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四個大力嬷嬷聽了吩咐,兩兩分工, 兩個人去監視寧如玉房間的動靜, 兩個人去書院大門口等宮裏來人。
回去報信的人一路駕馬飛奔回宮, 先去乾元殿将六公主意外身死之事禀告給景宣帝。
景宣帝在得知六公主沒了之後,極為震怒,德雅女子書院是皇家修建的書院, 有安排專門的護衛維護書院的安全,六公主身為公主, 身邊也帶着不少人,居然會被人害死, 查,必須查,必須嚴查!立馬就點了一隊禁衛軍前往德雅女子書院查看究竟, 務必把殺害六公主的兇手抓到!
後宮裏,淑妃身穿一件桃紅色宮裝, 秀美的頭發梳着墜馬髻, 髻上插着鑲紅寶石的金釵, 悠閑自在地躺在貴妃榻上喝着玫瑰露, 此時有宮女進來禀告道:“乾元殿的福公公過來了。”
“快請他進來。”福公公是景宣帝身邊的大總管, 難得到後宮裏來一趟,淑妃以為他此時過來是有什麽好事要宣布,忙不疊地命人去請福公公進來,她也從貴妃榻上起了身,用手理了理桃紅色的裙擺, 撫了一把發髻,動作優雅,妩媚動人。
不一會兒,福公公進來殿中,面色悲凄地向淑妃禀告他的來意——六公主她死了。
這個消息讓頗為自得的淑妃娘娘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沒有等到一定丁兒好消息,卻等到了唯一的六公主被人害死的噩耗!
“什麽,你說什麽?”淑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福公公,抖着唇道:“你再說一遍?”
福公公暗道這件差事就是件苦差事,一個不好就把貴人得罪了,自己讨不得好,還遭人怨恨,可是沒法子,這是皇上命他來辦的,他就只能硬着頭皮來辦。
福公公便把話重複了一遍,“娘娘請節哀,六公主沒了……”
“不,我不相信!”淑妃一聲尖叫,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旁邊的宮女們忙要上前去扶,她一把将宮女推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哭喊,聲音凄厲,令人膽寒,“皇上,皇上,我們的六公主沒了,六公主沒了,你要為臣妾做主啊,皇上……”
淑妃娘娘一路披頭散發地哭着跑去了乾元殿,跪在乾元殿門口聲淚俱下地求景宣帝為死去的六公主做主,景宣帝平日裏也極為寵愛淑妃和六公主,哪裏舍得看美人落淚傷心哭求,當即就把淑妃抱進了乾元殿。
“好了,淑妃,別哭了,朕已經派人去書院查明此事了。”經過景宣帝好一番的勸慰,淑妃才漸漸停止了哭泣,跪下懇求景宣帝一定要找到殺人兇手,替六公主報仇。景宣帝只好答應又加派一隊禁衛軍趕往德雅女子書院查探六公主的死因,并抓到兇手替六公主報仇。
夜色裏,一前一後兩隊禁衛軍快馬加鞭趕往城外梨山下的德雅女子書院,行色匆匆,仿佛發生了什麽危急的事情,引得城裏的百姓都議論紛紛。
且說碧荷小心地避開書院的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書院,一路順利地到達了最近的聯絡點。
見到聯絡人後,碧荷把寧如玉遇到的危險如實告知,命他們以最快地速度把消息傳遞給武安侯霍遠行知曉,請他及時來救寧如玉。
此外,她又安排了一個人前去魏國公府報信,她神色嚴肅地道:“此事只能禀告給二太太徐氏和二老爺知曉,其他人,不管是誰,都不能洩露半句。”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辦。”報信的人匆匆而去。
安排好一切,碧荷不敢耽擱半分,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德雅女子書院。
趕到半路的時候,碧荷發現了宮中禁衛的身影,方向竟和她一樣,也是朝着德雅女子書院的方向而去。
稍微一思索,碧荷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鐵定是六公主死了的消息已經傳入了宮中,淑妃和景宣帝派了禁衛軍到德雅女子書院去追查兇手。
腦海裏浮現出七公主蠻橫無理地指責寧如玉殺害六公主的畫面,碧荷暗道不好,她必須趕在那些禁衛軍之前趕回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絲毫遲疑,碧荷轉身抄小路往德雅女子書院拔足狂奔。
夜色漸深,月亮高懸在天空中,清淺的月光卻照不進枝葉繁茂的樹林裏,只依稀有絲毫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灑落下來,碧荷一路動作敏捷地在樹林裏穿梭,形如鬼魅,一閃而過。
一路疾行,碧荷最後終于趕在禁衛軍到達書院之前趕了回去,她在寧如玉的宿舍房門外,敏銳地發現了七公主身邊的嬷嬷,兩個人縮在角落裏,借用走廊裏的柱子掩藏身形,目光牢牢地盯住寧如玉的房門口,時刻注意着房間裏的動靜。
碧荷見此情形,不由冷哼一聲,七公主果然賊心不死,打定主意要把六公主之死強安在四姑娘頭上,想要把四姑娘置于死地。不過,她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
借着夜色,碧荷悄無聲息地從房頂進入了寧如玉的房間,沒有驚動外面守着的嬷嬷,她們根本不知道房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碧荷進入房間後,正在下棋的寧如玉和朱思琪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寧如玉站起身往碧荷走近幾步,壓低聲音詢問道:“情況怎麽樣?”
