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刀俎之下的魚肉，鑲了金邊都改變不了魚肉的事實。】

石超不語看着前方，許久沒有開口。

申夏不知他心裏所想，暗暗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見過之後呢？你打算怎麽辦？”在申夏忍不住想要開口之前，石超終于開口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夏夏，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麽，昨天我那麽坦誠的表白你視若無睹，拿走我的懷表，又要進去暗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暗室的門也和你住的房間的門一樣有機關……”他吸了口氣，沒再往下說下去。

申夏心裏一緊，聽着他說完，猜測他沒有說完的話，只感覺帝國幾十年不變的溫度驟然下降，她就像身出寒冬，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冰窟窿裏一樣，寒冷刺骨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昨天……是你幫我擋住老板的吧？”許久，申夏才找回聲音開口。

石超沒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此刻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從她知道這件事開始就一直計劃出逃，到昨天為止她一直以為石超知道只是因為他看出來她情緒不對，可是沒想到現在……他連多天申夏那麽小心的動作都知道，甚至來說是他一開始就知道，只是沒去阻止。

這她突然感覺這個人的心思異常缜密，讓她害怕。宋染的話還在耳邊，身邊的這個人就已經露出恐怖的一面。

石超并不知道申夏在沉默期間想了那麽多，也不知道她會害怕他，說這些只是想告訴她做的事情除了會增加暴露的幾率是不會改變任何的。

“你還知道什麽？”

石超剛要開口，申夏吸口氣問出來，她擡頭，與石超視線相對：“還是說你當時就在一邊看着。”

直到兩個人視線對上石超才感覺不對：“夏夏。”他拉住申夏的手臂停下來：“過了明天你就安全了，我們完全可以去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你昨天去暗室裏面完全是在冒險，我……”

“我知道在冒險。”申夏搶了話過來：“你們怎麽可能懂那種每天都生活在死亡邊緣上的人，我們唯有自救，才能活命。”

申夏咬咬牙：“我不想還有人和我一樣，被抓走。”

“但是你現在自己都處于危險之中你怎麽救他？”石超有些生氣：“救世主那麽好當嗎？如果真像吃飯睡覺那麽簡單，誰都去當了！誰活在世界上不是為了自己？你想着不能讓他死，你有沒有想過人家用不用你去救？”

申夏張張嘴，最後還是閉嘴了。

石超說的話，何嘗不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呢。

從她舉報樂園時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她想要活着，不想去做被肆意摘取器官的“小白鼠”，所以她舉報了樂園。

可是後果是什麽呢？那些生活在樂園裏的人，大到二十二三歲的青年男女，小至四五歲孩童，哪一個不是呼喊着罵她。小的只會站在那裏哭，嘴上不住的說着壞人壞人，大的咒罵她遭報應，不得好死，人生不如意等等，怎麽添堵怎麽罵，那時候申夏深刻體會到什麽叫不識好人心。

現在呢，又要舊事重演嗎？

回去時老板已經做好飯，正端在桌子上。申夏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後讓石超送她回去地下室。

站在房間門口，申夏才開口：“我明白了。”石超那些話說完申夏就沉默了，一直沉默到回來。

石超原本心驚膽戰的，那些話說出來就有些後悔了。明明可以心平氣和的說完，可是偏偏那麽言語激動的吼出來……

“夏夏。”他伸手，被申夏躲開了。

“可能會被老板看到，我先進去了。”推開身後的門進去。

房間沒有關嚴，留有一條細小的縫隙，走廊又非常陰暗，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房門其實是開着的。

申夏站在門口看着石超離開，才回去床上。

坐在床上，輕輕勾着嘴角，有些想笑又壓抑着，最後閉上眼睛躺在床上。

外面很快傳來羅雲紹的敲擊聲，一聲一聲非常有節奏，申夏的手指跟着他的節拍敲擊，看起來心情愉悅。

沒多久李老板下來，他是巴不得申夏一直在房間裏面吃飯，最好是在十五來之前都在房間裏面不要出來，也省去了他總費盡心思監督。

想到這裏心裏輕松許多，還好明天十五的人就來了，這個月結束他只要把隔壁暗室裏的傷員養好傷，完整無缺的送上去就算完成了現在的任務。

李老板敲了一下門，發現門自己開了，他心裏一驚，一大步邁進去看向房間裏面，等看到床上的人時心裏面松了口氣。

申夏似乎是睡着了，連他進來了都沒感覺到。李老板腳步放輕走近，把手上的餐盤放在桌上伸手拍了一下申夏的肩膀：“吃飯了。”

申夏猛地一怔，睜開眼睛轉過頭，瞪着大眼睛似乎受到了驚吓，待看清來人是誰後才放下心來：“我有點累，就睡着了。”

“沒關系，我把飯菜放在這裏了。”老板指着說，然後出去了。

退出去時慢慢帶上房門。

申夏坐在床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動作特別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等門關上時又回身趴在床上咬着有些發潮的被子大笑，幻想着現在李老板現在的表情？一定氣急敗壞了吧？上去找石超理論，兩個人會不會為此大吵一架？

越想越是興奮，而興奮的申夏坐起來看在桌上的飯菜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老板傻還是當她傻，一盤下了藥的菜還敢端過來。

