眼,這些畫片像情景再現似的一幀幀從她腦海裏播過去,暮晚卻沒了當時那種手腳冰涼的感覺,剩的只有反感和凄涼。
可作為那場演出的女主角李慧,卻在時隔近四年後告訴她,那場戲幕裏的男主角愛的從始至終只有她暮晚一人,誰信?
第068:一場鬧劇
“他只是犯了任何男人都會犯的錯。”
李慧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從對面傳進暮晚耳膜裏,走遠的思緒這才不情不願的被拉了回來,聽到李慧的話後怔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呢,”暮晚說,“不管出于何種原因,我都不可能原諒一個出軌的男人,何況如今我跟他早就沒有半點兒關系了。”
“其實原本我是想過來跟你解釋的,因為那段時間太過痛苦,”李慧嘆了口氣說,“不過後來聽說你結婚了,我覺得或許他才是你的真愛也不一定。”
真愛麽?暮晚不禁掀起一個自嘲的笑,如果顧淮南是她的真愛,那她今天也不至于會落魄成這樣了。
可這些話,顯然是不能夠對眼前這個女人說的。
“你還沒告訴我,他為什麽找你呢?”暮晚說。
李慧頓了一下,似是在組織措詞,良久後才幽幽開口,“老實說,他找我的時候我挺意外的,讓我做的事更加出乎我所料,你那天所看到的,其實不過是他授意的,當然,”李慧說到這裏的時候笑了笑,“沒有任何人強迫我這麽做,我之所以答應他,不過是想把張爍從你手中奪過來罷了。”
暮晚緊垂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說出來的話音連自己聽着都在輕顫,“你說,那天你跟張爍在酒店裏……是我老公授意的?”
李慧沒有直接點頭,不過卻是避開了暮晚的視線,“那時只覺你可能是得罪了什麽人想報複你,二來我又确實對張爍有情,當時還是太天真,”李慧苦笑道,“以為得到了人得到心不過是分分鐘的事兒,現在想來,那時的我可真夠愚蠢的。”
暮晚在驚詫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李慧只當她有所感觸,對她的神情也不甚在意,繼續道,“不過才半年就聽到你們結婚的消息,我那時才知道,那個人是愛着你的,不然也不會使這種卑劣的手段讓你跟張爍分手。”
暮晚有種被人當頭敲了悶棍的感覺,她喃喃低語,“所以,姓顧的跟你壓根兒不是什麽前男女朋友,你跟他也壓根兒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是嗎?”
“姓顧的?”李慧滿臉疑惑,“那是誰?”
暮晚心說,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卻還跟我演上了是嗎?
當初張爍毫無征兆的出軌暮晚就覺得挺奇怪的,李慧一直明裏暗裏的誇他好,甚至有當着她的面兒說過想找個張爍那樣的男朋友,可張爍卻從來沒有跟李慧有過半點兒交集,無端端卻被人捉奸在床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原來是他顧淮南自編自導的一出戲,這個導演不僅導戲天賦了得,甚至還出演英雄救美的王子,将落難的公主從渣男手裏解救出來。
呵,暮晚不禁冷笑出聲,多好的劇本兒啊,在別人眼裏,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怎麽的感情用了些卑劣的手段只為得到她,可事實呢?
或許只有暮晚知道,一個愛你如此之深不惜用此等卑劣手段又是隐瞞真實身份又是假扮對方男友的戲碼來找到暮晚,婚後再用盡手段把她丢進獄裏,這樣的真愛暮晚還真是頭一回遇上。
一出鬧劇生生被暮晚演成了伉俪情深的情感大戲,都不知道該說她太蠢還是誇贊顧淮南演技了得。
“你們都合作無間了還用跟我裝嗎?”暮晚冷冷的注視着面前滿臉問號的女人,“他不就……”
“哎,那不是你老公嗎?”李慧突然打斷她,指了指暮晚背後的電梯。
暮晚怔愣了一下,說到一半的話因被李慧打斷而下頓失底氣,坐在沙發上的半截身子也随着她的話而僵硬難忍。
顧淮南怎麽會在這裏?
是巧合還是他知道她在這裏故意跟來的?
如果當着這麽多老同學的面兒拆穿她實則已經離婚,那她又該如何?