碧荷連忙道:“奴婢已經把消息送出去了,想必侯爺很快就會趕回來救姑娘,只是這裏不能待了,皇上派的禁衛軍馬上就會趕過來,七公主安排了嬷嬷在屋門外監視姑娘,看樣子是不把姑娘抓回去交差就不會罷休,為了安全起見,奴婢馬上帶姑娘離開書院。”
“你們現在走了,會不會被認為是畏罪潛逃?”朱思琪有點兒擔心,如今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棘手,她真的替寧如玉感到很擔心。
“現在不走才叫自投羅網。不被七公主抓到,才會有機會自救,碧荷已經拼死把消息送出去,至少在我爹娘和武安侯想到辦法來救我之前,我不能被七公主帶走。”寧如玉想了很多,七公主是打定主意要把六公主的死賴在她的頭上了,現在禁衛軍也馬上就要到了,七公主有了幫手,要是她等着被束手就擒,要想翻身就難了,形勢逼人,她無論如何不能落在七公主的手上被送進宮去。
“先別說這麽多了,離開這裏最要緊,奴婢這就帶姑娘離開此地。”碧荷說着去取了一件黑色的披風給寧如玉披上,将脖子下面的帶子系好,又将昭君帽給寧如玉戴上,道了一句,“奴婢抱姑娘出去。”
寧如玉也不矯情,她的身體原主雖然習過武,練過騎射,但畢竟還是沒有碧荷的武功高強,也沒有碧荷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便“嗯”了一聲,任碧荷将她抱了起來。
碧荷看起來只是比一般的姑娘長得健壯一些,沒想到她的力氣會這麽大,輕而易舉地就把纖細的寧如玉抱了起來,趁着夜色,從窗口跳了出去,小心地避開書院裏巡邏的護衛,向着梨山上跑去。
朱思琪跑到窗邊,左右看了看,茫茫夜色裏,已經沒有了寧如玉和碧荷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祈禱寧如玉和碧荷平安,輕手輕腳地把窗戶拉回來關上,又對自己的丫鬟若兒嚴厲叮囑,“不管遇到什麽人,不管什麽情況,哪怕是去死,都不準洩露寧如玉的行蹤。”
朱思琪警告道:“你要是膽敢說出去半個字,就別怪我不顧念主仆情分,你家中父母哥哥也別想好活。”
“奴婢知道,奴婢絕對不會亂說的。”若兒用手比了一個封住嘴巴的動作,眼睛睜得大大的,對着朱思琪連連點頭保證,“小姐放心,奴婢打死也不會說的。”
“這樣最好。”朱思琪很滿意若兒的表現,別了一下下巴,“我們走吧,門外有人守着,我們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出去,要當寧如玉還在房間裏的樣子,知道麽?”
