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雕刻的小豬,遞給了葉素素:“我閑着沒事時刻的,你拿去玩吧!”
這次從西南過來,他沒想到會遇到葉素素,根本就沒帶能送姑娘家的東西,這只小豬是昨晚他無聊時雕刻的,本以為沒機會給她玩,卻發生了今日之事。
葉素素一臉糾結地盯着眼前的小豬,勉強地接了過來。不得不說,聶铎雕刻的東西刀工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這哪裏像一只豬,這分明就是……摳了兩個洞的木頭!
葉素素想笑卻又怕傷了聶铎的自尊心,抿着唇強忍着,辛苦得不行。聶铎低着頭,目光落到葉素素發頂,滿眼期待,等着她說些贊揚的話。
就在這時,葉素素身邊伺候的香竹敲了門。葉素素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救星來了,聶铎卻一臉失望,微微嘆氣。
香竹進門行過禮之後,便道:“郡主,何少保家的大公子求見。”
何恩新求見?
葉素素有些驚訝,聶铎的臉色不由地沉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何公子要見我,我是見還是不見?
今天晚上有加更掉落呦,(づ ̄ 3 ̄)づ~~
☆、26佳婿
葉素素有些奇怪, 她與何恩新素來沒有來往, 那日一早在海棠林裏也不過是偶遇。可是, 何恩新竟然明目張膽地跑來拜見她,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她身為郡主, 大庭廣衆之下見個外男并不算什麽。想到上一世何恩新因為她的緣故, 不得不尚了大公主長樂做了驸馬,仕途前程盡斷,抑郁而終, 她心裏不免就有些愧疚。猶豫了片刻,葉素素朝着香竹點了頭, 道:“派人請何公子到堂屋喝茶,我随後就到。”
香竹去了之後, 很快就折返回來, 幫葉素素更衣見客。
聶铎心頭壓了一口悶氣,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朝着葉素素拱手作揖,告辭了。
葉素素朝他揮了揮手裏的木頭小豬,笑吟吟地說:“铎哥哥, 謝謝你的禮物, 我喜歡。”
聶铎的眼眸裏的光先是亮了起來, 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其實,他離開京城之後,每年都有往葉家送禮,有給葉家的, 也有單獨給她的。甚至為了擔心葉太傅和葉夫人避諱聶家人,他特意借用了別人的名義。可是,不知道是他的東西太過顯眼,還是葉太傅過于精明,那些東西都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他想要送她東西,都找不到門路。
滿臉失落的聶铎從葉素素那裏出來,朝着西廂地方向走了幾步,就改了主意。他讓領路的丫鬟回去,沒有繼續朝着西廂走,縱身一躍上了樹,身影消失不見了。
葉素素換好衣服之後,見了何恩新。
何恩新今日換了一件月白色錦袍,上面繡着墨竹暗紋,貴氣卻不缺清雅,那是簪纓世家幾代書香養出來的。
他見了葉素素,立即恭敬地行了禮。
葉素素請他免禮,也不與他寒暄,開門見山便問:“何公子,今日過來所謂何事?”
何恩新似乎沒有想到葉素素竟然直接開口,神情帶着猝不及防,耳根瞬間就紅了。他強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今日本是賞花會,聽聞郡主身體不适半途歸來,在下不放心,心中甚是擔憂,所以……所以就直接過來拜訪郡主,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郡主見諒。”
葉素素愣住了,就為了這事,所以他特意跑來求見的?
