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雪月連連點頭,“小姐和樓公子都好聰明!”
“喂喂,你們不要再誇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樓如逸哭笑不得地撓了撓頭,“捧得太高就摔得狠吶!”
“那咱們就一直捧着!”雪月轉頭問道,“對吧?綠绮姐?”
綠绮只是笑。
一群人說說笑笑,将方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只剩下大獲全勝的喜悅。回到府中,樓如逸便興致勃勃地找護院們檢查身手去了,周娉婷回到正院中,忙了大半個晚上,她終于能好好歇口氣,小憩一下了。
“小姐。”綠绮特意讓雪月和雪絮都休息去了,自己親身服侍周娉婷更衣躺下,在她床沿上坐下,輕聲道:“今日樓公子那些話,您心中觸動很大吧?”
她已沒別的親人,最親近的姐姐也不在身邊,能這麽問她的人,也只有個曾經将她從囚室裏救出來的綠绮了。但如今綠绮身為她的侍衛,這話問出來,她心中也是忐忑的。
足足有一刻鐘那麽久,周娉婷沒說話,只是靠在床頭,神色淡淡的,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綠绮見狀又勸道:“小姐,依屬下對樓公子的了解,他說那些話都是真心實意的,不是應付了事。小姐,當日屬下在山中密室找到您時,也聽到了那歹人的話,您依舊是清白之身。外界風言如此,樓公子尚且不介意,何況實際并不如傳言所說呢?”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娉婷的神色,輕聲道:“您不如……”
“沒有什麽不如的。”周娉婷終于開口,閉上眼道:“無論外界傳言如何,我只做我該做的事,他……縱然不嫌棄我,但……”
她想起那日兩人在書房的對話,頓了頓,睜開眼正色道:“我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話而輕視自己,也絕不會認為自己卑賤。他今日有句話說得很很對,即便我遭了玷污,但不是我行為放’蕩,乃是遭人逼迫,我沒錯,錯的是作惡之人,我為何要覺得自己肮髒?我依舊是好的,值得的,所以這世上,我只想同自己認定之人長相厮守。”
“他也是如此。我們,都值得最好的人。”
綠绮起初聽她第一句,心中便是一緊,直到她将心事娓娓道來,才終于放心了。她年長周娉婷許多,又長時間在江湖走動,對弱小甚是心軟。當日因任務救下周娉婷後,她便被周娉婷的冷靜震撼,聽聞要選紫宸衛來周家,便主動請纓。在她心中,是将周娉婷當做親妹妹照顧的,生怕周聘婷剛強在外,內心卻放不開過往,自卑自憐,心灰意冷,除了振興周家之外什麽都不敢想。
現在聽了這一番話,她終于放心下來了。
“如此,屬下便放心了。但屬下也還是希望,小姐與樓公子是彼此的良人呢。”綠绮笑着将被角掖好,溫柔道:“小姐,您好好休息吧。”
作者有話要說: 綠绮你放心,小小和如逸就是彼此的良人!
☆、廣布局,微顫心
無論周聘婷與樓如逸之間如何,當天下午,餘杭交易所便設立在周氏錢莊地城南分莊了。許多商販與貨商、農民,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情去試一試,漸漸的,便發現了交易所的好處。
往常做生意,種地的擔心産出後的銷路,還擔心被黑心商販坑,低價收購。而商販呢?又擔心找不到貨源,也怕有人拿着貨源漫天要價。有了交易所,貨源都寫着牌子挂在交易所的牆壁上,類目給你分好,價格給你标明,要買就直接拿了牌子去找櫃臺找管事的。若是産出了東西不知該買什麽價,也可在交易所找到相應的東西類目,看看別人賣什麽價。而且,不僅貨源能挂牌子,求貨源也能挂牌子,總之,就是免費挂信息,分文不取。
起初與交易所合作的只有早期那麽幾個菜販菜農,但交易所的便捷口碑越傳越遠,其他行業也陸續加入其中。在交易所運營的過程中,果然如周聘婷所料,會出現資金不足的情況,于是連帶着周氏錢莊的生意也好了起來。
在交易所的帶動下,餘杭的商業重新繁盛了起來,原本巨賈賺得盆滿缽滿,小商販入不敷出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僅僅是六月一個月份的商稅,便比春天一個季度的多,汪宏義趁機上奏,雖然不能升官,但政績上便大添一筆,得了女帝的嘉獎。在餘杭州的效果刺激下,其他州縣的小商販也紛紛要求廢除行會,建立交易所,重建商道規則。巨賈們雖不願,但官府與商販聯合,終于還是交出了行會的掌控權。
只是餘杭州有個周家能出頭,其他州府哪來一個冤大頭做這個不盈利的事?要求官府出面,一個交易所多少人要養着,官府能有多少錢來養着?交給官府之後,誰知道會不會出現貪官勒索錢財,不給錢就不發布信息的事呢?
