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老六
宋白很頭疼，宋白很痛苦。
曾經他以為他是個小有存款的拆二代, 可以窩在小賣部裏混吃等死美滋滋, 結果不到一個月, 存款如流水嘩啦啦朝着窮光蛋的方向一去不回。
他手裏的存款給了祝沛琪賀寒洲一人五百萬，一千萬給了江璨做投資, 而欠他的五百萬零花錢，也在朋友幫忙下賣了幾套房子後補上了，現在他手上只剩下三百萬房款還有公司那點持股。
如果說之前是開玩笑, 他現在開始真的考慮要不要将手裏那點股份賣掉了, 還有幸福小區的房子和零食鋪。
是非這裏他借着他未成年扣下了屬于他的五百萬, 每個月固定給三千塊錢當零花錢，五百萬等他成年再給他。
這一招在是非面前行得通, 在老六身上卻行不通, 他可是個成年到不能再成年的成年人。
嗯, 或者說成年鬼。
吸血鬼。
是的, 吸血鬼。
在寫過了玄幻修仙之後，宋白終于禍害到了奇幻。
古堡騎士, 劍與魔法, 那個時候正是所有網絡文學發展火熱的時候, 奇幻也不例外, 宋白被那些作者筆下天馬行空的世界深深吸引。
不過輪到他自己動筆, 卻只借了一個背景。
他寫的是短篇，更像是哥特式的暗/黑/童/話。
主角，即老六是一個吸血鬼, 不同于以往那些愛情故事裏，吸血鬼俊美優雅淵博紳士的固有印象，他設定的老六風流多情，痞氣十足。
只要他願意，可以扮成最底層賣力氣的小工，跟妓院裏的妓/女暗通款曲，也可以穿戴整齊，在觥籌交錯的酒會上與貴族小姐優雅共舞。
他有英俊迷人的臉龐，有耗費不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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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風流，肆意，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不遲疑不猶豫。
他不願意跟同類一樣永遠躲在不為人知的古堡裏，他周游世界，欣賞美景，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更享受純潔美麗的愛情，不分男女。
深情卻又多情。
充分闡釋了什麽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是的，咳，這樣一個永遠在戀愛中的大齡青年，他還是個處男。
宋白當時是這樣想的，我自己都還是個單身，憑什麽你風流快活，有戀愛談就不錯了，還想得寸進尺想夜夜笙歌，想得美！
于是老六就成了一個三百多歲的老處男。
不過想想是非五百多歲連戀愛都沒談過，他已經算占了大便宜了。
這樣的老六本來是風流快活到永遠的，換到男頻完全可以來一段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大和諧，結果到了他筆下，就成了虐文主角。
老六雖然風流快活，但他是吸血鬼，不能見光，白天永遠只能躲在暗處，再美味的美食他也品嘗不到，只能喝血，再純美的愛情也不會叫他心動半分，吸血鬼本身就是一具屍體，心早就死了，又如何跳動。
他的深情他的多情只是他展露出來的模樣。
然而戀愛談得越多，他就越空虛，越向往真正的愛情，想知道什麽叫做/愛。
——別想歪，老六是真的只想追求純潔的愛情，拉小手都害羞的那種。
如同向往陽光一樣，老六向往着真愛。
然後他就遇到了一個真愛。
一個咒語都背不住的吸血鬼獵人小白，不要問為什麽跟宋白同名，他順手寫的，發誓絕對沒有帶入自己。
小白跟他名字一樣是個小白，咒語背不全就算了，膽子還小，看到吸血鬼戰戰兢兢連十字架都拿不穩，偏偏因為他有天賦，被選中做了吸血鬼獵人，每次跟同伴出戰都被嫌棄。
老六卻覺得他很有趣，一來而去跟他談起了戀愛。
不要指望宋白一個十四歲沒戀愛過的孩子能寫出多偉大的愛情，那時候臺劇流行，十個女主有八個都是走路跌倒做事毛躁但善良可愛、與總裁/少爺/董事一撞鐘情二撞傾心的形象。
他果斷套來用了。
善良單純的小白就這麽跟老六走起了霸道吸血鬼愛上我的劇情，談着談着，老六發現自己居然心動了，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心動，他癟成梅幹的心居然跳動了。
這可是大事，吸血鬼界流傳着一個凄美動人的傳說，據說吸血鬼如果心動，喝下那個讓他心動的人的心頭血，就能變成人類。
傳說這麽說，但并沒有成功的案例。
老六遲疑啊猶豫啊，最終對陽光和美食的向往讓他對小白動了手，想要心頭血，那肯定得剖胸啊，一個不小心就是要命。
當然他也征求了小白的意見，小白同意了，并且十分積極搜羅治愈聖物，給自己作保障。
結果……
結果當然杯具了。
說好的暗/黑/童/話，怎麽可能達成王子公主在一起的美好結局。
