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邪先生
偌大的餐桌上,擺滿了各式佳肴,其上的水晶吊燈絢爛無比,炫目的光輝灑在藍崇的臉上,為那精致的面孔增添了許多冷豔氣息。
男子心不在焉的畫著酒杯邊緣,因為下午的場景讓他耿耿於懷:從一開始的“綁架”,到半強迫的留置,容芙始終面不改色,甚至對他一向無往不利的笑容置若罔聞,在藍崇閱人無數的生涯中,這樣的膽識已經是萬中無一;但這樣子的男人,竟然對他人的碰觸深惡痛絕,甚至到了恐懼的程度……
藍崇心想著,俊挺的長眉便微微蹙起。
将男人的變化看在眼裏的邪飛,緩緩走上前。
“少爺,您不舒服嗎?”
“沒事。”藍崇放下酒杯,淡淡的說。
他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充滿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無奈。
不知為何,看著藍崇那張陷入沉思的臉龐,又讓邪飛想起過世已久的主子。七歲時,父母雙亡的他只有在街上流浪。那年頭,孤兒增加的速度遠比物價的攀升來得更快。他不小心被速度過快的車子撞上,在醫院躺了好幾周,而肇事者-藍峰也負起責任,将他帶回家,讓他陪伴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兒子玩耍。看著養尊處優的藍崇,他既羨慕又忌妒;但藍崇用軟綿綿的聲音喊他“小飛”時,心裏的失落感似乎被撫平了。
但,那種溫馨也只是暫時性的。
成年後,他待在藍峰身邊見習,了解了商場、官場,還有情場上的玄機,如魚得水且應付自如。但甚麽都沒有的他,不管得到多少贊美跟崇拜,心理總是空虛的。而那難以抹滅的空虛感,随著藍崇年歲漸長也越來越深。
“小飛,你就像是我的兒子啊。”當藍峰在病床上茍延殘喘,男人深深的嘆息著,緊握住他的手。
但尚未說完的話語,卻盡在不言中。
像是,但“不是”。
藍峰費力支起虛弱的身體,望著站在門邊卻不願走近一步的藍崇,無奈的輕嘆口氣,眼裏盡是愧疚與不舍。不一會兒,病到瘦骨嶙峋的藍峰就在邪飛懷裏斷了氣。葬禮辦得莊嚴肅穆,上海灘的政商名流都出席哀悼,極盡風光。從葬禮到出殡,藍崇沒有掉過一滴淚。他哭得肝腸寸斷,卻發現藍崇一臉冷淡,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就怒火中燒。
這怒火,不單是為了藍峰,更為自己。
那張酷似藍峰的英挺眉目,是基因、更是特權,标榜著上海灘的一切,都屬於這男人的統治範圍。而我,只能與藍崇這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一同守護藍峰掙得的天下。所以,他恨極所有人都喊他邪先生。
“先生”,聽起來就像是與藍氏企業毫無關聯的路人!
“對了……”
藍崇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他推了推眼鏡,傾身向前:“少爺有甚麽吩咐?”
“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就像我哥哥一樣。所以私底下就別喊我少爺了,小飛。”藍崇的美目注視著男人斯文的臉龐,眼神很柔。
“少爺言重了,我只是老爺撿回來的孤兒,能陪伴少爺是我的榮幸。因此直呼您的名字對我而言是種僭越,請恕我無法遵從。”男人的聲音依舊冷靜。
“好吧……既然如此,我不勉強你了”藍崇輕嘆口氣。
“不管怎麽做都是徒勞無功,只會更令我更加厭惡你。”邪飛睥睨的想著,但依舊保持著一如往常的神色自若。
“容師傅呢?怎麽沒看見他?”藍崇忽然問道。
邪飛無意間捕捉到男人語氣中的關懷,一瞬間感到疑惑。
“我剛剛已經派人送晚餐去了,但是容師傅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搭理人。”邪飛一臉冷淡的說,似乎對容芙的驕傲态度不以為然。
“恩,那就好。”藍崇将酒杯中的玉釀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