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某一特殊時刻遇到的人,日後想來,都被美化的近乎完美。】
标簽是定義在物品上面,目的就是為了方便認出。
此刻“倒黴蛋”這個标簽是宋染給申夏貼上的标簽,他叫不上名字,記不住她确定的五官,但只要她一張嘴,宋染就可以憑借标簽認出來。
申夏張張嘴,最終沒有說出歡迎光臨這句話。她擡着頭一雙大眼睛緊緊盯着宋染。
對方也同樣看着她,沒有任何躲避。
足足對視十幾秒宋染才開口:“你這麽矮,看得我脖子疼。”
他總是這樣,說話做事永遠出乎申夏的預料。
有那麽一瞬間想笑,是發自內心的笑。
她錯開視線,開口:“白酒和伏特加嗎?”
宋染皺皺眉頭:“我上次點的吧。”停頓一下:“我不挑酒,能喝就可以,你随便拿兩瓶就可以。”
“好。”申夏答應,倒退兩步去到宋染的斜對面:“您先在這裏坐一下,我去拿酒。”
宋染沒回答,一只手打在脖子上,跟着她走到一個桌子面前。
桌子是剛擦過的,還帶着水漬留下後的濕潤,他坐下手搭在桌子上,又拿了一來,瞄了一眼不遠處擦桌子的女人。
申夏拿着已經包裝好的酒跑回來,就看到宋染視線一直停留在明欣處,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
“你的酒。”她遞過去:“我帶你去結賬。”
宋染收回視線接過申夏的酒:“你是骷城的貧民?”
申夏沒有回答,而是先擡頭去看石超的方向。發現他一直看向這邊,她抿抿嘴:“我帶您過去結賬。”申夏又重複了一遍。
宋染視線在店內轉了一圈,到吧臺處停留了一下,指着:“那裏的酒好喝嗎?”
申夏搖搖頭:“沒喝過。”說完邁開步子,帶着宋染去結賬。
水閣的店構造比較奇特,一層不大的店面,太多彎彎角角,要去結賬,就要繞去吧臺那面牆的後面。
申夏走在前面,宋染跟在後面,百無聊賴的各處看着,不時的還伸手去摸牆壁,最後感嘆一句:“白天還真是冷清啊!”
申夏側目,沒有搭話。她只在白天工作,并不知道這裏晚上是什麽樣的景象,不過她聽出了他話中意思,順着猜測了一下晚上到底是個怎樣熱鬧的景象。
她想了一下,可能就像是樂園裏所有小孩子一起在食堂吃飯一樣吧,大房子裏滿滿登登都是人,大家坐在桌子上等着喝能量水。
酒和能量水還有些相像,申夏更加斷定晚上就應該是這種景象。
“喂倒黴蛋。”身後的宋染突然伸出一指手指勾住她的領子,附身湊上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申夏掙了一下,想要和他保持距離。
宋染又靠近一分,低聲開口:“和那個調酒師保持距離。”
申夏一怔,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這個人是怎麽看出來她和石超的關系……
還沒等她開口問,就聽他接着說:“人都有兩面,僞裝知道不?”
申夏沒回答,垂着眼皮。這句話不知怎麽讓她感覺這個人是在說她。此刻心裏格外的別扭:“到了。”
她站在一側,指着收銀臺那裏。
宋染應該是水閣的常客,他揚手和收銀的小哥打了個招呼,從口袋裏抽出兩張紙幣,“給你。”
“宋長官怎麽白天來了?”小哥笑着接下錢。
“給你個機會讓你猜一下。”宋染轉過頭,手裏拿着兩瓶包裝完整的酒走了。
路過申夏時停了一下,把手裏的酒扔在了申夏的懷裏,“拿着,送我出去。”
申夏,“……”
感覺他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接過來了。這兩瓶酒怎麽說也要二十萬國幣,摔碎了真賠不起。
“快點跟上!”宋染催促。
申夏趕緊跟上。
石超看着申夏帶着宋染去後方付錢,猛地放下搖酒瓶站起來……
“石超。”正在擦桌子的明欣停下動作擡起頭,臉頰一側有明顯的手指印:“那是宋長官。”
“我的事不用你管。”石超說着,從吧臺後面繞出來。
才走到吧臺前面,宋染出來了,後面跟着亦步亦趨的申夏。
宋染一出來迎面就看到了石超,眉頭一皺:“讓開,擋路了。”
石超:“……”
申夏:“……”怎麽感覺宋長官不喜歡石超呢。
他說完,見對方還沒有要讓開的意思,臉色陰沉下來。
他轉頭看申夏:“讓他讓開。”
申夏:“……”抿抿嘴“石超。”
“夏夏,你過來。”石超側身讓開前面的路給宋染,視線移到申夏的身上。
“她要送我到門口。”
宋染目視前方,話明明是對石超說的,但就是不看人家的臉,大有對方是怪物,看一眼都覺得辣眼睛的樣子。
申夏指了指懷裏兩瓶包裝完整的酒沒說話。
石超一口氣憋在胸腔,差點噎死。
對方是宋長官,崖城鼎鼎大名,提起名字都要鞠躬屈膝,更何況是出現在面前。此刻就算石超還有另一個身份……
但是現在他在水閣這裏,身份就是骷城貧民,一個在酒館裏的打工者。
宋染撇撇嘴,背着手走了。
走出兩步後擡着頭張嘴丢出來兩個字:“跟上!”
