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賀素芷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有種荒誕的平靜，五年前她才穿過來時，也是秋池慌慌張張進來禀告，此情此景像是歷史重演。
只不過那時候她身後西山大營有賀家。而現在唯一能幫上忙的徐恕，貌似還叛變了。
賀素芷想了想，若是在這場變故中她死了或被廢了，以賀家人的脾性與對賀素芷的疼愛，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她辛辛苦苦做的任務進度不就全部白費了嗎？
再說原身可是死在了六年後，她現在若是一死，系統結算後她的生命值肯定為負數，到時候她可就真的要死透透的。
在嚴峻的形勢面前，剛才對李臻那點失望與傷心，早就被賀素芷抛在腦後。
還是小五說得好，這個世界只是一個任務。
她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務，然後回家！
“秋池，夜雨，跟我出去見見諸位大臣。”躲是躲不過，不如去看看這些大臣到底想要做什麽！
“娘娘，奴婢聽寶山公公說他曾派人去通知趙大人，您要不再等等？”夜雨遲疑道。
趙延？
賀素芷搖搖頭，帶着微末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夜雨的天真。
“不用等了。”
趙延就算知道消息，恐怕也不會來了。以現在趙延在朝中的勢力，沒了她這個太後，雖有影響，卻不至于動及根本。再說他提醒過她，是她過于自信沒有聽從。
以趙延的性格，這樣對她已是仁至義盡。說不定趙延正巴不得與她這個太後撇清關系，自然不會冒險來趟這渾水。
賀素芷穿着百鳳朝陽繡紋朝服，绾成飛仙髻的頭發上插着一只點翠鳳頭簪，遠遠望去氣質高華，威儀攝人。
賀素芷站在高臺之上望着一幹朝臣，她細長的眉微微一挑，多了一股往日不見的淩厲。
“諸位大臣不在太極殿候着，怎麽跑到紫宸殿喧嘩來了？”
賀素芷的視線在慢悠悠大臣裏轉了一圈，似審視，又似在嘲諷。
周丞相把賀素芷神情收入眼中，望了望賀素芷身後虛掩的門，拍了拍童仆的手，示意童仆把他扶上前去。
“娘娘，不是老臣們執意越矩，實在是擔憂娘娘與陛下安危，才不得不闖到紫宸殿來看上一看。”周丞相話得很慢，一邊說，一邊咳，呼吸沉重像一臺将要腐朽散架的風箱。
“哦，原來是這樣？”賀素芷視線移到周丞相身上，才發現幾日不加，周丞相又老了不少，幹瘦的臉像是貼着一層風幹樹皮，風一吹，官服下面的身軀空落落，如同只剩下一具骨架。
這樣的周丞相看起來，好似馬上就要行将就木一般，混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氣，賀素芷莫名有些不适，她移開眼，鎮定說道：“你們也看到了現在紫宸殿無恙，衆位大臣也該随我一同去上朝了吧。”
站在一旁徐恕忽然開口：“且慢，娘娘還有一個人微臣沒有确認他是否平安無事。”
賀素芷看向徐恕，雙眼微眯，她最想不通就是徐恕為什麽會跟着周丞相摻和進這件事情中？
“徐統領，哀家如果沒有記錯，你的職責應當是守衛宮禁。現在你不在宮門口守着，反倒把禁軍帶到天子居所，到底是何居心？”賀素芷冷聲質問道，她想确認徐恕到底是不是真的偏向周黨。
徐恕抿唇，賀素芷的話說得他有些無言以對。他如今擅作主張帶着人入宮門，确實是越矩了。
只是方才在宮門外，他憂心陛下安危，宮內卻遲遲沒有傳出消息。他擔心陛下正遭遇毒手，于是提議他一人進宮查探，反正他是禁軍統領，出入宮禁沒有限制。
可一幹大臣卻是激烈反對，有人說他是賀太後一手提拔，若是他一人進去說不定就會偏私，無奈之下只能帶着朝中有些資歷的大臣進宮一探。
為了防止這些大臣有異心，他把帶來的兩列禁軍也帶入宮中，以防有變。
徐恕聽了賀素芷的質問，二話不說的跪在地上：“臣有罪，但臣今天必須要見到陛下。”
徐恕背脊挺直，跪着地上沒使他矮人一等，後半句話中透出濃濃的強硬。
賀素芷心中快速思量着徐恕話中的意思。
必須見到陛下？
所以李臻中毒的消息是傳到徐恕耳中了嗎？
賀素芷不知該慶幸徐恕這一根筋沒有叛變，還是該苦惱堂堂禁軍統領竟然輕而易舉的就被人挑撥了！
