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舊相識就像一個時間機器，見到的第一眼，就會把你丢進過去。】
緊急警報的聲音很響，宋染幾乎是本能反應，第一時間接起，那邊傳來趙文瑞的聲音：“宋長官，嫌疑人抓到了。”
“是出事了嗎？”申夏揉揉眼睛從另一邊沙發上爬起來。
“抓到嫌疑人了。”宋染翻身下來疾步向外走，根本不在意自己為什麽會和申夏一起睡在休息室裏：“去國警局。”
申夏也不敢耽誤，趕緊跟上。
現在時間已經午夜，國警局燈火通明，宋染帶着申夏趕到的時候正好碰上趙文瑞和蕭炎。
“人在哪抓到的？”宋染急不可耐的詢問，被申夏看在眼裏，趙文瑞和宋染的身份似乎颠倒了。
趙文瑞：“找到血跡的那裏，我們的人在山下蹲點，剛入午夜就看到他了。”
趙文瑞後面跟着三四個國警，其中有兩個押着一個人，申夏站在宋染身後，偏頭正好能看到。而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麽回事，那個原本低頭的人突然擡頭，視線正好看向申夏的方向。
她心髒猛地一顫，忍不住後退一步。那人眼神兇狠，看她的表情是那種恨不得撕了她一樣。申夏重重的吞了口口水，伸手拉住宋染後面的衣角。
宋染停下和了解情況，轉頭看申夏，臉色發白，眼睛瞪得巨大：“怎麽了？”
申夏不自然的笑了笑，搖搖頭：“有點怕黑。”
“別怕。”蕭炎笑的走過來：“我帶你進去，裏面亮。”
“好。”申夏幾乎是在蕭炎說出來的一瞬間點頭同意，跟着蕭炎進去國警局。盡管她已經走得很快了，可還是感覺後面有一道強烈的視線跟着她，她開始慌張，腳步發亂，想要再快點，早點躲開這駭人的視線。
直到進了國警局大廳的休息處申夏才算松了口氣，看了眼身邊坐着的蕭炎：“謝謝你啊！”
“你就跟我剛來時特別像，我接觸的第一個案件就是殺人案，那時候我都快吓死了。”說完似乎想起來當時的囧樣，哈哈笑起來。
申夏抿抿嘴，也跟着笑了一下：“我們工作室的人跟我說，習慣就好。”
“這句話聽着像句廢話，但實踐證明是真理。”蕭炎半開玩笑的說：”我大概參與了兩三個案子之後就不怕了，你現在才接觸第一個，等過段時間接觸的多了就不會有這麽多不适應了。“
“恩恩。”申夏點頭笑笑，沒有多說。
蕭炎之後也沒再開口，兩個人跟個木頭玩偶一樣坐在休息處的椅子上，相互沉默。
最先打破這個沉默的是趙文瑞，他剛和宋染談完，帶着嫌疑人進來了：“蕭炎，進來審犯人。”
“這就來了。”蕭炎擡頭應聲，對身邊的人笑笑：“你先在這裏坐着休息吧，出結果了我出來通知你們。”
“好。”申夏點點頭：“再見。”
兩個木偶變成一個木偶，蕭炎走了，申夏還維持剛剛的姿勢，視線不知落在哪裏出神。
申夏太意外了，她沒想到還會見到周述，帝國樂園的副園長之一。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所有涉案人員都被抓進去了，他卻沒有，還犯了兩起案件……申夏想不通到底是什麽回事，是不是哪裏有疏漏？
“吓傻了？”
宋染走過來刻意加重腳步聲，但申夏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保持着這個動作不變。
“沒有。”申夏過了兩秒才轉頭看向宋染的方向，笑了笑：“就是第一次看到殺人犯，有點害怕。”
“這可不是單純害怕才有的表情。”宋染身體前傾，雙手手肘支在腿上：“認識？帝國樂園的人？”
申夏不語，其實就算是申夏說不是，宋染也不會信的。他的語氣雖然是詢問，但他的心裏已經确定了。
