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品

自從經濟峰會開始之前,譚戒被派去他國工作,回來之後隐約聽到一些關于衛陵和昭寧公主的事情,但是因為沒有正面的答案,他也只是猜測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一些情感上的糾葛,這兩個月雖然衛陵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譚戒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讓人一直關注阮昭寧的動态。

譚戒有些踟蹰的跟上去:“會議……”

“會議繼續。”衛陵腳步很穩,仿佛絲毫沒有受到之前的事情的影響。

而在白海灘,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會這麽倒黴遇到瘋狗浪,天氣越來越陰沉,尖叫聲此起彼伏,大浪遮住了沖浪者的身影,趙後玺大聲喊着:“把所有急救人員放進去!快!快!”一邊喊着一邊往下沖,一隊穿西裝的人從各處冒出來,急急下船,情勢前所未有的危急。

誰也沒有看到,在巨浪中,有一個身影同樣丢開了安全繩,只身投入了巨浪之中……

海水,無盡的海水,擠壓着阮昭寧的胸膛,湧進她的眼睛裏,鼻子裏,嘴巴裏,她不能張口,不能呼吸,雙腳劃動着企圖網上游去,但是巨浪的沖力一直将她往下壓,再往下壓,她看到有魚兒從自己身邊游過,黑發散開,在海水中如海藻一般漂浮着,恐懼将她淹沒,衛陵說得對,金錢遠遠沒有生命更重要,這一次,依舊是她任性了。

所有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便她是一個公主,也不能例外。

她漸漸看不清身邊的一切,徒勞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一些什麽,可是什麽都抓不住,她看到了死神,聽到了哀音。

在她絕望之際,一雙有力的雙手将她托了起來,仿佛黑暗中的光,瀕死之人最後的掙紮,伸手拉住了這道光,阮昭寧覺得自己看到了神跡,這道光将她網上托,一次一次,在對流中仿佛永不放棄,她想說不要這麽吃力了,可是她說不出來,這道光慢慢消失,她感覺到唇上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而她似乎能夠呼吸了,可她依舊覺得難受,難受到睜不開眼睛……

睡夢中的阮昭寧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被抛上了岸的魚,幹涸的即将死掉,她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周圍的人,趙後玺有些激動:“你真是禍害遺千年,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

她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正躺在岸上,周圍還有水和髒東西,看來是溺水了:“其他人呢?”

“誰像你那麽傻,看到瘋狗浪沖上去的,別人早早就上岸了。”其實還有兩個人沒找到,不過趙後玺沒說。

阮昭寧坐直了,動了動身子,緩緩站起來,臉色有些發白:“誰救了我?”

趙後玺一邊說着“百裏郾,”一邊擡頭尋人,誰知道竟然找不到了,“人呢?”

往遠處看去,便看到百裏郾身後跟着幾個人遠遠的離開了,不遠處有車隊在等,他竟然抛下阮昭寧離開了。

趙後玺一時心緒複雜,覺得這下阮昭寧把百裏郾得罪大了,嘴裏卻沒敢說:“可能去救援其他人了。”

這天的比賽并未圓滿結束,失蹤的兩個人其中有一個找了回來,另一個搜救隊在海面上找了三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過沒有人關心,因為這個人只是邵家找來的幫手,人命就是這樣,因為你的身份地位不高,失蹤了也只是拿些錢做補償,沒有人會給你多餘的同情心。

阮昭寧堅持讓人搜救了一周,也知道希望不大,便收了隊,這件事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誰也沒有再提起過,不得不說的是,邵之永的善後工作做得很好,報紙新聞沒有丁點風聲。

比賽的結果阮昭寧沒有贏,邵之永和方勝也沒有贏,因為百裏郾宣布雙人滑無效,因為阮昭寧出了那樣的事情,事關重大,誰也沒敢反駁,最後冠軍被一個不知名的人摘走了,一夜暴富,人生美事。

阮昭寧的生意依舊紅火,不過并非暴利行業,賺的錢還是有限,禮服定制店也已經在裝修,百裏郾的支持也從不落于人後,對她的生意很關心,有什麽困難她的團隊并不直接找她,而是先找百裏郾,所以阮昭寧基本上只是當代言人和老板,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淳寧跟着她的工作室的人學設計,最近在學畫畫,只是依舊不能出格麗宮,自從和她一起從尼丹國回到薩國之後,淳寧身邊的限制更多了,阮昭寧為此和阮政冷戰許久,誰也不肯低頭,結果自然是父親贏,因為連蔡先生都站在了父親那邊。