若兒忙老實地道:“知道了。”
接下來,朱思琪再指點了幾句若兒的表情,讓她看起來更自然一點,才讓若兒去開門,接着她也跟着走出去,然後若兒把房門關上,裝作屋裏還有人的樣子,說了幾句諸如我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的話,随後才離開寧如玉的房間,慢條斯理自自然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去。
朱思琪回了自己的房間,丫鬟若兒點了燈,房間裏亮堂起來,朱思琪就坐在桌邊,讓若兒給她倒杯茶。
若兒答應一聲去倒水,茶水送上來還沒喝,朱思琪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朱思琪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門邊,悄悄打開一道門縫往外看,七公主果然帶着一大隊禁衛軍追了過來。
他們去了隔壁房間,但是沒有找到寧如玉,片刻後,七公主又帶着人徑直闖入了朱思琪的房間。
七公主氣勢洶洶逼問:“朱思琪,寧如玉在哪兒?你最好老實交代,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作者有話要說: 26號零點開始10更10更10更,感謝大家的支持!我繼續去碼字……
☆、第 28 章 1更+2更
一大隊人高馬大,腰配大刀的禁衛軍在七公主的指使下氣勢洶洶地沖進了隔壁寧如玉的房間。
房間裏點着蠟燭, 桌子上還擺着棋盤, 棋局才剛下了一半, 白子已經把黑子團團圍住,黑子氣數已盡,回天乏術, 勝敗已分,再無掙紮翻盤的機會。
禁衛軍在房間裏搜尋了一圈, 屋子就只有那麽大,分內室和外室, 一眼就能把整個屋子看完,除了內室牆角擺放的那個紅漆色兩扇門的衣櫃和床底下能藏人以外,屋子裏就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棋盤還放在桌子上沒有收拾, 桌子上的蠟燭也沒有吹滅,說明人是剛剛才走, 走得不遠。
“到隔壁去。”七公主聽聞監視寧如玉的嬷嬷說過, 寧如玉一直沒有離開過房間, 就只有朱思琪帶着她的丫鬟從屋裏走出來過, 當時屋子裏應該還有人, 現在寧如玉不翼而飛,房間裏空無一人,唯一可能知道寧如玉去了哪兒的人就只有朱思琪了。
七公主立馬掉轉頭帶着禁衛軍出了寧如玉的房間,又大步追到隔壁朱思琪的房間,七公主命令禁衛軍上前去一把推開門, 随後帶着人闖了進去。
朱思琪帶着丫鬟若兒站在桌邊,眼睛緊盯着從外面闖進來的七公主和禁衛軍,喝問道:“七公主,你帶着人闖進我房間想要做什麽?”
七公主緩步走到朱思琪的面前,以身高的優勢微低下頭睨視着朱思琪,眼露威脅,尖細的下巴更顯得尖利可怕,仿佛只用下巴就能将朱思琪的腦袋戳穿一般,沉聲道:“寧如玉去哪兒了?”
朱思琪藏在袖子裏的手緊張地握成了拳,面上依舊努力保持着鎮定,扯開嘴角嗤笑了一聲,反問道:“如玉不是在她房間裏嗎?你跑到我這兒來找什麽?”
“寧如玉沒在她的房間裏,她到底去哪兒了?”七公主瞪視着朱思琪,說話的口氣十分兇惡,要不是顧忌着她的身份和周圍還有人在場,她真想狠狠地給一副欠收拾模樣的朱思琪幾巴掌。
“那我就不知道了。”朱思琪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七公主氣恨地道:“你少跟我裝蒜,一晚上只有你待在寧如玉的房間裏,現在她的房間裏沒有人,你會不知道她去了哪兒?你是不是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朱思琪毫無畏懼地挑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威脅我?我是被吓大的麽?”完全就是一副你要敢對我做什麽,我鐵定讓你吃不完兜着走的模樣!