老六喝了血剛變成人類就被小白給捅了。
原來小白有個爹叫老白，老六十多年前招惹了帶着孩子的鳏夫老白，老白不知道他的多情本質，死心塌地愛上了他，結果老六将人追到了就按老慣例分手了，他走的潇灑，老白愛的太深受了刺激，從此恨上了小白，覺得是他這個拖油瓶害他失去了愛情。
小白備受折磨長大，思想扭曲将恨意轉嫁到了老六身上。
十多年後再相遇，老六早忘了當年的小孩，小白卻認出了他，心中有了一番謀劃。
于是就有了這一出。
結局小白報了仇，看着他咽氣轉身離去，他走後老六卻睜開了眼，他并沒有死，捂着傷口回到了自己的古堡。
掀開棺材陷入沉睡的時候，他不禁感慨，愛情真可怕。
單看整個故事并不算很虐，跟江璨無病呻吟的青春疼痛差不多，當然宋白寫的時候并不會按上面這種順序來，走到先甜後虐路線，并不會上來就交代一切，所有人設都在對話情節中慢慢展露。
虐的是宋白對文字的運用，他花了上千字描寫了老六的空虛寂寞冷，對陽光的向往，對愛情的向往，包括要小白心頭血時的掙紮和猶豫，被小白捅了的絕望和痛苦等等，文筆中透着凄美和哀恸。
至于說為什麽他被捅了卻還活着，這就涉及到伏筆，老六對小白真的是真愛嗎？心動是真的心動還是小白動了手腳？小白真的就沒有一絲動心？如果沒有他為什麽不幹脆将老六燒死等等，所有疑問都有跡可循，只看讀者怎麽理解。
也因為留白讓人看完悵然若失，久久不能釋懷。
宋白這時候文筆已經很純熟，這篇文最先是他寫給對岸一本耽美雜志的，後來才發表到網上，可惜當時國內還沒這麽開放，這類雜志只能悄悄流通，宋白也只拿到一份雜志社寄來的樣刊，後來搬家也找不到了。
現在恐怕更找不到了，就像江璨說的，網上搜出來的TXT只有他們能看到，外人看到的只是一片空白。
宋白之前嘗試着重新寫出來，還專門挑了小說網站去發表，結果一樣，發表是能發表，但只有他們看得到，別人看到的都是空白。
他也就歇了別的心思，本來他還想着能不能試試将那些文修改一下，改掉所有悲劇，看來根本不可能。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能改掉，他們又怎麽會出現，改掉那些虐點後的他們還是他們嗎。
其實宋白很好奇到底是誰送他們過來的，主神？主腦？神仙？他做了各種各樣的猜測，但江璨他們也回答不了他的疑問，只能将猜測壓到心裏。
總之，如果江璨的推論是真的，那麽老六已經來到了這裏，但是他卻沒有像是非一樣第一時間找上門，這讓宋白有點懷疑推論的準确性。
因為九個主角裏，他覺得對他惡意最小，仇恨最少的，應該就是老六了。
江璨還有個“殺父之仇”，老六可什麽都沒有，風流快活還長生不老，最多就是被戀人捅了一刀，但這個真不真愛還存疑，至于什麽向往陽光厭惡黑暗多少都有點無病呻吟，再說他來到這裏肯定成了人類，想要的都有了，還有什麽可怨恨的。
但偏偏離是非出現已經過去了三天，他還沒有找上門。
宋白開始對自己的虐點産生了懷疑。
江璨聞言道：“可能你覺得無關痛癢的小事，對他來說卻是大事，我們沒有經歷過他的經歷，沒辦法感同身受。”
他笑了笑：“就像我那本書，我現在翻看起來自己都覺得矯情，當然，我不是說你的文筆，是說我自己，但當時我确實覺得很痛苦。”
他那點事說起來就是青春期戀愛失敗，家裏發生的也只是萬千家庭的一個縮略，跟那些真正悲慘的家庭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祝沛琪也嘲笑過他矯情。
确實跟祝沛琪比起來，他的經歷不算多虐，但在當時十八歲的他看來，真的相當于天塌了一半。
“抱歉。”宋白再次承認錯誤，遲疑了下，主動伸出手覆在江璨手上拍了拍，認真道，“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怕江璨覺得他占便宜，拍完就想收回去，卻被他反手握住。
宋白心頭一跳，想到江璨的性向，又平靜了下來。
江璨悶笑一聲，道：“怎麽我聽你的語氣有種想當我爸的意思？”
雖然宋白心裏經常這麽想，但被點破還是有點窘，果斷搖頭：“沒有！”
“是嗎？”江璨眉峰輕挑。
宋白當然不能承認。
難得兩人這麽親近，江璨有心想要逗他，冷不丁一道飽含戲谑的聲音響起：
“看來我來的好像很不是時候？”
宋白一驚，遁聲望去，只見栀子花叢後站着一個颀長優雅的身影。
那是一個金發藍眼的西方人，五官深邃迷人，比他看過的任何一個國外男明星都要英俊。
如果說江璨是中式俊美的代表，他則代表了歐式，任何描述西方美男的詞語都可以毫不吝啬放到他身上。
男人懶洋洋抱臂而立，不知道看了多久，見宋白看過來，眉眼含笑，透出放蕩之意，卻并不讓人反感，端的是風流多情。
薄唇輕挑：“終于找到你了，寶貝兒。”
作者有話要說： 六娃上線。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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