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7更+8更
這是有意要把他們扣在宮中了?
威遠侯徐成志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火爆脾氣立馬就要發作, 卻見一旁的妹夫寧慶安朝他使了個眼色, 那個眼色他十分熟悉, 他以前常在自家妹妹那兒看到, 意思是叫他稍安勿躁, 雖然心裏有火憋着難受沒處發, 可是寧慶安都用自己妹妹的法子在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了,徐成志又哪裏敢不聽安排, 如果他敢跳起來,回頭回了府, 母親和妹妹還不劈了他, 只得老老實實地把那口氣硬生生咽了回去, 全聽寧慶安的意思。
寧慶安恭敬地對景宣帝行禮道:“臣等皆聽皇上的旨意。”面上依舊溫潤如玉, 似乎對被扣押在宮中之事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一切都是景宣帝說了算。
景宣帝很滿意寧慶安的态度和表現,随意說了兩句安撫的話, 便讓禁衛軍把他們帶下去了, 安置在一處偏殿裏,随時等候傳召。
就這樣,寧慶安和威遠侯徐成志被扣押在了宮中, 這一扣就被扣了三天。
在這三日裏,寧慶安和徐成志一直被留在偏殿裏,活動範圍也只能在偏殿,門外有禁衛軍把守, 他們哪兒也不能去,在此期間景宣帝也沒有召見過他們。只有每日來送飯食茶水的太監進來,他們與外界沒有任何接觸。
寧慶安一直表現得都很淡定,俊美儒雅的臉上半點兒也看不出擔心,一直神色如常地坐在那裏,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徐成志則比他暴躁得多,被扣押進來的前面兩天情況稍微好些,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到了第三天,他們繼續被關着,景宣帝又不召見他們,外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徐成志就開始暴躁了,不停地在偏殿裏走來走去,煩躁地去敲偏殿的大門,朝着外面看守的禁衛軍咆哮,企圖引起他們的注意,而看守他們的禁衛軍仿佛都變成了聾子瞎子,對他的咆哮半點反應都沒有,完全充耳不聞,依舊肅然的守在門口,甚至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喂,我說你們聾了嗎,我要見皇上!”外面的禁衛軍半點反應也沒有,徐成志氣得踹了偏殿大門一腳,轉過身去,氣憤地走到寧慶安面前,道:“你說他們怎麽回事啊,把我們關在這裏就不管了?”
寧慶安掀開眼皮淡定地看了徐成志一眼,輕描淡寫地道:“我說你還是耐心的坐下來等吧,你去吼門外的禁衛有什麽意思,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皇上要見我們的時候自然會見,你不吵也會見你去見。”
徐成志斜眼看向他,對他的說辭無法認同,嗤了一聲,“你說得倒是輕巧,我們被關在這兒,對外面的事情一點兒也不清楚,你就真的不擔心不焦急?”
被帶進宮那天,徐成志走的時候只來得及交代了一兩句,他素來是個急脾氣的人,看不得辦事情拖拖拉拉的,見這都過了一兩天了事情都還沒有個結果,急性子的毛病就又上來了,巴不得趕緊把六公主的死查個水落石出的好。
寧慶安道:“我們現在被拘在這裏,擔心着急又有何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碼證明沒有事發生,你還是耐心地坐下來等着,事情查明了皇上自然會要召見我們。”
徐成志道:“我這不是怕等來的是壞消息麽?”
