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誰和你說了什麽嗎？”賀素芷看着李臻的臉，低聲問道，她寧願是有人對李臻耳邊教唆。

李臻慌張，連忙解釋道：“沒有，是我自己這樣想的。”

“李臻，大禹是你父皇傳給你的，我不會占用太久，等你身體一好我就會還到你手中。這樣的話以後你不要再提了。”留下這樣一句話，賀素芷把太醫喚了進來。

李臻的臉色更加慘白，眼裏全是惶惑與無措，他知道賀素芷生氣了，卻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

他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你們照顧好陛下吧。”

賀素芷說完，如同沒有看見李臻抿着淚花的雙眼，毫不遲疑的走出寝宮。

“小五，你說李臻為什麽不相信我？”賀素芷語氣裏滿是茫然。

李臻對她來說是不同的，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才五歲。肉乎乎的一團，濕漉漉的雙眼，無害而脆弱。

她不用防備他，不用害怕他。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保護者，讓自己更加英勇無畏的在這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搏殺。

而現在這孩子卻懷疑她，他認定她想要屬于他的江山。

賀素芷沒有心思去想，李臻這番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對她的試探，都沒有意義了。

這次520沒回答賀素芷的問題，反而疑惑道：“小賀賀，李臻既不是攻略人物，也不屬于委托者的心願，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

在520的系統引導手冊中，記載了各式各樣的系統與宿主的任務案例。沒有一個人如同賀素芷一樣，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付出真心實意的感情。

“小賀賀，這個世界只是一個任務。”

——

太極殿廣場。

天還未涼，凜冽的寒風刮在諸位大臣的身上，現在宮門未開，還有一刻鐘就要早朝。

借着燈火，有人發現前幾日病倒的周丞相今天也來參加朝會。

大臣們雖然有些吃驚，但也沒有多想，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說着話。

正在這時，一位身着宮裝的女子忽然從左側的甬道跑過來。

有眼尖大臣看出，這位女子身上穿着的宮裝是太嫔規制。

衆位大臣正在疑惑，一個後宮的妃子怎麽跑到前殿來了，就聽見這位太嫔哭喊道：“諸位大臣救命，太後——太後要毒殺陛下！”

此話一落，廣場上所有說話的聲音都停了。

太後毒殺陛下？

資歷老的大臣們心中一凜，對視之間，都明白對方是想到了趙太後那樁往事。

原本他們見賀太後是真心培養陛下，可真人知面不知心，大臣們沒有立刻相信，心裏卻泛上了嘀咕。

有了趙太後的前車之鑒，他們也不敢确定手段強勢的賀太後真的沒有野心。

禮部侍郎林決走出來說道：“你是何人？竟敢無故污蔑太後！”

一個不知來歷的人一句話，無憑無據的，在場的大臣過了初聽這個消息的震驚後，也恢複了冷靜，紛紛看向問話的林決。

“我不過是不想看着先皇唯一的血脈被毒害，拼死把消息帶出，信不信由你們。”說完，女子哀戚的哭了起來，口中喃喃對不起先皇。

“你是趙太嫔？”

有人認出了趙玉兒的身份，遲疑的說道。

女子沒有否認，在場諸位大臣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趙家是賀太後的心腹，太後黨中不少人是趙家的旁支姻親。當初太後為了顯示對趙家的恩寵，把趙家送進宮中的女子，提了分位封為了太嫔。

如此一來，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幾分。

“周丞相，你看現在該怎麽辦？”周丞相的資歷最老，大臣們拿不定主意，有人走到周丞相身邊，讨主意道。

周丞相看着緊閉宮門，咳了幾聲後，說道：“再等等吧，馬上就要早朝了。”

一旦早朝，太後肯定不會缺席，到時候在找一個理由讓陛下出來見一見人，确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衆人點點頭，把手攏在袖中，繼續在寒風中等待着。

周丞相這邊的人不急，保皇黨那一派的人卻有些慌了。

陛下漸漸長大，更加難得是資質聰慧，而賀太後幾年經營的勢力，也同樣不能小觑。經歷過趙太後一事後，他們本來就對太後攝政十分敏感，越等越覺得趙太嫔帶出來的消息應該是真的。

同樣的，太後黨這邊也不太好受，當朝臣都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們，覺得他們在醞釀陰謀。可偏偏他們沒有收到宮中傳出的任何消息，趙太嫔的消息也讓他們一腦子糊塗。