一個個問題像潮水一樣灌進暮晚的大腦,沖得她頭昏腦脹,恨不得突然長出又翅膀一下飛走算了。
“暮晚?”李慧見她臉色發白低垂着眼的樣子蹙眉叫了聲,“你沒事吧?”李慧朝她身後望了望,“我還是回避一下吧。”說着就準備起身。
暮晚跟沒聽見似的坐着沒動,好半晌,在李慧起身準備朝包廂走的時候她才緩緩回頭,看到電梯口出來的人時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
那人身後跟了幾個人,男男女女都有,看來也是來消遣的,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看他,他低垂着的頭微擡了一下,正巧跟暮晚直直望過去的目光相對。
裴欽愣了一下,扭頭跟身後的人說了兩句後邁開長腿朝她走來。
“真巧。”他說。
暮晚還在驚訝中沒回過神來,李慧走了兩步看到人過來後想避開也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站在一邊,裴欽跟暮晚打完招呼後見她沒什麽反應,這才擡眼看向一旁的李慧,眼神掃過那張臉時微愣了一下。
暮晚呆愣在位子上,眼前天昏地暗,一個個問題像帶着刀似的插進她胸口。
她之所以會跟張爍分手是因為顧淮南找到李慧導了這麽一出戲,而李慧口中的她的老公居然是裴欽?
這個世界是瘋了嗎?
暮晚覺得,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瘋了,那麽肯定是她瘋了。
“她怎麽了?”裴欽打量她幾秒後蹙眉看向一旁的李慧,神情中略顯不快。
李慧忙擺手,“不關我事。”說罷也不等他反應,提着包就沖進了正要關閉的電梯。
裴欽眉頭蹙得更緊了,伸手在暮晚肩上拍了兩下,“你沒事吧?”
暮晚被這一拍跟被摁了開關似的,猛的從沙發上彈起來,一雙眼睛由原本的迷茫變得無比清明,“你跟顧淮南還真是好兄弟,什麽事兒都幫着他做盡了,所以上次你說叫我跟你,也是他授意的嗎?”
裴欽挑挑眉,一臉無知的表情,“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懂?”暮晚冷冷的看着他,突然笑了,“剛才那個女人你不覺得眼熟嗎?你帶顧淮南跟她有過什麽交易不用我挑明了提醒吧?”
裴欽這才擰緊了眉,半晌後張了張嘴,“她都跟你說了呀。”
不是疑問卻是陳述,這話比暮晚從李慧那兒聽到實情還讓她心寒,“為什麽這麽做?”
“這話你應該去問阿南。”裴欽兩手插兜,一臉平靜。
“我想,這話問你也是一樣的,這裏面的彎彎道道幾乎都經了你的手,問他問你又有什麽區別。”
裴欽挑挑眉,不置可否,良久後才扯了扯嘴角笑道,“其實有些話說明白了就沒什麽意思了,阿南是什麽身份,就算當初是真心為你他家裏也不會同意你倆結婚,我們這樣的家庭最為講究個門當戶對,何況他當初不過是覺得新鮮找你玩玩兒罷了,你也過了段好日子不是嗎,關于你那個劈腿的前男友,如果沒有阿南的這出戲,你又怎麽看得清他的真面目呢。”
“算起來,你還是應該感謝他的。”裴欽這話說得異常平靜,可聽在暮晚耳朵裏卻翻江倒海如同海嘯。
門當戶對?
嘗鮮?
玩兒玩兒?
說得可真好聽,暮晚暗想,所以她這是倒子什麽血黴才會碰上他?
“那麽你呢,”暮晚擡眼看向面前這個與他陳述着當年事實的男人,“你在裏面又扮演着什麽角色呢?”
“我?”裴欽指指自己鼻尖,笑了笑,“這麽些年我替他鞍前馬後,你覺得像什麽?”
這話說得有些含糊其詞,暮晚卻從中聽也了些別的意思。
“顧家在桐市的影響力我想不用我多加介紹你也應該知道,”裴欽見她不答正色道,“這樣的家世背景,就算是兒時好友也還是有區別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所以顧淮南之所以這樣對她并不是什麽稀罕事兒,裴欽作為他的兒時玩伴和兄弟都跟個助理跟班兒無異,何況是她一個只為嘗鮮的灰姑娘?
