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事就來找師兄(五)

“他要離開!”張老似乎有些驚訝。

青墟山山頂平臺,登天閣前,張老懸浮站立在山崖之外,腳下雲海翻騰。雖然是在與張天德對話,但張老雙目閉合,面無表情,即使是與他最親近的張天德,也無法猜出這位掌控青墟派百年的太上長老,到底在想些什麽。

也許對此他早有準備,也許一切盡在他掌握,但作為實際處理門派事務的掌門,為了門派的未來考慮,張天德還是認為南宮子齊應該留在門派內受到保護。因此才來這登天閣,想請求父親以南宮子齊師傅的身份,勸說他留下來。

“父親……”

“這些天又要下一場大雨了。”

張天德剛一開口,卻忽聽父親如此說了一句,實在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我……”張天德的靈識最飯只能布及整個青墟派,尚無法做到探查遠處雲團是否有雨。

“你知道為什麽青墟山很少下雨嗎?”張老雙眼還是閉合,又問。

“全賴父親每日除雲去雨。”張天德恭維道。

西南多雨,遍布潮濕,但青墟山是個例外。一方面是因為有護山大陣遮擋了大多水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巨林區的存在。由于修仙需要一定的靈氣濃度,所以大多數門派都會布置聚靈陣,而聚靈時會引動天地氣流,因此連着一些水汽也會被吸引進來而那些高大粗壯的樹木正好可以有效地将水汽截流聚集起來。也因此,巨林區常常被雲霧籠罩。

然後,只需張老用靈識稍加引導,雲霧自然就會化作雨水降落下來,再然後,進入巨林區的河流之中,最終彙入青墟湖。正因如此青墟湖才會一直滿盈不枯。所以在青墟你往往能看到這樣的奇觀——學堂與巨林區相隔不過百米,一邊陽光明媚一邊大雨傾盆;被烈日暴曬幾日,且附近并無活水水源的清虛湖清涼依舊,且在彩虹環繞之下的數道瀑布不斷從其中傾洩而出,遠望好一幅仙家景色。

“不過,總有一些地方是我無法控制的。讓他去吧,青墟缺少風雨,也缺少一些經歷過風雨的弟子,未來的青墟注定不可能一直沒有風雨。”張老猛地睜開雙眼,視線盡頭,雲海彼端,天空碎裂,紫色的閃電于剎那劃過,肆意展現它的強大與毀滅。

“轟隆隆……”電光消失,才有雷聲傳來。張天德呆立原地,聞雷聲而醒悟。

“孩兒羞愧,身為掌門竟未想到這點。”

“無事就去吧。不過,也要注意保護天之子的安全。曲陽不是在北關嗎,讓他暗中保護天之子,但不到最後關頭不要出手。”張老沒有轉過身當面吩咐。

“是,父親。”張天德拱手再拜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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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張天德完全從茅屋邊的傳送陣消失,張老臉色才有所變化。

“周明,你以為你的那點小把戲我不知道嗎?整個青墟派都在我的監視下。……周明你到底要幹什麽。”張老自言自語,雖然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咚——,咚——,咚——”靈鐘長鳴三聲,普通弟子無法聽到,這是只有結丹長老召喚鐘聲。

“張師兄,有事就快點說,我剛從巫蠱教蛇仙子那裏回來,可暗門的巫仙子還等着我去紅葉山賞紅葉呢。”姚雪的父親姚蘇最先發問,說出的話卻有些讓人忍俊不禁。張天德看着這個坐着飛劍闖進來,手裏還握着一個酒葫蘆的姚師弟,實在無語。

“你就不能靠點譜嗎,這是什麽地方?把你的酒葫蘆收起來。”張天德呵斥道。

“這不就是個會議廳嗎?收起來幹什麽,這可是上好的翠花酒,打開之後就必須喝光,要不然味道一散就不好喝了。”說着,姚蘇一仰頭又灌了一口酒,還大叫一聲“好酒”。

确實是好酒,看起來不大的酒葫蘆從其中飄出的香味卻彌漫了整個屋子。

都到了這個時候姚蘇還是不放棄喝酒,張天德有些無奈,更多的也是感慨。自從姚蘇的妻子,也就是他們的小師妹去世之後,姚蘇越發的放蕩不羁。連太上長老的勸也不聽,張天德更是拿他沒辦法,也只好宣布會議開始。

“今天上午,天之子在任務殿領了一個輪替值守北關的任務。你們也知道北關最近不太安靜,而且距離十年一次的獸潮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一旦獸潮來臨北關第一個受到沖擊。所以……”

“所以要我們做什麽,師兄你就直說吧,”姚蘇有喝了一口酒,眼睛微眯,似乎有些喝醉,直接打斷了張天德的講述。

“所以……我……”一時被打斷,張天德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姚蘇後,停頓了片刻接着說道,“天之子也是為門派做貢獻,因此我沒有理由拒絕他。所以我決定這次的輪替值守北關的任務就交給門派的下一代了。”

“因此,這次的任務小隊将由天之子南宮子齊擔任隊長,二師兄張南擔任副隊長,隊員有王竹,姚雪,周旦,溫候,曲風以及門派其他築基期弟子,共一百人。你們覺得如何?”