要問朱思琪為何有這麽大的底氣?她的祖母是景宣帝的親姑姑慧怡長公主,當年景宣帝能順利坐上皇位,離不開慧怡長公主的支持,景宣帝感念慧怡長公主當年對他的恩情,對慧怡長公主一家好得不得了,恩寵極盛。
朱思琪是慧怡長公主最最疼愛的孫女,景宣帝愛屋及烏,對朱思琪也十分喜愛,寵愛程度不亞于六公主。說句不誇張的話,朱思琪在景宣帝面前比七公主這個不受寵的公主更有面子。七公主跟朱思琪發生沖突,景宣帝多半會維護朱思琪而不是七公主,七公主只有吃癟的份。
七公主在心中暗自掂量了一下,恨恨地咬了咬牙,“我們走。”領着人極為不甘地走了。
書院院長聞訊趕來,正好撞見七公主領着禁衛軍從朱思琪的房間裏出來,她飛快地看了一下情況,還好一切正常,沒有發生太過激烈的沖突。
禁衛軍統領姜武與書院院長相識,上前寒暄兩句,問書院院長可否帶他們去查看一下六公主的屍身,書院院長自然願意陪同前往,一行人便去後院偏房那邊查看六公主的屍身。
一路從宿舍區沿着石徑往後院偏房而去,夜色已深,冷風陣陣,七公主膽小,幽黑的眼睛往四周左瞧右看,石徑兩旁栽種有各種樹,樹枝往四面八方伸展,在黑夜裏,朦朦胧胧之間,猶如鬼魅。
七公主怕得不得了,緊緊地拽着身旁大力嬷嬷的手,一直不敢放開,仿佛那些樹影重重之間,随時會有鬼魅沖出來将她抓走,她只能牢牢地拉着大力嬷嬷,才能确保自己安全。
夜裏去看屍體,是一件考量人膽量的事情,顯然的,七公主怕得很。
一路走到後院偏房,大約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書院院長走到偏房門口,伸手作勢去推門,禁衛軍統領姜武先開口道:“還是我來吧。”
書院院長沒有堅持,錯身讓開一步,留出位置來,姜武三兩步走上前去,左手撐在腰間的佩刀上,擡起右手幹脆利落地一把推開了偏房的門。
偏房裏燃着一盞小油燈,六公主的屍體就擺在屋中央,蓋着一張寬大的白布,姜武用精銳的目光将整個偏房打量了一遍,确定沒有問題後大步走了進去,書院院長随後也走了進去,只剩下七公主不敢往裏走,抓着大力嬷嬷的手不放,躲在離偏房門口遠遠的院子一角,連視線都沒敢往偏房門口瞟一眼。
禁衛軍統領姜武走上前去揭開蓋在六公主屍身上的白布,檢查她身上的傷痕,她的脖子上有一條明顯的勒痕,是有人從背後勒住了她的脖子,導致她窒息而亡。
姜武又再檢查了一些其他地方,沒能找到更多的有用線索,他走到書院院長身邊,問了書院院長一些有關六公主的事情,書院院長把這幾日六公主在書院的情況都如實告訴了他。
“我們走吧,再去看看六公主身亡的地方。”姜武決定去看看案發現場,争取能找到更多的蛛絲馬跡。
于是,書院院長又帶着禁衛統領姜武他們去了書院的後山腳下,這裏已經走出書院,只還是在梨山腳下,離着書院很近,當時六公主情緒不穩,一個人跑出了書院,就來到了這邊的竹林裏。
書院院長和姜武站在茂密的竹林邊上,周圍落下來許多的竹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人走在上面沙沙作響,這樣的地方,哪怕有留下蛛絲馬跡,也早就被掩蓋了。
姜武正想着這一趟只怕又要無功而返,就聽見林間深處傳來沙沙的聲響,姜武一下子就警覺起來,帶着幾個禁衛立馬就追上前去。
梨山的半山腰上,碧荷帶着寧如玉跳窗離開書院之後,趁着夜色避開其他人就上了梨山。
她們原沒打算跑多遠,一是有一句話叫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梨山的半山腰上正好能俯瞰到書院的全部,書院裏有啥動靜也能第一時間知曉。二是碧荷先前給武安侯霍遠行發了消息,通知他到書院來相救,現在武安侯還沒來,她們如果跑出太遠,跟武安侯失了聯系,又是一件麻煩事,思來想去,索性就留在了梨山半山腰上靜觀其變。
碧荷帶着寧如玉找了一棵大樹下的石頭坐下暫時休息,樹林裏很暗,樹木枝葉繁茂,連月光都照不進來,她們也沒有點火,只靜靜地坐着休息,以免引起書院裏的人的注意。
密林子裏,辨不出時間,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只過去了一會兒,坐在寧如玉身旁的碧荷忽然站起身來,神情凝重地尖起耳朵細聽,風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還夾雜着其他的聲音。
碧荷連忙把寧如玉從大石頭上拉了起來,飛快地道:“好像有人來了。”
“那我們趕緊走。”寧如玉心裏一緊,拉了碧荷的手就想跑。
