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品(捉蟲) (2)
上八厘米的高跟鞋,自己美滋滋的照了半天,還沒有衛陵派人來接自己的消息,在客廳又轉了一會兒,幹脆招來自己的保镖直接去衛陵的別苑,不過她沒有給衛陵發信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安保隊長也已經拒絕和她一起出行很久了,兩個人現在都變成了孩子奴,正經工作不愛做,早晚開除他們。
新帶隊的隊長原本是副隊長,衛陵之前說要幫她重新安排安保人員,不過阮昭寧拒絕了,她身邊用的人大多數都是父親和蔡先生幫她選的,雖然她和衛陵的事情他們可能已經知曉,但是大家沒有攤開來說,她不想做的這麽明顯,不過即便如此,阮昭寧也知道自己身邊肯定有衛陵的人,多少的問題而已。
八個保镖用了三臺車,上車之後阮昭寧拿了随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來照去,必須完美才可以,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外貌感到慶幸,恰到好處的鵝蛋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閉着的時候像是一朵安靜的花,睜開之後又像是燦爛的星空和迷失的麋鹿,一颦一笑都完美的像是假人,以前她只認為這是錦上添花,有了心愛的人才覺得美麗的臉龐也能夠讓自己更加飽滿,她覺得慶幸又滿意。
為了避開擁堵路段,他們走的是環線,繞的遠,但是路上車子不多,通行方便,若發生特殊情況可以更快的離開,阮昭寧對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只是時間長短而已,當年為了省錢在銀城開峰會的時候她還要坐四五個小時的車子去鄉下住,對于某些別人不能忍的事情她早已習以為常。
窗外是不斷退去的景色,環線往外盡是低矮房子,紅色的房頂一片又一片,阮昭寧端着臉看外面,若這是她的地盤的話,她才不要全部是紅色房頂,一定要刷成各種各樣的顏色才漂亮呢,又想到更名為公主的城堡的羅城,全部翻新之後旅游業也已經漸漸發展起來,只是她的城堡一次大型的宴會都沒有開過,不過已經更名為公主的夜宴,最早衛陵說過要做成一個高端的宴會場所,只有全世界最知名的人物才可以參加,只是這麽多年從未招待過哪怕一位偏僻國家的重要人物,她也曾和衛陵提過要改造一下,做成一個低端群體的宴會場所,不過被衛陵拒絕了,阮昭寧知道他有打算,便沒有多問。
車窗外有一輛豪車經過,衛陵曾經有一次指着一張圖問她:“這個車型喜歡嗎?給你定一輛粉色的好不好?”
又一輛豪車經過,阮昭寧不自覺笑起來,覺得自己得了強迫症,讓周圍的人也都得了強迫症,為什麽都要送給她粉色的禮物?
她拿出手機忍不住想要給衛陵發一條短信,随車警示話筒裏傳出緊張的聲音:“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我們被包圍了,我們被包圍了。”
阮昭寧心跳漏了一拍,再往外看去,經過的那幾輛豪車沒有之前那般可人了,連檸檬黃的車子看起來都顯得面目可憎,他們的車子被這些豪車包圍了,周圍前後全部是對方的車子,阮昭寧坐直身子往前看去,前面的保镖車幾次想要沖出去都沒能成功,她第一時間拿出電話給衛陵去電話,電話響了兩聲,衛陵沒有接,她也沒機會再打,因為車子被對方撞了一下,整個車身往外斜了斜,連她都被甩到了另一扇門旁邊,幸虧這裏不是高架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前後的保镖車已經有人開槍,阮昭寧緊緊握着手抿着唇一言不發,從倒車鏡中看到有人中槍半截身子挂在車窗上一動不動,沒一會兒便被人拖進了車子裏,候補人員再接再厲,只是對方有備而來,她這邊的人很快便處于弱勢。
期間司機有開口安慰她:“殿下您不要害怕,他們不會傷害您的。”
“嗯。”阮昭寧知道他是衛陵的人。
“您有聯系上王子殿下嗎?”
