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從李臻挂斷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成功地惹毛了兩個人。

一個,自然是接到電話的呂季文。簡直莫名其妙,就那麽被自己的表弟一頓威脅,說必須和自己的前任同時也是表弟的現任見面談談?到底有什麽可談的?!

另一個,自然就是親眼看着他打這通電話的秋羽白。簡直莫名其妙中的莫名其妙!簡直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次方!簡直莫名其妙到了莫名其妙的境地!!

“你瘋了?!”秋羽白一如往常,來了火氣。

但李臻十分淡定。

“我沒瘋,我跟你說我還進修過心理學的課呢,要不我心态不可能這麽積極。”裝起手機,那家夥摸了摸鼻梁,繼而看着對面那滿臉好像見了鬼的表情的男人,“我倒覺得再不下點猛藥,你就該瘋了。”

“我瘋不了!!”

“哈。”

“我原本過的日子太平的很!都是你來了之後……”

“哎哎哎,當時可是你撞的我。什麽叫我‘來’了啊。”

“我沒撞你!!”

“幾乎,幾乎撞了我了,行了吧。”

“所以你就有擾亂我生活的借口了?!”

“擾亂?”

“難道不是?!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什麽狗屁擁抱療法!什麽真心話大冒險!都是胡扯吧!!睡了就睡了,我不在意睡這一覺,可這不代表你就能進一步幹涉我了吧?!我不需要跟呂季文見面!我不需要跟他談!我跟他壓根兒就沒有什麽可談的!!!最起碼此時此刻我什麽也不想跟他談!……你這人是不是賤骨頭啊?!才跟我認識幾天就上趕着操心我的事兒了?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憑什麽以為自己有這個資格幹涉我?!!!”

一大通話,吼得格外憤然,甚至到了歇斯底裏的地步。秋羽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某些小說裏的女主角了,委屈勁兒一上來,鄉野村姑也能變成雄辯家,每一句臺詞都像是無懈可擊,瘋了一樣急于表達出自己的無辜,并且是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的那種無辜,只想用自己的癫狂讓對方被震懾住,被吓到,用自己的嘶嚷把那種不甘硬送到對方耳朵裏,腦子裏,心裏去,至于能不能感化,那都是次要的,反正先把情緒宣洩出來再說,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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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臻也确實是被小小地吓了一跳的,但這僅限于他沒想到秋羽白也會嚷嚷,并且嚷嚷起來的時候,真的是……很有種特殊的美了。

發怒的貓,眼神裏透着恐懼和暴躁,又可怕,又可憐,讓人想去抱抱,卻暫時也只好止步不前。就是這種感覺。

李臻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要止步不前來着。可很快地,他就否決了自己這個念頭。因為他明白,就如他自己所說,秋羽白這個“病人”,沒點兒“猛藥”,真治不好。你不把藥直接打到他骨頭縫兒裏去,他沒辦法吸收,他已經通身的抗藥性了,非得以毒攻毒來點狠招,把所有的壁壘都打破才行。

于是,他只是略作沉吟,便搶步上前,一把拽住那男人,将之硬揣進自己懷裏。

秋羽白怎麽掙紮,他都沒撒手。

而只是像個哄孩子的大人那樣,一手緊緊摟着,一手輕輕摸着拍着胡嚕着,嘴唇貼着耳根,告訴對方,好了好了,你乖乖的,乖哈,先聽我說行不?給我個機會起碼讓我把話說完?OK不?嗯?我就說幾句話,你先耐着性子聽聽成不?