雖然是在問在座的各位,但明顯張天德已經做出了決定,而他的決定又代表了太上長老的決定,且張南都出動了他們的孩子又怎麽可能退縮不去。

“我同意。”最先同意的還是掌門張天德的鐵杆戰友——三長老王朗。

“我也同意。”緊接着的是周明,和善的笑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我……我兒溫候最近受了傷。”溫嚴有些擔心溫候,也對這一次任務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因此他并不太想讓溫候參加。

“那就多領幾顆複血丹,七日之後我們才出發,到那時想必他一定會好的。”

聽着張天德似勸說又似威脅的話,溫嚴不得不點頭同意。

“曲陽長老也已同意。”

張天德說罷,看向了一直喝酒的姚蘇,只差他最後一個同意。

“我不是不同意,只是在想一個副隊長是不是有些少。我可是曾經擔任過值守北關小隊的隊長,知道要處理的事務有很多。而那個南宮子齊看起來不過是個小鬼,我很擔心他能不能勝任隊長。”姚蘇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似乎說着什麽了不得的問題,“所以我覺得要不再多增加一個副隊長的位置,幫助南宮子齊處理事務。我看我家女兒姚雪就挺合适,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就不去了。”

說了半天,原來是要給自家女兒謀求一個職務,張天德還以為他要說什麽,自然白期待了。

“像是這種小事,你不用和我說。姚雪也是門派的大師姐,如果她對北關的事有興趣,自然可以向南宮子齊申請處理一部分事務。好了,我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如果有事的就可以先離開了。”

聽到張天德的這句話,姚蘇駕馭的飛劍一眨眼離開。卻沒有去暗門的巫仙子那裏,而是飛回了自己的小院,仔細感應姚雪果然就關在自己的房間內。

“小雪,小雪,你在房間裏嗎?不管在不在我都進去了啊。”姚蘇站在房間門前誇張地喊了幾句,便直接推門而入。

“小雪,小雪,你果然在啊,那怎麽不回答爹爹啊。你爹爹我可是很想你的,要不要先來抱抱……”

說着,姚蘇一臉大叔像的撲向了姚雪。結果,一柄閃爍着寒光的長劍抵在了他的喉嚨前。

“閉嘴,離我遠點兒。”一身酒氣撲鼻而來,後退幾步,姚雪依舊簡短的說道。

“切,真是有了新歡就抛棄了老爹。”姚蘇轉過身,裝的像個被抛棄了的怨婦,“嘤嘤哭泣”道。

“新……新歡,什麽新歡?我哪裏有?”姚雪似乎想到了什麽,可能也聽到了有關的傳言。

眼神躲閃,神情扭捏,通紅了臉實在不像是以前那個冷冰冰的女兒,姚蘇倒是不再懷疑門派內的傳言。

“還說沒有,整個門派都傳開了,不就是那個新來的南宮子齊嘛。”姚蘇轉過身取笑道,“聽說你可是美救英雄好幾回,還在藏書閣強吻人家;決鬥臺上南宮子齊昏倒後,你第一個上去抱住了人家;還有還有……”

“哪還有?沒有了。”姚雪急忙辯解道。

“哦,這麽說你承認了,前幾個都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喜歡那個叫南宮子齊的小鬼了。”姚蘇向着姚雪眨眨眼睛,說道。

“我……我……”我怎麽知道,姚雪心裏暗自說。她确實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第一次見到南宮子齊還是在十萬大山的森林裏,那個時候他被綠毛兔圍攻身陷包圍,瀕臨死亡卻還沒有放棄,也許是這一點吸引到了她。所以她才會搶在張南之前出手。也是感于在最後一刻他還是選擇擋在了那個凡人面前,因此她也将珍貴的複血丹給了凡人使用。

不過讓她有些生氣的是,那個家夥倒下的時候居然一頭撞在了她的胸口上,實在無禮,居然還帶着笑,真是個色狼。所以一路之上她不得不躲着他,因為見到他就會想起當時臉紅心跳的感覺。

第二次救他純屬是意外,自己本來是在街道上賣出一些這次任務收獲的物品,買入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女孩子用的東西,卻沒想到路過那個街口在人群外看到他大喊一聲,勇敢的阻止了溫候。她本身有些感動,卻也不想為那個無禮又色色的家夥出頭。

然而事情總有意外,溫候居然會使用下品靈器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煉氣凡人。讓她不得不趕忙跑了過去,為他擋下一擊,結果氣喘籲籲臉紅的樣子被人誤會,真是可惡。讓人又不得不躲着他,與他撇清關系,省得別人誤會。