蔡先生最早跟在阮政身邊,在阮昭寧長大之後,工作重心便移了過來,不過在阮政的原則性問題上,他向來是偏向阮政這邊。

此刻,是難得的一周一次的必須參加的會餐,最早的時候阮昭寧一天三餐都是和阮政一起吃,後來變成一天一次,而現在,則是一周一次,自阮昭寧從白海灘回來正好一周,在此之前沒有人主動提起過白海灘發生的事情,阮政對此也表現得漠不關心,到了會餐時間,只是問阮昭寧:“好久沒有見到百裏郾了。”

明明是問話,卻說出了陳述句的語氣。

阮昭寧心裏有些委屈,以前阮政是很關心她的,她出去上學回來的時候他都會等在花園裏第一眼要看到她,每次看到她背着沉沉的書包心疼的恨不得替她背,又要硬下心不許別人幫她,可是就是那個慈善的父親現在連她死裏逃生這樣的大事都不過問,關心的卻是一個外人,她垂下眼睑:“他忙。”

阮政點點頭,表情不變:“你現在做生意有他幫襯你挺好的,資金不夠的話,保險庫裏的東西就處理一些,放着也沒用。”

保險庫裏放的是歷代國王的私藏,這些藏品一般情況下是不賣的,所以在阮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阮昭寧心裏還是有些觸動的,想要像小時候那樣和父親撒嬌說出自己的委屈,又想到昨天首相老頭打電話說物價又漲了,已經開始出現失業的苗頭了,這些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何況是作為國王陛下的父親,他比她要操心的事情更多,電視裏依舊歌舞升平,但是阮昭寧知道不是這樣的。

悶悶的答應了一聲,阮政看她低頭扒飯,就像小時候那樣吃起來天大的事情都管不着,想要批評她,卻最終也沒說出口,只是嘆一口氣:“寧寧,爸爸不是要管你的私事,爸爸只有你一個女兒,不想你受委屈。”

阮昭寧想問那淳寧呢?如果她是唯一的女兒,淳寧又算什麽?可是又不想惹父親生氣,只能保持沉默。

寥寥無幾的幾句話便是這一餐飯的所有內容,兩個人每次談話的不愉快總是會在淳寧的問題上結束,這次也不例外,有時候沉默比最惡毒的語言更能夠傷害人,她和父親之間已經陌生到連争吵都不必,只需要用沉默來掩蓋所有。

出了餐廳,阮昭寧繞着廊下走了許久,院子裏的木槿開得很好,她卻無心欣賞,沒有回頭,問身後跟出來的蔡先生:“我是我父親唯一的女兒,那淳寧算什麽?”

蔡先生沉默了片刻,才道:“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不停的同陛下争執呢?”

阮昭寧回身看着蔡先生:“沒有答案?那我母親的死是為了什麽?只是為了這麽一個結果嗎?”

不待蔡先生回答,阮昭寧便快步離開,每次在淳寧的問題上她總是不能冷靜,也是因為最近她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在沒有争吵的問題上找茬,她有些羞愧,覺得自己遷怒了別人,只能加快步子往前走。

蔡先生看着阮昭寧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當年王後是執意自己開車才鬧出人命的,可是這件事始終是陛下和昭寧公主不能接受的事實,而陛下的不能接受表現得很直接,便是放棄了淳寧公主,而昭寧公主的不能接受卻用了很多年去轉變,這些年她心裏的苦,他都有看到,可是沒有人能夠幫她化解,她只能靠自己。

時間又過去一周,阮昭寧的生活并不閑着,花了兩天接待新近畢業的優秀軍校生,隔了一天又要接待得了國際大獎的記者和一個導演,空暇之餘又向各國皇室和政要發去邀請函,請大家前來薩國訪問,想要借此機會引來一些投資,但是薩國并沒有上乘的資源,這件事情并不容易。

除此之外,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百裏郾了,只有在夢裏的時候才會夢到有一雙手一直拖着她,将她從冰冷的海底托到了天空裏,溫熱的懷抱,炙熱的呼吸,還有……溫潤的唇,百裏郾将空氣給了她,在性命攸關的時候。

見阮昭寧又發呆,趙後玺試探着說:“百裏郾那邊發來了帖子,邀請我們參加下個周末百裏家主的生日宴,咱們去嗎?”