剛剛摔了一下,她的電話脫手而出,掉在了座椅下面,聽了對方的話她趕緊去拾電話,才剛彎下腰,車子再次被撞了一下,她的頭重重的磕在了門上,她拾起電話,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流出,車子也已經停下來,車門被人粗魯的打開,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并不是彪形大漢,而是長相儒雅的黑衣男子,看到她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動作:“請下車,公主殿下。”
阮昭寧緊緊握着電話,聲音堅定:“不,我不下車。”
對方笑一聲,後退一步:“請她下車。”
很快他身後便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一彎腰便扯住了她的手臂,明明看着沒用力,但是對方只是輕輕一扯,阮昭寧已經半條腿在車外了,力量懸殊可見一斑。
她的司機已經下車做了投降的姿勢,阮昭寧面無表情的看了對方一眼,對方開口:“殿下,請暫時配合他們一下。”話音才落,便被人狠狠一拳頭砸在了腦袋上,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阮昭寧只想上前問問他疼不疼。
被拽下車之後,阮昭寧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松手!”心裏害怕是真的,但是她不能因為害怕便丢臉,死也要死的有尊嚴。
以前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但是也明白假如有人處心積慮要搞你,你身邊跟多少保镖都沒用,阮昭寧并不抱怨自己的保镖不給力,相反有些擔心受傷的幾個人。
對方并不為難她,聽話的松手,人質讓犯罪分子松手看起來有些搞笑,但是在這樣的場合沒人去笑,每個人臉上都沒有表情,相反對方對她很客氣:“這邊請吧。”
阮昭寧面無表情的跟在身後,看到不遠處的開闊草地上停了飛機,看來是早有準備,下了車道,阮昭寧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草地上,高跟鞋在這樣的路上并不好穿,她走的有些難受又有些麻木,不知道這些人想要什麽,不過不管對方要什麽,她都知道自己不能給,不能給,下場可想而知。
一路上她想到父親,想到淳寧,又想到衛陵,心裏有些難受,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又覺麻木,若她只是一個有錢人的話,對方要多少錢她都可以給,但是她代表的是一個國家,代表的是正義,是不可以和犯罪分子談判的,不能哭,不能害怕,只能慷慨赴死。
前些天她有見過那些密報,一個國家的小王子被綁架,羞辱,即便後來得救,随着他一起回國的還有那些受辱的視頻,最終他的命運也并沒有好到哪裏去,對于一個損害國家顏面的人,不管他身份如何,最後的下場都會是被秘密處理掉。
她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運,或許她會因為是唯一的繼承人而被寬容,可是這樣的恥辱也會伴随她一生,明天早上她會登上全世界的報紙頭條,以後每逢和她有關的活動,這個話題都會被拉出來說一遍又一遍,對于她來說痛苦害怕的時候對別人來說卻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閑話而已。
她第無數次痛恨自己的身份。
上飛機的時候她腳下踩空絆了一下,身旁有人扶了她一把,阮昭寧面無表情的拂開對方的手,挺直了脊梁繼續往前走,不走的話會被人拖着走拽着走,那樣顏面全無的樣子她不要被人看到。
進了機艙,她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她的保镖運氣便沒有那麽好,被綁了手随意的丢在地上,阮昭寧看到有人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直接踩着他們的身子過去,像是惡作劇一般故意重重的踩,有一個人被踩到手保镖發出一聲悶哼,卻只是惹來‘軟蛋’的嘲笑。
阮昭寧扭過頭,假裝沒看到。
飛機很快起飛,幾個匪徒圍在一起開了一瓶酒,用本地語言罵罵咧咧了幾分鐘,大概是意見不統一,聲音越來越大,阮昭寧卻聽明白了,這些人是雅萊的貴族,因為這次由尼丹國主導的經濟峰會提倡的某項活動影響到了這些貴族的利益,他們便抓了她試圖威脅衛陵,阮昭寧千想萬想也沒想到自己遭此劫是因為衛陵,而這些人大約也是在那天的宴會上看到她被衛陵帶走才會盯上她。
不過很快她便發現自己天真了,因為沒幾分鐘便又有另外一個女人被丢在了她腳邊,對方的待遇沒有她好,至少她沒有被綁起來随意丢在地上,阮昭寧仔細分辨了一下,被丢在地上閉着眼睛的女人正是尹智瑛。
真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那個斯斯文文的男人重新在她對面坐下,儒雅中帶着一些狠厲:“公主殿下,我要求您辦點事。”
阮昭寧盯着對方的眼睛,挺直了脊梁,無所畏懼道:“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談判。”
對方挑眉,毫不在意:“好奇問一下,你們到底誰是他的女人?”