裴欽的意思就是這樣,再明顯不過。
再和睦的關系也不過是表象,他顧淮南對誰都一樣,腦海裏突然閃過徐嘉穎那張帶着笑意的臉,那麽她呢?
正思襯着,一個聲音突兀的從前方傳過來,暮晚擡眼看去,是汪曉和張萌,兩人約摸是剛從洗手間出來,正好扭頭看到她。
“你這送個人都快趕上十裏和亭了,”汪曉打趣着說,轉頭看向一旁的裴欽笑着挑了挑眉,“這位是?”
裴欽狀态恢複挺快,不愧是在影帝手下幹過的,一轉頭笑意便溢滿唇角,“我是裴欽。”
汪曉了然的點點頭,別開頭跟張萌對視了一眼,随即笑道,“他們正唱到興頭上呢,一起?”
這話是對着裴欽說的,暮晚不太想跟他有過多牽扯,沒等他開口便道,“他有朋友……”
“沒關系,你們在幾號,我過去跟朋友打個招呼,一會兒就過來。”裴欽沒給她機會,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汪曉眼底滿是笑意,爽朗的報了包廂號,“a312。”
裴欽側過頭對暮晚道,“你先跟她們進去,我一會兒來。”這話看似平常實則很是暧昧,汪曉跟張萌互換了下眼色,滿臉笑意。
暮晚卻蹙緊了眉,猜不透裴欽這麽做的用意。
如果正如她所猜想的,裴欽之所以接近她也是顧淮南授意的話,那現在呢?在她朋友面前故作暧昧的讓人誤會,也在授意裏邊兒?
沒等暮晚多想裴欽就轉頭大步流星朝自己的包廂去了,張萌伸手在暮晚肩上拍了一下,壞笑道,“這麽帥,難怪不願意帶出來。”
暮晚心裏咯噔一下,果然是誤會了麽。
她忙擺手,“你們誤會了,他就是我一個朋友。”
這話出口後汪曉和張萌臉色變了幾變,有些尴尬的打原場,“你這朋友跟你關系好像……挺好啊。”
暮晚心裏又是一緊,這誤會可能還有點兒伸遠,不會是以為她有外遇吧?
太雷了!
暮晚卻不想再作過多的解釋,轉身朝包廂的方向走,“他們還要唱多久?”
“這個可不知道,”張萌跟在後面一臉無奈,“對了,你看到李慧沒?說是去洗手間,大半天都沒見回,不會是自己一個人遛了吧。”
暮晚想起她倉皇而逃時的情景,下意識點了點頭,“她說有事先回去了,我們自己進去吧。”
包廂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玩兒骰子的玩兒骰子,唱歌的唱歌,她們進去的時候正好跳到一首舞曲,還圍在一起玩兒游戲的幾個人蜂擁着上前扭腰擺臀跳了起來,各種姿勢都有。
第069: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暮晚被汪曉她們帶着也亂舞了起來,她心裏亂成一團,就跟現在群魔亂舞的節奏一樣,腦海裏時不時的閃過這幾個月和那個人的種種,越想越覺得自己賤得可以,人家不過是想嘗個鮮,用完了就丢掉,比衣服還省事兒,她卻一直藕斷絲連着,說什麽骨氣,原來在他面前,這些東西早不複存在了。
裴欽進來的時候一曲剛完,幾個沒見過他的人均是一愣,張萌第一個反應過來,舉手示意招呼他進來。
裴欽的身份挺尴尬,特別還是在汪曉和張萌明顯誤會了的情況下,介紹起來就更顯尴尬了,暮晚想過澄清,但想想又覺得沒意思,越澄清起來謊話就越多,反正這些人以後也指不定什麽時候再聚,生活中也沒什麽交集,錯就錯吧。
她就抱着這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喝了個半醉,裴欽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時不時的跟汪曉她們聊兩句,暮晚從他進來後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這個人是顧淮南的幫兇,也是見證她多麽愚蠢的一個目擊者,暮晚對他沒有絲毫的好感。
裴欽卻對她照顧有佳,見她喝得差不多後擡手拿起酒杯倒扣在桌面上,眼睛直直盯着她,“你不能再喝了。”
暮晚蹙了蹙眉,沒理他,徑直撿過桌上一個幹淨的酒杯倒了些酒,裴欽倒沒再多勸,只甚至眼角都沒往她這邊瞟,一雙眼牢牢盯着前面的大熒幕,如果不是兩只眼睛都睜着,暮晚會覺得他是睡着了。
等到衆人都盡了興從ktv裏出來的時候暮晚走路都有些搖晃了,她還不忘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正好淩晨一點。
十來個人都是醉熏熏的,汪曉半醉着站在門口,還沒忘了她的領導職責,掏出手機對着衆人說,“有來接的就等家屬,沒有的叫代駕。”
暮晚酒量一直不錯,今晚也沒喝雜酒,許是心情不太好,感覺都還沒喝到多少就有些醉了,這會兒出來後被外面的冷風一灌,頭昏沉沉的,不舒服的很。