寧慶安笑了一下,“就算等來的是壞消息,你現在被拘在這裏能做什麽,繼續跟外面的禁衛吵嗎?還是鬧到皇上那兒去你就能得到好處?面對皇上能跟在邊關上陣殺敵一樣嗎?你別動不動就想着動手,有時候也要動動腦子。”
被自己妹夫毫不留情地說了一頓,徐成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終于安靜下來坐到一邊去了。
這剛坐下沒多久,景宣帝身邊的福公公就過來了,偏殿的門從外面打開,福公公從外面走進來,站在門口打量着屋中的兩人,兩人安靜地坐在桌邊,寧慶安閉幕眼神,徐成志聽得動靜轉過頭來,虎目一睜,帶着武将的煞氣,福公公微微一凜,面上露出笑臉,走上前去道:“兩位大人,皇上召見。”
徐成志一聽,赫然地椅子上站起身來,作勢就要往外去,卻見寧慶安緩緩地睜開眼,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擡手理了理身上的袍子,這才跟福公公道了謝,請福公公前面帶路,一路往乾元殿而去。
乾元殿裏,武安侯霍遠行站在殿中,景宣帝坐于禦案之後,正擰眉細聽着霍遠行道:“臣已經抓到了殺害六公主的真正兇手。”
“是誰?”景宣帝道。
霍遠行如實禀告,“是兵部尚書黃大人的女兒黃莺,她和六公主都是德雅女子書院的學生,前日在書院後山竹林跟南疆探子接觸的時候被六公主發現,他們害怕暴露行蹤,就殺了六公主滅口。”
“南疆人?”景宣帝大吃一驚,“怎麽此事還牽扯到了南疆人?南疆人想做什麽?”
南疆位于大晉朝的西南邊陲,一直蠢蠢欲動不太老實,自從老南疆王死了,他的二兒子做了新的南疆王之後,更是猖狂起來,不服朝廷的管制,這幾年來,南疆已經鬧過好幾次暴動,幸好都被鎮壓了下去,沒有讓他們形成氣候,但南疆王一直都賊心不死,伺機尋找作亂的機會。
“是的,的确是南疆人。”霍遠行道:“黃大人當年在江南任知府的時候,他的女兒黃莺在六歲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黃大人命人四處尋找多年,于三年前才找到女兒,不過,經臣前日審訊得知,現在的黃莺并不是黃大人真正的女兒,黃大人真正的女兒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如今的這個黃莺,實際上是個南疆人。黃大人真正的女兒小時候被人販子賣到了南疆,如今這個黃莺是冒名頂替,她接近黃大人,認黃大人為父,真正的目的是想從黃大人那兒竊取到有關大晉朝南面邊境的軍事布防圖。”
聞言,景宣帝滿臉盛怒地一拳捶在禦案上,恨聲道:“此事決不可輕饒。”
真正的兇手已經抓到,黃莺被投入了大理寺,黃大人一家也受到了牽連,現在被關起來審查,調查他有沒有把大晉朝重要的軍事信息洩露出去。
黃莺熬不住大理寺的審訊,對殺害六公主之事供認不諱。供詞呈報到景宣帝面前,也洗刷了寧如玉的冤屈。
寧慶安和徐成志被放了回去,霍遠行陪同他們一起出的宮,并且親自把他們送回威遠侯府。
“婷婷這幾日是跟你在一起吧?”寧慶安笑呵呵地問,對霍遠行這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
“是。”霍遠行還是如往常一樣言簡意赅。
寧慶安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笑着道:“婷婷這幾日多謝侯爺照顧了,一會兒我去侯府接了他娘,就一起去把她接回家。”
霍遠行左臉上的銀質面具泛着清冷的光芒,劍眉輕輕蹙了一下,開口道:“那個地方有些不太方便,不如還是我将她送回府吧。”
寧慶安聞言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霍遠行可能有所顧慮,他藏寧如玉的地方哪裏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去的地方,如果有這麽容易去,那該多容易暴露,這對霍遠行來說是不利的,大家都是聰明人,寧慶安随即就明白了,笑道:“如此也好,那就麻煩侯爺了。”
霍遠行道:“我下午就會命人把她送回府,寧大人盡管放心。”
“好,多謝。”寧慶安感激道。
