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能保證能夠讓你不受傷害,我只能承諾,你所承受的一切苦難,都由我先承擔,如果不能護你周全,那麽,就一起死吧!”
“師傅,如果可以,下輩子,我們不要再見了!可是師傅,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永遠不要結束,下輩子,永遠不要到來!”
“年兒,這個世界,從此因你為存在,師傅以後,就只陪着你罷!”
“師傅你哭了,陪伴在你身邊數百年,年兒還不知道,師傅會哭呢!年兒只是梨花樹旁的夕顏花,能夠做你徒弟,陪着你,已經足夠了。”
“師傅,記得,年兒永遠,都在你身邊,那紛飛的梨花,都是我靈魂的碎片,那盛開的夕顏花,都是我的血肉,你看,夕顏依舊在,梨花卻紛飛,所以,年兒,一直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笑,不要哭,年兒喜歡,笑着的師傅!”
夢轉醒,兩畔皆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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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寒迷迷糊糊轉醒,只覺得全身上下竟毫無知覺,連眼皮都似有千斤重,他努力了許久,卻只能睜開微微一絲線。
眼前有一道粉色的身影在晃動!
是年兒?
蘇若寒努力的擡了擡手,微微張開嘴想要叫她,費盡氣力,卻只有手指輕輕的動了動。
“師兄,你醒了?”
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他能感覺到一滴溫熱的眼淚打在他的手背上。
不是年兒?
年兒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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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紮了幾下,使勁想要從這種無法動彈的狀态擺脫。
他要醒過來,年兒在等他,年兒會有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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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兒呢?”
蘇若寒醒來後發現錦年不在身邊,瞪着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問旁人。
一兮卻不答他,只認真給他的傷口上着藥。
阮墨雯卻一直躲避着他的眼神,一旦對視立馬移開!
蘇若寒将一兮的手使勁甩開,抓過旁邊一位蜀山弟子的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問道。
“告訴我,年兒去哪裏了!”
那蜀山弟子有些驚慌,也努力的閃避了蘇若寒的雙眼,口中叫着:
“大師兄,你冷靜點!”
蘇若哈哪能冷靜,他現在恨不得殺人。
年兒一定是被他們關起來了。
或者,是受到了懲罰?
還是,已經……
他不敢想。
上上世看到她化去仙魂之時,上一世她為他跳入滅妖池之時,他都有此刻這種感受。
不能呼吸,心痛到無法控制。
喉頭一熱,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他也不管不顧,只想要起身,去看看。
他的年兒,究竟怎麽了?
全身無力,他就這麽生生的摔到了地上。
避開了旁人遇扶他的手,他只想努力站起來。
掙紮了許久,努力了許久,終于,能扶着床榻緩緩的站着。
“寒兒!”
清虛道人進門便見蘇若寒在掙紮着站立,心裏一緊,急忙出聲。
迎向他的,卻是蘇若寒淩厲的眼神。
“師傅,您明明答應我不傷害她……”
緩緩的出身。
“您明明知道她對我多重要……”
聲音突地增大。
“您明明知道,我寧願自己出事也不會讓她手半點傷害!”
最後一句,卻是從胸口用氣吼出來的!
蘇若寒搖了搖頭,坐回榻上。
“師傅啊師傅!上一世我已為了所謂的人間正道,失去了她一次……你們為何,卻不給我們一次機會呢?”
喃喃道。
“為何一次機會都不給我們呢?”
阮墨雯卻是将手中的水杯往桌上一扔,氣呼呼的對着蘇若寒咆哮道。
“大師兄你夠了!錦年根本就沒有出事,師傅也沒有懲罰她,是她自己要離開的,是她自己!”
蘇若寒身體一震,愣愣的看向阮墨雯方向,但是目光卻又是完全散開的。
“她?離開了?”
說完,蘇若寒便倒向了床榻,眼睛望着房頂,嘆了一口氣。
“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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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年睜開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師傅,我們這是在哪?”
等了半響卻沒聽到蘇若寒的回答。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拍了拍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腦袋,這才想起來。
哦,對了,她已經離開了蜀山。
她的眼睛因為之前流了血淚,現在不管看什麽都好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血霧,四下望去依稀只能分辨出自己所處的是一間破廟。
因為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彌勒的輪廓,和亂七八糟擺放的香案、爛桌椅。
昨夜發生的種種仿佛還在眼前,師傅血跡斑駁的身影不斷地出現在她腦海中。
“哎!不知道師傅現在怎麽樣了?”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丸丸在她肩膀上咕叽咕叽的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你是說,你能感覺到師傅已經沒事了?”