腳下也有些虛浮,暮晚站在臺階上看汪曉給大家叫代駕和叫車,她想上前跟她打聲招呼說自己先走,手伸出去後腳也跟着往前邁了一下,一個踉跄差點兒沒直接栽下去,好在身後一只手抻住了她的胳膊。
“當心點兒。”裴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暮晚卻沒當一回事,伸手扒拉開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三兩步走下臺階沖汪曉道,“我……我先回了,下次再……再聚。”
汪曉呵呵笑,“電話聯系,要我給你叫車不……”正說着擡眼後到她身後的裴欽,又笑道,“你有護花使者,不用我叫。”
暮晚對她揮揮手,邁開步子徑直往大馬路上走,裴欽忙一邊掏電話一邊跟了過去,“把車開過來,正門口。”
這個時間不太好打車,要麽半天不來一輛,要麽來了也是載了客的,暮晚在馬路中間招了兩次手後宣布失敗,不情不願的坐進了裴欽的車裏。
有人送不好麽?
挺好的。她想,總比自己走回去要強得多。
暮晚喝醉後酒品不錯,不吐不鬧也不哭,坐在副駕上動都沒怎麽動過,全程跟長在座椅上似的,倒是半路裴欽停車下去買了次水,暮晚接過來喝了兩口,又歪在一邊看着窗外。
“不舒服就睡會兒,”裴欽側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劃過一絲不耐煩,“到地兒了我叫你。”
“你也可以在這裏就把我扔下,”暮晚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裴欽的側臉,勾唇笑了笑,“我覺得你并沒有面上所表現的那樣想送我。”
裴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并不是很準,你完全可以收起你的直覺。”
暮晚抿緊唇不再說話,目光也從玻璃窗上的影像上移開了,窗外仍舊霓虹閃爍,前方的路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寬廣綿長,可她卻覺模糊非常,看不清來路也看不到未來。
顧淮南為什麽要讓裴欽假扮成他去接近李慧,在她跟前演了大半年的戲就為了跟她結婚?
結了婚再把她送進監獄圖的是什麽?嘗鮮後的刺激?
暮晚對着這個問題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直到絲絲醉意爬到心頭,這些問題才變得稍顯模糊了些。
原以為同學會上能從李慧口中套出些她與顧淮南的過往,沒想到卻套出這麽大一個驚天秘密,這讓原本準備充分的暮晚都沒能承受得住這打擊。
暮晚什麽時候靠着窗口睡着的她不知道,甚至都沒有睡着的感覺,裴欽在她肩上拍了好幾下她才醒過來,睜開迷蒙人雙眼看到窗外熟悉的景物才發覺自己剛才睡着了。
暮晚沒等裴欽下車給她開門,自己摳開車門下了車,在車上睡了一會兒後倒清醒了不少,被車外的冷風一吹頭又跟要炸了似的疼起來,連帶着走路都有些亂竄。
裴欽下意識的擡手在她腰上虛扶了一把,擡眼看了看前方沒有路燈的小公路,嘆氣道,“我送你上去吧。”
“這些也是你那個好兄弟讓做的?”暮晚半眯着眼臉帶嘲諷的看向他。
裴欽臉色變了變卻沒說話,鎖好車攙着暮晚往前面的樓房走。
暮晚的調侃裴欽不接招兒,她也就覺得沒了意思,一路也沒再吭過聲,只是高跟鞋在颠簸的石頭路上走得有些艱難,好幾次都差點兒扭到腳。
裴欽頗為無奈,拽着暮晚的胳膊往前大跨一步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暮晚盯着眼前寬厚的背脊陰恻恻的笑了笑,“你這小跟班兒服務倒還挺周道。”
裴欽蹲着的身子僵了一下,準備起身的時候毫無防備的被一個重量壓了下去,好在他及時撐了下地,這才避免撲到地上。
“服務這麽周道不享用豈不是浪費,”暮晚趴在他背上笑了兩聲,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瘆人,“進門左拐上三樓第二個門。”
裴欽一路都沒出聲,直到把人背到了她指定的門前停下,暮晚從他身上下來,低頭在包裏翻着鑰匙,還不忘對一旁的裴欽說,“使命完成了,回去複命吧。”
裴欽冷冷的瞪着她,像是在極力隐忍着什麽似的,咬了咬牙道,“暮晚,那個提議至今仍然有效,我随時歡迎你來找我。”
暮晚捏着鑰匙插進鎖孔裏的動作僵了一下,扭頭扯着嘴角對他笑了笑,“沒!興!趣!”