阮昭寧有些發悶:“不去。”

“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畢竟百裏家也算是半個貴族。”

阮昭寧瞥了她一眼:“那你去吧。”

趙後玺撇撇嘴,對于阮昭寧的口是心非表示無語,自從那天從白海灘回來之後百裏郾便沒有出現過,而且阮昭寧明顯變得有些心神不寧,要說和百裏郾沒關系,打死她也不信。

自那天之後,趙後玺便不再在阮昭寧面前提起百裏郾,并且威脅安保隊長也不準提,阮昭寧只有偶爾在工作室的視頻會議裏能夠聽到零散的百裏郾的消息,過了七八天,趙後玺終于如願聽到阮昭寧問:“你說百裏郾是不是生氣了?”

趙後玺絕倒:“感情您現在才明白過來?”

阮昭寧有些不明白:“因為那天他救了我?”還是因為她受傷,可是因為受傷的話,他不是應該來安慰她的嗎?看着趙後玺的一副‘你是個白癡’的眼神,她無奈的攤了攤手,“我實在不明白。”

趙後玺四下看了看除了保镖沒有其他人,便拿了個香蕉坐在阮昭寧的椅子上翹着腿吃,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猜是因為他交代了你不要做危險的事情,你偏偏不聽,”咬了一口香蕉她繼續道,“百裏郾在你面前脾氣這麽好,這次你是真的惹到他了,那種情況下換了我也要生氣了,那可是瘋狗浪,你不要命了,不過也只有他不要命的去救你,換了我幹脆看着你去死得了。”她俨然已經忘記了那天她是第一個沖下船上了沖鋒舟的人。

她和阮昭寧的關系就是這麽奇怪,互相牽制又互相關心,大約是因為幫她擺脫了黑幫的控制将她從深淵裏拉出來,她對阮昭寧總有一種奇怪的關心,雖然她當時的做法是直接将她丢進了監獄。

“當時情況緊急,我怎麽能看得清楚。”阮昭寧反駁。

“得了吧,那麽大一個浪,所有人都往後退只有你往前進,當自己女英雄呢,還真是為了錢不要命。”趙後玺有時候覺得阮昭寧又可憐又可恨,自己跟着她提心吊膽,比當賊還恐怖。

阮昭寧有些無語,當時确實是存了一絲僥幸心理想要拼一拼的,但是她也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沉默了片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那百裏家的宴會我是不是應該也去參加一下?”以前阮政偶爾會出席,畢竟百裏家和薩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去。”

損友就是這樣,時刻和你作對。

阮昭寧無語。

幾天後的百裏家的宴會阮昭寧準時出席,作為薩國第二尊貴的人,阮昭寧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待,她一襲粉色禮服,在夜晚的微風中飄逸,下車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裏,阮昭寧微微笑着搭上了一只修長的手臂,她擡起頭看到百裏郾,第一次覺得百裏郾竟然也是這麽出衆,能夠讓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并且記在心裏。

百裏郾和她對視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視線:“殿下這邊請。”一邊說着一邊将人引上臺階。

這麽客氣,阮昭寧依舊微笑着,眼神卻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百裏郾面無表情直視前方,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讓阮昭寧不禁覺得心堵。

到了宴會大廳,很快有人湧上來,公主的身份就是有這樣的好處,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有人冷落你,阮昭寧得體的和對方打招呼,聽到百裏郾說:“失陪一下,殿下随意。”

阮昭寧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微微點頭:“好。”繼續轉身和人應酬。

百裏家的家主是百裏郾的父親,擁有百裏家最多的股份,而百裏郾是百裏家的長子,理所應當的繼承人,阮昭寧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華貴而精致,細節處比格麗宮更勝一籌,真正做到了富可敵國,而百裏郾願意放棄這一切。

在人群中搜尋着百裏郾的身影,他依舊在忙碌着招待各位來賓,而在特別宴會廳裏,阮昭寧已經和百裏家主寒暄了十多分鐘,依舊沒有等到百裏郾。

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來,在好不容易身邊落空之後,趙後玺偷偷問她:“有一個五百年的雞冠杯,要不要帶走?”

阮昭寧心動了一下,最終卻搖搖頭:“算了,不要惹事。”而且,她也并不是慣偷啊!她頂多只偷過衛陵的東西啊!