至于藏書閣那一次,完全是他的錯。那天自己本來是去看書的,只是沒有注意到下面的他。兩個人一起跌倒,本來已經發出了很大的響動,結果他非要喊一聲。那只會引來了更多的人,産生更多的誤會。

結果比她想得更糟,被溫嚴長老看見又胡說八道了一番,結果讓整個誤會傳遍了門派。又讓她不得不躲着他。

然而沒想到,之後他居然會免費為那些師弟師妹講解修煉問題,甚至還涉及到了築基期的一些問題。也不知他的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麽?不過講的卻是有道理,害得自己都忍不住去偷聽了幾次。

如果只是這樣,也許自己會躲着他一輩子。但沒想到他居然會笨到,蠢到去挑釁擁有血海狂化術的溫候,真是個笨蛋。而自己也是一個笨蛋,居然會想到去威脅溫候,結果弄的事情更糟糕。也只好在他昏倒之後上前救了他,真的沒有其他意思。

可是今天被爹爹一問,姚雪才發現自己也沒有想明白,更不知道對南宮子齊該抱有怎樣的一種态度。是同門之情?好像也不至于要救他那麽多次。是親情?雖然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少有管她,确實缺少一點親情,變得有些冷冰冰。可他長的也不像是弟弟或是哥哥,那個傻傻的樣子自己也不可能承認這樣的親人。那難道是……愛情!?啊——,不可能,不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姚雪如此安慰着自己。

“哎,看你這麽笨,怎麽就沒有你爹爹當年的手段和勇氣呢?想當年,我可是從你母親上千個追求者中,殺出一條血路,然後你母親就投入了我的懷抱,也就有了你。”姚蘇見女兒的臉紅了又紅,神色變了又變,憤怒,羞澀,尴尬等等以前從未見過的表情一一出現,姚蘇只得搖搖頭說道,“幸好,我知道了你的事,所以主動幫你争取了一下。”

“啊……,什麽?”姚雪回過神,奇怪問道。

“還能有什麽。當然是争取到一個給你們兩個人獨處的機會。不久之後南宮子齊就要擔任值守北關的隊長,到時你要和他一起去,而我為你争取到了一個副隊長的職務。只要你這樣這樣,然後那樣那樣,最後房門一關,點上這柱香,保證功效十足,讓他徹底迷上你。”姚蘇悄悄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根粉紅色的像是樹枝一樣的東西,塞到了姚雪手中,對她眨眨眼。

“這是什麽?……啊!”半天後,姚雪才反應過來,紅透了臉,慌忙扔掉,跑出門外。

“小雪,你不要着急回來。可以在北關多呆幾年,給老爹生個大胖小子再回來也不遲。”

姚雪跑得更快了,眨眼消失在了小院中。

“哎,不要回來的好,不要回來的好。回來的話,怕是要變天了。”姚雪走後,一個人的房間內姚蘇神情少見的哀傷,喃喃自語道。

而在另一邊的會議廳,大長老周明在姚蘇之後離開,溫嚴立刻也跟着走了出去,随着周明一起來到了他的小院。

“有事?”周明臉上仍然帶着溫和的笑。

“這件事是你幹的。”溫嚴很是肯定地說。

“你是指哪件事?”周明笑着問。

“就是天之子領隊前往北關的事。”溫嚴接着說。

“這個可是太上長老和掌門的決定,不關我的事。”周明依舊笑道。

“那你敢向心魔發誓這件事你沒有作為一點手腳嗎?”溫嚴依舊不相信。

“呵呵……哈哈哈……,我只是交給了你一瓶加了料的補氣丹而已。”周明狂笑着說道。

“你這個瘋子,你幹了什麽?”溫嚴慌了手腳,他想起了自己交給張南的那瓶補氣丹。如果天之子出了什麽事,他絕對逃不了幹系。雖然他自己真的很想殺了那個家夥。

“只是補氣丹而已,不過如果是重傷或者剛突破的人吃了就會爆體而亡。現在看來那位天之子也不簡單,可能他發現了我的丹藥,要不然現在也不會還活得很好,又給太上長老和掌門添了個小麻煩。”周明收起了笑容。

“他沒有死,你就不害怕他把這件事告訴掌門或者太上長老嗎?”溫嚴拍碎了石桌,質問着周明。

“這是一次賭博。如果他吃下了補氣丹,死了,那就算我賭輸,也不過是提早動手。如果他沒死,那他就會懷疑門派。如此一來他會有兩個選擇,一是試着相信門派,把這件事告訴掌門或者太上長老。二是徹底懷疑門派,不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然後趁機逃出門派,反正也剛來沒多久再走了又如何。現在看來是我賭贏了。”周明冽着嘴無聲笑道。

而看着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周明,溫嚴對與他的合作又産生了一絲後悔。

然而,可是,總之七天的平靜一過,一切準備就緒,在門派衆人的歡送之下南宮子齊等人踏上了前往北關的未知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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