短短三個字,暮晚卻似用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裴欽冷哼一聲轉頭下了樓,暮晚趴在門上狠狠吸了口氣,冷風從背後吹過來,擦過她光潔的脖頸直散到臉上,凍得她想打噴嚏。
緊閉的大門卻突的從裏面被推開了,暮晚本就趴在門板上,被這樣大力從裏面推開門的動作一帶,整個人都跟着門往後退了一大步,腳跟兒顯些擦到後面的水泥欄杆上,抵在門板上的鼻子和臉被這慣性弄得有些發痛。
可她卻顧不得這點兒痛,腦袋裏警鈴大作,沒等她站直身子就錯開臉往裏望,擡眸正好撞進一雙即便背着光也顯得異常幽深的黑眸裏。
“我倒想知道,什麽樣的提議值得裴欽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你,甚至在半夜零點後還送你回家。”
顧準南的聲音夾雜着冷風灌進暮晚的耳朵裏,驚得暮晚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你……你怎麽會在我家?”
顧淮南唇角掀起一抹不置可否的笑,豎起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鑰匙套着圈兒在他指尖飛來舞去,一切不言而喻。
“你有我家鑰匙!”
“我說過,作為你住在這裏的條件,我可以自由出入,”顧淮南回身往客廳走,“記性這麽差?這麽快就把我的話忘光了?”
暮晚當然沒忘,只是,她沒有想到,顧淮南跟她來真的。
“請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暮晚站在門口靠着門板,冷聲說。
“沒用的,你知道,我不想走誰也攆不走,我不想留你哭着求我我也不會眨下眼,”顧淮南指指門外,“把門關上,風大。”
暮晚覺得顧淮南簡直不可理喻,她‘呯’的一聲關上門,瞬間隔絕了外面呼嘯而過的冷風,将包挂在背後的挂杆上後拿壺去廚房燒開水。
她需要冷靜。
可嘈雜的燒水聲一聲大過一聲,暮晚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那點兒冷靜像被丢入靜止的湖面一般,瞬間激起千層浪。
她倒了杯水給自己,杯口霧氣缭繞,不到半分鐘便彙聚成了滴滴小小的水珠挂在杯口,一點點彙到一塊兒,最後順着杯壁滴回杯中。
“你在想什麽?”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神游的暮晚吓得不輕,手上一帶差點兒沒把杯子給砸地上,好在她反應夠快,勾着杯把的指尖快速縮回來了。
她居然對着杯子神游到忘了客廳裏還有座瘟神!
“出來吧,”顧淮南微蹙着眉掃了她一眼轉身往客廳走,“我有話問你。”
“正好,”暮晚腦中閃過裴欽的話,“我也有話要問你。”
第070:針鋒相對
顧淮南似是沒料到暮晚會這麽接一句,腳下步子一頓,而後頭也沒回的說,“泡壺茶吧,好久沒喝了。”
暮晚怔愣了一下,顧淮南這話跳躍性太強,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好久沒喝了?上次在他公司她還見着他泡了,那叫好久沒喝了?