上一世,這個何恩新倒是沒有過來求見過她。不過,上一世這個時候,她還在湖心涼亭裏和趙從嘉說話,自然也就沒有什麽“身體不适,提早離席”的借口。
何恩新一邊說話,一邊偷偷地打量葉素素的臉色。她的臉色紅潤,氣色飽滿,看起來并沒有生病。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或許身體不适只是長儀郡主提前離席的借口。如果真是這樣,他也就放心了。她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嬌弱得很,只要她沒有生病就好。
葉素素自然不知道何恩新心裏所想,只是客氣地回道:“多謝何公子挂念,我已經無礙了。”
何恩新聽到葉素素軟軟糯糯地和他說話,耳根子更紅了。那紅色好像是會傳染一般,不僅他的臉頰也被燒紅了,連脖子也紅了。
葉素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異樣,關心地問他:“何公子這是怎麽了?可是天氣太熱中暑了?香竹,去給何公子上一碗乳酪冰,讓何公子降降暑。”
乳酪冰是葉素素夏日裏最愛的一道小點,可惜葉夫人并不準她常吃,她也不過偶爾能吃上一碗。今日正巧香竹提到廚房有冰,她想到聶铎借住在西廂房,便命人準備了這道小點,想讓聶铎也嘗一嘗。她沒有去過西南,不知道西南是否也有這些東西吃。
何恩新意外地得了一碗長儀郡主最愛的乳酪冰,感激涕零,激動的手腳都不知要放到何處。葉素素滿腦子都在想聶铎的事,何恩新的異樣她雖然覺察出來,卻沒有心思多想。
這邊何恩新激動地吃完了一碗冰,不得不告辭了。臨走時,他依依不舍,幾乎一步三回頭,可惜葉素素沒有挽留他,他只能失望地出了蓮池苑。
何恩新剛出門,還沒有出蓮池苑的門,迎頭就撞上了走過來的一群女眷。骊山院雖然沒有區分內院外院,但是男客和女客卻隔湖而居,如果不是故意安排,便只是能偶爾碰上。這女眷又是出現在長儀郡主居住的蓮池苑,想必是長儀郡主的什麽人。
過來女眷看見何恩新在蓮池苑中,也是一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何恩新主動上前打了招呼,解釋道:“在下何恩新,乃何少保何故遠長子,打擾姑娘了。”
“何公子安,我是長儀郡主的堂姐。”葉素素的大堂姐葉蓁蓁朝着何恩新福身行禮。
“葉姑娘,”何恩新打過招呼便說:“在下還有事情,便不打擾葉姑娘和長儀郡主了,在下告辭。”
雙方有行禮別過,葉蓁蓁這才經人通報,才見到了葉素素。
葉素素聽到葉蓁蓁求見,這才想起來,昨日她的大堂姐葉蓁蓁到了骊山院,就暫住在蓮池苑裏,她竟然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今日賞花會,也不知道她大堂姐受邀與否,更不知道她大堂姐是否去了賞花會。
在一旁服侍的樂竹和香竹也雙雙一愣,紛紛跪下請罪,郡主把大堂姑娘忘了不要緊,她們身為服侍的人也忘了,那就是她們的罪過了。
葉素素也不想現在懲罰她們,先讓她們起來,帶着她們迎了出去。
她這位大堂姐葉素素不熟,但是她記憶裏大堂姐一直都是溫婉賢淑,只是上一世她們基本沒有說過幾句話,偶爾的來往也不過是年節送禮。
兩姐妹見面之後,葉素素先開口道歉:“大堂姐,今日我身體不适,對你照顧不周,實在是我的罪過……”
“郡主,不可這樣說,你這樣是折殺我啊!”葉蓁蓁惶恐不已,葉素素雖然是她的堂妹,可是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那是有品級的,別人見了是要行禮的。葉蓁蓁常年随父親出任在外,幾乎沒在京城生活過幾年,對于京城皇權一向是畏懼的,即使葉素素是她的親堂妹,她也不敢怠慢半分。何況,她的叔父葉太傅官居太傅,位列三公,她和幾個妹妹的親事日後都要仰仗她們的叔父,自然更不敢要葉素素道歉了。
她說:“郡主,我剛剛聽說你身體不适,這才過來看看你,也不知道打擾到你沒有?”
姐妹之間這麽客氣,葉素素有些不舒服,不過上輩子她的幾位堂姐妹好像對她都是這個态度,她也懶得去計較。
葉蓁蓁只短暫地停留了片刻,就告辭離開。葉素素卻想起一件事,急忙把樂竹和香竹叫了過來,吩咐她們:“大堂姑娘住在蓮池苑的東廂,可別讓她們的人知道西廂的事。”
西廂是聶铎他們住的地方,葉蓁蓁也住在蓮池苑,住的是與西廂對應的東廂,雖然兩邊離得并不近,但是葉素素卻擔心葉蓁蓁發現聶铎他們。
她現在是草木皆兵,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怕聶铎被人發現。
葉蓁蓁從葉素素那裏離開,一路低調帶着人回了東廂的住處,心裏卻不停地打鼓。
剛剛遇到的何公子,可是在家裏時,父親和母親提起的那一位京城第一才子?