随後很快到了威遠侯府,得了消息的徐家人都出門來迎接,霍遠行、寧慶安、徐志成三人下了馬,衆人紛紛熱情地迎上來,邀請霍遠行進府裏稍坐。
霍遠行沒有推辭,跟着徐家人進了威遠侯府,徐家人都十分熱情,感謝他抓到了真的兇手替寧如玉洗刷了冤屈,霍遠行面色平靜如常,只道是應該做的。
老夫人楊氏頭戴抹額,身穿褐色褙子,坐在上首的三圍梨花木榻上,聽着霍遠行如此道,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霍遠行這個外孫女婿是越看越滿意。
當初景宣帝給寧如玉和霍遠行賜婚,老夫人楊氏考慮到霍遠行在外面的名聲不好,還擔心寧如玉會不願意,覺得受了委屈,不過就目前看來,霍遠行确實是個好的,只是人看起來有些冷清罷了,不過人品卻是好的,辦事能力也相當不錯,是個值得依靠的人。想必經過此事,寧如玉和霍遠行的關系應該能進一步了。
事情也确實就如老夫人楊氏考慮的那樣,自從那天晚上霍遠行連夜找到寧如玉,把她帶回山莊安置,又給她治傷。寧如玉對霍遠行十分感激,漸漸對他生出一些異樣的情愫來,而霍遠行也對寧如玉有了更多的想法。
當日在威遠侯府告辭之後,霍遠行就回去了山莊,一路打馬出了城,又在路上繞了一圈,甩開身後的尾巴,才回到山莊。
下了馬,霍遠行把缰繩丢給門口的下人,快步奔進山莊裏。
管事聞訊趕了過來,“侯爺,你回來了?”
“寧四姑娘了?”霍遠行問。
管事忙道:“在屋裏,跟碧荷姑娘在下棋。”
霍遠行“嗯”了一聲,便朝寧如玉住的屋子而去,進了門,擡眼一看,果然就見寧如玉和碧荷分坐在棋桌的兩旁,寧如玉執白子,碧荷執黑子,正在下棋。
“哎哎哎,你不能這麽走,你應該走這邊。”寧如玉忙止住碧荷把黑子放在棋盤的中間,指點她應該放在另外一個地方才正好。
碧荷皺着眉頭苦惱地道:“四姑娘,你就別為難奴婢了,你明知道奴婢不會下棋,你說的那些東西奴婢也不懂,還是你自己下吧。”
寧如玉笑道:“你不會我可以教你啊,有誰是天生就會的,等你跟我多下幾回,以後慢慢就會了。”
碧荷道:“如果真有那麽容易就好了,四姑娘你讓奴婢去打一套拳我沒問題,你讓奴婢學這個真的不行。”
一臉愁眉苦臉的碧荷就差沒有說求寧如玉放過她了。
寧如玉看她下得這麽痛苦,就跟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樣,也無意再為難她了,失望地擺擺手道:“算了,算了,都收起來吧。”
“我來陪你下。”霍遠行從外面走進來道。
陽光就落在霍遠行的身後,他從一片金光燦爛中走來,一身玄色繡暗紋的錦袍,左臉上的銀質面具泛着淡淡的光澤,明明是那麽清冷的一個人,卻透着一股妖異的美,讓人從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對他的信任感來。
寧如玉和碧荷忙站起身向霍遠行行禮,霍遠行颔首,免了她們的禮。
霍遠行走到棋桌邊,看到棋盤上散落的黑白棋子,黑子明顯下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白子卻穩穩當當步步為營,明顯黑子就不是白子的對手,而且雙方的差距還不是一般的大,白子随時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贏了黑子,黑子卻是連半點兒吵架之力也沒有。
霍遠行伸手撿起棋盤上的一顆黑子,擡眼看向寧如玉,朝她示意了一下,道:“我們兩個一起下一盤。”
“好啊。”寧如玉笑着答應,沒想到霍遠行會說要跟她下棋,也不知道他的棋藝怎麽樣,想來應該不會差吧,看來可以比試一下了。寧如玉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霍遠行把黑子放回棋盒裏,伸手一撩袍服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把棋盤上的黑子都一一撿回棋盒裏,獨留下白子給寧如玉。
“那我就先走咯。”寧如玉把白子都撿回棋盒裏,只捏了一枚棋子在手上,在棋盤上選定了一個位置,幹淨利落地把白子放了下去。
對面的霍遠行比她的動作更利落幹脆一些,似乎想都沒怎麽想過,執起一顆黑子就放在了棋盤上。
“你居然走這兒。”寧如玉吃了一驚,暗自盤算着他是要布個怎樣的局,自己又該走哪一步,才不會被他吃掉,斟酌着把手中的白子放了下去。