趙後玺斜着眼看人:“我剛看到百裏郾在招呼夏家的大小姐,兩個人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

阮昭寧喝了一口酒,涼涼的問:“是嗎。”語氣陰森。

上流社會所謂的宴會其實只是一個平臺,大家互相認識互相交際,有事互相幫忙,無論誰和誰走在一起都并不奇怪。

不過看到安東尼,阮昭寧還是有些詫異,上次見到對方還是在銀城,安東尼見到她先是來了三千字的忏悔,聲情并茂的,逗笑了阮昭寧,然後才聽到安東尼說:“上次那個事情百裏已經查清楚了,他和你說了嗎?”

阮昭寧沒想到百裏郾會去調查這件事,也從未聽他提起過:“沒有。”

“據說是一個尼丹國的貴族小姐看到你從衛陵殿下的車上走下來嫉妒你,不過還沒等百裏出手的時候,據說那位貴族小姐便已經遭了秧,大概是得罪了人,下場挺慘。”具體的安東尼沒說,實在有礙觀瞻。

阮昭寧也沒問,能從這些人口裏聽到下場挺慘應該是真的慘,她不願意破壞心情,倒是有些好奇會是誰做的,也或者是這位貴族小姐自身比較倒黴。

同時心裏又有些惱怒衛陵,自己遭的罪竟然是因為他,後來他還……

看着阮昭寧面上的絲絲惱怒,安東尼識趣的退開了,離開之前還補了一句:“百裏邀請我來薩國,希望我能夠在薩國做一些投資,薩國物産豐厚,我也很榮幸得到這個邀請。”

後面一句是瞎話,阮昭寧知道他的中心意思是前面一句,百裏郾和她冷戰,竟然還惦記着替薩國招商引資,現在形勢不容樂觀,百裏郾是做生意的,應該比她更清楚。

在人群裏搜索百裏郾的身影,誰知道卻看到他随着一位穿黑色禮服的女人朝着宴會廳外走去,阮昭寧心裏一跳,對身旁的人說了句‘失陪’便也向外走去。

宴會廳分外廳和內廳,身份更尊貴的人都在內廳特別廳,往深處走有一個花圃,阮昭寧走過去看到百裏郾正在同黑裙子小姐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麽,黑裙子小姐笑得很開心,百裏郾唇角也挂着淡淡的笑,神情柔和,到了激動處,黑裙子小姐還伸手在百裏郾胳膊上扶了一下,百裏郾并未避嫌,也沒有躲避的動作,只是低頭同黑裙子小姐說着什麽。

阮昭寧只覺得麻木,這才應該是百裏郾的生活不是嗎?只要他想,千萬的女人都願意向他撲過來,他沒必要忍受她的壞脾氣還有任性和惡作劇,想要順着他的女人多得是。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悶悶的,好像失戀的感覺。

她喜歡過衛陵,可是衛陵太遙遠。

經過生命的沖擊,和近一個月的思想拉扯,她發現自己對百裏郾或許并不是無動于衷,至少她經常會夢到他,他就像是一道光,将她從深淵裏拉出來,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信賴,百裏郾不遙遠,但是他和別人似乎更近一些。

微微後退一步,她正要轉身,便感受到了百裏郾投過來的冷冽的目光,她腳下頓了一步,朝着百裏郾微微點頭,父親說,無論任何時候都要得體,她正在照着這句話做,盡量不要讓自己太難看,轉身往外走去。

身後響起沉穩的腳步聲,百裏郾跟了上來:“昭寧。”

阮昭寧停下腳步轉身,挺直了脊梁微笑着看百裏郾:“好久不見。”

百裏郾長得高,微微低頭看着阮昭寧,面上沒有特別的表情,目光沉沉,阮昭寧不知道他心中想什麽,只是道:“我要先回格麗宮了,淳寧還在等我。”頓了下她又道,“上次你讓人送給淳寧的小玩意兒她很喜歡,讓我謝謝你。”

見百裏郾依舊沒說話,她微微轉頭往外看了看:“我走了。”說着已經轉身,喉頭就像是梗着什麽東西,難受的很。

腳下才邁開一步,手臂便被人扯了回去,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百裏郾炙熱的吻不由分說的灑下來,緊緊将她桎梏在懷中,捧着她的臉吻得霸道且認真,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

大約每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都會覺得對方很man,霸道的男人每個人都喜歡,阮昭寧也不例外,更意外的是,她接受百裏郾的這種霸道。

不過很快,阮昭寧便推開了百裏郾,她看着他身後的黑裙子心裏有些委屈,自己除了愛錢之外,竟然也淪落到和黑裙子這樣的女人去争男人了嗎?她覺得有些悲哀。

作者有話要說: 補足昨日沒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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