阮昭寧目光鎮定,并不回答對方的問題,對方也并不介意,兀自開口:“不回答也沒事,反正一會兒答案便揭曉了。”
阮昭寧看着他撥電話,不用想也知道是撥給誰,既然這麽膽大包天,自然不介意被人知道身份。
衛陵很快便接了電話,黑衣男語氣比之前嚴肅了許多:“衛陵殿下,久違了。”
衛陵沒心思和對方打官腔,冷聲道:“人呢?”
“王子殿下問的是誰?”黑衣男笑出聲,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尹智瑛,尹智瑛已經轉醒,手依然被綁着,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被人拽起來放在座位上,沒有了以前的優雅和淡然,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不待衛陵開口,黑衣男便開了視頻通話,鏡頭照向尹智瑛:“您是找尹小姐嗎?”
衛陵冷冷看着屏幕裏的人,低聲開口:“另外一個。”
黑衣人挑眉,剛才問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很快阮昭寧便在屏幕上看到了衛陵冰冷嚴肅的臉龐,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的眼眶紅了起來,無限委屈,衛陵很快開口:“別哭。”
阮昭寧硬生生忍住了淚水,聽到衛陵又問:“哪裏受傷了?”
阮昭寧擡手碰了碰額頭上流血的位置,因為沒有處理,她的臉上大概都是血,不會比尹智瑛少一些狼狽:“頭。”
衛陵柔聲哄着她:“疼不疼?”
阮昭寧想搖頭,卻又點頭,到底是哭了起來,卻不敢哭出聲,只流了淚便趕緊擦掉不敢再哭,聲音軟軟的:“疼。”
“別哭,我馬上去接你,要乖一點,知道嗎?”衛陵的聲音低柔,像是哄自己孩子的父親,讓周圍的人都互相對了個眼色,即便是尹智瑛也忍不住扭頭盯着阮昭寧,目光變幻莫測,更多的是震驚。
她和衛陵在一起一是為了名,二是存着一份癡心妄想,衛陵對任何人都是同一個态度,看起來彬彬有禮,實則相當疏遠,他說出口的話不多,大部分是命令,少部分是适當的交際,其他時間都是沉默寡言的,她從未見他對誰說過一句軟話,可是今天她聽到的句句都是軟話,哄着心疼着,她以為他不過是睡了一個女人,可是現在才明白,那個女人一直在他心上,讓他心甘情願放下身段去哄着敬着,這不是她認識的衛陵,這只是一個下凡的凡人……
沒想到,衛陵也是會下凡的。
黑衣人收走電話,一邊看阮昭寧一邊對衛陵道:“王子殿下,恕在下愚昧,這種時候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不是都應該假裝愛的是另外一個嗎?”電視上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沒必要。”衛陵的聲音切換就像是變臉游戲,剛剛那柔和的聲音仿佛根本不存在,透過手機還能夠感受到他的冰冷。
黑衣人眼睛眯了眯,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徑自在阮昭寧對面坐下,還未坐穩,便聽到衛陵講:“你離她遠一點。”
黑衣人挑眉輕笑:“好,我坐得離她遠一些。”說着站起身坐在了另外一排,只是阮昭寧一擡眼還是能夠看到他,讓人讨厭。
坐穩之後他便開始提條件:“殿下想好了?要不要答應我們的要求?”