好一會兒,真的是好一會兒,秋羽白才漸漸不再呼吸急促,身體僵直。

他不說話,不點頭,于是李臻決定把這種安靜當作是默許。

“這麽說吧,我對你真是一見鐘情,不管是臉,還是個性,我都特喜歡。可是呢,我喜歡的不是你現在的這些表現,我覺得我喜歡上的是你本來面目,也就是說我覺得我能看見你本來應該是什麽樣。你別嗤之以鼻呢先,有時候吧,這人跟人要是八字兒對上了,是真的有點兒邪氣兒的,解釋不清的那種心有靈犀。”

“所以你就想把我變成你以為的那樣?”皺着眉頭的男人盯着對方看。

“不是不是,沒那個意思。你別冤枉我。”李臻不理那刺探的眼神,直接又把秋羽白按到自己肩窩裏,“我就是覺得現在的這個你,是假的你,不是真的,你可能認為我瞎哔哔,但我覺得你要是仔細想想,也會有同感。”

肩窩裏傳出一聲冷笑。

“那你覺得‘真的我’是個什麽德性?”

“emmm……有點兒悲觀,有點兒敏感,可是十分有天分,也十分善良,我猜哈,你就是想要的一直得不到,才越來越想把自己縮起來,假裝自己特強硬特冷漠,誰也不指望。”話音落下,又略作停頓,李臻等着對方說點什麽,但他并沒有馬上等來,他能感覺到秋羽白似乎在思考,激烈地思考着,因為那雙骨感的手,正用骨感的指頭無意識地死死抓着他的背後皮肉。像一只正在被治療病痛的貓,痛苦萬狀,只能用爪子狠狠勾住能勾住的任何東西。

“也可能我說錯了,不過呢,我想試試看,你認同不認同那是你的事兒,但在我看來,一見鐘情神馬的,是不可抗力。就算咱倆真的才認識,我也敢說我能看懂你,就算你不樂意,我也還是想好好喜歡你。我沒有辦法,親,我真的沒有辦法。”李臻終于脫離了那種和他的日常表現截然相反的嚴肅認真的狀況,用搞笑的腔調,講着搞笑的臺詞,他拍了拍秋羽白的後背,“行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你能別抓我了嗎?老疼了。來,松手,好貓貓,松手,我後脊梁快讓你摳禿嚕皮了。”

聽到後面,剛才還在一陣陣耳鳴的秋羽白,總算是驟然驚醒了似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手是松開了,可好歹作為一個大男人,居然被叫做“好貓貓”的那份兒羞恥感還是讓他怒沖沖一把推開李臻,還發洩一樣又在那光着膀子的家夥胸前補了一拳。

這一拳打得也挺有男人味兒,即便在李臻心裏,這基本就等于“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式的打情罵俏。

“我明确告訴你,我沒辦法給你任何保證。”秋羽白極力維持着自己的冷漠。

“什麽保證?天長地久?”

“是回饋!”

“哦,好的,我get了。就是說暫時還沒有答應當我男朋友的打算是吧。”

“……”

“咋了?聽見‘男朋友’這詞兒都能讓你卡殼?你很嬌羞很純情嘛……別別別,別皺眉頭,我逗你玩兒呢。”趕緊改口,李臻又想了想,終于點點頭,聳聳肩,攤攤手┓(???`?)┏,“得,別的都好說,我這人還真就不怕在真正喜歡的人身上耗時間。你給我機會,讓我試,就成!你不是覺得你的情感銀行随時會倒閉嗎?那不要緊,我先給你往裏頭多存點兒東西,而且不要利息,等日子久了,你財大氣粗不怕付出了,估計到時候我就能享受你踏踏實實主動疼我的那份兒美好了。咋樣?聽着不錯吧?”

聽着是不錯,聽着就是完美的理想國,可是理想國終究是個理想,又有幾人能實現啊……

秋羽白先是沉默,沉默中就用一種看神經病人的視線看着興高采烈的那厮,他覺得自己如果真的是貓,那李臻就是一條傻呵呵的大狗,腦子裏只有所謂的“那份兒美好”,能把理想當飯吃,樂觀到愚蠢,正能量多到駭人。

是真的傻啊……

可是……

……

“唉……”一聲幾乎虛弱的低嘆,秋羽白揉揉太陽穴,搖了搖頭。

“別嘆氣,就說行不行~~”傻汪歪着腦袋問。

“……随你吧。”最終,他帶着無力感,那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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