而且，太後黨們發現趙延竟然不在。

難不成，太後真的下手了？！

太後黨的大臣們心裏嘀咕着。

辰時已到，宮門仍未打開。

朝臣間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賀太後攝政五年，可從未向今日一樣，延誤朝會。

衆位大臣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宮裏肯定出事了！

保皇黨更是坐不住了，走到宮門後，叫嚣着守門的禁軍把宮門打開！

宮門外可不是只有文官，還有行軍打仗過的武将，再說他們都官位都在禁軍之上，幾個守門的禁軍根本抵不住。

眼看宮門口就要發生嘩變，就見徐恕騎着馬肩膀纏着繃帶，領着兩列擐甲執兵的禁軍，趕到宮門口。

“張将軍，吳大人，你們這是要造反嗎？”徐恕翻身下馬，對着鬧事最厲害的兩人問道。他雖然受了傷，但一身未消散的兇煞之氣，反而讓他多了幾分氣勢。

周丞相耷拉的眼皮見到徐恕的一瞬間，閃過一絲失落。不過轉瞬他就恢複了平靜。

童仆攙扶着周丞相走到徐恕面前，徐恕眼睛銳利的一眯，昨夜他回府途中遭到一批黑衣人的截殺，想到前幾日賀太後囑咐他的話，周丞相是他第一個懷疑的人。

周丞相枯瘦的臉，神情淡定，他撕心裂肺的咳了幾聲後，出來勸解道：“徐統領，事從權宜，宮中怕是有變，這幾位大臣也是擔心陛下的安危。”

一句話，周丞相換了幾口氣，徐恕見他病弱的模樣，也不好太過為難。

而且——

“陛下出事了？！”徐恕瞪圓了眼，焦急道。

周圍的官員把趙太嫔的話轉述給徐恕，徐恕臉色陰沉，等見到被官員們軟禁在一旁趙太嫔時，他心裏已經信了幾分。

他是見過趙太嫔的，這人是真的，作為趙延的妹妹，她不太可能陷害太後。

這樣看來，昨夜刺殺他的人身份就更加可疑了。

太後和周丞相都脫不了嫌疑！

“趙延呢？”徐恕沉聲問道。

“趙大人今日沒來。”有人答道。

徐恕閉上眼，趙延竟然回沒來上朝，他是得到了什麽消息嗎？

“徐統領，現在陛下生死未蔔，太後又不現身，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徐恕嘴角緊抿，眉間隆起一道深刻的折痕。

——

“陛下沒事吧？”賀素芷掀開珠簾，走進李臻的寝宮問道。

原本她是準備上朝的，可她剛換好朝服，就聽到夜雨進來禀告，說是李臻的狀況有變，突然發現高燒。

雖說李臻不信任她的行為，讓她失望，可畢竟她養了李臻五年，不可能見到他病重還無動于衷。

她趕過去時，太醫已經重新診過脈，開好方子喂過藥了。

不過一會兒沒見，李臻的雙頰燒得通紅，眼角挂着淚，看起來特別可憐。

賀素芷走進時，才發現李臻一直在說夢話，一會兒是“我會聽話，我會乖。”一會兒是“不要殺我，不要丢下我”。

候着一旁的李太醫聽見李臻說的夢話，臉都吓白了。

李臻的話太讓人誤會了，誰聽了都會覺得他是在擔心賀太後會殺了他。

李太醫在一旁裝聾作啞，卻發現賀素芷眉梢未動，只是一臉平靜。

“陛下為什麽會突然燒起來？”

賀素芷依然關心着李臻的病情，敏感的人卻發現她對李臻的稱呼變了。

“陛下體內餘毒未清，所以才會發燒，這是正常現象。”說道一半，太醫猶豫了一下，補充道，“只是微臣剛才診脈發現，陛下髒器受損，就算調理得當，以後身體也會很弱。”

賀素芷替李臻撚被角的動作一頓，若是她沒有記錯，上一世李臻也是中毒之後，身體變得很弱，也是因為這樣，李臻特別恨原身。

想起剛才李臻向她保證的場景，賀素芷的眼神複雜，再聯系剛才秋池禀告給她話，賀素芷的嘴裏苦澀。

李臻是不是懷疑他中的毒是她下的？

賀素芷一直把這一世的李臻，與上一世陰狠皇帝分開來看，直到此時，她費力的想了想上一世的李臻是什麽模樣。

想起來了，在他還沒有足夠強大時，他也是像現在一樣依賴乖順的依靠原身。

秋池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進來，打斷了賀素芷的深思。

“娘娘，徐統領正帶着百官往紫宸殿趕來。”秋池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兩個字還是不受控制從腦海中冒出——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