果然京城的才子與京城外的才子不一樣,周身氣度完全不一樣。
跟在她身邊伺候的是她的乳母,姓王,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她端了一碗蓮子羹過來,服侍葉蓁蓁用了之後,便道:“大姑娘,長儀郡主看着是個和氣的,你們既然是堂姐妹,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你或許不應該跟她那麽生疏客氣。”
“嬷嬷,我和她從小就沒有在一起,跟陌生人又有什麽區別?我……天性木讷,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與她說什麽。”葉蓁蓁也是一臉為難。
王嬷嬷心疼她,自然不舍得繼續說她,換了個話題道:“今日遇到的那位何公子,大姑娘可還記得?”
“嬷嬷,那是外男,不能随意讨論。”葉蓁蓁羞的臉紅心跳,想要避過這個話題。
“哎呦,我的大姑娘哎,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馬上就是要給你說親了,你若是在這件事上不上心,那可怎麽得了?我們進京城時,夫人可是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好好相看一個才行。剛剛那位何公子,是老爺和夫人為你篩選的幾名兒郎之一,既然有緣能提早相遇,或許這就是你們的緣分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有我說話的地方,嬷嬷你不要亂說了。我的親事自然有我的父親和叔父做主,我是葉家嫡長女,他們定然會為我尋個最合适的。”葉蓁蓁據理力争,把王嬷嬷勸了下去。
王嬷嬷離開時,不由地惋惜。她今日跟在葉蓁蓁身後,碰巧看清楚了那位傳說中的京城第一才子。那模樣那氣度果然是不一樣,若是他們家大姑娘能嫁給這位何公子,定然是美事一樁,可是他們家大姑娘那性子,這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知道争取争取,真是讓人跟着幹着急,恨鐵不成鋼,卻無能為力。
若是那何公子對大姑娘一見傾心,主動喜歡上就好了,這樣也不能委屈他們家姑娘了。王嬷嬷暗中思索,想要知道這何公子是偶爾來蓮池苑一次,還是會經常來。她摸了摸懷裏裝在荷包裏的銀锞子,這是剛剛長儀郡主讓人打賞的,分量十足,王嬷嬷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既然大姑娘不上前,她身為乳母的,自然要替她操操心了。
葉素素先把何恩新送走了,又把葉蓁蓁送走了,總算清淨,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內,就看到屋裏的方桌上擺了一只裝了海棠花枝的藍釉青花瓷,那些花枝錯落有致,顯然是經人細心擺弄過的。
看到海棠花,葉素素立即就想到了何恩新,一邊朝着桌邊走一邊和樂竹香竹說話:“這是剛剛何公子來時帶來的吧?估計也就是這種喜好讀書的公子才喜歡這插花賞花的風雅之事,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這插花的手藝不錯,我娘親若是見了定然會大加贊賞!”
她想到上一世因為她的緣故,尚了大公主做驸馬的何恩新郁郁而終,英年早逝,心頭驀然一痛。
上一世她終究是愧對何恩新的,今日雖說何恩新過來探望她過于唐突,但卻是好心。葉素素立即把樂竹叫了過來,吩咐道:“選兩盒徽州扇面,一塊集錦墨,再加一刀澄心堂紙,給何公子作為謝禮送過去。”
樂竹立即照辦。
長儀郡主的東西是宮裏賞的,是禦賜的好東西,外面難得一見。她肯這麽送給何恩新,也算是表達了誠意。
葉素素坐在小榻上,伸手摸着半開的海棠花瓣,又想到了何恩新。
她想,既然這輩子她不想成全大公主和何恩新,那麽何恩新這一世就是沒有姻緣。她不想嫁給上一世有好姻緣的人,那麽,何恩新反而成了最好的人選。
不如她嫁給何恩新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花是誰送的?!
今日的加更,求表揚,我們明天見!
感謝啊嘞扔了1個地雷,撲倒親親親親一個!