暮晚懶得理他,從知道她跟顧淮南之間的一切不過是他玩弄她的一場游戲後,暮晚對這個人算是徹底死了心了。
泡壺茶?她連白開水都不想給他喝半口!
暮晚糾結半晌還是找了個幹淨的玻璃杯給他倒了杯白開水,顧淮南看着面前的霧氣升騰神色微斂,幾秒後雙腿交疊着擡眼看她,“你要跟我說什麽?”
暮晚手裏捧着熱呼的杯子,暖氣透過指尖傳遍全身,卻在顧淮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沉入冰涼,涼意透過毛細血管穿進心房,捧着水杯的手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今天我去參加同學會了。”好半晌後,她找了個自認為比較含蓄的開頭開口。
顧淮南似是沒想到她搞了半天就說了這麽一句出來,愣了兩秒才點頭,“然後呢?”
“有幸見到了你的那位前女友……”暮晚盡量讓自己呼吸平穩語氣冷靜,“噢,不對,應該說是你跟我說過的那位前女友。”
顧準南眉頭輕蹙,似是沒聽懂她的意思。
“李慧,不會不記得了吧?”暮晚唇角挂着一抹譏笑,“友情提示,四年前,情人節,酒店……”暮晚冷眼看他,“還用提醒得更明确些麽?”
顧淮南神色微變,但卻一臉的波瀾不驚,還很悠閑的摸過杯子喝了口水,“然後呢?”
然後?
暮晚不可置信的看他,真的需要她說得那麽明白嗎?還是,這其實也是顧淮南羞辱她的方式?
她深吸一口氣,随即冷笑出聲,“顧淮南,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你,讓你那麽恨我,你編排了出好戲,我成功落網了,婚姻是假的,情義是假的,沒想到你連女朋友都是假的!”
“那個李慧跟你說的?”顧淮南面無表情的看她,薄唇輕啓,聲音冷如寒風。
“我就是太蠢,信了你的鬼話,如果那時李慧跟我道歉的時候我見了她,你覺得你還能這般對我?”
顧準南看着她沒說話,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噢對了,”暮晚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道,“這還得感謝你那個時時刻刻替你鞍前馬後的好兄弟,他幫你假扮李慧的前男友演了那麽大一出戲,你坐收漁利是不是很得意?”
“這些是裴欽跟你說的?”顧淮南神色一凝,“他給了你什麽提議?”
“怎麽?不應該嗎?”暮晚梗着脖子冷眼看他,“他幫你辦了那麽多事,連離婚協議都是他替你拿來給我的,現在再告訴我真相,難道不是你派他來讓我瞑目的?”
暮晚突然覺得顧淮南這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讓她作嘔,她心心念念付出愛意的男人,卻親手将她送進了監獄,再落井下石的跟她離婚,這一樁樁一件件,只是因為歷來風流的公子爺過得太過潇灑想嘗個鮮兒。
“如果我說,你聽到的這些大多不是真的,你信不信?”顧淮南眯眼打量她,說出的話讓她想捧腹大笑。
“我信不信?”暮晚好笑的看着他,“你覺得我還會信你?”
“所以,”顧淮南臉色變了變,“你信裴欽不信我?”
“我誰也不信,”暮晚還算有理智,“我只信我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
“那麽,我希望你能保持,”顧淮南臉色不大好,居然沒有再和她多說的意思,起身往玄關走去,打開門後又擰着眉回頭看她,“最好離裴欽遠一些,你還不夠了解他。”
“就跟你一樣麽,”暮晚突然兩步上前大力推了他一把,顧淮南有些措手不及,整個人被她推了出去,右手的手肘在門外的欄杆上擦了一下,暮晚一手把着門框一手把着門,“我清楚的知道,他跟你是同一類人,所以,我惹不起鬥不過我還躲得起。”
‘呯’的一聲,鐵門在顧淮南面前哐當一聲關上了,振得旁邊的木制窗框都顫了兩下,顧淮南下意識擰了下門,站立良久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
暮晚因為這場一時興起而參加的同學會徹底認清了一個事實,顧淮南對她并沒有情,哪怕從她出獄後再次相見,不管是針鋒相對也好,還是情難自控時沒把持住的激情,都他媽是假相。
從前顧淮南為了嘗鮮找到她再毀了她,如今大約也一樣。
這一夜暮晚卻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