看衛陵的表現,原本以為是十拿九穩,誰知衛陵開口便道:“我不接受任何性質的談判。”和阮昭寧一模一樣的語氣,讓對方瞬間愣住。
嘿,感情剛才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
正要發怒,便聽到衛陵又開口:“不過我覺得你可能有興趣和我談判。”
黑衣人不知道他刷什麽花樣,鏡頭一轉,他臉色頓時抽搐了一下,只見地上跪着一群人,各個被人用槍抵着,有害怕的抖得像篩子,他認出來,全部都是他的家人。
閉了閉眼睛,不是都送走了嗎?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快便被抓回來!而且為什麽會沒人保護他們?不該是這樣的……
他身邊有人看他臉色不對,圍了過去,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眼神複雜的看着對方,似乎不敢相信,衛陵的話又傳過來:“別急,你們每人都有份。”說着鏡頭轉了轉,那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屏幕,大廳裏是密密麻麻的人,裏面不止有黑衣男的家人,還有他的,有這架飛機上所有人的家人。
到處站滿了穿軍裝拿槍的軍人,每個人臉上都是肅冷,整個大廳彌漫着殺氣,衛陵瘋了,比他們還瘋。
整個機艙裏的人仿佛都停止了呼吸,沒有人講話,倒是衛陵,早已反客為主,擡手示意身邊的人帶了一名在押人員上前,直直的盯着鏡頭:“這是你弄傷她的代價。”
“住手!住手!”黑衣男五官扭曲,試圖阻止衛陵,只是很快他便沉默了起來,鏡頭裏只剩下血腥一片,衛陵用最強硬的手段處決了他其中一個家人,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原本的計劃不該是這樣的,至少雅萊政府是不該冷眼旁觀的,可是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們就如戰場上等待被屠戮的戰俘,拿着操控盤的人早已換了人。
“你就不怕我殺了她?”黑衣男緊緊握着拳頭,目光陰森的盯着阮昭寧。
“我不接受談判,更不接受威脅。”頓了下,又道:“威脅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下一刻,又有一個人被拉出人群當場被槍斃,這是征服者的時代,這是衛陵的時代,他無所畏懼,也永不妥協。
為了讓所有人看到畫面,其中一人将視頻轉接到了大屏幕上,阮昭寧抖了抖,蜷着身子把臉放在手掌裏,有些不敢看這樣的衛陵,比這些匪徒還吓人。
其中一人眼看要崩潰,走到阮昭寧身邊拿着槍便要去拽她,聽到衛陵猶如地獄中傳來的聲音:“誰敢動她一下,我殺他全家。”
客觀冷靜的話,甚至沒有帶一絲情緒,卻成功的威脅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因為每一個人都知道他說到做到。
尹智瑛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阮昭寧,見她抱着腿有些顫抖,不禁有些看不起她,衛陵喜歡的人就是這樣的?懦弱且無能,永遠都只會給他找麻煩,也從不讨他歡心的?
她不知道的是阮昭寧害怕的不是這些劫匪,而是衛陵。
她害怕有這樣鐵血手段的衛陵,害怕這樣冷血無情的衛陵,害怕沒有笑臉的衛陵,雖然早已知道衛陵不總是面對她時候的模樣,但是也從不敢想象他有這樣冷血的一面,她的人生經歷中沒有視人命如草芥的時候,也沒有人有機會傷害她,父親小時後總是告誡她這個世界上有黑暗的一面,隐晦的說起過這樣的事情,但是她沒想過讓她看到這樣畫面的人是衛陵。
靜谧的空氣中,衛陵的聲音再次擴散開來:“我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将人完好無缺的給我送回來,我放過你們的家人,保證你們後半生可以在監獄裏安穩的度過,這是我唯一一次給你們機會,希望你們好好把握。”
你看,這種時候結尾的話語還不忘心靈雞湯,阮昭寧想到他有一次抱着她給她講故事,一個很幼稚的故事,結尾的時候他還要強行自己加上一句:“你的人生握在你自己手裏,你要想好每一步,永遠不要走錯。”說完了又逗她:“你想要什麽樣的人生我都可以給你。”
阮昭寧不滿意:“你不是說在我自己手裏嗎?”
“嗯,不過我是你的聖誕老人,只要你想就可以有。”
阮昭寧沖着他吐舌頭,誰家的聖誕老人這麽帥。
黑衣男已經平靜了下來,盯着屏幕開口:“若是我們把握不好又怎麽樣?”
衛陵淡淡開口:“你和你的家人全部都去死。”
“你就這麽有把握殺了我們?”有人反問。
衛陵不說話,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警報聲響起來,有空姐模樣的人沖過來:“我們被包圍了,尼丹國出動了所有的軍用飛機,已經鎖定了我們!”