申夏慶幸常年的警惕性沒有因為從樂園出來後就放松下來，如果不是那一次碰巧看到李老板往單獨的盤子裏面放“料”，她沒準還真一直鞠躬感謝這位“好心人！”

再去看這盤飯菜，色香味十足，就是勾不起申夏的胃口了。

她站起身，拿起餐盤到床邊，床下放着一個石超給她偷帶飲料時的瓶子，不算太大，裝下一半的飯菜還是沒有問題的。

申夏蹲在地上不急不緩的用筷子把餐盤裏的飯菜夾到瓶子裏，繼續幻想上面可能發生的情況。

李老板關門動作很輕，門關上後還用力向胸口拽了兩下确定關緊了後才怒氣沖沖的上去。

餐桌在櫃臺左面的房間，房門正對着櫃臺處，不過門口被樓梯擋住了一截，石超背對着門口坐着，正好被擋住了頭。

李老板大力關上地下室的門，眼睛發紅邁着大步就過來了。

石超轉頭正好對上李老板滿是怒氣的臉，此刻在石超眼裏，李老板就像是被鹵過的肉，露在外面的皮膚通紅，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誘人的香味。

石超看了一眼轉過去吃飯：“怎麽，最後一天都裝不下去了？”

“你現在到底什麽意思？”李老板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石超啧了一聲，看着他漸漸發紅的手，有些于心不忍，心說你想說什麽就說，拍桌子瞪眼睛算什麽事？給自己壯膽子增加氣勢嗎？

他波瀾不驚的擡頭：“沒意思。”擡起筷子夾了一片肉在碗裏，就着飯吃下去。

李老板更是生氣，整個人就像行走的地雷，引線沖天抖啊抖，現在石超這個火機只要再來一下，絕對就炸了。

他嚼了兩下咽下去，評價：“鹹了。”

“夠了！”李老板又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石超想堵耳朵。

他有些不耐煩：“有話快說，說完下去看看那個受傷的，你最好給我看住他。”

“石超，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早上和申夏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做法就是要害死咱倆！”

“申夏直到咱們是十五的人了，你認為在我們兩個無時無刻輪流看管之下，她的逃跑幾率是多少？”石超擡頭，面上平靜：“樂園那麽完善的系統，帝國五年到現在整整十五年的時間，沒有人從樂園裏面逃出來，而就在一個月前有兩個人逃了出來，你想過原因嗎？找了三天未果第四天國警就來了，抄了樂園，一幹工作人員全都被抓走，你仔細想過為什麽嗎？”

李老板站在原地，一時間答不上來。

石超原本也沒打算李老板這個只會看人的蠢蛋答得出來，放下筷子自顧自的說出原因：“因為申夏，申夏用幾年時間取得了樂園園長的信任從實驗品變成工作人員，利用他們信任，在他們放松警惕時偷跑了出去。這就是原因，是他們輕易相信人的後果。”

“如果現在你知道申夏發現了我們是十五的人後，你會采取什麽措施？”

李老板張張嘴，又被石超打斷：“囚禁，就像羅雲紹一樣對嗎？”他掀唇，一聲冷笑出口：“愚蠢之極的人才會這麽幹！”

把身邊的飯碗推開，拿起筷子沾了些湯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字：“愛情。”

李老板擡頭，疑惑的看向石超。

石超是上面空降下來的剛開始李老板以為是過來監督他的，後來發現并不是，他在沒有任務時整天待在水閣，白天在樓上睡覺，晚上就去水閣上班，一旦有任務下來，還會協助他完成。

時間久了李老板就非常信任這個人了，只是這次沒想到一直善面心冷的石超會喜歡上申夏，在預感到情況糟糕時李老板第一想法就是跟蹤，跟蹤他們兩個。

那晚石超說過他們沒可能，可第二天一早就被看到兩個人在水閣小路前摟摟抱抱，李老板心裏更是慌張，怕因為他搞砸了這次的任務，而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申夏沒有關嚴的房門。

這是他們倆個都知道的事情，門上的機關他們心知肚明，沒有關上的後果就是給申夏制造了逃跑的機會，李老板心裏那些擔驚受怕徹底變成憤怒爆發出來，攥着拳頭上去找石超。

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比他更早看出來，而且想到了一個連他都蒙騙過去的計謀。

站在原地有一會兒腦子圍着帝國周邊跑了幾圈的腦回路終于想明白石超說的意思，他咧嘴一下，露出一嘴有些發黃且參差不齊的牙齒：“還是你聰明。”

笑過後坐下來，又搬着凳子向石超方向湊了湊：“你說你怎麽不早跟我說，我好配合你啊！”

石超一掀眼皮看了一眼，又似沒有看李老板：“想騙別人，首先就要騙過自己。”說完坐起身靠近李老板，輕聲開口：“告訴你？你還不配！”

說完不再看李老板那倒胃口的臉，站起來上樓：“申夏的餐盤收了，最好檢查一下她房門的鎖，看看她有沒有動手腳。”

“好嘞！”李老板擡着頭讨好的笑着，等着石超的腳步聲消失，李老板讨好的臉驟然變冷，看着桌上的飯菜冷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