申夏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送至門口。
宋染靠在開了的門上,等着人過來,:“給我送車上去。”
她有些不明白宋染到底想做什麽,他這個人看起來并不像那麽清閑的人,而且上一次也沒見他排場這麽大啊?!
但是申夏不敢問,只能按照他說的照辦。
等她把東西放在飛行車的副駕駛上,宋染才收起剛剛那不知那股子邪風刮來的傲慢,面色嚴肅:“倒黴蛋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嗎?”
申夏:“???”張張嘴問:“哪句?”
“真笨!”宋染啧了一聲:“離那個調酒師遠點。”又忍不住多說幾句:“我活了這麽多年真沒見過這麽倒黴的活人,你說死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呢,不是在死亡邊緣,就是跑着赴死的路上……”
“喂喂喂!”申夏打斷宋長官的長篇大論:“你哪裏看出來了?”
“你……”宋染指着申夏半天啥都沒說出來,最後肩膀一卸力,放下手:“不想說了,你聽我一句就行了。”
宋染翻着白眼繞過去飛行車駕駛位置,開門上車。
“喂宋……長官。”申夏突然喊道。
“要不是看你給我買酒的份上,我都不想說。”說完頭疼的啧了一聲,搖搖頭:“你還是別在我眼前了,礙眼。”
申夏:“……”這位說話從來都不留情面的嗎?想說什麽說什麽。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其中意思不就是告訴申夏,你愛死愛活關我屁事,趕緊滾,對你這種腦子殘障人士我簡直無法溝通,和你說一句我都折壽。
她猶豫了一兩秒,還是問了出來:“如果我……”
申夏才開口,,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陣音樂,接着她就看到宋染舉起手掌貼在耳邊:“幹嘛???”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就聽他接着說:“教育一個瀕死女孩防騙安全知識打發時間,行了你那邊有結果了是吧?那我過去了,酒錢給我報銷。”
飛行車從身邊低空飛過,掠過時帶起一絲絲風,吹翻了申夏的衣角,她半張着嘴,另一半的話吞在嘴裏沒有機會說出來,那個人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就已經上了飛行車,毫不留情的離開。
她想問的,終究沒有機會問出口。
站在原地足有幾分鐘,一絲苦笑溢出嘴角,垂眸看着地面:“我才不笨呢。”
回去時石超站在門口,等着申夏進來後帶上門,跟着進來。
“我真有那麽笨嘛?”沒等石超開口問,申夏搶先開口,轉頭委屈的一張臉:“宋長官說我特別适合打發時間。”
飛行車停在飛行車道邊,石超站在水閣的門口,兩處有些距離他是聽不見他們兩個到底說了什麽,只看到在宋染走後,申夏站在原地有一會兒。
他等着人回來,等不及開口問,卻不想對方先開口說出來了。只是聽見申夏的話,他胸腔中的怒火更勝了。
從李老板手裏接到申夏開始到現在,石超一直精心照看,幾乎都沒說過重話,為什麽要讓別人言語貶低、戲弄。
他氣得滿臉漲得通紅,轉身就要出去,被申夏拉住:“是嗎?”申夏追問一句。
“當然不是。”石超大聲反駁。
申夏停頓一下,慢慢笑了出來:“恩,不是。”
水閣白天人很少,就算買酒,也只是半瓶或者一小壺,像宋染這種上來就是兩瓶酒帶走的應該也算是大客戶了。
下班前申夏先換好了衣服,出來時明欣才去換衣服,石超在吧臺吧搖酒瓶都收起來後才去換衣服。
申夏看着他進去換衣間後才奔着後面收銀臺的位置去。
過去時收銀的小哥坐在櫃臺上手上不知擺弄着什麽,特別認真的樣子。
申夏過去,站在對面後先發出微小的動靜引起小哥視線注意後才開口,她伸手把手裏面的一支筆遞上去,眯着眼笑:“明姐讓我帶她說謝謝,白天忙着打掃忘記了。”
“放下吧。”小哥開口,擡頭看了一眼申夏:“下班了你快走吧。”
申夏點點頭,轉身走了。
水閣上班時間形同虛設,但是下班時間是決定不可延遲的,這一點申夏特別奇怪,剛來時問過明欣,她也說不知道,申夏想過問石超,又猜想他可能也不知道。
才回到櫃臺旁邊不久,石超換好衣服出來,對她勾勾手:“回去了。”
申夏點頭跟上。
兩個人出了水閣的小路,走在回去骷城的路,石超看着前方:“你昨天見過暗室裏的人了?”
申夏猛地一個激靈,轉頭去看身邊的人:“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