衆人的心情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地獄天堂都已經無路,衛陵根本無所顧忌,雅萊有一個尼丹國士兵的空軍基地,他竟然把所有的戰機都派了出來,原來是駐紮來威懾周邊國家和保護雅萊的基地,現在反倒派到了這樣的用場,到時候他該如何向全世界解釋?
不,他是衛陵,他不需要解釋。
這是他的世界,這是他的軍隊,這也是,他的女人。
“你別忘了飛機上還有你的女人!要死大家一起死!”黑衣人咬牙切齒。
衛陵不慌不忙,依舊語氣淡然:“可以試試。”
空氣裏又是沉默,大約過了半分鐘,衛陵有些不耐煩:“選好沒有?不選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們選?”
地上已經跪了一排等候被槍斃的人。
阮昭寧看着都覺得眼花,求情又開不了口,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而且這些人的兒子或者兄弟幹的事情他們未必不知道,只是沒料到這麽嚴重的後果罷了,若是沒有衛陵,他們又會怎麽對待她?
她不是聖母,所以她沒有開口求情,也不敢向此刻的衛陵開口。
最終的結果不言而喻,整個機艙裏全是失敗的落魄味道,呼吸一口氣阮昭寧都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失意和害怕。
這一場綁架,就像是一場鬧劇一般結束了。
電話最終還是被遞到了阮昭寧手裏,此刻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可她不想聽,卻又不得不聽,聽衛陵柔聲問她:“還疼不疼?”
阮昭寧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說不疼顯得疏遠對方,說疼又像是在撒嬌,可是此刻她實在沒心情對衛陵撒嬌。
衛陵像是看穿了她,低聲問她:“怕我?”
阮昭寧還是不開口。
衛陵一個人自言自語一般:“阮阮,這才是真正的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是你知道嗎?你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根軟肋,我必須讓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害怕這根軟肋,阮阮,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你。”
他不想這樣解釋的,但是不說的話,他不知道阮昭寧會想到什麽地方去。
阮昭寧用手背抹眼淚,這個男人剛剛還不顧她的死活做着最無情的事情,此刻卻又說這樣動聽又殘忍的情話,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衛陵柔聲問她:“是不是又哭了?阮阮別哭,都是我不對,一會兒你打我罰我,我都認,好不好?”
阮昭寧漸漸哭出聲音來,衛陵繼續哄着她:“阮阮,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對你板着臉,不會對你冷言冷語,好不好?”
阮昭寧用不知道誰遞來的濕毛巾擦了臉,斷斷續續的對衛陵說:“我……我還沒吃……吃午飯。”她餓了,又被衛陵吓一跳,被衛陵哄一通覺得更加委屈,衛陵各種好聽甜蜜的話砸過來,這麽的不合時宜,她想要找個臺階下,正巧緊張過後體力不支,肚子咕咕叫,便說了這麽一句話。
一時間無論是飛機裏,還是衛陵那邊,都像是松了一大口氣,姑奶奶,您自己磕一下就死倆人,哭這麽久,還不得所有人全死光?