☆、27誤會
想到如果這一世可以嫁給何恩新, 葉素素迅速開始分析嫁給何恩新的利弊。
何恩新是她父母為她擇選的三個夫婿之一, 自然不會有什麽不妥。他又是京城第一次才子, 才名冠蓋滿京華,皇上曾在殿前親口稱贊他乃“後輩之楷模, 社稷之棟梁”。如果何恩新做了她的儀賓, 自然不用像驸馬都尉那般不得入仕,成親之後也可以在廟堂之上一展抱負。
何恩新此人看起來性情溫和,秉性憨厚, 或許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何家又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風,寵妾滅妻的糟心事不會發生。他又是家中獨子, 如果葉素素嫁過去就可以接手中饋之事,不必看妯娌臉色。
葉家是朝臣新貴, 在廟堂之上毫無根基, 如果她嫁給何恩新,葉家就與何家成了姻親。何家是百年簪纓世家,世代聯姻,如大樹根須,錯綜複雜, 卻又無處不在, 皇家想要撼動這樣世族, 定然要三思而後行,絕對不會像鏟除毫無根基的葉家那麽容易。
何況,葉家不僅毫無根基,還是皇後外戚陳家的姻親, 雖然受皇上看重,但也受皇上猜忌。皇上若是想要捧葉家便能捧起來,若是想要摔死葉家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到時候陳家為了自保不被皇上猜忌,定然是要站在皇上一方舍棄葉家。既然陳家這邊借不上力,她若是嫁給了何家,就可以借何家保住葉家。
葉素素想到上一世,她背負着那樣的命格,最後自己的外祖家也不過就是袖手旁觀。雖然她也知道,外祖家對她袖手旁觀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是她還是深刻地體會到了葉家在廟堂之上的勢弱,功成名就全憑皇上喜好,甚至連兒女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毫無自由可言。
僅憑寵愛得到的一切,是這個世上最不牢靠的東西。
葉素素上輩子看不透,直到最後才懂得這個道理,最後頭破血流摔得極慘,這輩子她可能不能再吃這樣的虧了。
這麽想想,嫁給何恩新竟然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這裏,葉素素便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即又把樂竹叫了過來,吩咐她:“你再親自去趟何公子那裏,給他再選幅名家真跡的古畫送過去,順便把我的請帖送過去,就說我為表達謝意,明日在湖心涼亭邀他游湖賞荷,望他賞臉參加。”
未婚男女,游湖賞荷自然不能只有他們二人,否則是要被說閑話的。她吩咐完樂竹,又立即給陳瑛兒、周碧秋、葉蓁蓁也下了帖子,男客那邊自然也不能只請何恩新,可是請誰好呢?
葉素素有些為難,整個京城放眼望去,她只跟太子趙從嘉一個兒郎熟悉,別的不熟悉的兒郎公子她若是冒然相邀,也并不妥當,或許還會傳出碎嘴之言。葉素素沒轍,最後只能給太子趙從嘉下了帖子,邀他游湖賞荷,順便讓他多帶幾個兒郎過來。
何恩新接到葉素素送過來的那些名貴的徽州扇面、集錦墨、澄心堂紙,頓時就心花怒放、喜不勝收,激動地抱着那些東西不舍得撒手。
原來長儀郡主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對他那般冷漠,或許在長儀郡主擇婿一事上,他還是有極大希望的?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長儀郡主,是在皇後的鳳梧宮中,如珠似玉的長儀郡主乖巧地站在皇後身邊,微微垂頭,等他與皇後行過禮之後朝她行禮時,她忽然擡頭朝他明媚一笑,眉眼彎彎,如墜星辰。
那一瞬間,何恩新仿若看到了海棠花盛開的一剎那。
可是,日後他沒有過單獨的機會與她說話,偶爾碰面她也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照顧,并不怎麽熱絡。可是,他卻幾次無意中看到她甜甜一笑,明眸動人。那樣的笑,不是針對某個人,也不是針對某件事,就是她随心而笑,自然而潇灑,恣意而快活。
不知不覺,喜歡那般笑着的長儀郡主映在了他的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這一次到骊山院避暑前,他聽母親說,葉家有意要和何家聯姻,探了他們家的口風。他瞬間就想到了長儀郡主葉素素,當即就點頭同意和葉家聯姻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想要試一試。
他想娶她,想把她娶回家,非常非常想!