“看樣子真是了，那讓我們猜一猜他到底什麽身份呢？”宋染似乎還有些沒有醒酒，說起話來比平時語速慢，而且聲音溫柔：“你第一眼看到他時的表情告訴我，他的地位不低，因為你眼中除了驚訝還有些恐懼。樂園園長被抓了，肯定不是他，那副園長？或者管其他事情的管理者，在某一時間管理你們。”
見申夏還是不說話，宋染繼續說：“那我們接着來猜猜他會是什麽樣性格的人呢？”
“宋染，我知道你聰明，但也請你別用這種揭人傷疤的方式去讓我開口。”申夏低着頭，語氣中帶着從未見過的悲傷。
宋染停下，休息處又恢複了剛剛的安靜，甚至比剛剛更安靜。
“對不起。”
“對不起。”
沒過多久，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申夏深吸口氣：“我該和你道歉。”
宋染：“我也道歉，我說話過分了。”
“也沒什麽過分。”申夏低着頭突然笑出聲，又擡手揉了揉眼睛：“過去，改變不了。”
“你猜的沒錯，他是帝國樂園的副園長，名叫周述。主要管理的是生病的孩子，我剛去不久就生病了，被分到他管轄下，不好好吃藥就會被打被罵，被關進小黑屋……”
申夏說小黑屋三個字的時候明顯在發抖，宋染不知道她有沒有過那個經歷，可見她那麽害怕突然就冒出來心疼了。
他伸手過去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下，沒想到申夏突然轉過來，擡頭看着他。
“我知道過去了，可我看到他，還是會想起那些……那些……”
她的臉上沒有眼淚，可眼睛紅紅，宋染擡着手半天，落下時手一勾，把人帶進懷裏：“你心裏要是真有陰影，咱們就去揍他一頓吧。”
申夏：“……”不可置信：“真的可以嗎？”
宋染：“……”沒想到她還真考慮了？現在還沒确定這兩起案件都是周述一個人做的，但也和他脫不了關系。不過現在周述還是屬于國警局的嫌疑人，他們是不可能去打的，可是……
“也不是不可以……”宋染猶豫着開口：“但是，要等證據确鑿之後。”
趙文瑞他們一審就審到天亮。
“該醒了。”
身邊傳來一個男聲，申夏揉揉眼睛睜開，就是一身白衣的趙文瑞。她轉頭看宋染，對方還在睡，申夏伸手搖搖他：“起床了。”
“審完了？”宋染睜開眼睛，眼底清明根本不想才睡醒的樣子。他站起來活動下筋骨：“記錄呢？”
“在蕭炎那裏。”趙文瑞指了個方向：“他現在應該整理完了，你去找他吧。”
申夏看宋染走了，站來要跟上去，被趙文瑞叫住：“申助理就不用跟着去了吧？”
申夏轉頭看他。
趙文瑞：“申助理，有沒有時間坐下聊聊？關于這次案子的。”
申夏已經邁出去的腳停下，轉過頭看趙文瑞：“哦？”
此時趙文瑞已經坐在了休息處的椅子上，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料定只要說了這句話申夏就一定不會走。
申夏：“可我就是一個助理，趙隊長您再想聊案子，也找不到我身上啊！”說完轉身向宋染離開的方向走去。
趙文瑞見一句沒留住申夏，又開口：“周述可是帝國樂園的領導，我想你也是他……”
申夏腳步一頓，沒想到周述連這個都說了。不知道還有什麽無關本案的事情他也說了。她轉頭，換了一張笑臉：“趙隊長，我非常贊同你剛剛的提議，關于帝國樂園，這裏除了周述之外就只有我最清楚了，你盡管問，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奉告。”她走回去，坐到最外邊的椅子上。
趙文瑞滿意的笑了笑。現在是早上六點左右，離上班時間還早，整個國警局的大廳就只有他們兩個：“還是那個問題，我很好奇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申夏：“……”盡管有些意外，可已經做好決定和趙文瑞聊上一聊，當然能做到處變不驚。她笑了笑：“您這個問題我上次在崖城環島就已經回答過了，我相信他應該如實的轉達給您了。”