碧荷拉住她道:“來不及了,來人的速度很快,咱們兩個人一起跑不過他,剛才跑到在這裏歇腳的時候,奴婢觀察了一下身後的這棵樹,樹身高大,枝葉繁茂,樹上面還有一個凹點,正好可以藏一個人,奴婢先把你送上去,再去把追來的人引開。”
碧荷說着就把寧如玉像先前一樣抱了起來,腳在旁邊的石頭上一點,身子整個騰空飛起,直接抱着寧如玉飛身上了樹,把寧如玉放在了樹上的凹點處,又叮囑道:“在這裏藏好,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聲,等着我回來。”
“好。”寧如玉乖乖應下,又不放心碧荷,拉住她的手道:“你也要小心,能把他們引開就好,不要跟他們硬拼,注意安全。”
“奴婢知道,奴婢走了。”碧荷翻身躍下樹去,剛一落地,身子就如一道閃電一樣朝東邊的方向沖了過去,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寧如玉趴在樹上,看不見碧荷跑去了哪裏,只能聽見從東面方向傳來的沙沙聲響,還有人朝着那個方向追過去的聲音,腳步淩亂,不止一人。
夜風沁涼,沙沙的聲音消失之後,樹林裏顯得更加安靜,寧如玉連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都能聽見了,她一直記得碧荷的叮囑小心地躲在樹上,雙手抓緊裹在身上的披風,這件披風還是離開宿舍房間的時候,碧荷順手幫她拿的,幸好有這件披風披在身上,她才沒有覺得太冷,反而有一絲絲碧荷殘留在上面的溫暖,也讓她內心安定,靜靜地等着碧荷回來。
寧如玉擡頭看了看天,天空中都是縱橫交錯的繁茂枝葉,根本什麽都看不見,連一絲光亮都沒有,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寧如玉忽然聽到了沙沙沙枝葉響動的聲音,正朝着她所躲藏的這個大樹方向走過來。
“碧……”起初寧如玉以為是碧荷甩開那些追擊的人趕回來了,歡喜地就想要開口叫她,可當第一個字出口之後,寧如玉忽然發現不對,那沙沙沙走路的聲音不對,不像是碧荷發出來的聲音,而且那聲音走走停停,仿佛是在搜尋什麽,要是真的是碧荷轉回來了,應該是徑直奔過來找她才對,而不是像這樣發出奇怪的聲音,寧如玉稍微一想,就判斷出來人不是碧荷,有可能是來抓她的人,她便忙用手捂住了嘴,再不發出任何聲音,就連呼吸也輕緩了許多,小心翼翼一動不動地趴在大樹上,警惕地睜大眼睛看着前方。
等了一會兒,沙沙沙的聲音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顯然對方在此處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就往其他方向找過去了,寧如玉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她先前那一聲喊得不是很大聲,沒有讓對方聽見,現在對方走了,她也安全了。
然而,還沒等寧如玉把悄悄呼出去的那口氣呼完,猛然間一驚,那口氣就卡在了喉嚨口,慌忙手捂住嘴巴往後縮,驚恐的看向前方,就在她藏身的這棵大樹凹點的樹幹上,旁邊忽然多了一個人,那個人一雙幽深黑亮的眼睛正望着她。
樹林裏太暗,寧如玉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他穿的是夜行衣,面上蒙着黑色面巾,只一雙黑亮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周身散發着如獵豹一樣的危險氣息。
救命……
寧如玉不敢大聲叫喊,怕引來更多的壞人,手捂住嘴巴往後躲,眼睛死死盯着那個站在旁邊樹幹上的人,腦海裏無數聲音在吶喊,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他什麽時候上來的?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前,她居然都沒有發現!
“小心!”那人忽然開口,身形一動,手臂一攬,就将一直往後躲幾乎快要摔下樹去的寧如玉撈進了懷中。
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個結實寬厚的胸膛裏,寧如玉差點兒又要叫出來,還好她今晚上已經經歷夠多了,再遇到任何突發狀況的時候都能夠鎮定地應對,就好比現在她被對方抱住了,她也沒有被吓得方寸大失失聲尖叫。
寧如玉掙紮了幾下沒有掙脫對方的掌控,不由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抓我?你想幹什麽?快放開我!”