沒想到,長儀郡主竟然待他這麽好!而且他也派人打聽過了,這些東西長儀郡主只送了他一個人,沒有給別人送,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何恩新雀躍不已,心頭跳得就更加地快了。
他滿心歡喜的興奮還沒有過去,長儀郡主就又派貼身婢女過來送東西,送的是前朝大畫家李成明的真跡《海棠賞花圖》,這是他一直最想要收藏的一幅,卻久久遍尋不到,他都已經放棄了,沒想到今日竟然意外得到了。
何恩新激動不已,感激不盡,連連保證明日游湖賞荷他一定赴約。
既然長儀郡主對他有心,他自然要回以真心!
樂竹帶着人回來複命,在葉素素面前說了何恩新回複的話,葉素素點了點頭,并沒在意。她此刻已經讓香竹備了筆墨,準備給遠在皇宮裏的皇後娘娘寫封書信。
寧王世子姜成弦據說被聶铎的人打成了重傷,雖然保住了性命,卻留下了殘疾,日後能不能痊愈,不可能而知。
寧王稱霸一方,手握兵權,這件事肯定不能就這麽算了,定然要向大原國皇室讨個說法。她作為寧王世子想要算計的人,必須要先一步把自己摘出去,她找太子趙從嘉一人做後盾是不夠的,她需要個更加大的、能左右皇上決定的後盾。免得到時候,皇上為了息事寧人,把她當成大原國讨好寧王的犧牲品,直接就把她嫁了過去,就像上一世一樣,她成為大原國讨好鎮南王的犧牲品一樣。
這個後盾最好的人選,無疑就是她的皇後姨母。
想到皇後娘娘,葉素素的心情難免複雜。
從小到大,皇後姨母待她是真好,幾乎是百般寵愛萬般溺愛,她雖然不是公主,可是因為皇後娘娘的偏疼,她的吃穿用度一點都不必大公主長樂差,甚至可以說比大公主長樂還要好上幾分。
可是,一想到上一世她是被毒死在皇後娘娘的鳳梧宮裏,她提着的筆又放了下去。
這封信,她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對着空白的信紙發愁。
打了大公主她不怕,寧王世子也并不可怕,可是她擔憂的是寧王世子這件事弄不好就牽扯到了聶铎,她害怕聶铎這一世會受她牽連變了命格。
上一世她不記得聶铎後來怎麽樣了,但是南郡王王妃身死之後,聶家就已經淡出了太原國視線,固守西南,她記憶裏西南并沒有什麽大事情發生,也沒有聽說過聶家出事消息。聶铎上輩子應該是無憂無慮、早早成親生子、為夫為父、兒女繞膝了吧?
可是,這一世聶铎偏偏在溪山遇到了她。
葉素素忍不住羨慕上一世嫁給聶铎的姑娘,聶铎那樣的人,一定會對自己的妻子極好的。
她眨了眨眼,把要湧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繼續提筆寫信。
這一世,她沒有“天命皇後”的命格,也不會嫁給太子趙從嘉,更不會帶着這樣的命格嫁給鎮南王,皇後娘娘應該不會再想要毒殺她了吧?上一世,她那般信任地接過了皇後娘娘親手端過來的果酒,以為皇後娘娘是寵她疼她,卻不知道那一杯酒下肚卻是斷腸毒藥……
每每想起,心如刀絞!
既然會親手毒殺她,為何那麽多年都對她極其寵愛?難道那麽多年的相處感情,皇後娘娘都是虛情假意嗎?
為什麽?為什麽?她好恨啊!
她握着紫毫的手微微發抖,攥得太過于用力,之間泛白,根本無法下筆。可是,如今她還需要倚仗皇後,還要借皇後之勢,否則她不過是個只有品級卻無實權的郡主,任人宰割的魚肉。
就算皇後娘娘對她是虛情假意,她也需要這一份倚仗。
她咬了咬牙,繼續提筆寫信,一封并不長的信花費了一個時辰才寫完,她叫來樂竹,讓她吩咐人去送信,又把香竹叫過來問話:“西廂那邊的午膳可送過去了?”
香竹是個圓臉的丫鬟,不說話是眼睛也是彎彎的,看起來一團和氣。她笑着和葉素素道:“郡主,您放心,聶公子他們那邊的午膳已經送過去了。是我們葉家帶過來的廚子做的,并沒有引起蓮池苑裏伺候的那些人注意。聶公子說,晚些時候,他過來和你道謝。”
葉素素聽說聶铎他們用過午膳也就放心了,又跟香竹叮囑,“你想法子探探寧王世子那邊究竟是個什麽情況,趙從嘉那邊也注意一下。畢竟,雖然是寧王世子有錯在先,可是他不是善茬,如今吃了虧,或許會咬着趙從嘉不放。趙從嘉又是個愚笨不堪沒腦子的,或許招架不住會被算計了。我都不求他多麽果斷地處理這件事,我只求他能把這件事和我撇幹淨!”