“我讓人給你準備好吃的,有金絲卷,奶酪南瓜,酸奶茄絲……”報了長長的菜名,每一樣阮昭寧做過的,或者喜歡的,他都能說出來。
阮昭寧和他讨價還價:“我還要吃上次的辣辣的那個鍋炖。”
“不行,”衛陵拒絕她,“你最近上火,不能吃辣的。”
阮昭寧扁着嘴不吭聲。
衛陵投降:“好好好,只此一次,幫你準備一小碗,不能多吃。”
“嗯。”阮昭寧回答的不情不願。
兩個人就吃飯的問題讨論了一路,期間飛機上頻頻有人朝她看過來,只是阮昭寧此刻無心應付他們,倒是對于尹智瑛觀察自己的那幾次,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幾次都想挂電話,但是衛陵不允許,她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在炫耀和挑釁,可她并不想多尹智瑛這個敵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女人會做出什麽樣的驚天動地的大事,更何況還是一個人脈頗為廣泛的女人。
飛機停穩之後,在衆人還未起身的時候,便有無數士兵湧了進來,綁匪們面對機艙壁面雙手抱頭跪下,阮昭寧有些腿軟,坐着沒動,沒一會兒便看到衛陵自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總是能夠讓人一眼便看到他,冷峻的面上帶着殺氣,黑冷冷的雙眸一直盯着她,阮昭寧在他走近的第一時間便朝他伸出雙手,衛陵直接将她抱住,低聲在她耳邊說:“別怕,我來接你了。”
阮昭寧抱住他便不肯再撒手,說不怕是胡說,沒有人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還不害怕的,她靠在衛陵胸前不肯再擡頭,這樣便看不到衛陵肅殺的臉,他的溫柔只給她一個人,這讓她矛盾又暖心。
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抱在一起姿勢并不舒服,但是衛陵一動不動,任由阮昭寧這樣抱着自己,旁邊的尹智瑛看着這兩個人,目光一瞬不瞬,如果說之前她輕敵的話,那麽現在她明白,她從來沒有敵人,因為沒有人可以插入這兩個人之間。
就如夢幻一般,她想到很多次陪衛陵參加的各種活動,有需要的時候他從不拒絕她的碰觸,但也僅限于挽着手臂,他從未有過哪怕一次超過挽手臂這樣的親密舉動,兩個人最親密的一次也不過是有一次她差點摔倒,衛陵攬了一下她的腰,待到下一次她如法炮制的時候,衛陵便冷眼旁觀真的讓她摔了一次。
這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因為他的心全部給了面前的這個女人。
綁匪被士兵壓着出去,機艙裏只剩下三個人,衛陵手拍着阮昭寧的背,嘴裏說着安慰柔聲的話,卻忽然轉頭看向尹智瑛,冰冷且帶着警告,尹智瑛瞬間面色蒼白,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她不是輸了,而是從來不在局中。
衛陵将人掐着腰抱起來自己坐下之後又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從頭到尾阮昭寧都粘着他一動不讓他動,坐好之後又靠着他的肩膀,像是粘着父親的孩子,衛陵緊扣着她的手指:“讓醫生來上藥好不好?”
阮昭寧蹭着他的胸口搖頭,衛陵低聲心疼道:“別蹭了,不讓人來。”
阮昭寧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一直都是衛陵在說話,在經過大起大落之後她想要就這樣靠着他,不說話,只聽他講,這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末了,衛陵叫了人送飯進來,保溫盒擺滿了桌子,他幫她夾了菜在碗裏遞給她:“不是餓了嗎?我讓人做了你喜歡吃的。”
阮昭寧低着頭吃飯,半響還是不吭聲,吃到一半淚水滴在碗裏,衛陵皺着眉頭把她手裏的碗奪走,逼着她擡頭看他,聲音強硬:“和我說話。”
阮昭寧打開他的手,衛陵又拽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邊扯,阮昭寧尖叫一聲,就去咬他的手腕,衛陵不動,任由她去咬,任由她咬完了又哭,他心裏有些煩躁,卻還是耐心讓她哭,哭得不那麽厲害的時候才問:“到底在鬧什麽?尹智瑛?我說過她不是問題。”
阮昭寧撇過臉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衛陵覺得最近阮昭寧比之前幾年哭的都多,可是他不想看她哭,她哭,說明是受了委屈,他不想讓她受委屈,而且他的淚水勾起了他不輕易有的煩躁情緒,讓他覺得棘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見她平靜下來,衛陵拿了手紙給她,看她還是不自覺的流淚,他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低聲道:“別哭了,阮阮,你哭得我都想殺了全世界。”
阮昭寧瞥他一眼,還是默默流淚。
“再哭我就要吻你了。”說着便俯身在她唇上逐了一下,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在她唇上慢慢攆着,原本是逗她,誰知道阮昭寧竟然反客為主,主動勾引起他來了,小舌掃過他的口腔,瞬間便點燃了他的欲望。
他推開她一點:“阮阮……”地點不合适。
阮昭寧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執意要親近他,衛陵低吼一聲将人壓在了身下。
結束的時候,衛陵幫她穿好衣服,見她坐在那裏又開始踢腿,不禁笑她孩子氣,阮昭寧忽然轉頭看着他問:“要是他們拒絕你的提議,你會讓人擊沉飛機嗎?”
