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世界從來沒有絕對的好人,我們所定義的好人,也不過是他們把肮髒隐藏在僞善光鮮的皮囊之下。】
誠實的人會得到什麽呢?好像除了得到一句“不會說謊的好孩子”之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會被有心人利用,會被聰明的人戲耍,會把自己處在危險之中。
穆游新注意到申夏臉上的表情,收了笑容:“我就是逗逗你,其實這個不疼的,你剛剛有感覺到疼嗎?”
申夏搖搖頭。
“這個刀上面有藥水,劃開的一瞬間就止疼了。”穆游新指着他剛剛給她的手“開刀”的刀,近距離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哪裏高端來。
穆游新最會觀察人的微表情,看申夏的臉色好多了就把手裏的刀收了起來:“你等我一下,我把這個收了就帶你下去。”
與此同時樓下的門被推開,一個長發波浪的女人進來,她同樣是一身白衣,衣服的外輪廓又用黑色包邊,衣服剪裁得體,非常突出她的身材。
宋染擡頭:“你怎麽過來了?”
“找你吃午飯。”女人笑着,走過去看宋染在做什麽。
她才過去,宋染一攤手,關掉了虛拟現實屏,轉過來:“我現在沒時間,你自己吃吧。”他一伸手從桌子一角拿過一瓶能量水扔過去。
女人穩穩接住,笑意更濃:“不解風情。”
宋染挑眉:“風情算什麽東西?能救人命嗎?”
女人似乎習慣了宋染說話的方式,并不太在意他怎麽說,走過去坐到宋染對面:“什麽時候一起回去吃個飯?”
“看現在的情況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宋染一攤手,看了眼時間:“五分鐘後我要上樓解剖一具新鮮的屍體,你要跟着嗎?”
女人微微皺眉:“宋染,你非要這麽說話嗎?”
“我怎麽說話了?”宋染反問:“誰都知道我就是這麽說話的。”
他站起來:“上去了,你自便。”
申夏和穆游新才下到二樓就碰到了上來的宋染。
穆游新伸手打招呼:“嗨宋長官。”
宋染二話沒說,擡手扔過去一瓶能量水:“跟我去三樓。”
走到申夏身邊時伸手把手裏另外一瓶能量水遞過去給她:“你也跟着去。”
穆游新一看手裏的東西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林小姐又過來了?”
“你說呢?!”一擡腿兩個臺階:“徐可和鄭瑜哪去了?”
穆游新:“去國警局了,昨天那個屍檢報告出來了,是他殺,現在正在進一步做檢驗。”
宋染:“工作室兩大法醫都過去了,這案子有那麽棘手?”
穆游新:“工作室有您坐鎮呢。”
宋染撇撇嘴,對穆游新這句明顯帶着恭維的話并不感冒:“我是老板,又不是法醫,屍檢一個掙得還不是我自己的錢。”
申夏還是第一次看宋染板着一張臉不悅的樣子,走在最後也不敢說話。
他說完這句,穆游新沒有接茬,反倒是與申夏齊平,輕聲開口:“別怕,肯定又是林小姐惹他生氣了。”
“恩恩。”申夏點頭,對穆游新突然有了些好感,剛剛戲弄她的事情就作罷了。
剛上到三樓,宋染突然停住,轉頭皺着眉頭:“嘀咕什麽呢?”
“沒什麽。”穆游新讨好一笑。
“沒問你。”宋染指着申夏:“你說,說實話。”
“你吃飯了嗎?”
宋染表情有些不自然,丢下一句話轉身走了:“管好你們自己得了,我這麽大人了還能不吃飯。”
穆游新帶回的被害者遺體放在三樓第二個房間,申夏進去時宋染正在打開袋子,穆游新在旁邊幫忙。
“過來幫忙!”宋染一擡頭就看到申夏進來,叫了她一句。
申夏是真看不得死人,上次李強和周亞已經把她吓得半死,現在又來……
可是沒辦法啊,她功課沒做足就想抱住這棵能避風的遮天大樹。她硬着頭皮走過去,正好宋染和穆游新一起用力把人擡了起來。
“把這個袋子撤走。”宋染發話。
他們手上的屍體已經僵硬,兩個人一個頭一個尾,就像擡着一個木棒子,直直到底,沒有一點彎曲。
兩個常年見慣了這個陣仗的人自然感覺沒有什麽,但是申夏和他們不同啊,而且前十幾年生活的環境都不同。
她撤下袋子時手指不小心勾住了屍體的衣服,吓得她手一抖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人也差點摔在了地上。
宋染不滿皺眉:“你膽子怎麽這麽小?!”
“我……我不小心勾到了她的衣服。”申夏結結巴巴的解釋:“下次,下次我會小心的。”
“行了行了,趕緊撿起來吧。”宋染催促,擡頭給了穆游新一個眼神,兩個人同力把人放在案臺上:“開始吧。”
申夏抖着手抓着裝了屍體的袋子出去,可出去後又不敢進去,隔着門她都感覺能聽見刀子劃開肉皮的聲音。
“你幹嘛呢?”
正猶豫時面前的門突然被打開,宋染出現在她的面前,一臉不滿意。
“我我……”申夏結結巴巴的,想找借口,可是又沒有借口。
“快點進來幫忙。”說完轉身走了。
申夏慢騰騰的跟在後面,才到手術臺前被扔過來一副手套:“帶上。”
那邊穆游新拿着掃描儀器把死者的全身掃描個遍:“死者死前非常健康。”
宋染點頭:“現場簡單檢查結果屬于高空墜落而死,死者胸腔被打開過,說明死前動過手術。”
穆游新把儀器放回原處,帶上手套準備把覆在屍體上的薄膜扯掉:“一個健康的人怎麽會動手術呢?”