就在此時,周聘婷又站了出來,宣布交易所之事周家一力承擔,只要有周氏錢莊的州縣,便有交易所,但交易所之事要以餘杭為中心,逐步推進。随後,她将餘杭城南交易所培養出的管事們分派到附近州縣做交易行的總管事,同時派出的,還有威運镖局的镖師們。
在派出之前,周聘婷在家中設宴,請管事和镖頭們吃飯。
“諸位管事、镖頭們。”周聘婷端着酒杯鄭重道,“這杯酒,十六娘有話要說。”
“小姐請說。”所有的管事與镖頭們都站了起來,對于這位一出手就整頓了餘杭商業局面的嬌小姐,他們是打心底信服的。
周聘婷道:“此次離開餘杭,諸位都是肩負重任,交易行做事不容易,頭緒繁雜、人員衆多,來往賬目瑣碎,需萬分的耐心與細心。此外,必有控制單一行業的巨賈對咱們周氏錢莊不滿,明裏暗裏,大家都要提防。在座的諸位都是跟着城南分處出來的,必定知道,咱們交易所看着不賺錢,但做的乃是振興商道的大事,商業繁盛,才有更多人與錢莊做生意,諸位也才能裝滿錢袋。我十六娘在商言商,絕不要諸位虧本,做一分活收一分錢,但若是誰做了對不起周家、損害周家聲譽的事……”
她聲音一點點沉了下去,仿佛嚴冬下寸寸凝結的冰霜。
“可別怪我出手狠辣。”樓如逸笑眯眯地接了下去。
作為為交易所出主意、一手建立威運镖局的人,這場合自然不能少了他,這話由他說出來,比周聘婷說出來更有森冷的意味。周聘婷再怎麽也只是個小姑娘,沒出手過,但樓如逸可是親手拿下夜承香的人,武功之高,令人膽寒。
這世上,最直接有效的威脅,還是武力。
衆管事、镖頭心中一凜,齊齊低下頭舉起酒杯應道:“自然不辜負小姐與公子的期望。”
“那,這杯酒就祝諸位一路順心遂意,平安喜樂。”周聘婷舉高酒杯,一飲而盡。
“謝小姐。”衆管事也将這杯酒飲盡了。
“都坐吧。”周聘婷擡手,率先坐下,微微笑道:“這都是咱們莊子上種的菜,還有些是底下的貨商們送的,諸位就當嘗嘗鮮。”
衆管事坐下,各自嘗了酒菜,便有管事借機敬酒,樓如逸忙攔道:“女子飲酒當适度,這酒少不得喝了你的便要他的,還是我替周小姐喝下吧。”
綠绮看了周聘婷的臉色一眼,笑應道:“是了,小姐不勝酒力,樓公子替小姐喝下,同小姐親自喝也是一樣的。”
整個餘杭都知道樓如逸是周聘婷的未婚夫,如今住在周府裏,只等着孝期一過便要成親,所以樓如逸要為周聘婷擋酒,也是理所應當的事。管事也一笑,與樓如逸對飲一杯,回座位去了。若這杯酒是周聘婷喝的,衆管事便當這是個代表,一杯就足夠了,但現在樓如逸站出來,可怪不得管事們啦!
“樓公子,你喝了老沙的,可不能不喝我的。”
“老何的喝了,我的怎麽能不喝?”