棋藝到底如何,是高是低,對方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寧如玉看霍遠行下棋落子那個快狠準,就知道他功力深厚,不是一般人,高手過招,勝敗也就在那麽一兩子之間,寧如玉根本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地應戰。
相對于寧如玉如臨大敵一般的專心致志,霍遠行則顯得輕松惬意得多,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就跟他的人一樣清清淡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慣來如此冷清寡淡,所以連下棋也如此,沒有多的表示,沒有多的言語,沒多的表情,從頭至尾都一個模樣。
寧如玉和霍遠行都是高手,一盤棋下了半個多時辰還沒有分出勝負,碧荷站在旁邊安靜地看着,雖然看不懂,卻也感覺到了雙方厮殺得十分激烈,雖然眼前下棋的兩個人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但是看起來也沒有誰要讓誰的意思,殺起對方的棋子來也是毫不留情,隐隐有一股無形的殺氣從棋盤上散發出來,都說下棋就是一個沒有血腥的戰場,以前碧荷體會不了這句話的含義,現在倒是能理解了,不由地感嘆一句,果然如此啊!
棋下了快一個時辰,棋盤上擺滿了黑白兩色的棋子,寧如玉手中執着白子,秀眉輕蹙,雙目緊盯着棋盤上的黑白兩子走勢,分析白子的處境,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把手中捏着白子落在棋盤上。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霍遠行微微擡眸看了寧如玉一眼,他的動作快而迅速,寧如玉根本沒有發現,只依舊輕蹙眉頭目不轉睛地盯着棋盤,思考着下一步棋她該怎麽走。
霍遠行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執起手中的黑子朝着棋盤中央一個空着的位置直接落了下去。
就在霍遠行的黑色棋子落在棋盤上的那一刻,先前還秀眉輕蹙的寧如玉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一雙漂亮的眼睛閃耀着奪目的光彩,飛快地伸出手按在霍遠行落子的右手上,漂亮的鵝蛋臉上露出明媚燦爛的笑容,明媚皓齒,笑靥如花,猶如花園裏盛開的玫瑰花一樣嬌豔奪目。
“你輸了,你輸了。”寧如玉擡眸看向對面的霍遠行,興奮激動的模樣仿佛像是要跳起來,感覺就像一只快樂的蝴蝶一般,恨不得圍着屋子飛舞上兩圈。
霍遠行低頭掃了一眼棋盤,棋盤上黑子已完全落入白子的包圍,退無可退,死得不能再死了。
“是,我輸了。”霍遠行目光落在寧如玉抓住他的手腕上,目光閃了閃,低頭認輸道。
“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寧如玉高興得很,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還一直抓着霍遠行的手,整個人完全沉浸在戰勝霍遠行的興奮當中,要知道這一盤棋她下得太辛苦了,費了不少的腦力才戰勝霍遠行,當然格外的歡喜得意了。
站在旁邊的碧荷則比寧如玉冷靜得多,十分敏銳地發現了兩人之間的異樣,她陡然想起霍遠行不喜讓人碰觸的習慣,就想悄悄提醒一下寧如玉,誰知還未動作,卻見霍遠行朝她使了個眼色。
碧荷心中微有詫異,卻也不敢違背霍遠行的意思,忙退到一邊,低眉斂目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內心裏卻掀起了狂風巨浪——侯爺居然讓四姑娘抓了他的手還沒有把她甩開,這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9更+10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