“要見陛下還需要帶兵？”賀素芷視線在後排的禁軍身上一掃，冷冷道，“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還以為徐統領你這是要逼宮呢！”
徐恕性子再直也知道這句話是不能應下，他漲紅了臉垂首道：“臣不敢！”
一直沉默的林決，忽然站了出來，他替徐恕解釋道：“娘娘，徐統領也是擔心宮內出現嘩變，所以才帶着這人來保護娘娘和陛下安危。還請娘娘恕罪。”
林決三十多歲模樣，平日裏看起來十分儒雅，只是嘴皮子不太利索。每次朝會大臣争執時，就他一人垂着手，靜立着看着其他大臣争吵。
賀素芷第一次知道原來林侍郎的嘴巴并不笨，只是平日裏沒機會展示罷了。
賀素芷明白林決的态度，也代表了保皇黨的态度，他們怕賀素芷真的對李臻下手了，所以迫切的希望見到李臻的面，确認他安危！
賀素芷明白他們的意圖，只是心裏猶疑到底該不該讓他們見到李臻。
若見，該怎麽解釋現在李臻的情況，是如實說中毒，還是說生了急症？
若是說中毒，賀素芷看向周丞相，今天怕是沒那麽容易脫身。要說急症，賀素芷視線掃過一幹面露焦急的大臣，怕是這些人根本不會信。
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她也不清楚！
“而且，臣等既然來了，還望娘娘給臣等一個安心。”說完林決忽然跪下，對着賀素芷叩首道。
他話音一落，紫宸殿外響起來一陣大臣的懇求聲。
“求太後娘娘，給臣等一個安心。”
賀素芷明知他們這是在逼迫威脅，她卻一點辦法沒有。
原本她想拖一些時間，讓她的人出宮向賀之麒給她留下的人求援。可按現在的時間，就算那些人找到援兵，現在也趕不過來呀。
賀素芷視線餘光掃到一旁站立的周丞相，只見周丞相一臉氣定神閑，仿佛一點也着急。賀素芷長長的指甲掐入手心，不對，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若她是周丞相，不是應該态度強硬要見李臻，然後把毒殺皇帝的罪名栽在她頭上，這樣就算賀家趕回來，那時候她屍體都涼了，宮中又沒有另一個賀氏女，那麽賀家就再不能插手朝政。
而現在周丞相卻不慌不忙，靜看着她與朝臣拖延時間，到底是為什麽？
只可惜，現在容不得賀素芷細想，面對眼裏帶着質疑的朝臣，她只能讓他們去見李臻。
“既然你們想見陛下，那就見吧。”賀素芷冷聲道，“不過若是陛下無事，你們這些擅闖陛下寝宮的大臣。就自摘烏紗帽回鄉養老吧。”
這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威脅的意思。
有些大臣猶豫了，誰都不知道紫宸殿中到底是什麽情況，若是陛下當真無事呢？
只是幾位老臣，心思更加缜密一些，要是陛下無事，太後怎麽可能拖三阻四，太後越是如此，陛下出事的可能性越大。
“微（老）臣，願意進去一探。”
賀素芷咬咬牙，好歹攔下一批，進去之後她再與這些人實話實說，李臻畢竟現在還活着，賀素芷只能賭。賭這些大臣沉得住氣，就算心裏懷疑，也不打算直接和她撕破臉。
只能希望她能有趙太後一般的好運氣吧。
賀素芷正打算領着幾位朝臣進去，兵戈之聲從不遠處傳來，凝神一聽，還能聽見宮人的慘叫。
“徐恕！”賀素芷轉身，沖着徐恕厲聲問道，“你是真的打算造反嗎？”
正打算跟着一起進去看看李臻的徐恕，粗狂的臉上全是顯而易見的錯愕：“不是臣。”
“不是你？”賀素芷怒了，若不是身高不夠，她恨不得一巴掌拍到徐恕頭上，“守衛宮禁不是你這個統領的職責，如今你都讓人攻進皇宮了，你還敢說不是你？”
賀素芷閉上眼，迅速的把方才的事情想了一遍。她現在是終于知道，周丞相無什麽不着急了，他巴不得賀素芷拖延時間，這樣才好讓他準備的人馬進到宮中。
至于那些兵馬為什麽能進到宮中，她面前站立的禁軍統領怕是居功至偉！
連他這個做統領得人都帶着人進宮找太後要說法了，下面的人怎麽想，若是有人高呼一句，清君側，誅妖後，統領不在的他們到底是攔還是不攔？
可對方的刀刃卻不會給他們猶豫的機會！
呵呵，有心思懷疑她這個太後，卻連該守得宮門都沒有守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