“喝!樓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這些管事平日裏都一同在城南分處做事,相互混得溜熟,現在簡直是群起而攻之,将樓如逸團團圍住了。周聘婷看着一杯又一杯,心中不禁着急起來,放下筷子想制止,綠绮卻搖搖頭将她扶了起來,笑道:“小姐已吃喝妥當,諸位管事請自便吧。”
管事中一人拱拱手道:“小姐慢走。”随即就加入灌醉樓如逸的隊伍中去了。
周聘婷一直被綠绮扶着走出了大廳,才問道:“綠绮,你為何……”
綠绮抿嘴笑道:“小姐,你可聽過一句話,叫酒後吐真言?”
周聘婷心中一顫,綠绮便指了指西穿堂道:“小姐,您且在那等着,待會兒啊,問你想問的話。除了酒後吐真言,還有句話,叫酒醒就往,您什麽都別擔心。”
☆、生懊惱,吐真情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樓如逸才踉跄着被小厮們扶着回來。
周聘婷一見便急了。“管事們怎的如此沒分寸?樓公子,你喝了多少?現在可難受?”
“唔……?”樓如逸雙手架在小厮的肩上,擡起頭艱難地看了她好久,才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周……小姐?”
“是我。”周娉婷想伸手扶他,自己卻沒三兩力氣,只能幹着急着。“這是喝了多少啊!快,快将樓公子扶回房去。”
“是,小姐。”小厮們趕緊扶着樓如逸往靜月軒去。
樓如逸還一邊被拖着走一邊叫道:“我沒醉!好漢再來!喝倒你們!”
這樣子還說什麽沒醉!周聘婷趕緊跟了上去,心中不住地擔心着。
自從周聘婷與樓如逸的關系變好,靜月軒已與此前荒蕪的樣子大不相同,裏邊的布置雖不奢華,但花草樹木皆修整過,屋裏的擺件樣樣都是精致的。周聘婷許久未曾到過靜月軒,此時一看,才總算放心下來。
她命小厮将樓如逸放在床上,早有服侍的小厮打水過來,周娉婷接過毛巾為樓如逸擦着臉,又讓小厮扶着喂他喝了醒酒湯,誰知樓如逸才喝下一口,登時哇的一下全吐了出來。周聘婷避閃不及,被吐得裙角上全都是,她卻不甚在意,擺擺手道:“既然樓公子喝不下,那便算了,你們退下吧,我在這就行了。”
小厮們都是靈水的人,登時退下了,還将門關了起來。
屋子裏再無別的聲響,只有樓如逸一聲聲的呼吸,周聘婷用濕手巾給他擦了臉,想想從前父親醉酒都不願穿得多,只覺得熱和束縛,便伸手向樓如逸的衣襟,想替他解開帶子。哪知她的手才伸過去,樓如逸便閃電般把衣襟抓住了,連帶着,也抓住了周聘婷的手。
兩人皆是一愣,周聘婷先反應過來,慌忙将手縮了回去,随即明白了過來,擡頭一看,樓如逸雖滿臉尴尬,但雙眼清明,哪有醉酒的樣子?
“你……”周聘婷又氣又羞,忽的一下站了起來,咬牙道:“原來你……”
說到此處,她先說不下去了。
原來什麽?原來你故意裝醉,看我笑話?還是原來你只等着抓我把柄?
這話怎麽說得出口?便是她好心,要怎麽解釋自己身居熱孝,卻去解一個男子的衣衫?
周聘婷無法再待下去,只能轉身而逃。
樓如逸也懵逼了一下,心情複雜得很,但看着周聘婷奪路而去,身體便先于腦子行動了。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身體運轉內力,周聘婷還沒走三步,他便擋在了面前,叫道:“你等等!”
周娉婷見他瞬間便出現在眼前,知道他武功高強,自己想逃也沒地逃,便也站住了,冷着臉問道:“你待如何?”