衛陵愣了一下,心髒像是被重擊過,碾碎了所有的疼痛,看着阮昭寧嘟着嘴一臉負氣的模樣,額上還鼓着一個包,他肯定道:“不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阮昭寧看着他不說話,大大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
衛陵蓋住了她的眼睛,又拿開自己的手:“我槍斃的兩個人不是随便挑的,其中一個是他們之□□夫最好的人的一個遠親,這人對家人的感情很深,所以是不會允許你被傷害的,還有我自己的人在飛機上,阮阮,我不會拿你的性命開玩笑的。”
阮昭寧眼眶紅紅的,眼看又要哭,便見衛陵兇巴巴的開口:“以後要是再胡亂猜忌我可要打你屁股了。”說着真的打了她一下。
阮昭寧捂着屁股扁着嘴紅着眼眶看他,怒叫了一聲,去拍他的手:“你煩人!”
衛陵見她終于又活過來,放下心來,逗弄她:“我不煩人,只煩你。”
阮昭寧又拍他的手臂,見他手腕上全是被她咬的牙印,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來在自己唇邊親了親,又吹了吹,讪讪的問他:“疼不疼?”
“疼。”衛陵毫不猶豫的回答。
阮昭寧愣了下,這人怎麽這麽會順杆子爬,有些氣惱道:“你不疼!”
衛陵笑:“好,我不疼。”
衛陵總是這樣,讓她沒一會兒便沒了脾氣,兩個人又扯了一通,衛陵說:“待會兒你不用跟我回去,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直接回薩國,回頭我再去看你。”
阮昭寧盯着他:“那你呢?”發生這樣的事情,雅萊政府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這件事根本是他們策劃的,在這樣的局勢下,衛陵還要留下?
“我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
阮昭寧有些不安:“要是他們生了歹心怎麽辦?你也先回去吧。”
“他們不敢。”衛陵安慰她,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軍事機密,聽得阮昭寧瞪大眼睛,這人怎麽這麽大膽?
不過即便知道他有安排,阮昭寧還是忍不住擔心:“那我留下來陪你。”
“不行。”衛陵簡單利索的拒絕了她。
還不待阮昭寧反駁,衛陵便握着她的手放在唇間開口:“你留下會讓我分心,阮阮,辦完了事我立刻回去陪你,好不好?”
聽着他的軟聲軟語,阮昭寧也知道自己再繼續下去未免胡攪蠻纏,便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
下飛機的時候阮昭寧拉着衛陵的手不願意松開,按照衛陵的意思,她連機場都不用出,可以直接轉機回家,雖然滿心的不情願,卻也敵不過衛陵的強制,周圍不停的有攜槍士兵經過,整個機場全部戒嚴了,阮昭寧微微低着頭不敢看周圍人的目光,悄悄轉頭看了看衛陵微微有些腫的下唇,更是無辜,不過她也沒好到哪裏去,脖子上是一串紅印,讓人一看就知道兩個人幹了什麽。
太陽有些大,衛陵幫她打了傘,不遠處停着幾架飛機,還有戰鬥機,阮昭寧沒有多想,臨走的時候有些不舍的拉着衛陵的手臂,衛陵稍微一擡手,阮昭寧便滾進了他懷裏,在他胸前蹭了蹭,衛陵扶正她:“在外面要注意形象。”
阮昭寧扁扁嘴不說話,衛陵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最後還是抱了抱她:“好了,乖一點,忙完了我就回去看你。”
送別的話兩個人說了許久,到了最後,阮昭寧一定要親一親他才肯走,衛陵用餘光看了看四周,然後在她唇上逐了一下,阮昭寧踮起腳又咬了他一下才罷休,一直上了飛機也不明白自己怎麽變得這麽粘人,而且竟然喜歡……秀恩愛?
端着臉往外看,看到衛陵依舊站在原地注視着飛機,一身西裝革履,站在一群士兵之間有些格格不入,卻又那麽顯眼,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有些驕傲。
為了自己的男人驕傲。
真是奇怪的感覺。
讓她沒想到的是,之前停在機場的戰鬥機竟然也都跟上了她乘坐的飛機,竟然要為她護航!
這……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的節奏嗎?
衛陵決定給她全世界,不再閃閃躲躲,也不再允許她逃避。
若是這個世界不給你,那麽我給你。
(結束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