這也是宋染不解之處:“準備屍檢吧。”轉頭指揮申夏:“去那邊給我遞刀。”
穆游新把屍體上的薄膜揭下去,是一個全身傷痕的女人,胸腔被一分兩半,粗略的縫合上:“這個有縫合應該不是致命傷。”
宋染:“國警局那邊有查明身份嗎?”
“沒有。”穆游新搖頭:“剛剛發來消息說這個人沒有登記。”
“還是個黑戶!”伸手接過申夏遞過來的手術刀:“開工了。”
宋染法醫專業知識還不錯,但是人比較懶得動手,大多數時間趕到案發現場看看被害者,然後跟着國警們分析案情,至于動手解刨這個事情,他有個專業的團隊,根本不需要他動手。
宋染拿着刀首先挑開了胸腔上的肉線:“還是個不大的小姑娘呢。”
“是啊!”穆游新也是去過現場的人:“這要是不把頭遮上我還真下不去那個手呢。”
“拿鉗子。”宋染把手術刀又遞給申夏,伸手吩咐她遞另一個給她。
申夏面前是一個半人高的推車,上面整齊擺着各種屍檢用具,最大那個就是鉗子。她目測估計有小半米長左右。
鉗子是鐵的,而且很重,她一只手拿沒拿起來,又添上一只,差點使出吃奶的勁兒來。
宋染長嘆一口氣,在申夏抱起來時伸手搶了過去:“我也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呢!”
申夏抿抿嘴不吱聲。
穆游新也抿着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來。忍了幾秒沒忍住:“長官,我感覺這環境還挺嚴肅的呢!”
“要你廢話?”宋染瞪了他一眼:“我還看不出來!”
穆游新趕緊附和:“是是是,您慧眼如炬,什麽都逃不過您的法眼。”
宋染一手掐着鉗子轉頭看了一眼申夏:“離遠點。”一擡手,鉗子的頭對準穆游新:“按住了。”
玩笑是玩笑,工作是工作,該認真的時候穆游新絕對不會怠慢,他按住屍體的腿,宋染繞到另一邊,鉗子對準胸腔的肋骨,一鉗子下去……
申夏馬上閉上眼睛,不像看見這麽血淋淋的畫面。
宋染一臉嫌棄:“都死那麽久了,早都沒血能崩出來了!”
開了胸腔宋染又喊申夏過來:“小助手,倒黴蛋。”
随他怎麽叫,申夏都應,乖乖過去。
宋染:“等會兒這些都歸你清洗消毒,不會的問他。”他伸手指着穆游新。
“別怕,你剛來可能不習慣,過些日子就好了,我剛來時也是這樣。”穆游新安慰申夏:“你現在看屍體挺恐怖的,等你見多了習慣了,就不在意了。”
“是人命,怎麽可能習慣呢?!”申夏低着頭想,根本就習慣不了,那些都是鮮活的生命啊,怎麽可能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就結束了呢?!
“這個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宋染擡頭,臉上表情非常嚴肅認真:“能活着,誰想死?”
那句話紮在申夏的心裏,她認為宋染說的非常正确,甚至可以說,他這句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裏,從逃出來那天開始,她只有一個信仰,活着就是她的信仰。
許是感覺到空氣中的嚴肅,穆游新這個活躍氣氛的小助手上線了:“聽說特別健康的人,骨頭都特別硬。”
宋染挑眉:“聽誰說的?”
他只是想轉移話題而已,沒必要問清楚誰說的吧啊?穆游新嘿嘿一笑,低頭了:“我去檢查一下她的口腔吧。”
“你過去按着腿。”宋染指揮申夏過去屍體腳邊。
盡管申夏很害怕,可擺在她面前的難題是個單選題,沒有第二個選項,她只能硬着頭皮上。
待她按好,宋染的大鉗子又下去,一聲有力的脆響之後,又斷了一根肋骨。宋染把手上的鉗子放到一旁,換了一雙防菌手套,伸手拉開胸腔。
“我的女王啊!”在宋染拉開的一瞬間,穆游新驚呼,被宋染瞪了一眼。
“大驚小怪幹什麽?”他收回手,緊緊皺着眉頭:“聯系一下還有誰在國警局,讓他們查一下醫院最近有沒有做換心手術的。”
“是。”穆游新答應,手上利落的把屍體臉上蓋着的膜揭下,然後轉身出去了。
申夏還在聽話的按着屍體的腳,眼神不敢落在屍體上,只能四處亂飄,最後落在了宋染的臉上。
他長得還挺好看的!申夏看着側臉柔和的宋染想,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呢?
“發什麽呆呢,還不過來幫忙!”
“來了。”
人死後皮膚失去了彈性,肌肉也開始僵硬了,一個人驗屍是沒問題,但是現在……宋染還真需要一個幫忙打下手的人。
申夏過去,在工具車上拿了一副防菌手套,還沒等帶上,視線一掃就感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她心裏一跳,有點無法相信。
轉過頭看去,那張已經變青的臉,是她曾經的室友,只比她大兩歲的鄧亞……
“愣着幹什麽呢?還不快點過來幫忙。”宋染催促到。
“她……她怎麽死的?”申夏抖着聲音問,現在她的就像一只驚弓之鳥,這個曾經的室友就是那只被射殺了的鳥,而此刻申夏也不好過,這個人死了,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高空墜落,摔死的。”宋染說,擡頭看了一眼申夏:“你認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