“我……”樓如逸一對着她的冷臉,心裏便慫了,但人是堅決不能放的。“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哦?”周聘婷雙手攏在袖中,冷冷地問道:“那你說說,倒是為何?就為了試試我是不是那等會趁醉脫男子衣服的女人?不錯,你方才也看到了,我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個兒子,免得再有人打我周家的主意,所以故意讓管事們灌醉你……”
“你……”樓如逸氣得想罵她,哪有人這樣貶低自己的?何況她那麽好的一個人!但這責罵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她受了那麽多苦,現在還處處被人算計,身邊就那麽幾個可以相信的人,還随時随地要端着周家家主的架子,不能有自己的情緒。現在難得鬧一回,他要是責怪她,她以後不敢再鬧脾氣,什麽個人情緒都自己憋着怎麽辦?
于是話到嘴邊,樓如逸先軟了口氣,再改口說:“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是我不好。我本來是跟管事們喝久了,怕小厮們透露給管事們聽繼續抓我回去喝酒,才裝醉的,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
周聘婷哪有那麽容易相信他?“那小厮們走了,你為何不醒來同我說?非要我為你解衣才動手?你還說不是故意的?”
“那是因為……因為……”樓如逸臉紅起來,心一橫大聲說:“因為我緊張!”
周聘婷依舊不相信,“我又不會武功,你慌什麽?我還能殺了你不成?以你的武功,你不願意,誰能強迫你?”
“這……這不是……”樓如逸試圖解釋,但話怎麽都說不出口,只把自己憋得滿臉通紅。他手足無措了半天,最後只能一手捂住臉,哀嚎道:“我的祖宗啊!這叫我怎麽承認啊!”
平日裏他不是活力四射到處跑,就是行俠仗義當大俠,周聘婷從未見過他如此苦惱的樣子,不禁好奇起來。“承認什麽?”
樓如逸看了她一眼,又一手捂住了臉,他特別想轉身就趴在牆上,畢竟沒臉見人了,又怕這一轉身周聘婷便跑了,兩人結下誤會。支吾半天,只能橫下心小聲道:“……不好意思……”
“什麽?”他聲音實在太小,周娉婷着實沒聽見。
“我說!”樓如逸幹脆放下臉不要了,大聲喊道:“我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對一個未成年小姑娘動了心!”
“啊……?”周聘婷怎麽也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是這句話,先是沒反應過來,接着臉一分分地紅了起來。“什……什麽未成年……”
既然已經豁出去了,樓如逸決定自己也不要臉這東西了,“沒錯,我就是動心了,跟自己動心的人獨處一室,我能不緊張麽!不過這也不怪我啊,你又漂亮又有本事又堅強又善良,誰見了能不動心?”
他每一個字說出來,周聘婷的臉便多紅一分,最後仿佛她才是喝醉的那個,但是紅過了臉,她想到自己,臉色又一分分地白了下去。
“你……你也很好,只是……”
“不,你不用說了。”樓如逸看她艱難地開口,已經預感好人卡在她手上了,他不願她為難,便擺擺手替她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是個好人,只是你對我沒感覺,對吧?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勉強自己。”
他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看着周聘婷卻不禁語氣更溫柔了。“我既然喜歡你,自然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覺得今晚的話讓你為難了,不知日後如何面對我,我便出門為你巡查各個交易所,免得管事不盡心。至于我的身份……你就當我是個特使,給我分紅,這樣就不算你欠我人情了。”
“不是的!”周聘婷一聽說他要走便急了,“我不是……我不要你走,我……我……”
她也很想将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但長久以來的閨閣教育,卻叫她無法說出口,只能為他難過。“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你,我……我風評如此……”
“你瞎說什麽呢!那天我在商督院門前說的話,你當我是說着好玩的?”這回樓如逸是真的生氣了,伸出指頭輕輕彈了她的腦門一下,氣憤道:“好,既然這樣嗎,那我再說一次。自從周家出事,我在越州聽到你的事,便對你十分佩服。不管你曾遭遇過什麽,那都不是你的錯,你才是最無辜的,而且你能在這短的時間裏再站起來,撐起周家,還将事情處理得這麽好,這點就非常厲害,比我厲害多了!如果易地而處,我現在肯定已經崩潰了!”
他越說越動情,看看周聘婷的額頭被他彈得有一點點紅,自己先怪起自己來,趕緊給她揉揉。“我出手怎麽這麽不知輕重……唉……你疼不疼啊?都是我不好,實在是太氣了,我這麽欣賞、這麽佩服的人,她居然自己嫌棄自己?”