“你說呢?”誰知對方挑了挑眉,聲音裏竟是含了笑意。
寧如玉聽得這聲音,微覺得有些耳熟,擡手就要去扯他面上的蒙面巾,卻被他飛快地擡手擋開,聲音低沉,含着一絲寒氣,“怕吓着你。”
“霍遠行!”寧如玉激動又興奮地叫了一聲,這回總算是聽出來了,先前是她心裏緊張才沒有發現是他,還以為是想要取她性命的蒙面殺手,現在他說得這麽明顯她還認不出來她就是傻子。
霍遠行這麽快就來救她了,真是太好了,太幸福了,寧如玉內心一陣歡喜,有一種死裏逃生見到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英雄的興奮感。
霍遠行輕輕“嗯”了一聲,道:“這裏不安全,我帶你去個更安全的地方。”
“好。”寧如玉點頭。
霍遠行便摟着她跳下樹去,一瞬落地後,霍遠行扶着她站穩,随後兩人轉了個方向,往西邊的方向而去。
密林裏,光線昏暗,寧如玉的目力沒有霍遠行好,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他往前走,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幸好有他一路扶着她,才免了她與大地的親密接觸。
“小心。”在寧如玉再一次差點兒摔倒之時,霍遠行飛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開口提醒她注意腳下。
霍遠行離寧如玉極近,他一手隔着衣袖牽着她的手腕,一手則半側過身來扶住她另一邊的胳膊,防止了她摔倒在地,她的身子微微向他懷中傾斜,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右臂上,全靠他支持着才沒有摔下去,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地方,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寧如玉的模樣,很有一種想要投懷送抱的感覺。
寧如玉鼻中呼出的熱氣都已經噴到了霍遠行的胸膛上,天黑密林,什麽也看不清,她要是再把眼一閉,心一橫,真的往他身上靠一靠,索性撲進他寬厚結實的胸膛裏,那就更符合投懷送抱的設定了。
寧如玉的胸脯剛好就壓在霍遠行結實有力的胳膊上,她自覺這樣不太好,兩個人雖是未婚夫妻,但也只比陌生人熟悉一點點,還沒有到這麽親密的地步。
黑暗裏,寧如玉的臉微微發紅,手忙腳亂地想從霍遠行身上起來,無奈腳下不穩,身子又再次跌了回去,胸脯不偏不倚又壓在了霍遠行的胳膊上,甚至比之前還要壓得實在些。
這下氣氛更加暧昧,空氣裏仿佛隐隐流淌着一股異香,像迷疊香一樣令人迷醉。
霍遠行臉上蒙着黑色面巾,除了那雙比黑曜石還要明亮的眼睛,看不到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或許他清冷的俊臉上有些微的變化,或許依舊如平常一樣冷淡,只是一切都隐藏在黑色面巾之下,什麽也看不見。
寧如玉的心裏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麽,就是臉蛋兒越發的滾燙,快要把自己燒起來,好在是在夜裏,周圍也黑咕隆咚的,除了偶爾風吹過樹梢帶來的沙沙聲和蟲鳥的鳴叫聲,什麽也看不見,也面了彼此的尴尬,寧如玉趕緊借着霍遠行的扶住站直了身體。
“謝謝。”寧如玉微微松了一口氣,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一路上她跟着霍遠行在密林裏急行,額頭上早就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剛才那一下又差點兒摔倒,暧昧不已撲在霍遠行的胳膊上,搞得自己臉紅心跳,額上的汗水出得更多,到現在心口還砰砰地跳得飛快。
霍遠行放開了扶住寧如玉的手,側過生去朝前方看了看,隐約是在辨別方向。過了幾息之後,轉過身來對寧如玉平靜地道:“我們一會兒往那邊下山,附近有一個我的別莊,我們先去那邊歇一歇。”
寧如玉如何會有意見,當即就點頭稱好,跟着霍遠行往前走,無奈剛一邁步,腳踝處就一陣鑽心的痛,原來她剛才把腳扭到了。
“還能走麽?”霍遠行問。
“太痛了,走不動。”寧如玉苦惱地搖了搖頭,心裏一陣抱歉,竟然在這個時候把腳扭傷了,真是太不和時宜了,而且剛才扭傷居然半點兒反應也沒有,她都在幹嘛啊!不會讓霍遠行誤會她是故意的吧!