“郡主請放心,婢子曉得了。我前幾年認過的那位幹弟弟,如今還在骊山院裏供職,我這就給他送幾件衣裳、鞋襪,都是我親手做的。”香竹的這位幹弟弟是骊山院的一位七品內侍,在骊山院的這些內侍裏品級不算小。香竹是個機靈的,幾年前她就認下了這門幹親,當時她這位幹弟弟也不過是小內侍,為人機靈,這幾年升的倒是快。
無論是在宮裏,還是在皇家園林骊山院裏,都不能小瞧那些看着不起眼的小內侍,若是他們能為你所用,那用處可就大了,比如此刻打聽太子趙從嘉和寧王世子的情況。
香竹說完,就帶着人去辦事了。
葉素素這邊正在忙着吩咐各種事情,蓮池苑東廂那邊,葉蓁蓁失手打翻了一只茶碗,驚慌不已,吓得臉色發白,“嬷嬷,你剛剛說什麽?!你這話從何說起?!”
王嬷嬷摸着額頭上的汗,氣喘籲籲的,她剛得了消息就立即跑了回來,如今連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大姑娘,我說的事情千真萬确!剛剛長儀郡主給那位何大公子送了不少的東西過去,還送了兩趟!”
王嬷嬷抹着額角的汗,這消息她可是把手裏所有的銀锞子替了出去才換回來的消息。她頂着葉蓁蓁的目光,急不可耐道:“大姑娘,您說長儀郡主這是什麽意思?她難道是看上了何大公子?”
葉蓁蓁臉色不好,語氣有些生硬:“不許胡說,這可是有關姑娘家名節!何況,我一個未婚女子,怎能讨論外男,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王嬷嬷也是一臉為難,猶豫道:“可是大姑娘,老爺和夫人正在給您相看兒郎,這個何公子便是相中的兒郎之一,若他真的是長儀郡主看上的人,可是老爺夫人又不知道,到時候若是把你和那何公子湊成堆,那可怎麽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嬷嬷不許亂嚼耳根子,這種話我若是在東廂裏再聽見一次,你就收拾東西,回鄉下養老吧!”葉蓁蓁平日裏極其溫順,鮮少發脾氣,你待身邊伺候的人也和氣,王嬷嬷還是頭一次看見自家大姑娘這麽生氣,立即跪下磕頭認錯。
葉蓁蓁剛剛屬實被王嬷嬷那些逆耳之言氣到,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可随意談論外男?何況這男人既沒有和她合過八字,也沒有和定下親事,與她本無關系,怎能肆無忌憚地談論?就算是與她定下親事的男方,她也不能随意與人談論!
王嬷嬷自從來到京城之後,或許是被京城的繁華迷了眼,做事竟然敢如此逾越規矩,葉蓁蓁難免擔憂她哪日就觸犯眉頭,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
她嘆氣,把跪在地上的王嬷嬷攙扶了起來,道:“嬷嬷,這裏不比家裏,這裏是京城,是皇家園林,隔牆有耳,我們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一不小心就會掉了腦袋。長儀郡主雖然是我的堂妹,可是她與我畢竟不一樣。她能做的事,我們做了就是錯,甚至錯了連個改正的機會都沒有,也可能會因此喪命牽連家裏!”
王嬷嬷苦着臉,她覺得他們家大姑娘過于杞人憂天了,都是葉家的女兒,那長儀郡主不過就是多了一個郡主封號罷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如他們家大姑娘精通,憑什麽那長儀郡主可以不顧名節随意地與那位名滿京城的第一才子何大公子來往,他們家大姑娘就要處處避讓?