他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周聘婷恍如夢幻地聽,感覺着他寬大厚實又溫暖的手在自己額頭上按着,好像能撫平所有的創傷一樣。周聘婷心中驀地一跳,然後仿佛心魂都顫動了,她仰頭看着樓如逸,張張嘴試圖說着什麽。
“我……我不知道……我從沒有……”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從沒有被人這麽誇獎過,更沒有被人如此珍而重之地對待過,所以幸福得不知所措,以為不是真實。
“沒關系,這世上也沒有誰規定我喜歡你你就一定要喜歡我啊,再說了,一時的心動也只是心動而已,時間久一點,你才能确定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喜歡,是不是真的可靠啊。”樓如逸揉好了她的額頭,便想揉她的頭發,奈何她梳着發髻不能亂揉,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狡猾地說:“如果你不讨厭我,就不要讓綠绮來給我傳話,這樣我就默認你願意讓我呆在你身邊,好好接受你的考驗,怎麽樣?”
周聘婷可讨厭死自己到關鍵時刻說不出話的性子了,平日裏與管事、對手們針鋒相對,什麽話都說得出來,怎麽對他就什麽都說不好呢?
“吶,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這個提議啦?”樓如逸笑了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轉身推出了房門,“好啦好啦,你回去休息吧,我等着你的決定。”
周聘婷回頭看看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回自己院子去了。
一進門,她便将自己趴在床上,一聲不吭,使勁捶着床。
懊惱死了都!
作者有話要說: wow wow yea yea~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沒事,這就算是表白了,以後如逸會步步攻陷的。
昨晚有事沒更新,所以今天更個肥點的章節。
☆、情切切,意綿綿
每一日,周聘婷都是要和大總管以及樓如逸商量事情的,但是第二日的早上,樓如逸和周聘婷都來得特別遲,而非常不湊巧的是,大總管周義有事要跟周聘婷商量。日常的時間早過了,兩人都不見蹤影,周義急得在書房裏團團轉。好容易看到了周聘婷從後院裏出來了,剛想迎上去,周聘婷卻忽然擡眼看了對面一眼。
那裏,樓如逸也剛從抄手游廊走出來。
兩人驀地對視一眼,忽然雙雙臉紅,眼神一觸即走,各自轉頭看向了旁邊。
老男人周義只看得莫名其妙,“小姐與樓公子這是怎麽了?怎麽跟仇人似的,不願多看對方一眼?難道是昨晚樓公子喝醉了惹了什麽禍事?”
“噗……”綠绮只抿嘴笑。
昨晚是她出的主意,要什麽酒後吐真言,但周聘婷去了,她又不放心,只怕這對小兒女不知世事,雖然心念彼此但不懂說話,反而因此受傷。然而聽了一段話後,她便知道,樓如逸的人品,她完全可以放心。于是綠绮就任由周聘婷惱自己,一晚上趴在床上捶來捶去,一會兒唉聲嘆氣,一會兒抿着嘴想笑不敢笑,與其他有了心上人的姑娘沒什麽兩樣。
直到那時,她才放心下來,掩了聲息自己睡去了。
周義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綠绮姑娘,你笑什麽?”
“沒什麽。”綠绮走過去福身行禮,“小姐早,樓公子早。”
樓如逸臉上的紅色未消,強作鎮定應道:“綠绮姐姐早。”
周聘婷抿了抿嘴,走進書房,叫道:“大總管。”
“小姐,你可算來了,今日這樣遲,莫不是身子不适?”周義雖然急,但對自家小姐的身體還是非常關心的。“可要請大夫?”
“不,不用了!”周聘婷急促制止道,請大夫來做什麽?告訴大夫她昨晚一夜沒睡好,天快亮了才枕着某人的名字睡下,所以起遲了?這叫她怎麽說得出口!“我……我昨晚多喝了幾杯,所以起遲了,不礙事的。”
原來她昨晚喝醉了。樓如逸不知為何有些失落,走進書房也同周義問好。
周義看看坐得天遠的兩人,想不通為何,但幹脆不管了。“小姐,我有事要禀告,咱們原來的地還有一塊在城東,現在水災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地裏還有水,要怎麽辦才好?那塊地也有百來畝,難道就這麽空着?”