錦年偏過頭問丸丸。
小家夥呼扇着翅膀點了點頭,然後又咕叽咕叽的說個不停。
“你問我為什麽離開蜀山?”
錦年伸出手摸了摸丸丸的小腦袋。
“因為,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了!”
丸丸在她肩上轉了一個方向,疑惑着看着她,也不在說話。
錦年卻自己說了下去。
“你也聽到墨雯對我說的話了……我留下,終究是師傅的累贅……師傅已經為我失了仙骨,還受了重傷……丸丸,我是妖……跟着師傅,一定會拖累他的!”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已經低到聽不見。
感覺到一個肉呼呼的東西在蹭着自己的脖子,錦年知道是丸丸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于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用愉悅的聲音說道。
“沒事,我還有你嘛!雖然你不能時時變作人身陪我,但好歹你能陪我說話,我也不是一個人了!”
丸丸每次變幻人身都要損耗極大功力,而維持人身也是需要功力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它都是以精靈的樣子待在錦年身邊。
還好,錦年發現,可能是因為自己身體中有墨城的功力,而丸丸又是墨城的七竅玲珑心所化,所以她竟然能夠聽懂每次丸丸咕叽咕叽的話語。
又伸手摸了摸丸丸的頭,感覺到它的小腦袋在自己掌心蹭了蹭,錦年笑着說。
“丸丸,以後就你陪着我去找剩下的三滴眼淚了!”
丸丸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又有些不懂。
為何你還要找眼淚?
錦年若有所思的看着其實看不清的遠方,聲音如同夢呓一般。
“找到眼淚,是師傅希望的……而且,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好像夢到了師傅和我的前世,真的,很美好呢……所以,我想記起來!”
然後,就開始望着前方血色的景色,發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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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怪風襲來,順着錦年的身體打了個旋兒,飄至錦年身前。
幻化成一個白衣女子。
錦年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眼前的女子怎麽會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
而且她和丸丸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
她努力的打量着來人。
衣服是何顏色?
白色還是紅色?
但卻能看出衣炔飄飄仿若霓裳般。
女子手中抱着的,應該是古琴吧?
錦年想。
女子自上看着錦年,只覺得這小姑娘嬌小得可以,不禁在心中揣測。
就這樣一個小女娃,真的是當初那個将蘇妍壓在鎖妖塔之下的夕顏麽?
雖不在意錯殺他人,她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你,就是絕塵上仙的徒弟?”
一句話,完全沒有任何的感情,甚至連問人話的語氣都沒有。
錦年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中散出,她默認的點了點頭。
“那便沒錯了!”
錦年還來不及開口,女子已虛坐下來,将古琴放致膝頭,勾起琴弦開始撫琴。
琴聲一開始宛轉悠揚,錦年只覺得心都被勾了起來随着琴聲在震動。
接着,女子指尖速度加快,琴聲瞬間上揚。
錦年的心卻突地開始變得寒冷,仿佛一股寒流從心底生出蔓延到四肢毛孔。
接着她的手背開始冒起一層薄薄的冰花,身體也慢慢的變得僵硬。
努力扣起手指默念了一句明火咒,卻發現手指尖只出現微微的火苗,卻還未溫暖到她的指腹,便已熄滅。
冷!
錦年發着抖想着。
師傅!
年兒好冷!
錦年的肉身乃夕顏花所鑄,哪能受得了這般寒冷,她只覺得自己的氣力在一點點流失,意識也慢慢的有些渙散起來。
只怪自己對來人毫無防備,否則,也不會落得全無出手之力了。
将能想到的咒語一個個的試了一遍,卻仍是徒勞無功。
師傅!
師傅!
師傅!徒兒好冷!
快來救我!
快!
來!
救!
我!
正當錦年已放棄抵抗之時,破廟外卻想起一陣笛聲。
笛聲随着琴聲的變化而變化,琴聲拔高,它便高了起來,琴聲加快,它也變更加快了起來!
錦年只覺得自己的氣力在慢慢的恢複,呼吸也變得順暢了起來。
女子停止動作,起身收起古琴,望着古廟的大門方向提聲問道。
“我雪魔雅飒在此,是誰在外多管閑事?”
只聽低低的一聲笑聲響起,接着一個儒雅的身影步入破廟中,來人手中握着一管玉笛,笑着對女子道。
“我名斯彥,過路閑人一個,即是閑人,便好管閑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