葉蓁蓁看王嬷嬷臉上的表情,就知道王嬷嬷是心裏不服氣,她忍不住嘆了一聲。她們姐妹幾個從小跟着父親在地方上任,天高皇帝遠,沒見過皇權的威嚴,沒見過京城的繁華,自然以為她們的父親無所不能,她們可以恣意妄為。這一次,她來之前,父親和母親雙雙找她談話,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到了葉家一定要和長儀郡主好生相處,一定要聽叔父和嬸母的安排,切不可自作主張。
她到了京城之後,終于明白了父母的擔憂。她叔父葉太傅、嬸母葉夫人和堂妹長儀郡主接觸的人物與她以前接觸的人都不一樣,他們接觸的都是貴人,是住在皇宮之內擁有無上權力的貴人,那是只要一句話就能滅人九族的貴人!
她說:“王嬷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既然何公子是長儀郡主選中的人,那麽就算是他再好,我父親母親也會主動舍棄這門親事給長儀郡主讓路的,這就是我們跟長儀郡主不一樣的地方,也是比不過她的地方。日後,這樣的消息你也不要去打聽了,我的親事自有父親和叔父他們做主,就算是為了葉家,他們也會權衡利弊,定然會為我選一個适合我的。我到時候,只需做好準備嫁過去就好,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能操心的。”
至于那如玉模樣的何大公子,她也不過是偶遇一次,日後不會再想這個人了。她想了想,道:“嬷嬷,給我備紙筆吧,我給父親去一封信。”
“大姑娘,你寫信做什麽?”王嬷嬷不解,一臉疑惑。
葉蓁蓁笑道:“既然你都說了,長儀郡主對何大公子有意,我自然要想辦法讓父親把何公子這門親事排除在外。”
王嬷嬷一臉惋惜,卻也只能準備紙筆,服侍葉蓁蓁提筆寫信。
這封信并沒有順利地被送出去,被蓮池苑機靈的人地攔了下來。骊山院是皇家園林,信件怎可能自由出入?蓮池苑的信件也自然要得到葉素素的應允才能往外送。樂竹得了這封信,也不敢耽擱,直接就往葉素素所在的正房去。
葉素素剛剛補眠睡了一覺,香竹正在替她梳頭。
香竹一邊小心翼翼地幫葉素素通發,“郡主,剛剛聶公子過來了,聽說您在午休,他便告辭了。”
葉素素一聽,頓時就急了,“铎哥哥剛剛過來了?你們怎麽不叫醒我?”
香竹心頭一驚,沒想到葉素素會因為這事發脾氣,有些遲疑地解釋:“回郡主的話,婢子也是按照您的吩咐,如果聶公子過來就一定來禀告你,可是聶公子攔住婢子,說他沒什麽事,只是過來看看,要婢子不要打擾郡主,就離開了。婢子就沒叫醒你。”
葉素素皺了皺眉頭,怒道:“既然我已經吩咐過你們,聶公子過來就叫醒我,你們為何不聽?”
香竹沒想到葉素素真的為了這件事發怒,急忙認錯:“郡主息怒,郡主息怒,是婢子們錯了,請郡主責罰!”
葉素素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心裏卻在擔心,是不是聶铎遇到了什麽事情需要她幫忙?可是她偏偏睡過去了!
越是這麽想,葉素素越是着急,急忙命香竹幾個迅速地替她更衣打扮,又派人去請聶铎。
可是,意料之外,聶铎并沒有在西廂,與他同行的陌暮和穆坤宇也不在,葉素素免不得又開始擔心聶铎,生怕他遇到意外出了事受了傷。她派人盯着西廂,若是聶铎他們回來就立即報給她。
聶铎一直沒有消息,葉素素心煩意亂什麽事也做不進去,索性也就什麽都不做,托腮幹坐着。樂竹上前,把葉蓁蓁那封信的事情告訴了葉素素。
葉素素把信拿過來,拆開一看,頓時就氣樂了。
她有意于何恩新?!
雖然她确實有此想法,也考慮過嫁給何恩新的好處,可是萬萬沒想到,就通過給何恩新送了東西,葉蓁蓁竟然就這麽草率地得出“她有意于何恩新”的結論?
那些東西不過就是作為何恩新那瓶海棠花的回禮罷了,後來之所以她又加了一副古畫,也不過是想着若是日後兩人真的有緣結成連理枝,這也算是提前打點。
葉素素看完這封信,頓時就拍案而起,把樂竹和香竹都叫了過來,雷霆大怒:“蓮池苑你們幾個是怎麽管理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