周聘婷雖面對樓如逸羞怯,但一聽到正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皺眉問道:“怎麽還有水?”
“我也不知,問了附近的百姓,都說是地太低了,水流不出去,所以一直屯着水。”周義嘆氣,“汪刺史将地的事交給咱們,可算是給咱們出足了難題。”
周聘婷沉默不語,對于土地一事,她也知之甚少,不知如何應對,但這會兒不知怎麽的,她目光落在了樓如逸身上,總覺得他會有辦法。
樓如逸接到她的目光便是心中一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目光裏有求助之意。他想了想道:“我還不能确定,需要去看一看才知如何應對。”
他答應了。周聘婷松了口氣,點頭道:“那我也去。”語罷又覺得自己說得冒失了些,又解釋道:“我……我去看看,才知如何應對。”
“小姐,你對農桑之事一無所知,去了估計也沒……”周義的話還沒說完,綠绮便打斷了。“哎,大總管此言差矣,小姐也許久未曾歇息了,就當是去郊外散散心,不也是挺好的麽?”
周義還在思考事務千頭萬緒的小姐怎麽就有時間出去散心了,綠绮已轉頭笑道:“小姐,既然要出門,咱們要換身衣服騎馬才好。”
周聘婷點頭,與綠绮換衣服去了,樓如逸便與周義去準備馬匹,正在大門口等着,樓如逸一回頭,呼吸便是一滞。
周聘婷換了身男裝,卻不是尋常文士穿的長衫長袍,而是一件暗青色的圓領袍,一頭秀發都藏在了幞頭裏。大梁衣衫,女從盛唐,男子卻漢唐風格各有,并不拘束,周聘婷這一身正是盛唐時女子着胡服出門的樣式。她腰中束着一條鑲玉革帶,越發顯得纖腰楚楚,不盈一握,只看得樓如逸滿臉通紅。
“你……你這樣子……”樓如逸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正常點,“還真是挺好看的。”
周聘婷臉上一紅,低下頭抿嘴笑了,走向上馬石。樓如逸不由得伸出手在她身後虛扶着,生怕她摔跤了,周聘婷上了馬背才看到,彎腰小聲說:“我會騎馬的。”
她的臉忽然靠近——當然這個“近”的距離至少還有兩尺以上,但樓如逸心中又是騰的一跳,趕緊點頭上了另一匹馬,完了捂着心口暗自嘆息。追女孩子真是個十分技術的活,除了考驗追求的技巧,竟然還要考驗心髒的承受度,像這樣動不動就心跳加速,真的不會心髒病爆發嗎?
長長地嘆口氣,樓如逸沒精打采地催促着:“大總管,咱們走吧。”
周義便策馬在前邊帶路,綠绮騎馬殿後守衛,周聘婷便催着馬與樓如逸并肩,小聲問道:“你怎麽嘆氣了?”
“沒、沒什麽。”樓如逸愁眉苦臉,“我在憂愁自己什麽時候能在面對你時從容一點,現在開口就結巴,以後怎麽追你?”
“休、休要胡說……!”周聘婷剛消退的紅色又浮了起來,輕輕嗔了一句,卻沒走開,只是與并辔。
“沒有胡說,我說的是實話嘛!”樓如逸絲毫不覺得自己将心裏的感受直白說出來有什麽丢臉,他信心滿滿地說:“有一天我會習慣的,多給我練習的時間!”
還要練習的時間!周聘婷含笑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頭下去,專心騎馬。
就因為這一眼,樓如逸切身體會什麽叫半個身子都酥了,神魂颠倒,要不是有馬騎着,前邊還有個周義帶路,他能直接撞進西湖裏喂魚。一直到出了城門,到了目的地,樓如逸才回神。
一回神,便看到了眼前的地,他就皺了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寫慣了大虐文,忽然來一對甜蜜蜜初戀小情人,還蠻虐作者的。。。不過小小和如逸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