心中這麽想着,寧如玉就偷偷地去看霍遠行,然而他蒙着黑色面巾,看不到他的情緒,無法判斷他究竟是怎麽想,但是就算他沒有蒙面巾,照他那副面癱冷淡的模樣,估計也看不出什麽來,寧如玉在心底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對于寧如玉心中的怨念,霍遠行自然不知道,只看到她微蹙的眉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只當她疼得厲害,便道:“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留在這裏不安全,我抱你走吧,等到了山下,我再去給你找大夫來看。”說着彎下腰将寧如玉打橫抱了起來,身形一動,飛快地往前面躍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掠出去很遠。
寧如玉被他抱在懷裏,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整個身子也是僵硬的,兩只手也不知道該放哪裏,直到後來被他抱着跑出去很遠後,她才漸漸适應,聞着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清冷氣息,緊張的情緒也逐漸放松下來,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身子靠在他懷裏。
極近的距離裏,寧如玉能聽到霍遠行的心跳聲,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堅實又有力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着,連帶着她的心跳也跟上了他的節奏。
目光落在霍遠行的面上,他的面上蒙着黑色面巾,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堅毅的目光望向前方,一聲黑衣的他身形矯健,抱着她依舊健步如飛,穩穩當當,連一絲颠簸都沒有。
有那麽一瞬間,寧如玉覺得,留在他的身邊,能夠得到他的保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這便是所謂的安全感吧。
很快就到了下了山,到了山腳下,又往南邊的方向行了一裏多地,果然見到有一處莊子,隐約有人走動,還能聽到清晰的犬吠聲。
霍遠行一路抱着寧如玉進了莊子,有管事的出來迎接,霍遠行命他去安排了一間屋子,直接把寧如玉抱了過去。
進屋之後,管事去點上了一支蠟燭,霍遠行把寧如玉抱到屋裏的榻上放下,叮囑了一句稍等片刻,轉身就飛快地出去了,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霍遠行就換好衣服回來了,面上的黑色面巾也摘掉了,戴上了他慣常戴的銀質面具,大步走進屋裏來。
霍遠行來到寧如玉面前,目光掃過她的臉,最後落在她受傷的腳踝上,問道:“你試着痛一下,腳上還痛嗎?”
寧如玉動了一下,一股痛感傳上來,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皺着眉頭道:“還疼。”
“讓我幫你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霍遠行擡頭看向她,面上帶着那張銀質面具,在燭火的映照下透着火紅的光,一雙黑亮的眼睛讓人信任,目光溫柔地落在寧如玉的臉上,詢問她的意見。
寧如玉稍微糾結了一下,女人的腳是不能随便給人看的,讓男人看自己的腳是很親密的行為,她和霍遠行雖然已經有了婚約,但兩人認識的時間并不長,還從未做過如此親密的事。
當然剛才霍遠行一路抱她過來,那是事出有因,兩人的關系似乎也更進了一步,現在霍遠行是要給她檢查傷情,她要扭捏,難免顯得有些矯情了。
寧如玉抿了抿嘴唇,點頭道:“好。”
霍遠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蹲下身來,手指向她的右腳腳踝,試着用力按了按,問道:“痛不痛?”
寧如玉深吸了一口氣,手抓緊衣擺,忙道:“痛。”
“你忍着點兒,可能是扭傷,要看有沒有傷到骨頭。”霍遠行給她脫了鞋襪,露出她白嫩小巧的右腳,整個腳掌還沒有他的巴掌大,一下子就可以把她的整只腳握在手掌裏,每一個腳趾都十分白嫩可愛,指甲紅潤有光澤,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令人想要握在掌心裏把玩根本舍不得放開。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下面還有,繼續~~
吼吼,親密接觸~~~
☆、第 29 章 3更+4更
霍遠行給她脫了鞋襪,露出她白嫩小巧的右腳, 整個腳掌還沒有他的巴掌大, 一下子就可以把她的整只腳握在手掌裏, 每一個腳趾都十分白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