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怎麽樣?”樓如逸和周聘婷一回到路上,周義便迫不及待地問。
“不是很樂觀。”樓如逸拍拍手上的泥土,“這塊地的地勢太低了,用來種糧食種菜都不合适,不過肯定有別的辦法,土地這種東西,咱們吃貨族一定會有辦法弄的。”
周聘婷不明白:“吃貨族?”他竟是這個族的?為何此前沒聽說過?
“哈哈哈,一個生動形象的說法而已啦!”樓如逸大笑着上了馬,“形容所有熱愛美食的人!”
原來如此。周聘婷一笑,與他一同回府去了。進了城門,忽然想起他說的想要吃糖,便說道:“大總管,你與樓公子先回府吧,綠绮,咱們往賣油巷去一趟。”
賣油巷?那是什麽地方?樓如逸看了周義一眼,周義也十分吃驚:“小姐要買油?!”
周聘婷抿了抿嘴,竟不知如何應對,臉上微微發燙。綠绮便笑道:“總是有事的,不過大總管放心,有我在呢,我會保護小姐的。嗯……樓公子一路辛苦,也不必去了,還是那句話,有我在呢。”
一句話竟讓他品出點親疏遠近來,意思是說周聘婷有事能告訴綠绮,但是不能告訴他?一瞬間樓如逸十分想握拳大吼:我也可以保護她!而且保護得很好!但是一想他現在對周聘婷來說确實什麽不是,不過是個追求她的人罷了,而綠绮不僅是她的護衛,還是半個閨蜜。
男友和閨蜜,真是天生的情敵,相互覺得對方霸占了自己的女人,恨不能抱住周娉婷大哭一場:嘤嘤嘤~你不愛我了!你開後宮!
然而現在的樓如逸,只能裝出一副大方豁達的樣子,點頭說:“好吧,那你們一切小心。”
周娉婷松了口氣,帶着綠绮與樓如逸、周義在路口分別,往賣油巷去了。綠绮一路上都沒說話,仿佛真是個盡職盡責的護衛,周聘婷正想着待會兒怎麽解釋時,她卻忽然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聽說賣油巷裏有家秦家鋪子,賣的桂花糖極是好吃?”
周聘婷不禁臉上一紅,分辨道:“我……我不過是……”
“小姐。”綠绮轉頭笑道,“您實在不必跟屬下解釋,屬下看到您的小兒女情态,很是欣慰,着實希望小姐能放開些。小姐,您做周家家主要端莊沉穩,屬下知道,但面對親近之人,還是可以露出本性樣子的,畢竟,将自己逼得太狠,容易适得其反,小姐以為呢?”
她話裏暗示的意思,叫周聘婷聽得哭笑不得,她不打算解釋,解釋的情形只怕比誤會的更尴尬。好容易到了秦家鋪子前,綠绮本想自己去買便好,沒想到周聘婷竟自己下馬了,她到鋪子裏細細選了一回,又聽掌櫃的吹噓了一輪,才選了桂花糖。拎着桂花糖走出秦家鋪子,周聘婷正想上馬,忽然旁邊“哎喲”一聲,隔壁鋪子将一個人扔了出來。
周聘婷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正被綠绮擋在身後,忽然一只手将她的肩膀抓住,一個身影輕輕地旋身半個人擋在了身前。
“你……”周聘婷吃驚,他怎麽來了?
“你沒事吧?”樓如逸神色關切,随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因為這種事就暴露了行蹤,只能紅着臉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只是不放心你而已。”
話說出口,他自己都不信,何況聰明如周聘婷?
嘆口氣,他老實說:“我……我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你對綠绮姐比對我親近,雖然我知道你本該對她親近,但對着自己喜歡的人,總是希望自己是離她最近的人的。周小姐,這種心情,複雜得很,恐怕你不能明白,得等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個人了才知道。”
周聘婷本想應一句明白,但聽得他最後的話,又不敢應了,只能抿緊了嘴站着,臉上卻已經通紅。什麽喜歡不喜歡?他怎麽能當着街說呢?
便在這時,隔壁鋪子走出一個長着山羊胡子的掌櫃氣呼呼地走了出來,罵道:“整天胡說八道,我看你是去南疆之後被人下蠱迷了心竅!滾滾滾!明天開始不要來店裏做工了!”
罵了之後,摔袖子回店裏去了。
周聘婷才如夢初醒,小聲道:“我沒怪你。”又肩膀微動,将他的手掙開,叫道:“綠绮。”
“是,小姐。”綠绮上前将男子扶起,關切問道:“這位兄臺,你沒事吧?”
周聘婷擡頭看了隔壁鋪子一眼,只見鋪子門口寫着“收購生絲,價格入議”字樣,卻是一家生絲鋪。江南人多地少,為了維持生計,大多數婦人都要種桑養蠶、缫絲織布,借以貼補家用。蠶繭缫絲之後得到的便是生絲,因熟絲有三分、五分、七分等不同的熟度,所以絲綢作坊大多只收生絲。
“多謝,多謝姑娘,多謝這位小姐。”被丢出來的男子約莫三十歲,長得又瘦又黑,臉上撞在地上擦破了一大塊皮,鮮血淋漓的,他也不過用袖子随便擦擦,對周聘婷和綠绮拱拱手便要走。
“大兄弟,留步。”樓如逸一步上前攔住他,指了指他額頭的傷說,“這地上髒得很,你額頭上的傷雖然不深,但若不及時清洗幹淨,只怕将來要染病,還是随我們去處理一下好。”
男子苦笑一聲,拱手道:“多謝公子與小姐,只是……某身上……囊中羞澀得很。”
囊中羞澀?周聘婷心中一動,樓如逸便讀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揮揮手熱情地說:“大兄弟,你別介意了,我這個人生平最好行俠仗義,如今你給我個機會當大俠行不行?你不讓,我可要強行帶你去看大夫了。”
世上還有硬要救人的?男子笑着搖搖頭,又拱手作揖,道:“那就有勞了。”
“我知道附近有家醫館。”綠绮擡手,“兄臺這邊請。”
她帶着男子走在前邊,樓如逸與周聘婷并肩走在後邊,周聘婷剛想将秀囊中的糖給他,那醫館卻近在眼前了,只能作罷。入了醫館,自有大夫清洗、上藥、包紮,綠绮掏錢,男子倒也不再客套,一并受了,只在出門後問道:“三位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