“當然。”趙文瑞勾勾嘴角：“我沒有問你怎麽逃出來帝國樂園的，我是問你怎麽從石超手底下逃出來的。”
申夏微微發愣，眨了兩下眼睛歪着頭：“如果我說是石超自己和我說他要害我，你信嗎？”
“不信。”趙文瑞的回答非常直接。
申夏一攤手：“那就沒辦法了，事實是石超确實和我那麽說了，而我選擇不相信，求助了宋長官，最後得救了。這個你可以問宋長官，在那件事之前宋長官還提醒我不要和石超走的太近呢。”
“你說的一部分可能是真的。”趙文瑞非常堅定自己的想法：“你真的說實話了嗎？”
申夏：“我還記得我坐下前答應您的，保證如實相告。我可以保證我坐在這裏說出的每句話，都是真話。”
很明顯趙文瑞這是有備而來，而且還支走了宋染，看來他想要找她“聊聊”的心存在不是一天兩天了，借口說案子，也不過是為了留住她。
見趙文瑞不打算再開口，申夏搶過來主動權：“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也請您不要因為我是帝國樂園的人就一直對我心存懷疑，畢竟我也是受害人之一。”
“而往往，受害者反倒更容易變成加害者。”
“我從來沒存害人之心。”申夏應付自如，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趙隊長不是要聊案子？怎麽現在感覺我成了嫌疑犯？”
趙文瑞：“這可能是你的錯覺，很明顯我是找了個話頭，為了接下來和你好好聊聊周述這個人。”
申夏點頭：“來聊聊吧。”
趙文瑞坐在椅子上沒有多大的驚訝，可眼睛裏的情緒已經出賣了他。他非常驚訝申夏的應對，這不是一個十七八歲女孩該有的淡定沉穩，這完全是個成熟老練的人，以她的城府，如果不是他早有防備，恐怕會被玩弄于掌心。
趙文瑞又開口，還是不打算透漏一點審問情況給她：“你不想知道為什麽樂園的工作人員都被抓起來了，就唯獨跑了這個人嗎？”
申夏笑笑：“我還不知道為什麽，你願意告訴我嗎？”她知道趙文瑞在試探她，索性就說出心裏的真實想法。她确實不知道到底那裏出了意外，為什麽周述不在其中，而且在得知樂園被舉報後沒有第一時間找她報複來。
趙文瑞垂眸幾秒，擡眼：“他根本不在樂園裏面，據他交代是因為私事出去了。”
周述出去了？申夏突然想起有一天晚上，她把新來的小朋友哄睡着後回去宿舍的路上，聽到園長與周述的談話。他們在聊近期把第三批實驗品送去十五，而當時申夏并沒有聽完整後面的話就匆匆離開了，周圍沒有什麽遮擋，很容易被發現，而且從那天開始她正式舉報的計劃也提早上了日程。
解了心中的疑惑，申夏心裏開心，但表面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笑着：“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您應該也知道，那天都半夜了，我跑去國警局舉報，還是您接的警，至于樂園裏面的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趙文瑞自然不會把這件事懷疑到申夏的頭上，這兩起案件發生時間申夏都不可能出現，但他總感覺申夏并不是外表那麽簡單，就算這件事和申夏沒關系，那多少都有些關聯。
趙文瑞：“死的兩個都是樂園的人，你們一同相處十幾年，難道你都不難過嗎？”
“難過這種情緒最無用，還損害身體健康。”申夏站起來，認為兩人也聊了這麽久了，應該把說的都說完了：“這是我進帝國樂園裏，學到的第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